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刚开始,他还有力气骂她,有心思恨她,到后来,他连看她一眼的力气和心思都没了,甚至早已忘了她就真真实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自己身边!
他恨叶青殊,更恨叶青程,可他最恨的是他那自私浅薄自以为是的母亲!
不是她,叶青殊怎么会死,他又怎么会从高高在上的一方封疆大吏沦落到这般境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呸,她根本就不配做他的母亲!
愚蠢的贱人!
“浩浩”
叶青程惊讶的看向他,“你竟然还记得阿殊的孩子?放心,他早就陪阿殊去了,虽然有点蠢,但没事用来踹两脚解气也是好的”。
叶青殊亲生的孩子,他竟然也不放过!
叶青程看懂了他的震惊,耐心解释道,“那碗毒药是浩哥儿亲自端给阿殊的,虽然他是被你娘骗了,但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不是?”
“再说,阿殊已经走了,说不定早就投胎转世,又重新有了个聪明讨喜的儿子,他只是你一个人的儿子了”。
他说着轻飘飘一叹,“二十年了”
360 千刀万剐
那一瞬间,他忽地就觉得,这二十年,叶青程在折磨他们母子,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二十年到了,他们解脱了,他也能解脱了
那一刻,他十分认真的想,如果有来世,他只愿和叶青程从不相识,他走他的阳光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可就在下一刻,叶青程双唇中吐出的一个轻飘飘的“剐”字,却让他这么多年对他的恨再次攀到了顶点!
他已经决定和他两不相干了,他却连到最后一步也不愿放过他!
千刀万剐!
他已经这般模样了!
已经二十年了!
他却连最后的一个痛快都不肯给他!
他让他连死都不能死的安生!
千刀万剐!
每一刀下去,他对他的恨就又深了一分,那千刀万剐的刮刑有多痛,他对他的恨就有多深,如果有来世,他一定要将他强加在他身上的痛全部加倍的还回到他身上!
叶青程手下能人众多,二十年下来,他已经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那刽子手竟也能一刀不少,一刀不多的整整用了三百六十刀,才终于让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三百六十刀,整整用了十二个时辰,期间叶青程一直在一旁看着,安静而宁和,带着回忆的愉悦和缱绻,仿佛在品着一壶好茶,一卷好书,又或是回忆至为重要之人。
叶青程!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是叶青殊的兄长,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所托非人,受尽痛苦折磨而死,却无能为力!
我诅咒你终有一日也与我一般受尽折磨,千刀万剐而死,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怀着对叶青程无限的怨恨和诅咒,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却又因着那太过强烈的怨恨,连最后一口气也无法咽下。
他还不想死,他还要报仇,要让叶青程后悔,要让他痛苦,他还不想死!
他努力圆瞪着双眼,不肯就这样受尽折磨屈辱而死,恍惚间他又看见了叶青殊,她还是初遇时,鲜嫩又美好的模样,望着他笑靥如花。
他再不想死又如何,他争不过命,斗不过叶青程,他想,他是真的要死了,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即便是他们初初成亲时,她也鲜少对他笑的这般甜美灿烂过,成亲不过三个月后,她更是极少开笑脸,就算是笑,也是冷笑嘲笑皮笑肉不笑!
“不用谢我,我也帮不上大忙”。
她对他说。
他愕然,不用谢?
以她的性子,在九泉之下遇见他,应该会再一刀刺过来,让他再死一次吧?
“大爷!这阁老家的千金就是不一样!那么漂亮,还这么好心,一点架子都没有!”
他循声看去,竟然看到了自己少时的书童稚嫩的脸蛋,不远处“贡院”两个大字在他的头顶闪闪发光……
萧安盯着叶青程扶着德昭帝远去的身影,又恨又怕,恨不得他就此消失在这世间,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那整整二十年,他加诸在他身上那无尽的痛苦和恐惧,又让他清清楚楚的明白,他斗不过他的!
即便他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王爷!
即便他现在已经是上上辈子最后得登大宝的安王爷!
即便叶青程现在是他的“儿子”!
他斗不过他的!
那个聪明的近乎妖魔的恶魔!
他费尽心思谋划了那么久,调动了萧安隐藏多年的所有人脉和力量,甚至不顾及自身和在德昭帝面前的印象,为的只是要他一条命而已!
