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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给你说话，你妈也哼一声！”小胡子从怀里掏出一本印刷非常低劣的杂志，封面是三点式的外国美女。“看看？”
唐学超忍不住看了一眼，小胡子递过去：“里面有那种一点都没穿的！”
毕竟是17岁的男孩，那个年代非常封闭，三点式都已经很刺激了，里面还有那种没穿衣服的，唐学超不由自主地接了过来。
可惜翻了几页也没有找到，唐学超就想把杂志还过去。
“嘛玩，你都翻了，我卖给谁去！十块钱！”花褂子围了上来。
“是他递给我。让我看的！”唐学超慌了神。
“让你看你就看啊，他让你买，你咋不买？”花褂子叼着颗烟，对着唐学超吹烟气。
屈广全回转身，“学超，不要理他，咱们走。”
江北口音！两个小痞子笑了，松了唐学超，围住了屈广全：“乡下小子，走可以，掏了十块钱！”
虽然当年的十块钱，确实是不少了。但是为了十块钱，和小痞子干仗，实在不值当的。屈广全从包里拿出十元。
两个小痞子接了钱，吹了声口哨，把杂志扔给了唐学超。
唐学超接了杂志，忘了屈广全在身边应该掩饰一下了，急急忙忙地就开始翻，终于在中间一页找到一张没有穿衣服的插图，只不过是背面，最吸引人的只有一个白屁股！
就那，唐学超痴痴呆呆在那儿足足看了有两分钟！
屈广全想起当年自己学生理卫生第一次看到臀位的剖面图的情形！
这要是让他看了优衣库的视频，会是什么样？
摇摇头笑了一下，屈广全一摆手，“学超，走了！”
唐学超这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个时间的骗子一条街的中关村卖电脑的店面并不多，倒是像什么录音机，照相机的不少。
屈广全心里忽然一动，应该买个照相机，这个时代值得记录的东西太多了，就像很快就会消失的老鹤寿堂。
有了这想法之后，屈广全就比较了一下，选择了一家看起来规模比较大，也比较规范的一家走了进去。
轰的一下苍蝇见到垃圾一样，好几个推销员上来了。
“先生，你好，来买相机的吧，一看你就是个内行。。。。。。。”
“你看看这一款，咱家刚刚上来的新款，海鸥单反，质量绝对是最好的。。。。。。”
“咱家这是珠江的，最新款，一台才120！”
“同志，来看看这款是倭国原装进口的尼康——”
屈广全终于停下脚步，仔细一看相机，发烧友心目中的大神：尼康F3。
在巴尔迪莫屈广全曾经见过一台，外观已经磨得惨不忍睹的装了MD4卷片马达的F3T，主人声称从1988年买到手用到2010年，一直是主力相机。
亲手试拍，曝光依然精准，尤其是快门动作干脆俐落，用了十几年后那略带的尼康式的金属尾音，还是那样有魅力，让屈广全很叹为观止。
不过鉴于骗子一条街的大名，还有刚才的教训，屈广全决定还是小心为上。
一看屈广全止步，画着大眼圈的女孩立即攻式大涨：“老板，真有眼光啊！这是我们店里今年卖得最火的一款相机。要不我那给您看看。”
屈广全点点头。
女孩先找出一副手套，然后轻轻打开柜子。
“你看这机身是黄铜打造的，用料和做工都是十足的好，表面涂黑漆，还带着黑色装饰皮，外形漂亮大方。”
“因为这儿有个手柄，持握感很好。手持很舒服，而且按键、过片杆、拨轮、开关都在合适的位置，操作非常顺畅。”
。。。。。。。
小女孩喋喋不休地介绍着。
屈广全观察了几个细节，感觉应该是不错，才小心翼翼地问：“摸过以后，要是不买行不行？”
女孩的笑脸一收：“你说啥意思？敢情我介绍半天，你都没有打算买？”
屈广全讪讪一笑：“我怕别有什么瑕疵，惹麻烦！”
应该是感觉出了屈广全普通话里的江北口音，实在土得掉渣，女孩丢下手套，嘴角撇着：“乡巴佬，你是买不起哟！”
屈广全不以为意，扭身就要走，另外一个柜台有个青年少妇模样的呼喊：“小伙子，来我们这边看看，我让你随便摸！”
屈广全忍不住笑了，然后全店人笑得前仰后合。
少妇不以为意：“有啥了，他要是买我相机，我就让他随便摸！”
真是够泼辣的！
屈广全不好意思走了，只好掉头去人家那儿看：“大姐，那麻烦您把这款F3拿给我看看。”
前前后后，包括打开翻盖，屈广全很是满意。“大姐，多少钱？”
