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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气人的老东西。百年之后,也随着自己的意愿葬到自家坟地。老东西死的时候挖了两个坑,一个埋他,一个埋自己。
上菜的时候君初朝窗外不经意地看了看,夜空下的上海被白雪覆盖着,那些高楼的塔尖就像童话的城堡,有些神秘,灯光下的白雪也似乎有了五彩斑斓的颜色。菜很丰盛,螃蟹的个头也大,老太太兴致勃勃地剥螃蟹的腿肉,像小孩一样非得自己亲自动手,不让君初帮忙。蓉妈最喜欢的是那西湖莼菜,酸溜溜的。君初给蓉妈说莼菜与郑板桥的故事,说郑板桥当官的时候说做不好官,就不如回去种莼菜。正说着,被老太太打断了,“你别欺负蓉妈老实不知道,郑板桥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到了你们上海人嘴里,变成莼菜了”。君初也不争辩,看老太太吃东西的样子,心里很是舒坦。
君初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大雪纷飞,曼丽在好好百货公司传达室里拨着电话,拨得很吃力,因为手指冻僵了,风又大。
“不在家”。曼丽自言自语道。
传达室的警卫道,“不如明天打啦,雪下得大,曼丽小姐赶紧回去睡吧”。挂断电话,曼丽朝车站走去,缩着脖子呵着白气,也许出去玩了吧?也不见得他只有她一个认识的女子,可能多到手指脚趾加起来都不够数。曼丽笑自己把纸条上的字当真了,忽然又觉得这些雪一点也不可爱,一不留神要摔跤了。
电车等了很久也不来,车站有人改坐黄包车了,下雪天黄包车要贵一倍。而且曼丽住的地方坐电车近,跑黄包车远,绕来绕去的,晚上也不大安全。
曼丽跺着脚,希望能暖和一点。
又希望车子不那么快来,回那屋子太可怕,总是噩梦不断,更可怕的是,那些噩梦跟真的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如果有个男人就好了。曼丽赶紧制止自己这个念头,真是下贱哦,这么想男人!但话说回来,如果是君初这样的男人,下贱点也无妨——模样真是生得标致,他那样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也好看,拆开单独看也好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高尚气质,让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天知道他为什么长那么高。
说是制止自己想念下去,却一直抱着幻想上了电车。走到门口,门口没有纸条,真让人失望。电话又打不通。曼丽愤愤地想,这是什么社会啊。
某些堕入情网的雌性动物满脑子的怪异想法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不单是男人,连她们自己都觉得奇怪,“天,我好怪哦,这不是平时的我!”曼丽试图用手指轻轻抓那道痂,似乎在长肉,有点痒痒的,忍痛容易,忍痒难,苟富贵易,共风雨难。
曼丽小心加小心地轻轻揭起深红色血痂的一角,里面是嫩嫩的要长好的肉。
“要不要帮忙啊?”曼丽透过卧室窗户看到上面贴着一件衣服,是那件熟悉的蓝色旗袍,吴美娜的声音,不是做梦,是真的。
曼丽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也来不及关门,抓起钱包往外跑。一辆黄包车比她跑得更快,追上曼丽,气喘吁吁道,“小姐,下大雪了,叫个车吧”。那车夫的眼睛很大,肩膀是瘦的。曼丽突然想起外滩上称赞过自己的那个车夫,对,就是他,没错。如果有个人对你说,你是他(她)见过的最优秀或最漂亮的,在一个月内,你一定也不会忘记这个人的长相。
一上车他就跑起来,对曼丽道,“小姐你曾经坐过我的车对吗?”“是”。曼丽惊魂未定,浑身发抖,雪扑在脸上很快融化了,更冷。
“车的座位上有一条毛毯,是我给客人准备的,每天都会洗,小姐不嫌脏就暂时裹着吧,今天下雪外头人少,没有几个人用过,您放心好了。总比得风寒好”。车夫一边回头说道,然后一只手拍拍脑门子,“对了,我还没问您去哪里呢”。曼丽放松了些,看他那样子挺逗,“去好好百货公司”。“哦,现在这会不是打烊了吗?您去那干什么呢?”车夫一边聊着,既然坐过自己的车,就算是熟人了。
“我要打电话给我的一个朋友,我找他有急事”。曼丽忍住眼泪,她不敢回想看到窗外那件血旗袍的瞬间。
“哦,急事,那我加紧跑”。车夫两条腿用力蹬着,曼丽并不胖,路有点滑,跑起来飞快,曼丽抓紧边上的扶手,深怕被颠到雪地里摔个狗啃雪,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哦,我的名字不值一提了,我姓邓名亮,小姐下次坐车我收你半价好了,你是第一次问我名字的客人”。邓亮愉快地回答。他的头发偏中分。做车夫虽然很辛苦,但没有别的职业更适合他了,至少他现在是这样认为的。
曼丽急切地看着前方,还要多久才到啊?