他已经放弃了要他眼睁睁看着叶青殊再次嫁给自己,为自己生儿育女,要折磨他二十年,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打算,只是想要他一条命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明明阿昭不在他身边,明明他什么都谋算的天衣无缝,明明他还不是日后那个深沉阴狡的叶阁老,明明他还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啊……
……
……
叶青程扶着德昭帝回了房间,退后几步,俯身行礼,“皇祖父,请及早安寝,望之告退”。
他低垂着头,德昭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努力平静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微颤和无穷的落寂。
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长长吐了口气,“你去阿茗那挤一晚,亦三亦四,从今天起,你们就贴身跟着世子,不许有丝毫轻忽!”
两个黑色身影无声息出现在叶青程面前,沉默朝德昭帝磕了三个头,又砰砰朝叶青程磕了三个头,“见过世子”。
叶青程忙要拒绝,德昭帝无力摆了摆手,“下去吧,朕乏了”。
叶青程默了默,俯身长揖,“谢皇祖父恩典,望之告退”。
叶青程恭敬退了出去,走出一截猛地回头,身后除了五九,哪还有半个多余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亦三亦四已和他们出现时般无声息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叶青程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原来传说中鬼神莫测的皇家暗卫是真的啊!
他倒是因祸得了福!
……
……
叶青程去了宣茗的暂住的房间,宣茗却不在,锦衣卫权利大,相应的责任也多,那一摊子烂事,估计够他忙上整整一夜的了。
唔,宣小郡王想早点睡觉的美好愿望估计是绝对实现不了了。
叶青程带着微微的笑意,惬意躺上宣茗的床,今天他着实有些累了,宣小郡王的愿望就让他来代他实现吧。
叶青程这一觉睡的又沉又踏实,一觉睡醒,只觉浑身神清气爽,唔,再穿个十几斤重的东西跪拜上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醒了?”
宣茗带着浓浓的怨气的声音在窗边响起,叶青程循声看去,不紧不慢套上靴子下床,朝他一拱手,笑道,“是皇祖父命望之来同表哥挤一夜”。
所以占了他的床什么的,绝对跟他没关系!
宣茗脸上的黑气越发重了,反倒让他眼底的黑眼圈不那么明显了,所以皇祖父就是让你挤的我根本没地方睡觉么?
你一个小白脸弱书生,是怎么有那么大的体积,一个人生生占了一张床的?!
“对了,那件青衣的玄机,我已经找出来了”。
361 日行一善
宣茗神色一整,叶青程理了理微皱的寝衣,“是绣线,青衣上绣的火焰图案用的不是普通的红色绣线,而是用血染红的,约莫是那神石真的能验证皇家血脉,见了那血染的绣线,就往下掉”。
阿殊一向喜欢在衣裳首饰上下功夫,如果她在,约莫一眼就能发现不妥来,他却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他找到了埋在地下的火药,下意识闻了闻,才忽地灵机一闪,想通了其中关窍!
那件青衣制成已经有好几天,又经过数道香薰,就算有血腥味,也淡的几乎闻不到了。
他的手本就受了伤,今天又咬破了,残留着血腥味,更是盖过了青衣上的血腥味。
他之前也曾拿着青衣仔细闻过,却没有发现端倪,若不是闻火药给了他灵感,让他想通其中关窍,将青衣浸入水中泡了泡,果然有淡淡的血迹弥散开来,只怕到现在他也还茫然无解。
“然后你就拿着青衣去寻了皇祖父?”
才阴错阳差逃过一劫?
叶青程点头,“当时已经很晚了,我怕打草惊蛇,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着五九去寻了皇祖父”。
当时他眼看着高姑姑将琉璃灯摔向脚踏下的地毯,情急下狠狠一脚将琉璃灯踢飞,猛地将高姑姑扑倒在地,捂住她的嘴。
再次感谢少时的苦难经历,他虽不会武功,打架却是一把好手,准确的踢飞琉璃灯,制服一个女人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五九立即上前劈晕了高姑姑,在他的示意下将高姑姑绑了起来塞到了床上。
萧安又安排了高姑姑这一出,只怕嘱咐小淮子烧礼服什么的,也只是障眼术,小淮子能成功烧着衣服自是最好,不能,也能让他越发坚定了他的目的只在那件大袖青衣的认知,想不到其他。
看似是德昭帝亲自派来的高姑姑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萧安还真是怕他死不了啊!
一环套一环,就算一个环节出错,也照样可以炸死他!
