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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溪县之战就这样结束，卫昭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这两万人，没有任何参与感，直接变成了俘虏。
如果没有伏击那事，他也许不会觉得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广陵郡准备充分，又有偷袭计划，赢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赵谷营地内发生的事情，太不寻常了。
他们连一个广陵郡兵都没有碰见，怎么就成了俘虏？
分明是赵谷下令，才来到了斜阳关。
照如今的结果看，难倒说，赵谷是广陵郡的奸细？
虽然知道了缠溪县之战的结果，可卫昭心中的疑惑丝毫没有减少，反倒是更多了。
城东帮助广陵郡夺下城门的一千人，他就觉得很意外，尤其是“一千”这个数字，他有种预感，这一千人是冯家老二的人。
卫昭叹了口气，费尽力气出了大营，为的是解决困惑，结果却是遇到更大的谜团。
斥候见他如此，还以为他是仇恨广陵军，为韩家惋惜。
“兄弟，你不用叹气，你的仇很快就有人帮你报了。”
卫昭一挑眉：“嗯？此话怎讲。”
“也不怕告诉你，我定襄郡的大军，不日便会开至此地，等拿下斜阳关，就给你报仇了。你若有心，我可以引荐你加入我定襄军中。”
定襄郡这么快就要进攻斜阳关，赵谷的两万人可就驻扎在斜阳关外。
“我逃出来时，发现斜阳关外扎着大营，那边应该早做好了准备吧。”
“你看到的那些人，就是丰都郡的俘虏。被安排在城外，多半是用来试探我定襄军兵锋的。”
“大哥知道的可真不少呐。”卫昭适时称赞道。
“那是，你也不看我跟着谁。广陵军的战斗力如何，我们已经有所掌握，但是他们却从没有见过定襄军出手。听将军说，斜阳关守将宋元君速来以沉稳著称，在试探出定襄军战力之前，他绝对不会轻易进攻。”
此人话语如此自信，这消息多半不会错。
如果真的按他所说，宋元君打算让关外两万人试探定襄军兵锋，这两万人几乎就是十死无生。
卫昭眉头紧蹙，自己的八百人就在其中，他们的命，不该丢在这里。
他想起了重回万泽山的任务。
这任务的开始，多半就是斜阳关外这一战。
夹在定襄军与广陵郡之间，这些来自丰都郡人的生命，多半没有人会在乎。
如何带着自己手下的八百人重回万泽山，卫昭默默沉思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斥候也不再言语。
篝火边上，另一群人仍旧聊的火热，斥候撇下卫昭，重新将心思放了回去。
第六十六章 卫昭的计划（）
作为斥候营，不知为何会在此地架起篝火休息，刚才两人说要把卫昭带回去见将军，现在也迟迟不见行动，反倒是天南海北的侃了起来。
也不知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一番沉思之后，卫昭心中对如何营救短兵剑士，渐渐有了些眉目。
如今已是子时，这些斥候依旧没有休息的意思，卫昭的计划需要见到对方主帅，这两斥候不带他回去，一切将无从展开。
子时过半，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斥候们同时站起来，望着远处。
不多时，一人一骑到了篝火旁边。
此人还没有下马，便兴奋道：“兄弟们，这一趟没有白跑，探到消息了。”
“不愧是校尉大人！”
“钟校尉，厉害！”
“校尉大人，您这回可是立下了大功，斥候营怕是留不住您了。”
众人口中的校尉依旧在马上，他道：“辛苦弟兄们等我到此时，走，回去见将军。”
“大人，我们抓了一个俘虏。”有人出声道。
“哦？是什么人，带上来看看。”
卫昭被看守他的斥候带了过去。
抓卫昭的人将他的身份说了出来，钟校尉简单了看了看卫昭，便让看守他的人，将他带着一起回大营。
。。。
。。。。。。
定襄郡的大营在山的另一边，斥候骑马，绕了一大圈回到大营。
卫昭被带到了关押俘虏的营帐。
这里面只有他一人，将他押过来的，是那名看守他的斥候。
“小兄弟，你现在这里委屈一晚，明天早晨，钟校尉会带你去见将军。”
“没关系的。”
次日清晨，来了两名军士将他带到了定襄军主帅面前。
这种时候，能抓到一个广陵郡的逃兵，身为定襄军统帅的邢昶大感兴趣。
打量着面前之人，邢昶道：“听说你是从广陵军中逃出来的，犯的是什么罪？”
卫昭道：“在将军面前，不敢隐瞒，事实上，我并非广陵军逃兵。”
