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地下工作者。
科留可夫卡支队的游击队员们为了联络,常常利用她的住宅。她被卖国贼——后来科留可夫卡伪市长,原先这家炼糖厂的工程师——巴拉诺夫斯基出卖给了德寇。
我们在马露霞身上发现十六处刺伤,被挖去了一双眼睛。刽子手把她的遗骸暗中扔在森林里,想嚇唬嚇唬我们这些游击队员和地下工作者。
我们把马鲁霞·丘赫诺隆重地安葬了。几百名游击队员参加了葬礼。
不,我们不能并且不希望看到占领者一点儿人性。当他们在这里苏联国土上的时候——他们便不是人,而只是敌人。
但是为了有效地同敌人作斗争,我们必须了解敌人。我们要求虽不是全体游击队员,但是首长们、特别是政工人员和侦察人员们,对于落入我们手里的德寇文件——大行政区长官们的命令、在乌克兰公布的法律——都要加以研究。假如不了解他们的那一套,我们怎么能在居民中间进行鼓动工作,怎能潜入占领当局的机构里去呢?
大多数同志极不乐意研究这些东西。‘研究些什么样的鬼法律啊?’反对这样研究的人抗议说。‘新秩序……强行霸道——这就是占领者的秩序。任何司令官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这是正确的。下面是一份很可作为那一时期的代表作的文件。这张军事指挥官的布告是贴在霍尔梅的房屋墙壁上的。
布告
一、禁止进入森林,违者枪决。
二、凡与游击队保持联系,供其饮食或予以居住者,枪决。
三、明知游击队员的姓名、住址,或明知游击队员或共产党员从他处到达,而不立即报告附近军事单位者,枪决。
四、凡藏有武器或任何其他军用品者,枪决。
五、凡散步谣言,威胁居民,制止工作,或以任何其他方法妨害公益者,予以严惩。
六、所有村长必须立即将外来人之名单呈送切尔尼多夫司令部。
七、父母、教师及乡村村长,均应代青年负责。对于幼童所犯之一切罪行,彼等亦将受同等处罚。
八、凡能防止怠工而未予防止者,处以死刑。
九、对于违背本命令之乡村,将根据集体责任采用最严厉手段。
军事指挥官
这道命令无异是说,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可能被枪毙。占领当局发布了大批暗示、命令和法律。其中有些规定了各种福利、安全、课税的一定标准。但是德寇履行的唯一诺言是绞刑、枪毙和惩罚。
省委还是采取了一项决议,责成大家研究侵略者的军事的、经济的和政治的组织系统。我们成立了一个特别小组。甚至现在,想起这个组里的各种课程时,我还忍不住要笑。疲倦的游击队员们红着脸坐在那里,紧张得满脸大汗地在呆读死记。
“领土指挥公署是实行农业管理的。农产管理部长管理四个农业公会或公社。农产管理部长隶属于领土农民部。领土农民部隶属于地方农民部。地方农民部隶属于领土委员。领土委员隶属于大行政区长官……”
在这个组里上过一课以后,人们都发狂了,你可以派遣他们参加最冒险的作战。
在切尔尼多夫省区中心科留可夫卡,现在仍旧有些人可以发誓证实,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六日有几架游击队的飞机在市镇上空散发过几百张传单。
从缴获的德寇文件里,我们自己才知道这次“游击飞机”的空袭。在区指挥官用惊惶不安的口吻所写的报告中,说到游击队不仅有轻武器,而且还有机枪重炮和飞机。为了证明最后的说法,报告还引用了德寇和匈牙利官兵们的目击的供述,以及科留可夫卡居民的审讯记录。
后来我们果真有了机枪和大炮,但都是在作战中从德寇那里缴获的。也有飞机从苏联后方飞到我们这里来,拿了传单在本省的村庄和城市上空散发,不过在一九四一年十二月还没有飞来呢。因此我们读了德寇的报告,只有发笑了。真所谓风声鹤 ,草木皆兵。为了要获得增援,德寇司令官和卫戌部队的首长们往往在自己的报告中夸大游击队的实力。
但是后来我们想起来了。我们的传单确实在十二月六日在科留可夫卡上空落下来。那天天气阴暗,不难想象到飞机是在云层上面的高空飞过的。妙的是,当时科留可夫卡挤满了占领军。前一天开到了好几百德寇和匈牙利兵。正好在六日那天,德寇把市镇上全部居民赶到了广场上,以便把新任的区政当局:市长、警察局长和司令官给老乡们看看。
