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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药厂里的三百多号工人，现在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只剩下门口的老刘和一条老迈的大狼狗在看门
看到吕宗明和方浩、吕露骑着摩托车进去，老刘连看都没看一眼。
老迈的大狼狗同样如此，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有人骑着摩托车进来，它也没什么动静。要不是眼睛还睁着，别人估计会把它当成条死狗。
吕家的药厂在乡下这种小地方，规模也算不小，曾经是方圆二三十里地，数一数二的大型民营企业。
现在则是空空荡荡的，一个个厂房都空着，没人开灯，机器也没有运转。
三人走了进去，就扬起满空灰尘，地上和机器上都积着厚厚的灰，墙角全是蜘蛛网，可见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开工生产了。
“以前这里是生产什么的？”方浩问道。
“这边主要是做一些创可贴，那边的厂房则是跌打药，对面那栋楼是仓库。进货一般在东门过来，出货则是在西门出去。”吕宗明如数家珍的介绍起来。
“我这厂子，主要是做一些创伤药，从破皮到开肉甚至到伤筋动骨。毕竟我们吕家好几代都是练八极拳，平时就很容易受伤，要是没点治病的本事，还没跟人打，就把自己给练残废了。”
“以前啊，国家不让私营，我爷爷我父亲他们也不懂做生意，手里有药方，但也就医治自己，顶多帮附近的邻居村民，治些小毛病。后来改革开放了，我就有了做生意的想法。
“直到那次我把人打出问题了，被关进去做了两年多。出来之后，我就不敢随便跟人动手了，可又得养家糊口，就开始做这方面的生意。结果越做越大，一直做到了今天的规模。别的不说，以前药厂最红火的时候，一年能让我赚个三百多万啊！”
吕宗明开了话匣子，像是憋了很久很久，今天终于有机会一口气全部说出来。
“这些机器看起来挺不错的啊！”方浩指着厂房里的机器，擦掉上面的灰尘，仍然能看出做工精细。
说起这些机器，吕宗明得意的说道：“这些啊，都是我当初特意从德国进口的，才用了五六年，都还新着呢，再用个二三十年都不会坏！”
“爸，你最近十年的财务报表还在吗？”吕露突然问道。
“财务报表？”
吕宗明显然对于这种专业名词不太理解。
“就是跟账本差不多的东西，给我账本也行。总之，我想看看最近几年药厂的经营状况，进货出货，工资发放，债务问题，购进机器，新建厂房，所有和钱有关，需要花钱的地方都要看一遍。”
吕露就敏感多了，想要挽救药厂，必须先找出经营上的问题，最佳方式就是先看各方面的资金流向，看看药厂的钱都花在哪里了，哪些地方是花对的，哪些地方是花错的。
方浩也有点奇怪，按吕宗明所说的，药厂的产品不错，设备也很先进，员工大多都是有经验的老员工，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
怎么突然就问题这么大，一下子从净利润三百多万，变成了负债数千万，这种差距太巨大了，这种变化也太快了，里面肯定有某种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去办公室找找看，这种东西也不值钱，应该没人会去碰！”吕宗明说道。
很快，吕宗明就找到了所有的相关资料，厚厚一大叠。
吕露自告奋勇，拿起这些资料就开始翻看。她看资料的速度非常快，简直是一目十行，密密麻麻的一页字，她几秒钟就看完了，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看书的速度。
“伯父，能不能跟我谈谈债务问题？药厂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问题的，大概是哪里出问题的？我一直搞不明白，按你说的情况，药厂发展的这么好，怎么就会突然崩盘了呢？”方浩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一家经营状况良好，而且净收益不错的工厂，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就濒临倒闭。
一切问题都来得太快了，快到令人无法理解！
“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一直都好好的，突然就全乱了套，银行逼债，投资方撤资，供货商催款，害得我一笔大单子就这么没了。本来，我还指望靠这笔大单子赚的钱，再把药厂扩建一下，把生意再做大。结果，一下子全没了，什么都没了。”
吕宗明说着说着，嗓音有点哽咽起来。
这是他的伤心事，害得他从巅峰跌落到低谷，连家人都跟着受苦受累。
“一笔大单子？你还记得当初是拿到了什么大单子吗？”
方浩的注意力，瞬间就集中到了吕宗明口中的“大单子”里。
