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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的身后传来沉厚的男音。在长长地叠叠层层的白幡掩映下,一个男人,提着灯笼走过来。
黄泉路,奈何桥。这个人,是她的引魂使者。惜春内心战栗,方才内心一直充盈的气在渐渐消退,她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这个男人带来的恐惧。她的手在秦可卿脸上抖,划破了刚才与死人相对时的镇定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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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22日 星期三 1:37:47 PM《惜春纪》第二章
第三章
第三章
“珍哥哥,你来了!”惜春定了定神,转过头,迎着他看。礼不可废,她依例行了一礼。
贾珍一身缟素,披麻带孝,默然点头,受了这一礼。
四妹妹,你可以回家了。你嫂子知道你来,一定会瞑目的。贾珍转身走向灵柩,轻抚着棺木。阴凉的烛火,纵深的阴影,使他的脸看上去有如被强行破开的洞穴。一个幽暗深刻的伤口。
嫂子!惜春胸口发闷,咬牙忍住作呕的感觉。
“就回呢,珍大哥哥。”她刻意将哥哥二字叫得清楚甜腻。
贾珍面色如常。只烛火明明灭灭,两个人的脸都显得阴凉。
惜春说回,却没有走的意思,转过身弹弹秦可卿的脸,笑道,好一副吹弹即破的好皮囊啊。好一个绝色的佳人儿,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这下可叫东府的男人们怎么过?
“四丫头。”贾珍变了脸,想想又忍住了,对惜春道:“死者为尊。四妹妹说话不要冲撞了死人。我送你回去。小厮外面套好了车。”
是的,她死了!惜春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了!她是不该挑衅他的,礼法上他是哥哥,又是宁国府的当家,惹毛了他,她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但是那又怎样?那件事以后她从来就没好过过。
惜春逼到贾珍的面前去,问:“我回去!我回哪去?我算是哪府的主子,我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贾珍一直握灯笼的手不停地颤抖,惜春有句话刺到他心里去,刺得很深很深。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灯笼碎了,落地化为灰烬。心堤毁了,贾珍伏在棺木上痛哭不止。
他知道,他爱着秦可卿,爱得深切,超过了他此生遇见的任何一个人。尤氏根本是摆在房里个可有可无的花瓶,烦躁时泄欲的工具。
他深知,无论可卿做过什么?一朝她死了,他依然痛不欲生。
惜春看着他,看着这个她一直痛恨的人被击败,没有一丝的快感。其实他们是一棵恶树上结出的两颗恶果。
秦可卿是他们的根,贾敬是他们的根。
她想到两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歉意陡生!“哥哥——”惜春伸手揽住他。贾珍却将她推开,惜春摔倒在地,她看见贾珍因爱而妒火峥嵘的脸,那脸像风沙过后的的戈壁一样狰狞。
贾珍发出凄厉如狼嚎的叫声,一点也不像平时温文执礼的大夫。声音在空旷的灵堂回荡,荡出很远。他也不怕人听见,这几日,阖府的人都觉得他和疯子差不多了,几乎没有人敢和他说话。可卿的猝死,惹得众人议论纷纷,他也不打算不让人议论。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只是平常大家都习惯做着掩耳盗铃的事情。秦可卿死了,很多事他已经不在乎。但惜春除外,她的存在带给他的痛苦像钉子生生钉入眼里,并不亚于可卿的离去,他视她为罪孽的化身,耻辱的果实。惜春出现总让他想起本该随时间覆亡的一切,让他无法原谅。
“贾惜春!你滚!”贾珍盯着惜春,吼道。“你为什么要到东府来?你凭什么来拜祭她?你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是她的耻辱,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选择生下你,你这个孽种,你根本就不该生在这世上。我诅咒你,与你的出身一起消亡,带着你所有的罪,永世不得超生!”贾珍用力攫住惜春的肩,像要将她粉身碎骨一样决绝。那样恨,只剩恨。
惜春无言以对。内心惊惧粉碎。眼前的男人,灵柩,整个东府都化做张口待噬的巨兽向她扑来。她缩在地上,恐惧之极却无法喊叫。此际就是贾珍伸手将她掐死,也再不会有人救她。
他做得出。而曾经救她的那个人,如今正躺在棺材里。
暗夜里,用双臂抱住自己。她记得贾母曾经说过,孩子,如果你冷,你害怕,你就自己抱住自己,像你母亲抱住你那样温暖自己。
惜春问:“我母亲呢?我为什么没见过她,她有没有抱过我?”