“你小子说话，别这样问，应该是说相机多少钱，不是大姐多少钱！”少妇就是故意的。
“谢谢大姐指点。”
“这还差不多。这一台不还价的话，3800！”
屈广全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这个时间F3是卖不到3800人民币的，就摇摇头：“贵了。”
“那我听听你还价。”
“1200！”这个价钱应该是当年的合理价。
“咋，我连一半的价钱都不值啊！”少妇说话仔细听都是荤素搭配的。
屈广全赶紧接话：“大姐，我问了几家价钱了。”
不过话还没有落音，就听到耳边有人一拍柜台高声叫骂：“王倩，你个婊子，你又想抢我码子的生意！”
照相机腾地就蹦了起来。屈广全眼疾手快，立即拿稳了。回头一看，正是街头那两个混混。
“我没有。是小丽不卖给他，我才喊他过来的。”王倩辩解。
“马勒戈壁，你不要胡咧咧。光我听说你卖完逼后卖相机的事，就不止一次了！”小胡子抡圆了胳臂，就扇了过来。
第一五六章 遇到柳传治（）
屈广全一伸手攥住了小胡子的胳膊：“不要撒野！”
带蛤蟆镜的刚才就瞅出来了，买相机的就是刚刚被讹了那俩小瘪三，居然现在要多管闲事，他妈，找死啊！招呼都没打，上去就是黑虎掏心。
屈广全想躲开，又怕手里的相机摔着碰着了，干脆一转身给了他一个后背。
大洪拳是实战中演变出来的拳法，挨打也是一项基本功。
蛤蟆镜的拳头像砸在了石头上，膈得手指头都是疼的。不过，是确确实实打上了一拳，蛤蟆镜忍住巨疼，又要出招。
“收好相机。”屈广全把相机往这个王倩手里一递，顺势推了小胡子一把，挡住了蛤蟆镜的进攻，不过这一下屈广全手劲太大，纸糊的燕京小痞子，一屁股倒在另一侧柜台上。
好在柜台很厚重，只是震了一下，柜台里的相机安然无恙。不然这一柜台的相机可是不少钱。
屈广全心有余悸，招招手：“外面地点大，不服气出来！”
要不是这一口的江北口音，估计两个混混不会这么大胆，毕竟屈广全一米八多的健壮身材，旁边也是还有一个帮手。
但是，燕京人尤其是自我意识很膨胀的那一拨，只把中国人分称两种，一种是首都人，一种是乡下人！
怎能为了一点胆怯而丢了首都人的颜面！
相机店门口，绿化带前，二打一。
一边是乱拳狂舞，一边是有章法的进退腾挪，一边是咬牙切齿，拼劲全力，一边是刚柔相济、攻守自如。
虽然描述得很好，但是打架的场面唯实不太壮观，拳打脚踢，多亏屈广全个子高，不然也得弄上一身土。
二十分钟以后，两个混混都癞皮狗一样趴在了地上。
屈广全不敢下太重的手，怕伤筋动骨！这可是首都！
自己两眼一抹黑。
不过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打斗了半天，居然没有报警的，也没有警察过来制止。两个小子一看屈广全没有再进攻，起身便跑，没有出现屈广全担心的镜头！
这要是放在三十年后，屈广全不敢想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收场！
怕是先从派出所到医院，再从医院去法医鉴定中心，然后聘请律师、起诉法院、开庭、辩论，调解，赔偿！
都较真的话，估计还要有一审，二审，终审！
八十年代可是真好！
打架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只可惜不光是屈广全三个人各找各妈了，刚刚要卖相机给屈广全的王倩，也要回家找妈了。
正是那个时候哪有什么法，一言不合老板就辞人！
“王倩，不是我不留你，你认识老五这俩吧，今天吃了亏，明天一定还得找过来！还有，人家当面不敢给你说，背地里已经给我说过很多次了。要不是你能卖货，我早就。。。。。。”
“老板，我确实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求求你了。”王倩就要哭了。
“你还说呢，你丈夫吸毒，你夜里面还去坐台，我能收留你就不错了！”
原来一直是心照不宣的。老板这是彻底绝情了。
王倩看着走过来的屈广全，恶狠狠地扑上去：“都是你！都是你！”
屈广全赶紧抓住了张倩的手脖子，一直看她渐渐平息了：“大姐，冷静，冷静。你说吧，刚刚那个照相机我要是1200买的话，你还有没有提成！”
