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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长歌-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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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里头一下子就空寂下去,长久的静默令人心惊。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我,任我像个疯婆子一样,将体面和尊严都丢的一干二净。

    在我那句话冲口而出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怕他回应,也怕他不回应。我怕那回答不是我想要的,却又怕他虚晃作假。

    所以我为什么要问呢?我问他,不过是在心惊肉跳地等一个回答。

    我的嗓子撕裂的厉害,忍不住剧烈地咳了几下,喉咙里头一直泛出血丝来。

    他沉静地望了我半晌,终于咧嘴笑了一下。

    我紧紧地盯着他微启的唇,心似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半晌,他轻声问:“有意思么?”

    我披头散发,手脚冰凉,像个十足的弃妇。

    我以为自己身披盔甲,脚踏霞光,却最终在他这句不屑一顾的话里溃不成军。

    我哑着嗓子笑了起来,心里头铺天盖地的绝望。

    我定定地盯了一会儿那样好看而敏锐的耶律洪基,他还是一样的丰神俊朗,可我心里头怎么疼成这样呢?

    半晌,我也咧开嘴笑了,撕裂的喉咙哑着轻声道:“没意思透了。”

    原来,这就是我爱的人。

(二十四)我已经尝够了失望了。() 
我这一胎怀到六个月的时候,肚子比之前怀耶鲁斡和撒葛只的时候都要大上许多,甚至已经到了令我寸步难行的地步了。

    我请了太医来,太医捏着自己的长须,频频点头:“娘娘这一胎,恐怕怀的是双生子。”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两个孩子,来的当真不算是时候。

    我每日扶着宫女的手在自己宫里走一走,整整四个月,耶律洪基都没来看过我一眼。

    我心里窝着火,这两个双生子在我肚子里头格外不安分,时不时就动一动,或者干脆踢我一脚。

    我这一年二十八岁。

    到我有孕八个月的时候,我低下头已经瞧不见我的脚尖了,每日穿鞋脱履都得在宫女的帮助下才能勉强套上,至于走动起来就越发难了。

    这回,即便没有耶律洪基看着,我也安安稳稳地窝在榻上,一点儿也不愿挪动。

    手里的诗词卷本被我百无聊赖地扔到一侧,宫女覆手躬身叠步而来,恭谨道:“娘娘,陛下来了。”

    我心里一阵酸涩和狂喜,却还是淡着面色:“来了就来了罢。”

    宫女便覆手立在一侧,将帐幔卷起,绛紫色的身影缓步而来,身后照旧是乌泱泱的众宫人簇拥着。

    整整半年不见,他的变化倒也不大,只是瞧来有些清减了些。

    我鼻子一酸,撇过脸去。

    黑缎长靴在我面前站定:“得有八个月了罢?”

    我抚着自己快要塞不进眼睛里头的肚子,冷笑:“难为陛下还记着,臣妾以为陛下贵人多忘事呢。”

    床榻上蓦地凹陷下去一块,他倒是毫不客气地坐下了,我往里挪了挪。

    “阿音,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他耐着性子说。

    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来同我和解的。

    我少不得端一端架子,才能将我这半年来所受的委屈宣泄出来。

    他轻轻击了击掌,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自那熙熙攘攘的拥趸中提着裙摆缓步而出,在榻前跪下,柔柔声笑道:“婢子单登,给皇后娘娘请安,求娘娘千岁。”

    我蓦地转过脸去,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低眉顺目的柔婉女子:“抬起脸来,本宫瞧瞧。”

    这是我头一回用“本宫”这个听起来颇为自傲的称谓,我想给她施压,瞧瞧这女子究竟能有几分能耐才能抢走我的查刺?

    她仰起脸来,香粉气幽幽窜进我的鼻尖,我自己也知道脸色差极了,的确是这个味道,分毫都不差。

    她生了一双上挑的眉眼,像是生来就带着几分不讨喜的妖艳,我更愿意管这种面相叫做“狐媚子脸”。

    然,事实证明她也的确是个狐媚子。

    “朕想给她个位份。”他坐在我床畔,伸手来握我的手,蓦地眉心一蹙,将我的手往他怀里头揣了一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冷笑,我被气的能留条命就不错了,还指望我热血沸腾么?