就在那个时候,几百张游击队的传单开始从天上纷纷落下来,号召人民对侵略者作斗争。
这是我们两名大胆果敢的侦察员彼嘉·罗曼诺夫和范亚·波列舒克干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十二月五日,他们奉命到科留可夫卡去做联络工作,并把地下省委森林印刷所里印刷的一千张传单带给地下工作者。
彼嘉自己讲述了这次出征。他的话是可以相信的。他是我们支队里最勇敢、最机智的侦察员和破坏者之一。他不是空谈家,象许多真正大胆的人一样,彼加不是那种沉默寡言或者十分谦逊的人,但也不爱夸大其词。彼加是个热烈的正义拥护者,总是要求大家论功行赏。在评功中,别人也好,自己也好,这个年青游击队员总是很严格的。
彼加在一九四二年六月间和两位同志一起牺牲了。他们受到几十个德寇的包围,抵抗到最后一粒子弹为止。彼加的占有等阵亡了,他把最后的一颗子弹打进了自己的太阳穴。但这是以后的事。下面是我所记得的,彼加讲他在科留可夫卡遭遇到的一段经历。
……我们有好几项任务:首先到医院里去找彼兹罗德努医生,替我们的病员讨药方;此次,上药房去配方和买些绷带;然后到接头地点交付传单。此外我们还要打听消息:德寇怎样行动,是不是打算进攻游击队。
医生马上打发了我们。他照例很不放心。
“你们干么带了这么些武器走来找我?”他说。“你们要明白,我不是游击队员,我害怕。”
嗯,没有什么,药方还是给了我们。我们在药房里不得不稍微吵嚷一些,要他们立刻配摇。很好,他们马上把药配好了。我们再往前走。现在得到接头地点去交付传单了。
伊凡说:“你瞧,我看这些是德国人呢!”
不错,街梢头至少有一连德国兵在踏步。我们转过身来——从另一方又看见骑马的匈牙利人。这可对我们不利了。逃跑不成:口袋里都是玻璃瓶,而且腰带上还挂着两颗手榴弹和一支手枪。再说还有传单。怎么办呢?情形看来不好。他们人多,我们总共只有两个。
我说:“伊凡,让我们来试试穿过这道大门吧。”
他说:“这危险,如果那里有个坏蛋怎么办呢?”
我说:“我看,没有危险。我记得,战前这幢房子里住着农业机器站的一位机械士,还有一位面包师。咱们走吧。”
我们走了进去。院子里有一条狗。这么个讨厌货,它向我们扑上来了。我对它说:“舒契卡!”
但是鬼知道它叫什么,也许叫波尔加或者别的。突然它摇起尾巴来了,我们就在它面前走了过去。没有什么,它没有咬。但是他们不愿开门来接待我们。里面说不定是个女人或大姑娘吧,尖声叫着只是不开门。我们已经听到德国鬼子走进了隔壁院子。
伊凡说:“彼加,你瞧,那边篱笆上有个洞。咱们钻过去好吗?”
我说:“钻吧。”
钻过去的时候我猛地撕破了口袋,玻璃瓶都倒了出来。我怎能把这些瓶儿扔掉呀,病员们正需要呢。伊凡着急了。
我说:“反正一样,要是我们非牺牲不可,那么为药品而牺牲也不算错。随你的便,我可要把它们捡起来。”
伊凡虽然咕咕哝哝发了几句牢骚,却也动手捡小药瓶。接着我们来到了另一个院子里。很好,那里寂静无声。我们穿进了一条胡同。往后我便知道这是到布哈诺夫家去的路。他是个工人,一个老头儿,自小就在糖厂工作,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我有一个时期向他的女儿献过殷勤。她名叫什么是无关重要的,这对你们反正也一样。
伊凡打碎了一个小药瓶。我骂了他,骂得他很厉害,他甚至生气了。
我说:“傻瓜,你要明白,要是我们把所有的药品都毁了,再把传单丢了,那你我还算是什么游击队员和侦察员呢。那时我们一文不值了。对吗?”
再说这种药品是气味很浓的。哦,很明显,假若他们派一头警犬来追踪我们,我们便完蛋了。
我们走了运,简直是吉星高照。布哈诺夫坐在家里。你想象一下——四周出了这样的事,他却心平气和地在大喝其土烧酒。
他对我们说:“弟兄们,别见怪我不请你们喝,我自己还不大够哪。”
他是这样的一个古怪人。说起话来总是这样。后来他可怜我们了,给我们北人倒了一小玻璃杯。
布哈诺夫说:“好,弟兄们,走吧,我们不能浪费时间。我会帮助你们脱身的。”
我们听从了他。他领我们穿过许多院子和小路。一看,我们已经在炼糖厂的境界里了。怎么搞的?