能让吕宗明产生扩建药厂的想法，可见这笔大单子确实不小，在金额上已经足够动摇整个药厂了。
而问题看似从银行、供货商、投资方等等方面出现，但一切问题围绕的中心都是这笔大单子，根源在这笔大单子身上。
这等于是一场豪赌，吕宗明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肯定能大赚一笔，就连到时候怎么花钱都已经想好了。
可是，事情的结果完全出乎吕宗明的意料之外，甚至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好好的药厂都因为这笔大单子，整个崩盘，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68章 可怕的孟老虎（）
“是海外订单！本来，我药厂的单子都是来自国内，利润率挺低的，靠着质量不错，大量的订单把利润拉了上来。”
“记得大概是四年前，露露还在读高三的时候，突然有人联系我，说是他可以把我的产品卖到日本韩国。那边是发达国家嘛，售价高，同样数量的订单，我能拿到的利润是国内的两三倍。就好比我们厂的创可贴，在国内售价大概只要一块钱一张，去了日本就能卖到一百日元，折合人民币是五块多。”
吕宗明仔细回想了起来。
“但是出口到海外的产品，包装上就完全不同了，必须用韩文和日文标注。当时，为了这个事情，我还特意去人才市场，找来几个韩语日语专业的毕业生。产品还是一样的产品，但是很多细节部分都得重新设计，重新包装，甚至需要专门的仓库，专门的厂房车间。”
“当时，我想这是第一笔海外的单子，金额又超过两千万，都能抵得上一年多的营业收入了。而且，一旦第一笔海外单子做成功了，就打开了缺口，以后就能够真正进军海外。所以，为了拿下这笔大单子，我几乎是想尽了办法，把能动用的资金全拿出来了，光是在银行那边就贷款了一千万，供货商那边靠着以前的合作关系，也是尽量拖延交款日期。”
吕宗明仔细回想，一点一点的细节显露出来。
可是，回想的越多越仔细，别说是旁边听着的方浩了，就连吕宗明自己，都隐隐开始感到了不对劲。
以前，他都是走稳扎稳打的路子，很少贷款借钱，都是用自己的资金。
可是，自从接下了那笔海外的大单子，他突然就变得疯狂起来，完全放弃了以前的发展模式，有点想手上拿到了好牌的赌徒，心里那种狂喜，那种必胜之心，完全相信自己会大赢一笔，开始疯狂的加码。
结果，到了掀开底牌的时候，吕宗明才突然醒悟过来。
坑了，自己被坑了，连赢十局，结果在第十一局，在自己最有把握的一局，自以为底牌最好的一局，全输了，一口气输了个精光！
“伯父，你的药厂之前发展这么好，效益也不错，有没有人想要收购？”方浩突然问道。
吕宗明眉头紧锁，脸色难看了起来，嘴里艰难的吐出一个人名，“孟建国！是孟建国！他曾经多次想要买下我的药厂，但是从来没有谈成过。一是我根本就不想卖，蒸蒸日上的厂子，没理由突然卖掉；二是他出的价钱实在是太低了，一千五百万就想买下我的药厂。”
“孟建国？”
方浩对沧城这么的情况不了解，也不知道这位孟建国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
“他是沧城这边的大老板，在这一块势力非常庞大，老百姓都在私底下叫他‘孟老虎’。以前在监管不严的时代，靠走私发家，后来风声一紧，立刻就转行，开始做起了房地产生意。这人相当厉害，手上资金雄厚，眼光毒辣，而且手段强硬，花样百出，没几个人能挡住他的脚步。”
谈起孟建国，吕宗明明显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
“前些年金融危机，房地产也有点不行的样子，他就想做医药保健这方面的生意，巧取豪夺，拿下了好几家不错的公司。后来，他就瞄准上了我的药厂，用了很多手段，一直想把我的药厂给买下来。尤其是在我债务出问题的时候，好几次很嚣张的过来开价，一次比一次低，从一千五百万一路把价格压低到了八百万，根本就是把我当傻子在耍！”吕宗明气得有点发抖，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伯父，如果真有人诚心要搞你的话，这个孟建国是最有可能的对象了。故意弄出一个海外大单子，引你上钩，把你的经营状况一下子搞烂，再趁机低价收购。”方浩说道。
吕宗明一愣，随即立刻就想通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他，肯定是他！除了孟建国那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还有谁会这么阴险！我、我非得打死那狗东西！”
“你别激动，先冷静一下。这样吧，我在海州认识一个人，挺神通广大的，我去试试看，能不能从她手里得到孟建国的一些资料。必须先确定对方是不是孟建国，现在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而且，就算有了证据，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方浩连忙劝说道。