邓亮侧头看了看曼丽,觉得很高兴。因为她裹着那条毛毯,已经抖得没那么厉害了。雪越来越大,夹杂着冰粒扑打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好好百货公司终于到了,曼丽顾不上给钱,对邓亮道,“我到里面打个电话,等下还要回去,你在这里等会”。“好的”。邓亮在好好百货公司门口蹲下来喘气,拍打蓑衣上的雪,然后抖抖头,很像一只狗的动作,鼻尖也是凉凉的。
君初正跟蓉妈聊着今天的饭菜,廖金兰吩咐她赶紧打水让自己洗脸洗脚睡觉。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这么晚,谁打来的?”新屋子有点冷,暖气虽然是安装了,但家具还来不及添太多,君初呵着白气去接电话。
“你好,沈宅”。君初拿起话筒。
电话那端传来曼丽无助的声音,“沈先生,对不起打搅了”。“啊!是曼丽小姐妈?”君初有些惊讶。
老太太朝这边看了一眼,很少见到君初这么大声音说话。
曼丽冻得发紫的手紧紧抓住话筒,“我……出了点事,您能过来一下吗?”君初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说”。“我现在在好好百货公司门口,我家里来了莫名的东西,我逃出来了,我现在很想见到沈先生”。曼丽说话的时候上齿跟下齿不由自主地磕碰着,发出得得得得的声音。
“好的,你在那里稍等会,我马上过来”。君初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对廖金兰道,“妈,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出去会,你们自己休息”。蓉妈递来雨伞跟领巾,吩咐道,“外面下雪了,走路注意点”。君初出了门。
廖金兰老太太没好气道,“不知道又是哪门子的朋友,听那女的名字好像是做舞女的”。蓉妈无奈地笑笑,她能说什么呢,儿子是她的,她爱怎样说是她的事。
第十一章 … 全文阅读
车夫邓亮看见一辆汽车远远地开过来,速度很快,赶紧回头对嘴唇乌紫的曼丽道,“小姐,你的朋友来了”。曼丽赶紧下车,对着车挥手。
君初看见远远的一个女孩,衣裳单薄,吩咐司机再开快点,终于停在车夫身边。
“怎么了曼丽小姐?”君初下车问道。
曼丽哆嗦个不停,“我家里……我家里……”“我现在送你回去,咱们看个究竟,是什么莫名的东西?”君初不解。
“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我害怕!”曼丽几乎要发狂了,哭喊着,“有鬼,有鬼在家里,我害怕!”君初赶紧扶她上车,车开动时的暖气总算让曼丽感觉舒服了许多,“我的朋友,就是那去世的朋友,在晚上我听见她说话,在窗外还有她的衣服,我就跑出来了。没有什么别的认识的人,所以就打了沈先生的电话”。君初觉得释然,心想,女孩子就是胆小,不过证明自己是被她需要的。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真想揽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又觉得太过于冒昧。
“两位去哪里?”司机问着,总不能漫无目的地这样驶下去。
曼丽看着君初。
“去上海宾馆吧”。君初道。
曼丽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她不知道其实君初的心比她的心跳得还要快。
宾馆,多么暧昧的字眼。但想起那句阴森森的“要我帮忙吗”,心紧张得要麻痹过去,暧昧总比惊悚强。
上海宾馆流光溢彩,矗立在雪中。
曼丽下了车子,突然“啊”了一声,君初问,“怎么了?”曼丽不好意思道,“刚才忘记给那个车夫付钱了”。邓亮拉着空车在回去的路上,不停地埋怨自己的记性被狗叼走了,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类似事件了。
君初对曼丽道,“你先在那边的沙发上等一阵,我先去开房间,然后我自己上去,等下会叫服务生通知你是几号房”。曼丽感激地点点头。真是个细心的男人。
为什么不一起上去的原因其实君初也是心知肚明,上海宾馆在上海可是鼎鼎有名的地方,人多眼杂,动不动就是碰见熟人,绯闻一起,不知道曼丽是否乐意呢。
君初有点后悔为什么没去偏僻点的HOTEL,如果那样,更显得自己居心叵测了。正思考着,前台服务员已经把单子递了过来,上面写着1314、1320房。
君初对服务员道,“麻烦你三分钟后通知沙发上那位小姐上来”。“好的先生”。服务员朝沙发处看了一眼,曼丽交叉着双臂蜷缩在沙发上。
君初上了楼,打开门,耳朵竖起来聆听电梯的声音,一边拔开热水瓶的塞子往杯中倒水,曼丽上来可能要喝。
曼丽坐下来后,看着这个大房间,只有一张大床,难道……君初看着曼丽的样子,赶紧解释道,“别误会,我在1320房还有一间”。把热水递过去,“喝一口,暖和一下子”。曼丽的眼睛又红红的,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激动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欲言又止的样子。