布哈诺夫大笑道:“这里,鬼都找不到你们,就是巴拉诺夫斯基本人也休想。”
炼糖厂给烧得差不多了,到处是断垣残壁,烟灰垃圾。顺便说说,德寇一定在追踪我们。怎样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会马上得知而且飞奔前来追捕我们呢?我不明白,我想到药房里有人说过,来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那里有一个病人,因为我们把他推开,自己抢先取药而生气了。他那么可笑地对我们说:“你们打什么游击?”我好好地回答了他,之后伊凡还加了两句。如果这个病人还要继续开扯的话,那可能赏他一个耳光的。不,事实上,我们有这么重大的任务。我们支队里有些伤员快要死了,而这个家伙却象在市集上一般骂街。
噢,大概就是他叫德寇来追踪我们的。
布哈诺夫说:“从这里下去吧。”
原来在断垣残壁中还有一座小扶梯呢。接着我们便顺着管儿爬。在炼糖厂的地下,有好多各种各样的走廊和粗大的管子。我不懂食糖的制造法。不过事实上那里却有不少进口、出口和某些炉门。布哈诺夫是熟门熟路的。可是他必须跑回去,孩子们都在家里。
他说:“你们弟兄俩尽往深里走,坐在那里别动,鬼都拿你们没有办法。只是没有我,千万别离开这个地方。”
好,他走了。但是我们的位置不太好:第一,不知从哪里很猛烈地吹来了冷风;第二,四周黑洞洞的象在麻袋里一样。我们没有火柴,打火机在风中也打不着。不,我们不仅想抽烟,而且真需要看见点儿什么。这里什么也摸不清,可能会垮下来。
我们不能安心坐等,便向地道的尽头摸索前进。那里有亮光。
伊凡说:“让我们往外瞧一瞧吧。”
我说:“对!我们要在这里坐多久啊?我想抽烟,而且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让我们走吧!”
很好。寂静无声。前面是一片白雪。可是我一探出头去,就来了一枪。我往后一缩,接着又是一枪。当然,这时我们往深里钻了。这时鬼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跑来了。我们不是塞进地道便是管儿,这个你叫它什么都成……混蛋们爬进来了,要求我们投降。然而管儿直到这里还没有个转弯处,要是他们开起枪来,我们准完。
我们必须再往深里去,转个弯儿。
伊凡说:“我要扔颗手榴弹。”
我说:“扔吧。”
我自己也从腰带后面拔出一颗手榴弹,但是没法挥手。我们拉开引线圈儿,轮流扔出了手榴弹,自己手脚着地地往回跑。爆炸的气浪相当猛烈地冲击了我们。但是那里有了尖叫声和呻吟声。
我们喊道:“你们休想活捉我们!试试看!游击队员可以牺牲,决不投降!”
原来伪市长巴拉诺夫斯基本人也在那里呢。要知道他战前就在这座糖厂里当工程师。
巴拉诺夫斯基喊道:“爬出来吧!这里我前前后后都熟悉。我会从这里把你们熏出来!”
我们恰如其分地回骂了他一顿,他和其他的人毕竟不敢爬近来。我们再往深里走,连走带爬了多远,我可不知道了。我们在管儿和地道里乱穿了好几小时。伤脑筋的是衣棠里的碎玻璃。当爆炸时,我们的药瓶几乎全都在口袋里弄破了。我们在管儿里的什么地方把他们扔掉了。但是后来却又不得不回来。
伊凡说:“布哈诺夫怎么会找到我们呢?”
我说:“让我们回到他离开我们的地方去吧。”
我们爬了回去,但是把乱抛的碎玻璃给忘怀了。我的两只手都给碎片割破了,一下子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久,来了一股烟味——我们又流泪,又咳嗽。
伊凡说:“这是他们在烧稻草。”
我说:“不是,我看是在烧堆肥。”
我们剧烈地争论着,一面急忙往远里爬,一面继续相骂。
伊凡说:“你对堆肥倒挺有研究。堆肥烧起的烟是重的,应该向低处沉。”
我说:“这里是圆管儿,有什么上下高低?”
