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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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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我有事要禀。”
  阮氏不耐地皱了皱眉,“什么事?”
  沈寒香一咬牙,洪亮的声音克制不住有些发颤,她当时心底有些打突,这不是个好的时机,但阮氏必定是知道她眼下有孕的,却治下蟹宴来,沈寒香只想着断不能就这么藏下去,不能事事都顺了阮氏的意思。
  “我身子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没得扫了大家的兴致,这么好的东西,也别糟蹋了,要不,奴婢送一些去沈姨娘那里。”韶秀低身向阮氏请示。
  阮氏满面不悦,点了头。
  沈寒香手心里全是冷汗,昏沉沉离席。
  回到自己屋里,沈寒香才觉得肚子有些绞痛,她只喝了些茶,蟹是半点没沾。想是太过紧张了,方才是假不舒服,现却真的不舒服了。
  没片刻韶秀送蟹过来。
  屋内顿时弥漫一股腥气,沈寒香叫人开了窗户,对韶秀点了点头:“姑姑还是回去伺候夫人罢,我这里有人服侍,叫她们剥就是了。”
  “咱们府里但凡老爷不在的时候,没人敢违抗夫人的命令,少爷是头一等的温良仁孝,也从不曾违逆过夫人。既然是夫人命奴婢来,奴婢就得尽心尽力伺候您把这些都吃了。”
  那食盒里足有十数只碗大的蟹,并一只白玉春瓶。
  沈寒香挣扎着下了地,叫了声:“彩杏。”
  “别叫了,院子里的下人都去看戏了。”
  沈寒香这才想起,一早六夫人就说放每间院子的下人都去瞧戏。主子下人分开坐的,从入席开始,她身边就一个听使唤的都没有了。
  韶秀笑了笑,“奴婢也不是一个人来的,都在屋外守着。”
  影影绰绰的人影子映在门上。
  “夫人说了,让您别辜负了她的好意,安安静静把这些好东西都用了,奴婢好回去复命。不然,少爷眼下不在,沈姨娘却有了身孕,林太医就在夫人那里等着给您把脉。前些日子这院子里才半夜进过男人,府里上下传得有鼻子有眼。”韶秀顿了顿,探手刚要碰到沈寒香的肚子,她猛地向后一撤身。
  “别这么凶巴巴地恨我,我只是个下人,奉命行事罢了。沈姨娘请吧,奴婢替您剔出来,今年的蟹,可肥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没有了,莫急,此处还有转折。。。。

☆、八十八

  
  “我不吃。”沈寒香想站起来,却觉得肚子绞痛,眼前有些发花。她撑住床边,仍坐了回去,冷冷道,“我不会吃的,你拿走。”
  韶秀像没听见,将蟹肉挑出,蘸了醋递到沈寒香嘴边。
  猛地一声脆响,碗碟被沈寒香一把掀翻,醋汁溅起沾污了裙边。
  “我说不吃。”沈寒香沉声说,眉头却因腹中疼痛略略蹙起。
  脸色极为难看的韶秀唤了个人进来收拾,沈寒香这才看清,门外足围着十数人,四个老妈子,还有手持大棍的壮汉。
  “姑姑也别忙了,我不会吃的,你就再拿一百遍来,我还是不吃。”沈寒香语气强硬,侧身靠在小桌上,眼角余光瞥向窗户,外头是一片明晃晃的湖水,腰间冷汗沾湿衣衫,沈寒香难受地皱着眉头。
  “去拿。”韶秀不理会,几个婆子赶忙取了碗碟来。
  “姑娘自己吃了,免得我们这些粗手笨脚的下人碰着您哪儿了,恐怕不好。”
  沈寒香冷哼了声,一一扫过低头候命的婆子,一手掖在腹上,眼神发愣,缓缓道:“我肚子里揣着你们少爷的孩子,你们谁要是敢,就尽管上来,今日逼我迫我的人,我都记着,只要整不死我,来日方长,众位也休想能在侯府有立锥之地。”声音顿了顿,“帮过我的,我也不会薄待,自然禀明侯爷和小侯爷。”
