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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撩起衣袖，露出枯瘦手臂上的一方正在闪光的黑色咒印。
叶凡一怔：“这是什么？”
老人放下衣袖，用家常便饭的语气说道：“绝杀印，一旦我离开忘川，它就会慢慢吞噬我的身体和灵魂，直到我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难道这是十三万年前……”
“是啊……十三万年前的老古董，我还以为它会失效呢……”老人很乐天的说道，“没想到它跟我不一样，我才是老古董，它还好好的。”
“……”叶凡咬牙，“到底要怎样才能除掉它？”
“傻小子，除掉是不可能的，这是本源诅咒啊，”老人拍拍他的手，“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张良还不知道？”
“他眼里只有那个小徒弟，我好伤心啊。”
“……我找他去！”
“哈，我骗你的。”
“前辈！”叶凡恼了，“您不打算让他知道么？他可是上神之神，说不定有办法解开这个鬼东西！”
“小子，我活了这么久，足够了，时间对我已经失去了意义，我现在只想跟想念的人在一起……”老人微笑，“别让他知道，这东西他也没有办法的。”
“难道您真打算把他蒙在鼓里？若您有什么意外，他肯定会后悔的！”
“你是个好孩子，在这种时候还帮他说话，不过呀，真的没用的。不管修为多么厉害的人，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啊。与其让他为了这个解不开的咒印劳心费神，倒不如把精力用在更值得花费的地方，比如……三界。”
“什么意思？”
老人的神色凝重起来：“三界这锅热水的温度已经快要达到临界点了，只要再加一把火，就能打破目前的平衡，沸腾起来，而这把火……就是九幽炼天炎。”
叶凡愣了：“您是说九幽会颠覆三界？别开玩笑了，她怎么可能……”
“就算不是她，也会因她而起，在我看到的天道中就是如此显示的。”老人说道，“这是三界之劫，也是你们的劫，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一步，希望你可以放手，不要恨……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您在忘川时跟我说的那些话……也是这个意思么？魔界和仙界，我跟张良之间，肯定还有一战的，对吧？”
“你们两人反目，没有什么好处……”
“那九幽呢！她会变成什么样？”
老人抬头看着他：“你们的命运是相连的，她会变成什么样，取决于你们的决定。”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叶凡再问，老人就不肯再回答了。
叶凡在魔界惶惶不安之时，张良也回到了仙界。
他一回来就直奔昆虚宫，在天体仪的大殿里遇见了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镇定的看着他，行礼：“上神之神。”
张良把手里的东西丢给他：“这是什么？”
东皇太一只看一眼就明白，他立即跪下，低头道：“小神冤枉。”
“好，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东皇太一低垂着头，眼神狠辣。
怎么这么快就被识破了？难道，张良已经去过魔界了？这也太快了吧！
虽然情况危急，但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所有的退路，所以此时也能做到有条不紊：“上神之神容秉，小神自犯错以后，一直都在反省，当初为了销毁罪证，我已经烧了当日的所有寝具，不可能留下来痕迹的。”
“那这上面的血是怎么回事？”
“此香囊并非仙界之物，容小神调查。”
“不用你，你就在昆虚宫里待着，哪儿都不能去。”
张良说完，带着东西就走了。
东皇太一看着他离开，险险的松了口气，然后走到大殿后面，把在柱子后昏睡的假人弄醒。
解开昏睡穴之后，假人慢慢的睁开眼，迷茫的看着眼前人。
今日它好不容易才能离开寝宫，来这儿走走，还没走一会儿，上神之神过来，它就被点倒放在柱子后面了。
东皇太一抓起她的肩膀把它拖起来，按在柱子上，然后逼近，细细的打量它的脸。
他很享受从它瞳孔中倒映出他身影的时候。
享受得恨不得能挖出它的眼睛，让那双眼睛永远停留在此时，再给真正的九幽装上，让她眼里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就算调查，张良也查不出什么的。
因为那处子血的确不是他破她身的时候留下的。
早在她还在凡界的时候，他就已经命坤元宗跟踪并搜集九幽的贴身之物，九幽修为每进一级，身体就会长大一点，葵水时搜集的血，正好能派上用场。
他对坤元宗可谓是倾尽心力，每件事都做的很隐秘，就算张良查到他们头上，也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毕竟时至今日，张良还不知道自己和坤元宗之间的联系。