直到第二天才弄明白。布哈诺夫告诉我们,巴拉诺夫斯基弄来了几车稻草,一直烧到夜。时候,巴拉诺夫斯基对伪警们说,他是个专家,深信我们早已给闷死了。好一个工程师——连需要烧多少稻草才能使全厂的地洞充满了烟都不知道。
但这是以后,那就说说往后一些的事。我们得救了,没有给闷死,因为懂得:如果烟不停留在一个地方,这就是说有气流和出口。于是我们就朝气流的方向爬过去,来到了锅炉间。
锅炉间外面完全被炸毁的砖石堵塞了。既不能进,也不能出,灶也毁了,但是矗出的烟囱还在原处。这是我们早已在外边看见了的:科留可夫卡的有名的烟囱——有五十多公尺高。气流真可怕。你不信吧,它差点儿把我的便帽吸去。所以我们能够在锅炉间里安然坐在角落里。烟都跑掉了。
烟囱基脚的一部分已给破坏了,烟便从破口里冒出去。
我们在这里锅炉间的一角甚至睡了一觉。这不是我们粗心大意,而是因为累坏了;烟也发生了作用。后来我们冻醒了,那时候烟已经没有了。
我们头痛得象刚酗过酒似的,甚至要呕吐。
我说:“这样很好,要不然我们会感觉饿得更厉害。”
伊凡说:“我可还是一样可以吃光两锅马铃薯。”
我们又剧烈地争论起来。
我说:“每一位医生都会告诉你,在煤气中毒以后,必须节制饮食,不吃东西。”
伊凡说:“我的身体随时可以接受食物,甚至在临刑以前也成。”
但是终究还得设法结束这场冒险。布哈诺夫不见了。他也许遭了不测吧。他离开时对我说,巴拉诺夫斯基信任他。但很可能会问他:“您在这儿废墟里干么?为什么游击队员跑过您的院子?”自然,伊凡和我又有了沉重的想头,不仅是争论了。
顺便说说,在这儿锅炉间里,亮光从各种的裂缝里透进来。当你从破口里往烟囱里一瞧,上面便闪现着一个白点儿。而气流依旧带着啸声。
伊凡说:“你要知道,彼加,你满脸都黑了。也许你不单是割破了手,可能是血中毒。用绷带抹一下吧。”
他从我们在药房里买来的东西中拿出一些绷带,撕了一块,也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擦我的脸。
我说:“多谢你,不过我想那是手上的血。”我在他手里夺过绷带就扔掉了。
这块绷带立刻给气流抓住,吸进烟囱里去了。它一刹那间就飞上天空不见了。
伊凡说:“你瞧,假如我们能够那样一直飞到森林里多好。”
我说:“等一下,我想出了一个主意,”接着我便动手解钮扣。
他大笑起来,以为我继续开玩笑,要从烟囱里飞出去。可是我却想到了一个真正的好主意。我解开纽扣,以便从衬衣里拿出传单来。
您以为怎么样?我抓起一束传单来一扔。伊凡在一旁看着。传单打了个旋转,带往上面去了。伊凡明白了,也解开钮扣。
我们一点儿一点儿地扔,每回大约三十张。显然传单正在往外飞,而在那种高度就会散遍整个科留可夫卡。
我和伊凡眉飞色舞,哈哈大笑,乐得连头都不痛了。伊凡把吃喝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布哈诺夫便是靠这点线索找到我们的。我们当时心向神往,竟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不错,他穿的是毡靴。
布哈诺夫哈哈大笑说:“那里德寇完全要发狂了。他们说游击队飞到了科留可夫卡上空。伪警都躲起来了,等着轰炸呢。你们想得真妙。”
接着我们开始抽烟。布哈诺夫没有打火机,却有一套燧石和引火绳。这东西在风里是最好不过的了。
伊凡说:“同志们,我真幸福。”
我和布哈诺夫都笑他。真的,还幸福呢。现在我们怎样脱身呢?要是我们落在德寇手里,他们会把我们剁成肉酱。
布哈诺夫变得严肃起来,他说:“现在我自己必须从另一条小路爬出才对。他们已经怀疑我了。或许在监视着我。我也和你们一起爬出去吧。但这是个很令人厌恶的出口,外加非等到夜间不可。
当他告诉我们打算从怎样的出口爬出去时,伊凡和我的情绪变坏了。
我说:“这不成。游击队员们会嘲笑我们的。”
布哈诺夫说:“不会有什么的。我可以担保,那里完全冻结了。”
伊凡说:“随你们的便吧。我情愿打出去,决不从粪堆里爬出去。”
布哈诺夫说:“这是愚蠢的。污水管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使用了。你们弟兄俩正年青,还有多少年好活哩。你们还要消灭许多德国人呢。这是成见。修理下水道的钳工又怎样呢?不,别装傻啦!”
我们还是检查了其他的出口,亲眼见到都有人看守。
布哈诺夫说:“那些坏蛋是在守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