  沈寒香手心捏了一把汗,能被派来办这事的,多半是阮氏的心腹,三言两语她也不指望能说动她们,但只要有分毫松动,便是一线生机。
  那几个婆子生得膀肥腰圆,个个板着脸。
  韶秀哼了声,将蟹肉重新收拾出来,“奴婢劝你少打什么歪主意,少爷也得听夫人的,何况……”她慢条斯理地剥蟹,嘴角弯了弯,“府里谁又知道你有孕呢?连太医都不知道,夫人自然也不知道,不过是赏宴的时候贪嘴多吃了几只蟹,又怪得了谁?”说罢不再客气,抓住沈寒香的下巴就往她口里喂。
  筷子撬开她的嘴,两个婆子上来按守卫,一个婆子被踹得哎哟一声,另一个婆子索性扑上来压在沈寒香脚上。
  “唔……”蟹肉入了口,沈寒香憋着一口气不肯吞咽。稍一得空,韶秀刚松手,她便吐了出来,这下裙子上全是污渍,两个婆子丝毫不放松,一个劝道:“奶奶就吃了罢,这孩子要是长子却是庶子,将来嫡妻进了门,要吃的苦头还更多,何必和夫人撕破脸,往后日子长着,奶奶年轻身子不差,又受少爷宠爱,将来要多少子女还没有吗?”
  那韶秀捏得沈寒香下巴上五根手指印,沈寒香手脚被按着俱不能动,心中大急,叫道:“你们也知道我受小侯爷宠爱,就不怕小侯爷回来问各位的罪吗?夫人是少爷的亲娘,自然少爷不能拿她怎么样,但你们又算得什么了?少爷是心慈手软的人,我可不是,我心胸狭隘有仇必报,将来一定让各位都尝尝丧亲之痛。”
  那婆子也不劝了,几个都板起脸来,犹如泥塑木雕。
  沈寒香身子还疲,根本挣不过几个下人,韶秀捏开她的嘴,足喂下十只蟹,才向婆子吩咐:“松开她。”
  沈寒香蜷起身,奄奄一息趴在床边,闭着眼睛,一手攥紧成拳搭在床边,一手掖在小腹上,洁白的额头被细密的冷汗蒙了一层。
  她听见韶秀出门的声音,听见门口落锁的声音,赶紧从墙角翻出痰盂来,勾着身,张大嘴,将手指伸进喉咙里使劲掏弄。
  本来蟹肉腥,又因沈寒香拗着不肯吃,吃下去时已又腥又凉,她按捺着呕吐声,将蟹肉尽数都吐了出来,一时半会整个身子伏在床边上抬不起来。
  沈寒香在家时从没受过这等罪,虽不比侯府富贵,却也没人真的能迫她什么。就是上辈子,也多因她自己性子软弱,处处忍让,才吃了不少苦头。
  在床边趴了一会,沈寒香爬起来,将痰盂放好,想开窗透透气,推了两下,窗叶纹丝不动,似乎也落了锁。
  到黄昏,戏散了,窗外嘈杂的声响令迷糊中的沈寒香清醒了些,有人推门而入,是彩杏、三两,本来二人正在说笑,一见之下,屋内砸坏了不少东西,沈寒香又脸色苍白地靠着,裙上全是脏污,十分狼狈。
  三两叫了起来:“姑娘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去叫太医。”
  彩杏扯住她。
  沈寒香费劲地掀起眼皮看她们,觉得身下有点湿,心里十分不祥,只觉得一颗心被吊着又搓又捏,咬牙道:“三两去找我哥,叫徐大夫来。彩杏,扶我起来,替我换身衣服。”
  三两满面担忧退了出去,沈寒香让彩杏扶着,勉力坐起,小腹却痛得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到底怎么回事……”彩杏取来衣裙,刚一解开沈寒香的裙子,就紧皱起眉头,神情大为不可置信,“姑娘……”她声音发颤。
  沈寒香嘴唇哆嗦着,也没低头去看,她没胆去看,眼眶通红,抓紧了彩杏的手,“换,换一身干净的,我哥很快会带大夫来……不要找府里的大夫。”
  彩杏这才意识到是出事了,她回来时阮氏的人刚撤去,进院只觉得格外僻静,却不知道趁下人都被打发出去,韶秀竟带人来要沈寒香孩子的命。
  同一时刻,阮氏屋内灯火通明,外头进来个小厮小声向韶秀汇报。韶秀走了过来,向阮氏道:“她差了身边丫鬟出去。”
  阮氏道:“事是你办的,可确信那孩子没了?”