他和五九在小淮子震惊的目光中制服了高姑姑,肃然告诉他,高姑姑是章明远派来的眼线,让他按照萧安的吩咐点燃礼服,他自有安排。
小淮子不是小蒿子,是章明远心腹中的心腹,心眼不正,心思又多,墙头草般两头倒,放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
他碍着德昭帝至今没有动章明远的迹象,也不好明里打发了,正好就着这个机会一并除了。
果然,他算的分毫不差,他趁着夜深人静,挑着小道和僻静的地方走,带着五九到了德昭帝的居所求见。
正在给德昭帝演示那件青衣中的玄机,爆炸的巨响便破耳而来,他迅速伸手扶住被震的身体晃了晃的德昭帝,扭头看向被爆炸后的火光照的通红的窗纱,微微的笑了,萧安还真是怕他不死啊!
那么多火药,别说炸死他一个,放在今天验血的地方,将大萧的九五之尊连着皇亲贵族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一锅端了都够了!
只是,火药下的再足,架不住他根本没有乖乖的在房间里睡觉啊!
他火药下的越足,只会让德昭帝的怒火越盛,这里可是寰丘!是大萧的太庙所在之地!是大萧的历代皇帝牌位所在之地!
这次过去,萧安就算能勉强保住性命和王位,只怕也终身与太子之位,与皇位无缘了!
只怕德昭帝宁愿选自己从来都不拿正眼瞧的秦王,也不会选他!
宣茗点头,默了默,忽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青程一愣,随即徐徐笑了起来,虽然宣茗动作僵硬,表情更僵硬,他却是知道他这是在表达对他逃过一劫的感慨和欢喜。
正如阿殊所说,这位宣小郡王绝对名列大萧可交之人榜首!
宣茗一拍之后,自己差点把自己别扭死了,扭头就想走,不想他还未转身,叶青程就忽地靠近一把抱住他,还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不用担心,我命大,暂时还死不了”。
命大?
他确乎是命大的!
如果他不是命大,只怕刚出世就被生身父亲弄死了!
后来落到叶老三手里,更是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就算是现在,他得了德昭帝的庇护,得了这看似风光无限的安王世子的头衔,不是命大,他也死了无数次了!
宣茗,“……”
担心?
谁担心你了!
命大?
你当然命大!祸害遗千年!
他昨晚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以为他会被区区一点炸药炸死!
还不着边际的担心怎么给必定闯祸的叶青殊收拾烂摊子!
果然他就是蠢材啊蠢材!
宣茗浑身僵硬,等着叶青程一抱之后立即滚蛋,不想他却似乎抱上瘾了,半天都没动静!
宣茗纠结了又纠结,五指成爪不停的绷紧又放松,放松又绷紧,最终还是安抚拍上叶青程的肩膀。
算了,他昨天虽然大难不死,但肯定也吓到了,这才抱着他不放,找找安慰,算了算了,他就当日行一善好了……
……
……
“母亲”
支氏忙掩饰的扭过头去,胡乱用帕子擦着眼泪,叶青灵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下,安抚拉住她的手,“母亲,别伤心了,杭太医说了,不出三两天,父亲定然就能醒了”。
支氏用帕子捂住嘴,又忍不住啜泣出声,“我知道”。
“那母亲就更不该伤心了,否则父亲好不容易醒来,母亲却病倒了,父亲见了,岂不是要伤心愧疚,越发要加重病情?”
支氏捂着嘴摇头,“不是,我不是在哭你父亲,是”
叶青灵默然,不是在哭昏迷不醒的叶守义,哭的自然就是她与叶青殊的亲事了。
“我知道阿殊怪我,怪我心软!你父亲这般对她,我竟然还挂念你父亲!”
支氏竭力忍着泪,“阿殊虽然聪明,到底也还才十三岁,又怎么知道娘家才是女子一生荣宠最大的保证!”
“叶家现在这个模样,程哥儿又成了皇长孙,若是你父亲再有个万一,你们姐妹日后又能指望谁?难不成还能指望你外祖家不成?”
“不说华哥儿已经另定了人家,就算阿殊能嫁回国公府,没有娘家支撑着,日后在外行走,甚至在国公府中立足都难之又难!”