    只是我如今心思放不在他身上,只是挤出一丝端庄笑来,淡淡道:“面相不错。”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无奈肚子太大,实在影响行动,我只能做做样子,垂下脑袋来,尽量温婉些:“陛下不是说了,陛下是一国之君,临幸谁不必同臣妾打招呼。陛下自己决定就是了。”

    若是让我定,我必定要将这个贱蹄子的皮扒了不可。

    哎?我心神一转,微微笑起来,过去听说汉人吕后有做人彘的法子,对付这等女子想来也能发挥其妙用。

    耶律洪基显见的并不清楚我的心情,他只是皱着眉,将我扶好了躺着,凝视着我的脸,眼底的温柔曼然而生:“阿音,我说的气话你也往心里头去?”他俯身吻了吻我的唇角,轻声细语:“不许生我的气了,知道么?”

    我痴痴地望进他的眼睛,心底酸楚起来,他这温柔,到底是为谁的?我?还是单登?

    我推开他,避开他想要扶我的手,勉力坐起身来,端庄地微笑:“你从前在哪儿当差的?”

    她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婢子。。。”

    犹豫迟疑,必然有鬼。

    我沉了脸色,厉声斥道:“吞吞吐吐做什么?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小脸惨白,一个叩首:“婢子从前是伺候乱贼耶律重元的。。。婢子不敢说,是怕惹恼了娘娘。”

    好一个惹恼了娘娘。

    我琢磨出其中的滋味儿来,转而望向神色自若的耶律洪基:“你也知道,是不是?”

    耶律洪基坦然道:“略有耳闻。”

    “好!”我拍着巴掌大笑,觉得周身气血上涌,怒气冲顶到了极点,竟化成了几分悲哀,“好,好,好。这就是我的夫君,同别人一道瞒着我,真真瞒的是一个滴水不漏!”

    我分明是笑着的,可眼角的泪却断了线似的,一直往下掉。

    我跳下榻,随着跪在单登身侧,肚子隐隐作痛,阵阵分明,令我忍不住抓紧了袖摆。

    “你这是做什么?”耶律洪基脸色一沉,当即就要起身拉我,却被我伸手止住。

    “你起来,阿音。”他软了神色,轻声劝慰,“你起来,有话好好说。别拿孩子开玩笑。”

    “孩子?!”我双眼模糊,打从心眼儿里觉得可笑,“陛下若是还有一分惦记咱们的孩子,怎么会将臣妾同孩子撂在这儿半年不管不问?!”

    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阴鸷地望着我,像是在瞧一个陌生人:“皇后是在斥责朕?”

    肚子里头的孩子不安分地蠕动着,疼痛感越发剧烈起来,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臣妾不敢。”我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同眼泪一道往下滚,“但这单登乃是乱臣家眷,陛下若执意宠幸,难道就不怕她如春秋时的豫让那般为主报仇么?”

    “皇后莫要得寸进尺了!”他蓦地站起身来,飞扬的绛紫色长摆重重甩在我的脸上。

    我捂着肚子,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根淅淅沥沥地流下来,我仰起脸来,看着这个陪了我二十几年的人,心痛如绞,腹痛亦如绞。

    我重重地栽在他脚边,眼前电光火石闪烁在漆黑的幕布里,双耳嗡嗡地震颤着。

    “阿音?!”

    我的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落进他怀里,幸好,这一次没有那种陌生的香粉气,只有他固有的温然和煦的暖意。

    “传太医!传太医!”他的声音如雷般打在我耳畔,震得我耳膜生疼。

    滚烫的水珠落在我脸颊上,算是神智不清的我仅有的几分触觉:“阿音,阿音,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说的都对,是我错了!你别吓我!”

    他的面颊紧紧贴在我的脸上,那湿润的水珠不知是我的泪,还是他的。

    可是啊,查刺。

    我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比小腹更痛些,实在令我难以招架。

    我已经尝够了失望了。

(二十五)我们是不是早就渐行渐远了?() 
这是一个格外刻骨严寒的冬日。

    鹅毛大雪落在我宫门前的石板地上,覆上一层冰凉轻薄的白霜。

    老天眷顾,让我在这样一个冰冷严酷的冬日,平安无事地诞下了一对双生女——纠里和特里。

    我精疲力尽地平躺在榻上,半张半阖着眼睛,看那绛紫色的身影飞奔到榻边,一双温热的大手覆上我冰凉的面颊:“阿音,幸好,幸好。”

    我轻轻勾了勾唇。

    “臣妾有没有事,陛下当真在意么?”

    他的手微微一僵,正要开口,我却已经望向他的身后。

    他身后覆手匆匆前来的女子,跪在我榻边奉上一盏参汤:“娘娘请用罢。”

    这狐媚子脸,可不正是单登么?

    我冷笑一声,躲开耶律洪基覆在我脸颊上的手:“陛下这是生怕臣妾过得舒坦了?”