  “奴婢虽未亲眼看见孩子落下来,但沈寒香身子又弱,想必受不住。”韶秀低头回道。
  “这回你比我都还着急似的,要是她孩子没有落下来,就让她生。”阮氏沉声道。
  “夫人……”韶秀急道,“她没有孩子已得尽了少爷的宠爱,要是有了孩子,地位更难动摇,将来……”
  “有什么将来?”阮氏瞪了她一眼,“出身摆在那儿,能有什么将来?将来她生下的孩子,还是孟家的血脉,只要她人不在了,我要那孩子是谁的就是谁的。”
  韶秀收了声,只得恭敬称是。
  “下回行事问明了再去,说话也是,你在府里,说话做事,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画蛇添足的事,就不必做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用着放心,也不想再养个谁,记住了吗?”阮氏懒怠地眯着眼,韶秀替她散了头发卸妆,伺候她躺上床。
  外头丫鬟在等,见韶秀出门来,立刻迎上来禀:“姑姑,沈姨娘的大哥来了。”
  韶秀反手摸发髻,不耐烦道:“赶出去就是了。”
  沈柳德得了消息立刻往孟家赶,到门上门房说去通报,朱门紧闭,沈柳德手拢在袖子里,在门口踱来踱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半天不见有人开门,他步下石阶,向等在下面的陈川说:“要是不让咱们进去,你就亮明身份,他们见你是官员想必不会阻拦。”
  陈川嗯了声,其实不以为然,他只是区区一个主事,侯门不开也是大有可能。
  就在沈柳德心急如焚的当上,门开了,出来个五十多岁的婆子,却不是门房了。
  沈柳德上去做了个揖。
  “沈姨娘都歇下了,少爷不在家中,这会放男人进去后院不妥当,夫人说了,让沈家少爷明日再来。”婆子说完,立刻就走。
  沈柳德忙扯了住她的袖子,急道:“我妹子让人请我来的,怎么会就睡了?嬷嬷您看,我妹子才嫁过来没两年,多半想家了,有什么差我去办的,她身子不好,怕是有急事,耽搁了不好。”沈柳德一面絮叨,一面从袖里递了两枚银锞子给那婆子。
  婆子看在银子的面上,点了点头,“那老奴再去问问。”
  沈柳德忙道:“有劳有劳。”
  不片刻婆子再出来,为难道:“沈姨娘确实睡了,谁去请的沈大爷。”那婆子眼尖,一眼瞅见躲在二人身后矮着身的三两,将其揪了出来,“想是丫鬟传错了话也是有的,今日府中开宴,才散了,大伙儿都玩累了,想必沈姨娘也累了,早歇下了。你过来,夫人叫我领你去。”
  三两肩一低,几乎哭出声来,“大爷别听她瞎说,姐儿叫我去请您来的,姐儿好像不好了,我走时她脸色难看,嘴唇发白,怕是病了。”
  “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主子病了不会叫太医治么?要你在这儿乱嚼舌根。”婆子下手极重,指甲尖利,掐得三两一声痛叫,被扯了过去要往门上拎着走。
  “且慢。”陈川上前一步。
  婆子见是没见过的,身上还穿着官袍,堆笑道:“官爷不知来见哪一位主子?”