王倩歇斯底里了几分钟以后，终于冷静下来。“有，那你去开票吧，我让他给我算工资！”
看着张倩接了工资满脸的绝望，屈广全有种负罪感：“王倩姐，能不能请你喝个咖啡？”
王倩默然。
屈广全三人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王倩低下头喝咖啡，一言不发。
倒是唐学超感到很兴奋，滔滔不绝贩卖从别人嘴里知道的骗子一条街的辉煌过去，哪些人在这里受骗，以及损失了多少，临了又劝：
“千万别在这里买什么电脑啊！”
屈广全笑笑，晃晃手里的相机：“事实证明，这里的东西要领先于其他地方，而且价钱上也是便宜的。”
王倩放下手里的碗筷：“屈老板说的对。大家都说是骗子一条街，但还是趋之若鹜的来，就是能够买到外面买不到的东西，更能买到外面买不到的价钱。今天咱们也算是缘分一场吧，我领着你们去买电脑，绝不会买假。”
黄村中科院计算中心鹭岛公司，有一条红色的条幅：现货供应AST286AT微机，XT增强机型878兼容机。
兼容机当时就是非IBM原装，现在一般叫组装机。
透过茶色玻璃王倩往里面指了指：“他们卖的东西贵是贵点，不过东西是真的。”
屈广全三人走了进去。
“286微机是IBM公司最新推出的产品，是世界上目前最先进的计算机，单显756*380，内存640K。。。。。。”一个推销员陪在屈广全身边介绍。
“硬盘多大的？”屈广全随口问。
“硬盘，没有硬盘。你要是要硬盘的话，你得另买。”
我曹，电脑没有硬盘，内存只有640K，连后世的破智能手机都比不了！
屈广全问：“多少钱一台呢？”
“您要是要兼容机便宜，现在刚刚推出来的8400，你要是非要IBM的，15000！”
屈广全想起汉卡的事，试着问：“这么贵，录入汉字应该不需要什么汉卡吧。”
推销员摇摇头：“汉卡肯定是需要的。咱们公司两大业务，一个是IBM公司的中国代理商，一个就是销售我们自己的联想汉卡。同志，请往这里看。”
推销员拿出一块电路板：“这是在85年第一型联想式汉卡基础上改进的，那是由三块用扁平电缆相连的电路板和一套软件系统组成的。”
上一世只是停留在传说之中的联想汉卡，现在就在自己的手里，想着石玉柱当年巨忍汉卡的辉煌，屈广全有个疑问：这个时候已经就有了联想汉卡，为什么还会有巨忍汉卡大行天下？
“请问你们的汉卡卖得好吗？”
“好啊，当然好了。现在能做汉字输入的只有我们联想一家，各大机关团体的汉字处理都是我们做的。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卖出去了不下两千套！”
额，原来1988年无人竞争，只此一家！
人家是独家销售，价格不会便宜了。“多少钱？”
“额，这个不算贵，你要是和计算机一起买，给你个优惠价6800吧。”
这玩意儿连WPS都不如，此刻优惠价还要6800！
怪不得石玉柱有机会！真是机会大大的。好吧，算交学费了。
“你们能不能帮我打包发到江北省桥州市，可以的话，我现在就付钱！”
就这俩破玩意两万多，利润真不敢想象的高，销售员居然直摇头：“同志，我们还没有这样的业务，不好意思哦，这个我得请示请示！”
这也要请示，不会吧！
可是就是发生了。
屈广全三个人看着这个销售员离开，然后等了将近三十分钟都没有露面。
正在这时大厅里突然热闹起来，一个高大的中年人脚步稳健地在前面走着，店里面的公司员工肃然起敬：“柳总，你好！”
“柳总，您什么时间回来的！”
。。。。。。
屈广全一回首，联想教父柳传治。
第一五七章 柳传治帮了个小忙（）
“同志，不好意思哦，咱公司真没有这样的先例，你该知道电脑那是多么精密的机械，要是路上磕着碰着，我们可担待不起！”
推销员回来了，满脸歉意！
那个年代电脑是被神话的，娇贵得赛过白雪公主！
个人一般是买不起的，绝大多数是单位！
你单位要是买电脑，得先专门建一个电脑室，电脑室的电线必须得另扯过来，还得装上稳压器！
电脑室最低配置：空调，地毯，还得安上厚实的可以抵挡阳光和灰尘的窗帘。
想摸电脑可是，那必须得经过培训，进电脑室还得换上专门防静电的拖鞋，实在没有你的拖鞋，你要是想进去，最少要在自己的脚上套个塑料袋！
这么娇嫩，怎么能从邮局寄包裹！
屈广全无语，转头要走。