不过……张良能从魔界全身而退，这件事不能不慎重考虑。
在东皇太一的计划之中，只有叶凡与张良两人斗起来，他才有机会进行下一步计划，要是这两人关系异样的好，那可就玩不下去了。
所以，这两人必须得斗，仙魔两界必须势不两立！
既然他们不按套路走，那就需要自己帮忙，推他们一把了。
他笑了一声，低头抵着假人的额头。
假人的自愈能力很弱，嘴唇上的咬痕还是很明显，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受虐的美。
东皇太一很快就看得心潮澎湃，把它压在柱子上动手动脚，看到它缩着脖子站着不动时，他心生一计，抬起它的下巴，说道：“乖孩子，叫一声‘师父’来听听。”
假人用那双迷茫的大眼睛看着他，吐出了两个不大连续的字：“师……父？”
第422章 池中之梦（）
人在情急之下，经常会出差错。
神也不例外。
张良为了兴师问罪，急匆匆的回到了仙界，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掩盖他愈发衰弱的身体，以及正在流逝的修为。
这个破绽，自然是被东皇太一注意到了。
他从一开始就对张良的衰弱有所怀疑，如今，这个怀疑成了事实，他的计划就更顺利了。
在昆虚宫里，他给假人穿上红衣裙，教它叫师父，按照九幽在他记忆之中的模样，一点点的改造着它，使它和九幽越来越接近。
他是如此的劳心费神，以至于有种养女儿的错觉，毕竟这个假人是他计划中重要的一枚棋子。
魔界和仙界绝不能友好共处，只能斗个你死我活，不然的话，他凭什么推翻维护三界和平的张良？
叶凡和张良之间最大的分歧就是九幽，如果叶凡知道张良监守自盗，大概也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镇定的待在魔界等消息了吧。
哼……
魔界之人真是太棘手了，总是不按照他的想法来。十七年前，他以为魔尊死了，魔界大乱，仙界就可以趁虚而入，将其一举拿下，谁曾想张良居然叫他们自生自灭，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若是当时仙界攻占了魔界，这十多年下来，魔界也差不多整改完成了，自己这个司天的昆虚宫宫主、仙界修为仅次于张良的上神，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镇守魔界，而不必再用坤元宗这个幌子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了。
不过，往事如斯，既然已经逝去，他也不会过于纠结，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他应该做的。
另一边，事关九幽，但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张良只能秘密寻了东君和云中君两位天神来商议。
东君自打九幽认罪被关起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他很自责，感觉是自己没照顾好她。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丢下她去西河郡查看情况，也不至于在审判的时候连个不在场证明都不能为她做了。
云中君一方面受了东君的感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和九幽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跟她确实有感情了。
两个神待在凌虚宫里，每日除了默默下臭棋，就是闷闷不乐的相对而坐，玉虚宫给每个宫送来了新研制的糕点，他们谁也没胃口吃，而且不约而同的想，这要是九幽还在，现在就只剩下空盘子了。
张良过来找他们的时候，两人受宠若惊，一听说事关九幽，更是摩拳擦掌，发誓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他们这样热衷，张良还是很欣慰的，但他也有自己的担忧：“坤元宗这个组织神出鬼没，而且与仙界有关联，你们在调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还有，我不希望此事被我们之外的任何人知晓。”
他是为了九幽的名声着想。
东君和云中君同时应声：“请上神之神放心。”
为了两位天神的安全着想，张良还设下了可以把他们瞬间传送回仙界的高级空间符咒。
毕竟，他们都知道九幽是不可能对大司命动手的，那个真正的凶手如今还在逍遥法外，难保那人不会对这两位天神下手。
领命以后，东君和云中君立刻就悄悄的下凡了。张良在凌虚宫布好了伪装，返回九重天，开始养伤。
接连在仙凡魔三界往返，他的身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浸在冷火池里，他贪婪的吸收着池水中的灵力，同时静下心来回忆自己的过去。