  “我是刑部主事,官微言轻,但差事还是得办,也是来见你们沈姨娘的。”
  婆子眉头一皱,小声嘀咕,“该不是一伙儿的……”旋即大声说,“老奴不能做主,要进去请示。”
  “这个自然,沈家的老爷当年去世,是和工部官员一同起办差,其中颇有蹊跷,沈老爷竟失足跌下鼓楼,当年牵涉其中的一名嫌犯叫邹洪的,日前落网,招出了工部的一位主事。沈老爷过身前,是沈寒香在侍奉,本官要亲自问问当时的细节,恐怕会有些线索。”陈川笑道,“这么晚了,想必夫人睡了,请示一下夫人身边做主的人便是,区区一点小事,不敢惊动侯爷夫人。”
  那婆子见他态度谦逊,又是刑部官员,不敢胡扯,揪了三两进门。
  侯门再开,一张略显得苍白的脸从门缝中映出,细长寡情的眉毛扬了扬。
  “谁是刑部来的?”
  陈川上前。
  那女人走出门来,才看清身着灰蓝厚裙,站在陈川跟前,将他再三打量,她摸着自己的凉凉的手,态度倨傲,“从来没听过刑部是夜半办案的,还是一桩旧案。”她目光越过陈川,落在沈柳德身上,蹙着眉头沉声警告,“侯府不是你们能瞎闯乱撞的,都把眼睛嘴巴给我缝起来,三两。”
  三两从她身后走出,怯生生的脸抬起来。
  “带他们去见你主子。”
  “是,姑姑。”
  韶秀转背一走,三两赶忙领着沈柳德和陈川进门,那徐大夫一直躲在车中,此时才下车,随在三人身后。
  三两手里灯笼摇摇晃晃,一面走一面小声说,“韶秀姑姑是这府里最大的管事,平素不苟言笑,她来找三姐,准没什么好事。”
  沈柳德眉毛紧拧着,一听这话,就知沈寒香在侯府里过得不见得多自在,不禁大摇其头,连声叹气。
  侯府院墙足有六七米高,墙内窥不见墙外,就是宫墙,也不过十余米,一入侯门深似海,却不是瞎说的。
  约摸行了两刻,七拐八绕,沈柳德等人被带入内院,只见水绕花簇,三座抱厦之中,只一座有灯亮着,本以为那就是沈寒香的住处了,结果过了桥又向南行得半刻,才步入一间独院。
  窗上灯火通明,院中寂静非常,有七八个婢女守在门外,一粉衫丫鬟走了来。
  “谁是大夫?”
  沈柳德将徐大夫让出来,那丫鬟即刻领了人进去。
  门上站着彩杏,却将沈柳德与陈川拦了住。
  沈柳德向内张望,彩杏返身关上门,他什么也没看见,就听见彩杏说:“二位稍坐。”又吩咐人去捧茶。
  陈川忙问:“究竟怎么回事,她生病了吗?病得严重吗?怎么这个时辰急着叫大夫……”
  “是啊,到底怎么一回事,我这担心一路了,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吗?”沈柳德满头的汗,举袖擦了擦。
  彩杏道:“姑娘吃了不少蟹,怕是这胎要保不住,已见了红……眼下人也不太清醒。”她眼圈微微发红,看着沈柳德。
  “有孕吃不得蟹?”沈柳德于此事也一窍不通,忙问。
  “倒不是吃不得,只不过不能多吃,她体质又寒……”彩杏扭头看了一眼白亮的窗户纸,叹道:“还好大夫来得及时,大人应该没事,只是误食,毕竟不太伤身。”
  陈川骤然举拳,击在圆柱上,指缝之中尽是血迹。
  沈柳德握着手说,“她是有身子的人,难道不知道吃不得这个……”
  “夫人叫送的,那会院子里下人都去看戏了,侯爷夫人身边的婢女韶秀送来的。”彩杏这就不再多说,又进屋去看。
  陈川拳头离开柱子,手指发颤,沈柳德焦急得团团转,又是担心沈寒香,又是担心孟良清,嘴里不住嘀咕,“孟良清要是知道了,别一气之下就……早知道我就不让人去给他报信了……这下空欢喜一遭……”沈柳德叹了两口气。
  陈川放下手,在石桌旁坐下,半晌之后,忽道:“这事不能就算了。”
  “那你说怎么办?”沈柳德絮叨道:“那是侯爷夫人,你能把她怎么办?多半我妹子不得她婆婆喜欢,我们小门小户怎惹得起,打落门牙和血吞了……好在家里银子多,要什么补药都能弄来,好好养着再生便是。”
  陈川却没做声,脑子里全在想沈平庆那桩旧案。