没想到，历史机遇来了！
“柳总，您在港岛期间，公司运转正常，各项指标都呈现出明显上涨势头。。。。。。”一个行管人员在一旁介绍。
柳传治一边走一边询问着一些问题，在屈广全身边停下来了。
“这个286现在销售情况如何？”柳传治指着屈广全身后的电脑样机。
“非常好，六月份我们销售了xxx台，进入七月我们又销售了。。。。。。”行管人员拿着笔记本，在旁介绍。
柳传治和屈广全直线距离不到三十厘米！
看样子要买走电脑，得请教父帮忙了。
“柳总，您好。”屈广全来了一个阳刚、灿烂而且很有诚意的微笑。
“额，你好。”柳传志治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继续向前走。
“柳总，我想向你们公司提个意见。”
“额。”柳传治侧过脸看了一下屈广全，满脸疑问。“这是？”
“应该是我们的顾客。”行管人员解释。
出于礼貌，柳传治给了屈广全一个象征性的微笑。
“柳总，我感觉你们公司在销售方面有些运行机制的僵化。”屈广全尽量斟酌词语。
柳传治表情上没有变化，但是脚步明显停了下来。
“我在你们公司买了一台电脑，一个汉卡，不出意外的话你们的利润应该在六千元以上。”
要引起柳传治对这件小事的重视，必须放狠话！
果然够狠的，柳传治脸上马上就有点不虞，侧眼看了一下围观的职工，抬脚就想走。
“柳总我说的不是你们挣多少钱，而是你们在这么高的利润情况下，客户的一点合理要求居然都不能够满足。”
柳传治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你有什么要求？”
“我是江北省桥州的，我想把我买的电脑，委托刚刚那个销售员给我打包发到桥州，你们的销售员不但不能够立即答复。而且请示了三十分钟了，才给答复，居然还是不能够给发货！”
屈广全想了想，再砸一个重的吧：“这是很明显的体制僵化。”
柳传治此刻是刚从港岛回来，就是去注册一个海外公司“港岛联想”去了，原因是就是体制，想在国内组装个电脑，都很难！就是联想自身，因为过了创业期，受体制影响，一些体制内的问题正在显现出来，就像屈广全所说的那样——僵化。
柳传治停了有十秒：“你还发现了什么问题？”
“你们公司职工的创业热情不高。偌大的中国，汉卡半年才卖出去了两千张，销售人员就沾沾自喜。我推测他的自喜不是来源于他自己一个人，而是你们公司上上下下传递出来的。”
柳传治认真地看了一眼屈广全：“江北省桥州市的，是不是？”
“是！”屈广全认真地答道。
“王经理，鸿彬呢，安排一下，就说我说的，以后在碰到客户的合理要求，要尽快满足。”
一个浓眉大眼比柳传治稍稍矮一点的年轻人过来，向屈广全伸出手。
两只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屈广全小小激动：孙鸿彬啊！又一个传奇！
柳传治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小伙子，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对联想有什么好的建议，请不吝赐教。”
“我觉得一个公司的创业期越长越好，联想是个年轻的公司，应该充满年轻人的朝气。”
柳传治深深点点头，拍了拍屈广全的肩膀：“小伙子，有没有兴趣到联想来，我们公司很欢迎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柳总，不好意思。我可能无法接受您的邀请。”
“那好，就这样，如果有机会，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希望能够让你见到一个充满朝气的联想。”
柳传治转身大踏步地走了。
二十分钟以后，在联想公司的会议室，柳传治声音铿锵有力：“刚刚遇见一个江北省的年轻人，向我提出来一个公司运转机制的问题，让我意识到我们管理机制的老化，我在这里要特别强调，联想不能够只有我们这些老人，联想要发展现在就要大量招聘年轻人，我们要建立一个有勃勃生机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