贾母幽幽地告诉她:“你母亲死了。”然后缄默不言。她发现祖母脸上没有了笑容,惜春以后就再也没有问过母亲的事。从来没有过的人,从来没有过的爱,存不存在都无关紧要,有祖母抱着,有祖母疼爱,是一样的。
惜春不知道贾珍什么时候走的,一切好象从来没有发生。惜春对前来接她的鸳鸯说,她太困了,跪着跪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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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22日 星期三 1:37:48 PM《惜春纪》第三章
第四章
第四章
翌日晨,天蒙蒙亮。整个荣宁街还是清寂的,像一条冻住的河。
这辰光,连早起做小买卖的百姓还没起,别提这些公候世家的爷们了。
宁府的兽头大门阖着,只有两头石狮子警醒地盯住街面。轻微的响声,东角门开了。一片束衣打千之声,跪倒几个门房。
“爷,这早起您去哪,可要小的伺候?”
贾珍不发话,踩着小厮的背上马,打马朝荣宁街街口去了。
“爷出去的事,不许泄露给里面知道,多说一个字,仔细揭了你的皮!”
小管家俞禄交代过,翻身上马。几个小厮紧随其后。一片得得声,几匹马前前后后出了荣宁街。
贾珍脚力快,众人落在后头,闷声催马。当中有一个小厮素习得贾珍宠,年纪又轻,耐不住性子,赶着问:“俞大爷,爷这是往哪赶啊?”
俞禄脸一沉,喝道:“爷的事由得我们问三问四吗?只管走,小孩子多用耳朵少动嘴。”
小厮一吐舌头,不敢多言。
贾珍在马上心事重重,一径朝着城外玄真观赶去。
凄冷的金陵古城外到处飘舞着萧瑟的落叶。天是阴霾的,像贾珍阴沉已久的心情。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秋的冷雨,无声地落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落在遍地枯黄的落叶上。雨很细密,不一会儿贾珍的脸全湿了。
他不能闭眼,不能看见可卿悬在高梁上的身影。“天香楼”三个字,在他脑海中晃来晃去,忽远忽近。他眼前像有一把匕首,夜夜不能阖眼。
深埋在心底的,那本来属于两个人的痛苦。可卿死了。只剩他一人背负。想到可卿的死,他又一次感觉到身体里撕肉裂骨般的,血淋淋的痛,不容忽视!这个坚硬的男人又一次决裂地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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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22日 星期三 1:37:49 PM《惜春纪》第四章
第五章
第五章
玄真观外,贾珍下马,吩咐小厮们候着,自己一掠袍子进了内院。
“道长在清修,吩咐不许打扰。”内院静室门口,总角小童稽首为礼。
“有劳,我候着。”贾珍谦谦有礼。他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你爱提笼架鸟,撒鹰斗犬是你的事。家里只管闹腾去,大家公子外面场上礼数错不得。撒泼犯混的,不是破落户就是不成器的纨绔。他是堂堂宁府的主心骨,世袭三品的大将军,行事做派犯不着像薛蟠一样留下把话柄给不相干的人嚼舌头。
候了有一时,小道童请他进去。贾珍进了静室,看见他父亲贾敬拿着本道书兀自念念有词。静室很轩敞,是观里给贾老爷独辟的,一间练气,一间炼丹。
贾珍上前请了安,垂手立在一旁,气儿不敢高声出。
贾敬看了一会子书,放下书来问道:“你来做什么?”
贾珍脸色一动,依旧静静地说:“回父亲大人的话,儿子媳妇昨夜里死了。”
贾敬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看书,口中应道:“知道了,死者已已,你自己要节哀。回吧。待我晚间为她超度。”他闭目咕噜咕噜念了一阵,睁眼看贾珍还立在跟前,道:“你还有什么事吗?回吧,我要清修。”说完又阖了眼,宣一声:“无量寿佛。”
贾珍盯住他道:“儿子有事请教!”说完立着不动。
贾敬脸上露出与世无争的笑容:“我儿!这是哪里话,如今府里是你当家,东西任凭你取用,我又禁不得你,何必巴巴赶来问我?”
贾珍笑一声,声音干巴巴的,坚硬干涩,有几分按捺不住的怒。这老匹夫,跟他玩心机,他徉做不知,那他就挑明了说!