君初开了洗手间的门,打开热水管子对曼丽道,“不如你先冲个澡,我等下再过来”。曼丽一听说洗澡,马上联想起那些浮在浴缸里的内脏,吓得面容失色,“沈先生你不要走,我一个人好怕,是真的!”君初赶紧拉着她的手坐在床沿,自己坐在对面的皮椅子上,好听的声音其实也是具有一定温度的,君初的就是,“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曼丽喝了一大口热水,稍稍停了停,从认识吴美娜开始,到吴美娜的胃病,她的遭遇,还有她自杀后发生的一系列闹鬼事件等等。曼丽越说越害怕,身体又开始筛糠般的抖动起来。
君初认真地听,但并未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边听一边把曼丽换下的鞋子放在房间暖气片旁边烘干。
“沈先生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对美娜做出什么坏事,其实失去她这个朋友,我很伤心……”曼丽把脸埋在手掌心哭泣,没有看见君初烘鞋子的动作,“可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我实在是受不了!”君初出奇的镇定,他知道曼丽肯定真的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知道她此时需要他。他走近了些,抚摸了她的头发。这样的抚摸不带任何情色成分,只是轻轻碰了碰,表示安慰。以前自己摔跤大哭时,父亲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曼丽抬起头,脸上挂满眼泪,有点狼狈,更显得那张生动的脸那般生动。
君初从脖子上扯下领巾,微笑着递过去,“擦擦?”曼丽的抽泣停了停,不好意思地接过来。
君初逗趣道,“别把鼻涕也擦上去了,很难洗的”。曼丽噗哧一笑,表情跟小孩一般,“谢谢你,沈先生”。“请叫我慷慨的先生”。君初偏了偏头,做了个恰到好处的鬼脸。
曼丽的眼泪堤坝彻底修复,把领巾放在一边,到洗手间拿了一条毛巾洗脸,君初看着她走出来,曼丽像被欺负的受气包一样指着自己脸上的一条血痂,“沈先生,你看你看,就是那只鬼抓的”。“可怜的孩子”。君初温柔道。
曼丽愣了愣,孩子?八百年没听人这样称呼过自己了。曼丽看了看君初,又低下头去,喃喃道,“沈先生,我怎么办?”君初看见她那无助的样子,心里突然一软,安慰道,“不必担心,没有鬼的。就算有,我也能找人帮你驱了”。曼丽似乎看到了希望,眼睛开始放光,围着君初转了一圈,“真的吗,真的吗?”“是真的,我老家来了一个人,叫蓉妈,她懂这些”。君初说道。
“管用吗?”曼丽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管用,她年轻的时候学过的,不过后来因为嫁人了就没再继续学下去了”。君初回忆小时候蓉妈给邻居算命的情景。
“再后来呢?”曼丽追问。
“后来啊,后来就来我家做佣人了——他丈夫跟孩子染上瘟疫去世了,就来了我家”。“那你赶紧叫蓉妈来我家里看。还有我父亲家也要去看”。曼丽有点着急。
君初笑了,“别着急,那也得明天吧,她现在睡了”。曼丽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有点内疚,“耽误你休息了”。“我们也算是朋友,我还是你的忠实听众呢。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听的”。君初模仿曼丽播音的声音,“这里是上海奥斯邦电台,现在是‘爵士风情‘时间。我是徐曼丽……”曼丽的脸绯红,“既然是忠实听众,怎么波段不会记得?”“三五五公尺波段,八四五千周中波广播对不对?”君初试探地问,头向前倾,靠得很近了已经。
曼丽点头,很是感动。他能记得她的声音,真意外。
如果遇见一个作家,最好的恭维莫过于能背诵他小说里的经典句子。
他比她大八岁,他这么细心——曼丽忽然看见暖气管旁边的鞋子,往外冒着淡淡的水蒸气。不知道沈先生是否有女朋友,还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多少个女朋友,他这么优秀。
正胡思乱想着,君初道,“为了防止你感冒,我建议你还是冲个热水澡,你关好门,我在外面看报纸,有什么事你就喊,别害怕,我在这里”。别害怕,有我在这里,保护着你,像一盏灯,或许微弱,或许渺茫,但总能照亮那凄清黑暗的夜晚。
曼丽终于进去了,是站着冲澡的,莲蓬花洒喷下来的热水畅快淋漓。上海宾馆备了睡衣,是毛巾质地的,长袖V领。于是穿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开门,君初不见了。
一种紧张的气氛袭来,会不会是……
正揪着心,君初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香气浓郁。见曼丽出来便解释道,“刚才拜托服务员给我到厨房煮了姜汤鸡蛋羹,我小时候一淋雨母亲就让我吃这个,是预防感冒的”。曼丽不知该说些什么,拿了勺子坐在桌前吃着,其实自己是真饿了,吃起来的声音有点大,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君初。
“别看我,自己吃”。君初的眼神像个溺爱孩子的父亲。
曼丽鼻子酸了,“沈先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就叫好啊?我的好你还没见过呢”。君初神秘地笑了笑,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别的含义,赶紧岔开话题了,“还合你的胃口吧?”这样一来更尴尬了,好像在说,我君初还合你曼丽的胃口吧?