他的父亲……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进入化清门前，自己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身体疲惫，精神也困倦，这一浸就过去了好些时候，他都伏在池边睡着了。
混沌之中，一只温热柔软的手从冰冷刺骨的池水中探过来，在他只穿一层亵衣的腿上游走，张良猛地惊醒，一把捉住了那只手。
待看清那人时，他惊呆了。
“九幽？”
被他捉着手的九幽微微歪着头，一双眼睛像红玉一样，楚楚可怜又带点茫然的打量着他。
她站在池水中，一身红衣已经湿透了，纤细的身子在轻软的衣料中若隐若现，那只素净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捉在手里，简直要化成一滩水，从他的指尖漏下去了。
张良不自觉的收紧了手，同时觉得心里涌上一种奇异又难受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一个梦，因为九幽不可能出现在冷火池，但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他抓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指尖传来血流的涌动。
他就这么怔怔的抓着她，一动不动。
而九幽却是走过来，接近，然后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脚想要亲吻他的嘴唇。
张良一惊，立即偏头躲过，一手捂住她的脸把她往外推：“你干什么？”
九幽挣出脸，仍是那副迷迷糊糊的可怜傻样，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具杀伤力：“师父……别推开我……我冷……抱抱我……抱抱我……”
她这一声声的，叫得张良的心都乱了。
但是，强大的自制力让他依旧站在水中一动不动。
就算是梦，他也不能欺负她，不能对不起她。
不然以后，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她呢？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把九幽推开，然后别开脸，生硬的说道：“你该走了。”
梦并没有醒来。
张良诧异她怎么没动静了，回过头一看，当场就被震得心神都乱了。
那是一个美到无以言喻的漂亮身体，浮在水面上的部分不着寸缕，然而一丝赘肉都没有，每一个角度，每个线条，都精致到无可挑剔。
这是一个对男人来说诱惑力十足的女人本。
而那个女孩子还在向他走近，一步一步，带着水声，带着震撼，带着无言的挑逗。
但张良只觉得荒谬！
这是他的徒弟啊！
他怎么能在梦中这样想她？！
难道他对九幽的感情，就是这么的不可告人、龌龊不堪吗？
在他愣神的功夫，九幽已经走到他跟前，这次，她顺利的吻到了他。
她的唇很绵很软，还带着一股清雅的花香。小小的温暖的身体抱着他，贴着他，搂着他的脖子一点点紧靠，想要汲取更多属于他的气息。
张良僵硬的手慢慢的抬起来，向上穿过她在水中漂浮的长发，最后落在她的肩上。
想推开，但手上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九幽像是有点奇怪，愣了一下，离开了他的唇。
第423章 触碰底线（）
温暖的离开让张良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着了魔般的微微低下头，去追逐，去触碰。
被他主动的浅吻两次，九幽也放开了那点疑惑，搂紧了这个最俊美最优秀的天神。
……
这个“九幽”，正是附着九幽一丝元神的炼狱红莲。
在昆虚宫度过的这些日子，已经让她稍具灵智了。东皇太一只把她当成一个又蠢又笨又不开窍的假人，替代品，所以他也犯了个大意的错误——
他的元精中带有绝对纯粹的火灵力，每次事后，他从未帮她清理身体，只将她当成用完的破布扔到床上。
就这样，元精中的火灵力慢慢的滋养着她，而那又是天神的东西，还带着仙气，于是，在这种生存环境下，她因祸得福，省略了漫长的进化灵智的过程，已经可以分辨出好歹了。
这个白衣服的神，和那个黑色衣服的神是不一样的。
黑衣服的神总是对她很凶，每次都会弄疼她，但这个白衣服的神对她很温柔，特别特别的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原来亲吻也可以像这样轻柔。
她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意识。
很想就这样抱着他，依偎在他胸前，虽然池子里的水太冷了，让她浑身都不舒服，但即使如此，她也想留下来，跟他在一起。
此时的张良内心也很挣扎。
他在做着一些连自己都难以接受的事，但这种感觉该死的好，他停不下来，越是接近，就越是想要更多。虽然，他们之间的追逐依旧是她在主导，可他做不到推开她。