“可卿死了!”贾珍高声道。
他定定地看住他。贾敬一抬眼,看见贾珍的目光,他心一颤,低头念起经来。
贾珍站在那里,心潮起伏。他再一次恨声道:“前几日夜里,父亲回去过。”
贾敬不置可否。闭目颂经。
“儿子知道!父亲不单回过!还……还去了天香楼!你……”贾珍看着贾敬麻木不仁的老脸,他怒了,像火山一样不顾一切地喷射着自己的怨怒。他心底那个秘密像岩浆一样翻滚着,把他的心烧得坚硬灼热,已经到了他不可承受的程度了。
他冷冷地说,像宣布别家王府里的佚事!“你又找过可卿,被瑞珠撞破。瑞珠现今触棺死了,她倒机敏!知道活着谁也不会放过她!可卿也死了,就缢死在天香楼!你这杀千刀的老淫棍!你答应我不再碰可卿的!你来这里出家,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修你的道,你成你的仙,为什么又要回去破坏我和可卿?”
贾敬拨念珠的手停了,他睁开眼,静默地,看着贾珍。他的神气并不是修道带来的平和,而是胜券在握的笃定。
“珍儿说的好巧话!可卿是尤物,这东府,你不知还是我不知?实话告诉你,为父早知可卿不是凡女,被你一人享了岂不可惜!只是为父年老才不得不相让罢了,若早几年……”贾敬站起来,恢复了以前宁府大老爷的神态气度训斥着儿子:“再者,你是平白无故把可卿给我的吗?你我心里都清楚,可卿的死,只与我有关是么?那天夜里……”
贾珍想起来,有件事他好象才想起来。贾敬的话像一只手,把那件事赤裸地从他记忆里纠出来。
那个厢房,可卿在红销帐里候着他,香花沐浴,只穿了抹胸,像一颗糖果,纯净甘甜的躺在那里,等他去品尝。
“可卿,我的可卿!”他赞叹着准备迎上去。
春情浓艳,关也关不住了,鹣鲽正待双飞。可卿忽然用手推他:“你看,外面有人。”
他一看,窗外有个人影闪过,干瘦矮小的影子,贾珍不以为异:“想必是丫鬟。”
他又抱住可卿求欢,可卿半推半就,脸色潮红,笑嗔:“你这急色鬼,也不避人,被人看了怎么好?”
贾珍吭吭地笑:“谁敢,我挖了他眼珠子,好卿儿,给我吧。”他已经等不急。
“就你是霸王。”可卿笑着咬他肩膀,像藤一样缠在他身上。
兴致渐浓。一时,外面丫鬟传话:“老爷叫请。”
虽然不悦,他也不敢怠慢,穿戴齐整赶去伺候。
“父亲!可是身体不是么?儿这就叫太医院差人来问诊。”他垂手侍立。正房灯火幽暗。
“儿啊!不妨事。”贾敬靠在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上一副不甚老朽的样子,感慨良深地说:“为父老了,今日听道书,似有所悟,度量着要到城外玄真观去修行,只是舍不下这虚名闲职,毕竟是祖荫啊。”
心里的愤懑迅疾地消失了,贾珍的心狂跳。喜悦像水面的波纹,越扩越大。他正待脱口说:“不碍的,有儿子呢。”话到嘴边就咽住了。心有欲,口不言。怎么事到临头即忘了涵养工夫。
“儿子愿父亲身体康健,千秋高寿。”
“不是这个话,我儿,父亲有意将这祖荫给你袭了,你可愿意?”
“父亲折杀儿子了,有父亲在,儿断不敢有此念想,望父亲怜悯,不要折了儿的寿!”贾珍跪下来,戏演到这一步,他突然半真不假地来了这么一下,险些把自己也感动了。
贾敬显然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干瘦的脸上露出一点鲜嫩的笑容,好象一棵枯枝突然开花,看得贾珍心一颤。贾敬长长地出了口气,好象要在这口气里把决心下定。
他等待着。
贾珍也等待着。他知道还有下文。
“珍儿,父亲想找你要一样东西。你若允了,父亲我便去修道,也能心平气和。”贾敬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贾珍觉得那笑容有点阴森,有点深不可测。他只得笑笑,说些打不着的话,见机行事。
“父亲要折杀儿子不是!儿子的命都是父亲给的,凭儿子所有,父亲大人取去,儿绝不敢有怨言。”
“好好好!我儿果然仁孝!”贾敬满足的笑了,他撒网等地就是这一句。
他走过来拍拍贾珍的肩膀:“为父心怀大慰啊!”他看住贾珍说:“我要儿的一件衣服。”
贾珍愣住了……
“可卿不是衣服!”贾珍切切地说,前尘旧事让他恨意深透,恨不得一刀刀割了眼前的老匹夫。痛苦!如海水汹涌泛滥的痛苦决堤而来,又一次无边无际渍着他千疮百孔的心。
他后悔,为什么要因为功名而答应这桩丑陋的交易。
我是犹豫的,我是后悔的,但最终,我答应了他。
贾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上房走出来的,他好象踩在沼泽里,每一步都是虚的,每一步都几乎要深陷下去,万劫不复。