曼丽的回答是“嗯,就是这个味”。她想着汤,他想着她。君初想道:汤也好,人也好,都要对味,否则伤心又伤身。
曼丽穿着睡衣刷牙的时候,君初有点动心,弯腰的时候,修长白皙的脖子后面露出来,像块奶油蛋糕。君初舔了舔嘴唇。
曼丽嘴角布满泡沫刚好回头看见,含糊道,“沈先生你也饿了吧?”君初在心里说我想吃你的脖子,但嘴上说,“没有,今天吃得很饱的出来”。曼丽钻进被子里,君初帮她把被角掖得严实,准备道晚安。
曼丽伸出胳膊,“沈先生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么?我害怕”。袖子滑落的瞬间,曼丽的胳膊也是雪白,汗毛很浅。君初又一次心软,重新将她的胳膊塞进被子,“好的,我答应你”。曼丽闭上眼睛,又睁开。
君初问,“怎么了,冷是吗?”曼丽摇摇头,无辜地看着他。
“不舒服吗?”君初摸摸她额头。
曼丽继续摇头。
“那你要什么?”君初不解。
“沈先生你会讲故事吗?如果这样我会很快睡着的”。曼丽哀求道。
君初抓抓脑袋,“鬼故事听不听?”“啊!”曼丽赶紧把头缩到被子里。
君初笑了,捉弄她怎么这么开心。又哄道,“不讲,不讲了。说我小时候的故事给你听”。“哦,这样可以的”。曼丽伸出半个脑袋看看四周,“你讲,我睡觉。走的时候关门要小声点”。“嗯,这个故事是真的。我小时候在长沙的舅老爷家玩,他出去一会儿,下午才回来,叫我看好十只小猪,按时给小猪喂食”。曼丽开始平静地呼吸。
君初继续说,“后来我放小猪出去河边玩,结果,有一只小猪就找不着了,我心里这个焦急啊,你想啊,等他回来后肯定是要生气的。于是我就把储蓄罐的那种白色的瓷猪抹了些泥巴放在猪圈里”。君初看了看曼丽,知道她正在听,继续说道,“后来他回来了,看见十只小猪都安然无恙,十分喜欢,给了一枚糖果给我吃。我刚想走,舅老爷又倒了猪食给小猪吃,那些家伙们全都活蹦乱跳地过去抢,只有那只储蓄罐小泥猪一动不动。我吓坏了,舅老爷问我怎么那只小猪一动不动啊?你猜我怎么回答?”曼丽睡着了。
君初偷偷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怎么回答了?”曼丽睁开一只眼睛——根本没睡着。
“你想知道吗?”君初认真地看她,有种把她的样子拍下来的冲动,好留下这些回忆。
曼丽点头,呆呆地看着君初。
“我对舅老爷说,那只小猪在听故事啊”。君初忍住笑说道。
曼丽在三秒钟后突然明白过来,笑得在床上打滚,“你这个坏蛋”。君初抓住她的手,再次放回被子,这下正经道,“睡吧,睡吧。不怕,我在呢”。曼丽睡了,君初守了一会儿,打了个大呵欠,真想就这样钻进这个小美人的被子里好好享受一番,实际上身体的某一部分早就变得坚硬。
君子不乘人之危。君初在心里约束着自己,留了一盏床头灯,温暖地笼罩着曼丽熟睡的脸。把门关好,走到房间,今天真忙碌,刚沾上床,马上就睡着了。
这次,曼丽没有做噩梦,她知道有人在守护他,是个正直的男人。
第十二章 … 全文阅读
早晨起来的时候曼丽很舒服地翻了个身,起来换好衣服,窗外的雪停了,快出太阳了吧。
刚洗漱完毕,君初已经衣着整齐地站在门口。
“请进”。曼丽想起自己还没梳头,赶紧拿手指拢了拢头发。
君初送曼丽去上班,自己再去上班,临下车时曼丽感激道,“沈先生,昨天晚上真是谢谢你”。君初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一夜未归,恐怕母亲要担心,叫司机又送到霞飞路沈宅,进了家门,蓉妈跟廖金兰已经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