邢昶面色一变：“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丰都郡人，广陵军的俘虏。”
“俘虏？”
“将军应该知道，缠溪县一役，广陵军大获全胜，俘虏了丰都郡四万人。”
“这么说，你就是城西那四万被包饺子军中的一员？”
“是的，将军。”
邢昶揪着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眯着双眼道：“这么说来，你是故意逃出军中的？”
“正是。”
“你有何目的。”
“我想要报仇。”
“怎么个报法？”
“广陵军在城东击败的三万人，其中有不少都是我的同乡，我与广陵军有不共戴天之仇，奈何敌人势大，我一人力量实在有限。定襄郡既然要进攻广陵郡，那便是我的盟友。”
“盟友？倒是个有趣的词。”
“我知道将军觉得我没有谈‘盟友’二字的实力，‘盟友’二字，确实不妥。不过，将军如果要进攻广陵军，我倒是能送给将军一场大胜。”
邢昶的手指没有离开胡须，他慢悠悠地说道：“怎么，你是在怀疑我定襄军的实力？”
卫昭抱拳道：“小人不敢，以定襄军的实力，拿下斜阳关是早晚的事。不过你们从未与广陵军交手，彼此都不熟悉，若是以大胜开始这场战争，对于定襄军，士气定然高涨，反观广陵军，士气则会大跌。”
“即便没有你，我们依旧能取得大胜，结果还是同样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卫昭心里暗自好笑，邢昶此人不知带兵如何，与人交流的水平可不怎么样。
他要是不动心，何必问这么多，几次追问，便证明他对自己的提议动了心，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罢了。
卫昭决定把兔子丢出去。
“将军，我在俘虏营中，有些地位，如果能回去，发动手下之人配合将军。那么您便可以兵不血刃，拿下一场大胜。诚然如您所说，没有我，定襄郡同样可以大胜。可毕竟你们面对的是两万人，而不是两万头猪。况且俘虏营周围多是山地，想要偷袭几乎不可能，正面战场，你们难免会有损失。”
邢昶没有说话，他正在考虑卫昭的提议。
卫昭猜的不错，邢昶确实动心了。
他虽是定襄军统帅，可这位置来之不易，定襄军可不像丰都郡，只有一个韩家。
定襄郡内，三大家族并立，一直处于联盟的状态，这种状态因为王渊篡位，变的有些微妙，此番进攻广陵郡，这个帅位还是家族众人争来的，要是他无法拿下，还不知道有什么惩罚等着他。
所以，他不能犯错。
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第一场胜利，不仅能提升己方士气，也能堵上另外两大家族的嘴。
心中做了决定，邢昶道：“年轻人，我就信你一回。你是俘虏，要报仇，我给你机会。但是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你的实力在我面前不算什么。”
“是，我明白。”
接下来的时间，卫昭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计划和盘托出，只等邢昶同意。
邢昶仔细斟酌了卫昭的计划，发现大为可行，而且，他也没油发现卫昭能动歪心思的地方。他当即点头同意，并命人配合卫昭。
对于这个计划，他显得比卫昭还着急些，当天下午，便让卫昭返回俘虏营。
跟着押解他来的斥候营，卫昭踏上了回去的路。
第一步，他要重新回到俘虏营。
以赵谷的警惕之心，卫昭想要轻松溜进去，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一队斥候，除了送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配合卫昭回营。
深夜，到了俘虏营大帐附近，卫昭离开斥候，绕到了与他们想反的方位。
一个时辰后，斥候营众人驱马接近赵谷的营地。
这些人“不小心”地被营地守卫察觉，整个营帐顿时乱了起来。
趁着夜色与混乱，卫昭小心翼翼的潜了回去。
第六十七章 月黑风高夜（）
离开了缠溪县，赵谷营地之外不再有人埋伏，想要偷偷潜入进去，难度降低不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卫昭还是让定襄军斥候营帮忙。
被斥候营骚扰，是这些新兵第一次遇到敌人。
虽然赵谷已经传令下来，只是小股骑兵骚扰，可营帐中还是乱哄哄一片。
趁着这阵混乱，卫昭进了大营，又偷偷溜进了冯子祥的营帐。
见到卫昭，冯子祥大为惊喜。
“我说卫大头领，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们不管了。”