  屋门开,一室白光照地,陈川站了起身,抢在沈柳德之前跨上两步。
  只见床上躺着面无人色的沈寒香,她似睡着了一般,额头汗水粘住了发丝。
  孟良清能等她三年,他却已经等了她十年。
  陈川还记得,当年去沈家查案,被吓坏了的沈家小孩,他师父让他把弹珠给她,那是他和别人打弹子赢的,当下就有三分不情不愿,却还是给她了。谁知道这小机灵鬼,趁他抱她下凳子的时候,偷偷又把弹珠还给了他。
  后来他知道这是父亲世交家中的丫头,他年年送她一件礼物,年年等着她快点长大,年年趁去沈家的时候偷看她。
  看着看着,守着守着,盼着盼着,她却成了别人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不是……广告变多了还是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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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只有一章哈,一章已经拼尽了老命!

☆、八十九

  
  沈寒香做了个梦,很长,像怎么都醒不过来。
  触目都是白茫茫的大雪,只有她一个人,她走了很久,却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温度越来越低,沈寒香缩着脖子,天空中有一轮小小的太阳,日光发白,和周遭的白云几乎凝成一片。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底下不住打滑,勉力支撑着,她心里有个念头,一定得出去。
  在雪地里走的时间越长,沈寒香心里也有些急了。
  还有人在等她呢。
  忽然,她站住了脚。
  是谁在等她?
  空旷的雪原上,一丝风都没有,但很冷,沈寒香胳膊上爬满了鸡皮疙瘩,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将手臂抱着。
  又走了约莫盏茶功夫,不远处豁然一个大洞出现在雪地里,黑乎乎的,在白地上分外显眼。
  沈寒香犹犹豫豫地走近,看见洞旁一串凌乱的脚印,然后人影一点点显出来,起初像水或是冰凝结成的影子,一点一点变成实在的人。
  他们穿着黑色的差服,是衙门的人。
  “都这样了……还叫仵作验吗?”胆怯的男声说。
  像领头的那人相貌英俊,有些眼熟。他的神情有些哀痛,捡起一只鞋子来,是一只珍珠满缀的凤头鞋。
  男人微微弯着腰,那微小的弧度顿住之后,他便再也无法挺直身躯。
  “验。”
  “李家少爷现就放了么?看样子似乎不是谋杀……”
  “先关着,通知沈家过来认人。”
  官差纷纷上马,随着马蹄声远去,沈寒香才回过神,他们都看不见她呢,她是成了一抹孤魂么?
  她有点明白了这是哪里,这个洞,就是那晚她抱着那小东西,不小心跌进去的一个坑陷。
  一股恶臭随着记忆明朗而袭上鼻端,沈寒香坐在坑洞旁边,两只脚垂在壁上,她歪着头,打量那坑底模糊不清的尸体。
  官差找到了她,李珺被抓了起来,他们回去找沈家人来辨认了。原来人死之后是这么臭,也这么丑。沈寒香犹豫了半天,从这里跳下去,可能会摔伤吧?
  最后她还是顺着石壁小心翼翼地滑进坑底,落地时她觉得脚崴了一下,于是她蹲着,就在自己尸体旁边。她手指翻了下那半新不旧的袄子,那面上有一小块隆起。
  沈寒香呼吸一窒。
  用袄子抱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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