明明只要一狠心、一伸手就能做到的事，他怎么都做不出来。
如果这是个梦的话……
他希望自己不要太快醒过来。
大手绕过她的后背，从扶变为搂，他的吻也变得急躁起来。
明明已经搂着她了，但怎么要都要不够。
就在这时，他咬破了她的嘴唇。
血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张良猛然清醒，一把推开了她，擦一擦嘴巴，惊愕的看着手上的血：“你……”
“九幽”被推开，受伤的退后几步，然后在他面前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不见。
张良愣住了。
她不见了，但手上的血丝还在！
刚才那不是一场梦！
他……
他简直无颜再想方才的种种细节，只能抿一抿唇，品尝那丝鲜血的味道。
那丝血迹，依旧带着淡淡的花香。
此种花香，来自——
玉虚宫！
想到里面的两位宫主，张良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但是等他从池水中走出来，身上也干透了，他的脑袋也镇定下来。
他早该知道，当年的事情，没这么容易就过去。
他知道自己那么做是伤害了他们，可他也没有办法，作为朋友，他认为两位宫主值得同情，但作为上神之神，他无法徇私。
湘君和湘夫人恨他，他可以理解。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九幽来顶撞他的权威！
这一次，他们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
张良穿好衣服，并未去玉虚宫问罪。
现在是非常时刻，如果东君和云中君下凡的事情被发现，玉虚宫的两位必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
九幽以后还要在仙界生活，他不能断了她的后路。
他回了茅草屋。
鬼车被软禁在这里，整日闷闷不乐，见了张良也没以前那么诚惶诚恐了，只是中规中矩的行了个礼，谈不上冒犯，但也绝无尊敬。
张良也不跟它计较，简单的转了一圈，就回了自己修炼的地方去了。
此时的魔界也并不太平。
老人挡下张良那一击后，精神日益憔悴，叶凡逼他服用丹药也完全没有效果，张良回了仙界，至今也没给他一个交代，真是把他气得够呛。
老人见叶凡心急，还主动安慰他：“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在仙界也并不好做，你就给他一点时间吧。”
叶凡很是自责：“我能等，但是一想到九幽还在受苦，我就等不下去了！果然还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让她去仙界的！”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这么快晋级呢？该来的磨难总会来的，现在就是她渡劫的时候，你就算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但是……”
“其实，我倒是想劝你信任阿良，但他也实在是太过优柔寡断，心肠又软，而且把人想的太好……哎，真不知道他这幅德行是怎么混上九重天的，看来仙界也的确是没有能人了。”
叶凡：“您这话说的……真是毫不留情啊……”
老人无奈：“我说的是实话啊！他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真是不该让他那么小就离开家去修炼。在他成长的时候，我也从未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如果我能多给他一点关爱，带着他了解一下人间疾苦，他就会知道，自己目前面临的是怎样的困境了。”
“仙界发生什么事了？”
老人苦笑一声，并未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现在你要怎么做呢？诛仙剑在你手上吧？”
“这是我的筹码，我不会放弃它的。”
“非常时刻，你也最好小心一点，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帮你解围的哟。”
“多谢前辈提醒。”
叶凡是贴身携带诛仙剑的，以往有这待遇的只有北邙剑。
老人精神不佳，虽然说话还是很风趣，但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叶凡没让人吵他，自己轻手轻脚的走出来，看着等候在外的二位干将。
雷动最先发问：“太子殿下，咱们要拿这位张前辈怎么样？他跟那个上神之神的关系可不一般啊……这要是传出去，属下担心魔界会有人借机抗议……”
叶凡淡淡道：“要是传出去了，我唯你是问。”
雷动拉长了脸：“为什么！”
飞廉在一旁神色平静的幸灾乐祸：“因为是你提出来的。”
说着，他不再理会雷动的哀嚎，问道：“太子，这诛仙剑您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