“那、那我这些年的亏就白吃了吗？这么多苦都白受了吗？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吕宗明牙齿都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可见心里有多恨那个孟建国。
本来，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全都因为药厂出了问题，整个家庭都背负上了重担。
四年了，他几乎都不怎么笑，没有一天能够睡好觉，那一串串数字如同噩梦，如同冤魂，整天整夜的纠缠不休。
“放心好了，如果真是他在动手脚，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方浩说道。
“小方，你可别乱来啊！唉，这档子事都是我自己造的孽，你千万别把自己也陷进来。其实啊，我早就想好了，这些债务，这些问题，全部都由我来背负。你只要照顾好露露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别多管了，你管不了的！”吕宗明担心的说道。
他在沧城这么多年，哪里会不知道孟建国这只大老虎有多厉害！
说的夸张点，孟建国就是沧城的土皇帝，不知道多少人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不知道多少人要仰他鼻息。
孟老虎，孟半城，可以说，沧城有一半的产业都跟他有关系，房地产方面更是大半都是他孟建国盖的。
什么工厂，什么夜总会，什么酒店，什么度假村，只要是沧城赚钱的地方，都少不了孟建国的影子。
在这里，他几乎是一手遮天，没人敢动！
就在这时，吕露急冲冲的跑过来了，手上拿着一叠资料，着急的问道：“爸，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药厂的资金流动都非常正常，可四年前突然变化，一下子大量向外面借钱，厂内的投资建设也多了很多，进货也大量增加。可是，这些操作，完全不想你之前的风格啊，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吕宗明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是爸当时冲昏了头脑，满脑子只想着能赚多少钱，能怎么去花这笔钱，就跟赌上了头的赌徒一样，眼睛里只盯着手上的牌，什么都顾不上了！”
第69章 冤家路窄（）
“你认识沧城的孟建国吗？”
方浩打了个电话给秦昭月，以她的能力，就算不认识这个孟建国，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出关于他的所有资料。
“孟建国？你找他干嘛？他虽然只是有点小钱，但在沧城那一块，算是根深蒂固，势力弄得像模像样，一般外人很难插手进去。”秦昭月淡淡说道。
在她眼里，百亿以下的身家都只是“有点小钱”。在沧城被人称为“孟老虎”、“孟半城”的孟建国，对秦昭月来说，却不算什么，只是稍微有点麻烦而已。
“我现在在沧城，倒不是我跟他惹上矛盾了，而是他很可能对我认识的一个熟人下了黑手，我想确认一下。”方浩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的片刻，仅仅传出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
很快，秦昭月再次开口，“沧城已经算北派的势力范围了，我们秦家很难插手进去。如果只是做一些调查，我倒是可以帮你的忙。说吧，那人叫什么名字？”
“吕宗明，他在沧城开了一家药厂，一直经营得不错，孟建国曾经想低价买下他的药厂，被他拒绝了。可是，四年前吕宗明接到了一个海外的大单子，投入全部身家，却赔了个精光。”方浩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怀疑那笔海外的订单，背后是孟建国在搞鬼？方向倒是不错，以孟建国的恶名，确实会做出这种事情。在海外注册一个空壳公司，再回来国内下订单，狠狠坑上对方一笔。到时候，就算你发现了也没用。公司的注册地在海外，而且都是拿别人的人头注册，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幕后正主。”
秦昭月不愧是商业精英，还没等方浩说完，就已经判断出了大致的情况。
“这样吧，你等我一个小时，一小时，我再打电话给你。”秦昭月非常干脆，刚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也不给方浩丝毫多余的时间。
“女王就是女王，还真是杀伐果断啊！”方浩感叹道。
这个秦昭月年纪不大，却一点都不比那些，在商业战场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老头差多少，思路清晰，目标明确，行动果断，从想法、计划到动手实施，瞬间就能完成。