“原本程哥儿出息,阿殊又与华哥儿定了亲,再怎么也能保住你一生安稳,我还能略略放心,如今,如今……”
支氏说着又止不住啜泣出声,“阿殊怪我,我也要好生守着你父亲,若是你父亲再有个万一,你们姐妹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362 好好的
叶青灵沉默,母亲不知道阿殊在帕子庵遭遇了什么,只知道阿殊是被父亲送出了京一段时间,知道阿殊也许会吃点苦,但绝对想不到她会有危险,还是那样的性命荣辱之危。
所以,她也许会怨会恨,却绝不会像阿殊那般恨之入骨。
她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甚至她也不能说她完全是错的,内心深处,她也希望父亲能好好活着,能有朝一日与阿殊冰释前嫌。
阿殊与她不同,阿殊是要嫁人的,兄长已然生变,如果没有父亲,阿殊就等同没了娘家,没有娘家支撑的女子出嫁后,何其艰难?
只,父亲醒了后,会如何对阿殊?
父亲能仅仅因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几字,就生生毁了阿殊和表哥的亲事,知道阿殊曾被安王掳进府后,又会如何?
会不会又要送阿殊去礼佛?
叶青灵的目光落到叶守义消瘦憔悴,甚至显出几分老态的脸上,忽地就生出一股强烈到自己都觉得心惊的怨恨来。
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
父亲入阁拜相,官列二品,封妻荫子。
母亲夫贵妻荣,授二品美夫人。
她好生生的在慈宁宫礼佛,兄长好生生的去奔前程,阿殊好生生的操持家事。
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
是普通人想几辈子都想不来的尊荣富贵!
可这一切竟只因“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八字就彻底毁了!
阿殊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所以无德为支国公府主母?
如母亲这般软弱可欺毫无主见,都好生生做着叶府的主母!
仅仅为着那莫名其妙的八个字,就要打压阿殊,就要防备兄长,就要将阿殊送到那种鬼地方礼佛!
说什么阿殊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她看他才是自以为是自命不凡!
他不也好生生的做着大萧的尚书阁老,做着支国公府的乘龙佳婿,做着叶府的顶梁柱?
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的送阿殊去那种鬼地方礼佛,阿殊怎么会遭此大难?兄长又怎么会因着去请她援手,碰到太后娘娘,变成什么皇长孙!
人心易变,就算兄长一直是兄长,变成了皇长孙的兄长又岂能再是往日的兄长?
只怕日后阿殊想见他一面都难之又难!
阿殊,她的阿殊,小小年纪就一直努力的操持着这个家,努力的想保护母亲,保护她,结果却
如果,她早知道有这一天,她拼着下十八层地狱,也要掐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即便他是她嫡亲的父亲!
“母亲,长姐”。
支氏忙站了起来,慌张擦着眼泪,有些无措的看向款步而入的叶青殊。
叶青灵垂眸,遮住眼底的怨恨痛苦,叶青殊俯身福了福,“兄长快到了,他如今身份不同,请母亲和长姐随我一起去垂花门迎一迎”。
支氏连忙点头,“该当该当的”。
叶府如今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病的病,偌大的叶府,竟只得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叶青枫带着几个更小的哥儿和一众家仆在正门迎接叶青程。
虽则也是声势浩大,那一张张稚嫩无措的小脸却透出无言的荒凉颓败来。
叶青程想起当初自己刚中探花时,叶府阖府上下在养德居吃喜酒的热闹场面,心下不由感叹,如今他成了安王世子,叶府第三代余下的哥儿们年纪幼小不说,也无出众人才,只怕叶守义之后,叶府便要败落了……
进了垂花门后,支氏阮氏带着女儿们花团锦簇的簇拥过来,场面方显得热闹了些。
叶青程一眼扫过,见叶青殊面色红润了不少,方才俯身行礼,“望之见过母亲,三婶”。
支氏阮氏惊的忙一叠声的说着不敢,众人纷纷上前见礼,簇拥着叶青程往咏雪院而去。
香案等物早就摆了起来,叶青程在司仪宫人的唱礼下,端端正正给叶守义和支氏磕了三个头,拜谢养恩。
叶守义昏迷不醒,支氏免不得说了几句嘉奖勉励的话,叶青程又一一送了弟妹们见面礼,礼成后,叶青程刚与支氏阮氏寒暄了几句,司仪太监便开口道,“世子,时候不早了,皇上吩咐世子礼成后,即刻回宫,亲自挑一座喜欢的宫殿,待世子挑好后,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