“冯公子，这种玩笑还是免了吧，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们。”
“哈哈，我就随口一说，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的。你等着，我去叫大胡子。”
不多时，他带着章泰进了营帐。
卫昭将自己听到的所有消息，全都告诉了两人。
听罢，冯子祥满脸忧愁道：“跑来跑去，还是逃不了替死鬼地命运。死在缠溪县，好歹距离家乡近些，说不定尸骨还能给人送回去。现在倒好，要死在这荒山野岭，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章泰道：“我说冯公子，大头领离开后，你不是自诩非常了解他吗，怎么现在糊涂起来了。”
“大胡子，你什么意思？”
“军营外面如此混乱，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冯子祥一拍大腿：“卫昭，这混乱是你引起的？”
“算是吧。”
还没有见到卫昭的时候，章泰便猜到外面的混乱很可能跟他有关。
听完卫昭所述，他知道卫昭这是有事要做。
“大头领，想必你已经有所计划了吧。”
“韩猛败的太快，我们这一路的经历又太过蹊跷，总感觉这些事不简单。我们现在就像处在一个漩涡之中，不跳出这个漩涡，很可能会被大势淹死。当前最紧要的，便是摆脱这个漩涡。”
“怎么才算是摆脱？”冯子祥急切道。
“离开这里，回万泽山。”
。。。
。。。。。。
斥候营骚扰结束，赵谷的营帐中渐渐恢复平静，为了防止敌人再次侵扰，他加强了周围的巡逻。
虽然是夜晚，可今夜却有月亮，周围也听不到大的动静，赵谷第一时间便判断出是小股骑兵，很可能只是侦查的斥候营。
斜阳关外，通向关内的官道只有一条，官道两侧，多是堆砌着大小石块、寸草不生的荒野，大军想要入关，唯有此路可走。
他的营地设在官道二十里开外的荒野中，骑兵想要偷袭，势必引起巨大的动静。
只要在敌人到来时发出信号，坚持一刻钟后，便能等到关内的援军。
于情于理，定襄军是没有理由偷袭这样一处营地。
不过，赵谷确信定襄军不会偷袭最根本的原因并不在此，而是他知道，定襄军绝对不会偷袭。
第二天夜里，同样的时间，营帐再次受到了骚扰。
第三天。。。。。。
第四天。。。。。。
一连四天的骚扰，赵谷大为恼火。
敌人来的是斥候营，骑术精湛，来去如风，凭他手下不到百人的骑兵，完全不可能抓到对手。
四天晚上没有睡好觉，赵谷已经有了黑眼圈。
反观营帐中这些新兵，经历了两次雷声大雨点小的骚然，已经很淡定，连起床做样子都省了。
赵谷下令，今夜不必理会这一小股斥候，反正他们也攻不进来。
他要好好休息一晚。
冬日渐深，天气越来越冷，今日天气阴沉，入夜更是一片漆黑。
短兵剑士营地附近，几个黑影飞速地冲了出去，分散至营中各处。
一刻钟后，大营中几处地方燃起了火光，存放为数不多粮草之处，火光最为耀眼。
“失火了！失火了！来人，救火啊！”
不知是什么人喊的第一声，随后，整个营地像是炸开了锅。
赵谷本以为今夜能睡个好觉，不料前半夜已经有了被骚扰的习惯，难以入眠。
熬到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一阵阵脚步声震醒。
刚一睁眼，账内冲进来一名侍卫。
“将军，营中失火了。”
赵谷猛地起身，“失火？怎么失的火，你说清楚。”
“这。。。。。。末将也不知道！”
“废物！”
抓起身边的衣物，赵谷冲出了营地。
他自幼在军中长大，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的失火，绝不可能是意外。
刚出营帐，漫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冬季干燥，营中多的是木头，一旦有人故意纵火，烧起来速度惊人。
赵谷黑着脸，火势如此之大，纵使营地附近有水源，也难以控制。
只是他想不明白，这火究竟是谁放的。
营中之人都是从丰都郡带过来的，他们一直很安定，没有闹出过事。
营地周围守卫森严，敌人或许可以溜进来一个，但是这么多地方同时起火，显然不是一人所为。
赵谷始终难以想通。
一双铁拳攥地咯嘣只响，赵谷冷声道：“传令下去，灭火一事交给各个校尉，我们的人集结，备好响箭，做好随时传令的准备。”
这火绝不是平白无故烧起来的，赵谷怀疑，火势之后，放火之人还有后手。
亲兵离开，赵谷将衣服穿好，带着佩剑走出营帐。
刚漏了个头，便看到两个人向自己急速走来。
定神一看，是冯校尉与他那名活着的护军。
赵谷呵斥道：“冯校尉，不带着你们的人去灭火，来这里做什么？”
冯子祥脸色慌张，像是受到了惊吓，他噗通跪地，“赵将军，大事不好啊。”