另一边，海州，阳江大学的副校长办公室。
秦昭月拿起内线电话，“沧城有个叫吕宗明的人开了一家药厂，在四年前接到一笔来自海外的大订单。你去查一下，那家公司的背景和资料，方向是沧城的孟建国，我怀疑很可能和他有关系。”
“请稍等，我马上就去办。”
电话另一头是一间宽敞而巨大的办公场所，一个个商业精英全神贯注的坐在电脑前，桌子上全是成堆成堆的资料，忙碌不堪，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休息时间。
啪！啪！啪！
戴眼镜的女秘书拍了拍手，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如同训练有素的机器一般，整齐划一。
“大家都停下手上的工作，刚才老板给我们下达了一个新任务，是关于沧城的孟建国，老板怀疑他在四年前，利用海外公司下订单，故意搞垮一家药厂，想要用低价恶意并购。你们的任务就是调查清楚那家海外公司的背景，查出和孟建国之间有没有联系，时限是一小时，做不到的人现在就可以走！”
女秘书话音刚落，全场所有人，瞬间又开始繁忙工作，好像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早就已经开始解决新任务，连说话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一个小时后，方浩的手机果然响了起来。
“四年前那家给吕宗明下订单的公司，叫做萨利伦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注册地在英属维京群岛，是用孟建国的儿子孟非凡名义注册的，经常下一些大订单，但是从没有实质的贸易收入。”
秦昭月简明扼要的说道，没有一句废话，全是重要信息。
“孟非凡？你说那家公司是用孟非凡的名义注册的，而且他还是孟建国的儿子？”
听到这个名字，方浩大吃一惊，立刻就想起了高铁上遇到的那个嚣张富二代。同样是沧城人，同样是富二代，同样叫孟非凡，如果这一切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
“怎么？你认识孟非凡？”秦昭月问道。
“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来沧城的路上，刚好也遇到一个叫孟非凡的人，和他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如果两个孟非凡真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就有趣了，真是冤家路窄啊！”方浩笑了笑，说道。
“这是孟非凡的照片，你自己确认一下。”秦昭月发了一张图片过来，上面是一个年轻人的照片，一身名牌，搂着个漂亮女孩，脸上满是嚣张与得意。
方浩哪里会不认识他，分明就是高铁上遇到的那个孟非凡的，两人还真是同一个人。
“怎么样？确认了吗？”秦昭月问道，语气平淡，事不关己的模样。
“确认了，还真是巧啊！”方浩说道。
“这样吧，看在上次你超额完成任务的份上，我再帮你一个忙。保存好现在收到的短信，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打这个电话。但对方也不是什么闲人，你最多只能打一次，至于第二次能不能管用，就得看运气和自己的本事了。”
秦昭月说完，再次挂断了电话，她做事总是这么果断，从来不跟别人商量。
滴滴滴！
方浩的手机显示出一条来自秦昭月的短信，短信的内容非常简单，一个电话号码，再加一个人名。
“赵燕城？”
方浩看着这个人名，却是没有半点头绪，他在沧城人生地不熟，根本不了解当地的情况。至于这位赵燕城，方浩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更别提到底是谁了。
不过，既然是能让秦昭月记住的名字，想必肯定是一个厉害角色，而且是一个足够对付孟建国的厉害角色。
“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非常清楚了，是时候开始解决问题了。”方浩微微一笑。
第70章 动手不动口（）
“老吕，他们、他们又来了！你快回来吧，都开始砸门砸窗了！”
电话那头的曲芳兰，声音焦急害怕的说道，旁边还传来阵阵难听的辱骂声、霹雳哗啦的玻璃碎裂声，场面非常混乱。
“爸，怎么了？家里是不是出事了？”吕露担心的问道。
吕宗明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你别担心，就是你妈叫我们早点回去搬东西。对了，你不是还要看资料吗？你先在这里看一会儿吧，我和小方先回去，待会我再骑车过来借你！”
刚说完，吕宗明就向方浩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