    他没有动怒,只是褪了靴,长腿一展,将我整个人捞起来揽进怀里。

    他的下颌抵在我的颈窝里,脸颊摩挲着我微凉的侧脸,灼热的气息吹拂在我耳畔,声音轻柔的如一片羽毛,搔的我心里头酥酥痒痒的:“阿音,是我错了,都说了不许生我的气了。”

    “你素日最好谱曲作词,”他从身后环抱着我,握着我的手,柔声道:“单登极精音律,就让她去伺候你罢。”

    单登的脸色“唰”的就白了,耶律洪基将她安置在我身边,明面上便是他说的那层意思,可实际上,则是耶律洪基拿了她来讨我的欢心,表明了对我表忠心呢。

    我脸上的笑意已经僵了,他的面容离我极近,似乎我微微侧首过去,便要触到他的唇角。

    可查刺,若非要我这样大闹一场,将自己的体面都丢尽了,才换来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结果,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你已经厌倦我了,是也不是?

    我哑着嗓子,维系着脸上那僵硬的笑:“如此,就多谢陛下费心了。”

    他吻了吻我的耳朵,举动极尽温柔,连带着声音也似乎成了轻柔的喃喃低语:“阿音,你可不要恼了罢?”

    我说:“臣妾怎么敢生陛下的气呢?”

    他松了口气,将我整个人都圈进怀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来:“那就好。”

    可是查刺,你怎么没注意到呢?

    我从未唤过你一句陛下,也未曾自称一句臣妾。

    从前,我以为我们足够亲近。可如今,我刻意同你拉开距离,将自己摆在卑微的位置上,你却终究也没发现我太不自然的生分。

    你说,是不是在你心里头,我们早就已经渐行渐远了?

    

    或许是因为怀着纠里和特里的日子太过寂寞而冷清,让我每每回忆起来,都不得不将那段过分苦痛的回忆从心底里扒出来再重温一回,我便不愿再想,连带着连这两个孩子也鲜少得到我的关爱。

    我知道作为母亲,是我真真对不住她们。可我想来想去,我这一生三十年,皆是为了耶律洪基活着,即便自私一回,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不是么?

    耶律洪基渐渐来的又多了起来,只是很怪,我同他之间像是有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

    我越发乖顺懂事,这隔阂便越深重,到了最后,我清楚那怕是只剩了一条线悬而未断地牵着。可是啊,两人之间若单靠这一条线拴着,总归是会断的。

    他许久未曾上朝,我看在眼里,几次想要出言相劝,可瞧见他阴沉的脸,却还是生生咽下了。

    明知道多说多错,我何必自伤呢。

    倒是太后比我要更识大体,耶律洪基的放纵落在她眼里更是要痛心百倍。她实在忍不住,便差人来请我。

    不知道为什么,做了这大辽皇后之后,我反倒对太后生出几分由衷的敬佩来,当即便披了外袍起身去见了久居后宫的太后。

    还是那片森森幽静的竹林,距宫殿尚有几步,便听到叩叩的木鱼声一直传出来。

    看来太后这几年比之前要更清心寡欲了几分。

    “参见母后。”我规规矩矩地撩了外袍,郑重地对太后行了宫中大礼。

    她合着眼睛,一手直立,另一只手则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面前的木鱼。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将木杵搁在一旁,亲自起身来扶我:“皇后,哀家同你有十几年未见了。”

    我望着她夹杂着几缕白丝的鬓角,微微红了眼眶:“是儿臣不孝。”

    她摇摇头,携了我的手入了内室,在圈椅里稳坐下了。

    她凝视着我的脸,叹息一声:“看来,你过得也不好。”

    我微微颔首,苦笑着道:“看来母后昔年说的不错,臣妾果真不该做这个皇后。”

    她已经爬了褶皱的手轻轻覆在我的手上,拍了拍:“不,哀家听说了,这些年你严于律己,端方正直,朝野上下无不称赞。”

    我的眼角微微湿润了,说到底,我不过是需要一个人来告诉我,我做的是对的。

    “母后,臣妾这个皇后,太苦了。”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疼。”

    她一双深沉而清明的眸子望着我,幽幽问:“皇后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摇摇头。

    她淡淡地说:“你太看重查刺了。”

    我诧异,接着听得她说:“帝后之道,相敬如宾就是最好。一旦你倾心相付,甚至想将他据为己有,便是僭越了。”

    我还是不懂,太后却也不愿再过多解释,只是道:“哀家找你来,是另有一事相求。”

    “查刺数日不曾上朝,反倒醉心行猎,实在是玩物丧志!”她摇头痛惜,“哀家年纪大了,是再也管不了他了。皇后,此事唯有仰仗于你。”

    我垂眸,她紧紧握住我的手,颤声道:“这大辽的基业,断断不能葬送在查刺身上。”

    她见我尚且犹豫,便道:“耶鲁斡已然摄政,这大辽迟早是要交到他手上的。皇后,你便不愿给耶鲁斡一个盛世大辽么?”