“什么大事不好，有本将军在，能出什么事，冯校尉，赶紧带着你的人去灭火。”
“赵将军，敌人杀进来了！”
“敌人？哪来的敌人，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小心我治你个扰乱军心之罪。”
冯子祥面色焦急，双手不断比划，口中道：“将军，你。。。。。。你仔细听听，是什么声音。”
赵谷脸色微变，竖起耳朵。
他的注意力离开两人，仔细听了起来。
刹那间，冯子祥身边，那名一直没有开口护军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赵谷大惊失色，他瞥见一道寒芒扫向了自己。
“呃。。。。。。”
一把匕首穿过胸膛，赵谷只发出了一声闷哼，便再也出不了声。
出手的人自然是章泰。
一击杀死赵谷，他道：“冯公子，接下来看你的了。”
冯子祥点了点头，随即扯开嗓子，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赵将军被敌人杀死了！”
第六十八章 选择（上）（）
冯子祥一嗓子吼出，营中其他地方随后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不过片刻地时间，赵谷被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军营。
负责灭火的军士渐渐停了下来，赵谷被杀，那就是敌人打进来了。
他们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也没有人下命令，继续灭火还是迎敌。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军营很快变得寂静起来。
整个军营里，唯一没有不知所措的，只有跟随在赵谷身边地两百人。
听到赵谷已死地消息，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故意扰乱视听。
此时，众人也顾不得大营外可能杀进来的敌人，在赵谷亲兵侍卫长的带领下，两百号人聚在一起，杀奔他的营帐而来。
章泰与冯子祥杀了赵谷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尸体旁边。
望见这两百人过来时，两人依旧没有跑。
赵谷的尸体就在章泰脚下，他甚至连盔甲都没有穿戴整齐，便被杀死。
他的亲兵与他朝夕相处，所以，并不需要到跟前，才能确认那是赵谷。
看到他的尸体，亲兵侍卫长内心一凉，再看到冯子祥与章泰，他愤怒了。
“兄弟们，杀死将军的不是敌人，是冯子祥手下的人，跟我冲，为将军报仇。”
他提着佩刀，口中叫喊着杀了过来。
冯子祥走到章泰身边，小声问道：“大胡子，咱两还要站在这里吗？”
“你怕什么，不相信卫昭吗？”
冯子祥挤了个笑脸，道：“不是，你看这，他们这么多人，咱就两人，卫昭连个影子都看着。万一他来晚了，我们岂不是要到下面去。”
章泰淡定道：“放心，卫昭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他的话刚说完，远处传来一阵战马的嘶鸣声。
“瞧，他来了。”
不止章泰听到了嘶鸣声，赵谷的人也听到了。
这声音来自他们身后。
转过身，近百名骑兵正朝他们冲杀而来。
大营扎在平地上，近百骑兵冲起来，面对挡在身前的二百步兵，胜负毫无悬念。
唯一值得一提的，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卫昭。
骑兵是从短兵剑士中挑选出来，精锐中的精锐。
马则是卫昭很早就带他们藏在马棚周围，抢夺而来。
这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来回几个冲杀之后，卫昭便弃马到了冯子祥这里。
下马后，卫昭扑倒了一边疯狂地吐了起来。
冯子祥赶紧跑过去扶住他。
“卫大头领，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第一次杀人，还是在马上，有些不适用，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章泰也走了过来，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卫昭，道：“大头领，你以前没杀过人吗？”
“没有。”
“倒是没有看出来。”
休息了一会儿，卫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