他的父亲,有听床的癖好,这也就罢了,现在他竟对他提出,要用他的女人,秦—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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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22日 星期三 1:37:50 PM《惜春纪》第五章
第六章
第六章
天渐渐地清明,原先蒙蒙不清的山树亦变得清朗,在细雨中玉立亭亭。秋雨清寒最浸人,众人随贾珍起的绝早,身上本没有多少热气,眼见得贾珍进去好几个时辰没有回的迹象,已经冻得站立不住,在廊下缩手跺脚苦不堪言。
早有晓事的小道童再三请他们入内休息。几个小子喜上眉梢,却被俞禄拦下了,一声儿喝住了不许他们猴子似的乱蹿。
几个小厮都是半大的小子,没得道的猢狲,哪里比得俞禄老成持重。先前在马上发问的小子磨蹭了半晌,又发声叫苦:“俞大爷,放咱们进去歇一会吧,驱了这身寒气就是托您老的福了。”说着,连连作揖,低头就往里钻。
俞禄早料得他有这一手,手上一带,把他拽过来,换过手就拧他的耳朵,拧得这小子哇哇叫饶。
俞禄却不松手,他知道不给点教训,这些小子根本不拿他的话当回事。他板着脸扫了剩下的几个小厮一眼,喝道:“来意儿!你还越发得劲了!倚风做邪的,爷宠着你,以为自己不得了了是吧!今日慢说是你,便是府里更有头脸儿来了,也得在外候着!爷的话你没听明白吗?”
来意一个劲的叫疼,俞禄松了手。话虽说的狠,他也不肯轻易得罪了这些小子。他们天天腻在贾珍身边,眼瞅着不见被告了阴状可不值当。
来意揉着耳朵,委屈地眼眶红红的。他是个堪比女孩俊俏的小子,粉面朱唇,一哭一啼也婉转可怜。俞禄见他哭得可怜,更知道他是贾珍可心的人,赶紧放缓了语气,放低了身份哄他:“来意,来意儿……你这不撑劲的小子,还是伺候爷的人,怎么这么着就哭了?”
来意不理他,扯着袖子只管哭。俞禄像哄着自家小孩一样拿出帕子给他拭泪,拿出的是一方崭新的绣帕,上等的苏绣小品,原是贾珍随手赏给他的,这不,还没来得及给家里,一直揣在身上,今日倒派上用场。
来意到底是小孩,哪架得住俞禄这么又软又硬的揉搓,早收了泪。小孩儿眼皮子浅,一径盯着绣帕。俞禄一笑,大大方方将绣帕递给他:“喜欢就拿去。”
来意乍惊乍喜,早忘了俞禄拧他耳朵的事,忘了疼,拿着帕子问:“这么好的帕子,给我的?”俞禄是宁府的管家之一,贾珍的贴心心腹,有权有势,他们都知道。现下俞禄对自己这样好,怎叫他不心动。
俞禄笑:“你看你俞爷像说话不算话的人么?”
来意大喜过望,赶着给俞禄跪下,喜孜孜地说:“谢爷的赏!”
俞禄受了他一跪,又赶着拉他起身,笑道:“仔细跪疼了,瞧瞧,你这小猢狲千伶百俐的,怨不得珍大爷疼你。”
他早有算计,这么好的绣品拿回家给那头糙婆娘他是不肯的,那不是糟践东西吗?给来意儿倒好,来意儿用着东西就感念他的好,就是一时给贾珍看见了也无妨,左右是给了他心上的人儿,以后好处还少得了他吗?
眼下来意就对他服服帖帖了。
俞禄叹了口气,显得语重心长:“你们这些小人儿,到底年轻。哪里晓得伺候人的难处,爷在里面尚是站着回话,在院外一站半个时辰,何况你我?爷是来办正事,比不得平日带你我茶寮酒肆里胡缠。宁可冷着,不可错了规矩。你我都知道爷的性子,拿人撒起气来,来意儿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可吃得消?”
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说得来意万分感激,红着眼说:“我知道俞爷疼我,我以后都听您的,再不敢逞强使性子了,就是爷面前,我们也听您的。”
来意儿虽小,却也是几个小厮的头了,他这么一说,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厮也连连点头。俞禄收服了他们,心中畅快,正待开言,却看见一辆车从路那头来了。车外坐着林之孝家的。俞禄一见,吃惊不小,心想这难道是哪个女眷出来了。若是宝二爷,再用不着林大娘跟着出来。
他使了个眼色,众人抖擞精神,必恭必敬地等在那里,等来人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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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车到跟前。车里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