    我的心重重地颤了一下,耶鲁斡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在他身上费了诸多心血,怎么忍心让他接手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我承认,太后的的确确是虽久居深宫,却对世事洞若观火的典范。

    我从太后宫里出来,身侧的宫女疾走两步,上前为我披上一件衣裳:“娘娘去哪儿?”

    我沉声道:“去见陛下。”

(二十六)萧观音,朕同你再无干系。() 
夕阳沉沉欲坠,沉云漫卷,映着漫天胭脂色的瑰丽霞光,将石板地上的裂缝照的清清楚楚。

    耶律洪基走到窗畔,轻轻伸手覆在身侧鸭卵青似的青瓷瓶上,玄色的长衫阴沉未决。

    我垂首跪在他身后,盯着地上一层鸦青色的地衣,觉得双腿疲软发麻。

    半晌,他转过身来,雪底青缎靴子落在我眼前,一步一步踏的稳而寒。

    “阿音,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微微沉敛,居高临下地砸进我心里。

    我稳了稳神,垂首道:“臣妾请陛下专心朝政,暂置秋猎!”

    他不言语,只是轻笑,我咬了咬牙,伏地叩首:“臣妾身为大辽皇后,今表上奏,恳请陛下以国事大局为重,上朝亲政!”

    “皇后这是在斥责朕玩物丧志?”他没有叫我起身,只是又走近了些,声音低沉持重,带了几分讽刺之意,“皇后如今当真是贤德了。”

    我轻声道:“陛下便权当是臣妾大胆斥责了罢。”

    “放肆!”他冷哼一声,拂袖重重地在案几后坐下,狠狠地一拳砸在案几上,“皇后是越发僭越了!”

    放肆这词还是头一回出现在我的耳中。

    查刺啊,若说放肆,我这二十几年,不也放肆了多回了?

    “即便是僭越,臣妾也非说不可。”我咬了唇,终究还是迟疑了一番。

    我知道,若我这番话说出来,我便是彻彻底底地激怒他了。

    可我还是要说。

    不是萧观音要说,是这大辽皇后,不得不说。

    “陛下多年不曾亲临朝政,朝中诸事皆由耶律乙辛处置,宰相当权,皇权难免掣肘。再者,陛下如今只顾行猎玩乐,难保朝中大臣不起异心,更遑论天下百姓!”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大辽需要明君,臣妾请陛下三思!”

    此言一出,这屋里刹那间寂静下来。

    这话是大不敬,我心里头清楚。

    耶律洪基忽然轻笑出声,想来是怒极反笑了。

    我的心不由地渐渐悬了起来,下一刻,那杯茶盏就重重地砸在我面前,粉身碎骨。

    “依皇后的意思,朕便是个昏君了!”他的呼吸一并粗重起来,想来是气到极处了。

    我伏在鸦青色的地衣上,悬在嗓子眼儿的那颗心突然重重地坠了下去,倒是令我彻彻底底地有了鱼死网破的勇气。

    “好!好!”他走到我面前,俯身一把捏住我的下颌,狠狠抬起来,厉声冷笑着:“这就是朕的皇后!这就是朕宠了二十几年的皇后!”

    我蓄在眼眶里的泪忽然就从眼角滚下来了。

    他愠怒至极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轻软一下,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些。

    他从来都见不得我哭,我竟然还泛起一丝死皮赖脸的暖意,这点,他倒是从来都没变过。

    “都给朕滚出去。”他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同我相对而坐。

    屋里的宫女宦官听了这话,像是得了特赦一般,鱼贯而出,还不忘将两扇朱门紧紧闭上,

    天色又暗了几分,便是透过半开的窗,也不过只余着几分淡而阴沉的绯红,映在他棱角分明的清俊的脸上,我痴怔起来。

    一阵轻柔而痛彻的沉默。

    半晌,他的目光空空落落地落在我的脸上,惨笑:“阿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捏在我下颌上的手指慢慢爬上我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颤声道:“我的小丫头呢?”

    我的心重重地坠了一下,像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眼角的泪一直滚落下来,我的眼睛微微烧热,却也只是惨笑着望着他:“陛下,我们究竟是谁变了?”

    我的声音沙哑却轻柔,只是我听来,字字钻心:“陛下,你就当你的阿音已经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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