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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长歌-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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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还是不痛快。

    我的身孕算了算也有四个月了,正赶上龙子之喜,晋位之喜,加上我这个娘家人有孕之喜,三喜临门,也好在咱们惠嫔小主圣宠优渥,特赐娘家人入宫觐见。

    自然,这入宫觐见的人,当仁不让地便是刚刚有了身孕的我。

    还是一年前的模样,我被轿子从角门抬进了延禧宫,一切如常,金黄的琉璃瓦荫庇着东西各三间配殿,院里的宫人沉默寡言地扫着满地落叶。

    如今惠主子已然是这延禧宫主位,不但挪到了正殿居住,连屋里头的陈设也换了几件,架子上多置了几件瓷瓶同珊瑚盆景。

    惠小主头上戴了银丝捻的钿子,身上一件宝蓝色海棠花常服,比我从前见她的模样的确要更高雅脱俗些。

    她倚着南窗的炕,一双眸子空落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跪地请安,她才恍如隔世地抬起眸子来,勉强笑一笑:“小嫂子来啦。”

    我照例表示,愧不敢受。

    她赐了我座,一双沉沉的眸子幽幽地望着我,唇畔带着几丝笑意,可眼角眉梢又满是苦涩,我一来是猜不透她的心思,二来,她总像是有什么心事儿似的,似乎未曾真心笑过。

    “听闻小嫂子有了身孕,乃是大喜。”她柔声淡道,“给小嫂子贺喜。”

    我忙垂眸道:“绾衣不过家事,劳小主记挂。小主替皇上诞下龙子,乃是国之大幸,绾衣如何敢比?”

    她凉凉地微笑了一下:“得小嫂子赞,那便是同喜了。”

    我也只得附和着说两句同喜。

    她兴致不高,靠着身下的攒花儿软枕,懒洋洋的半阖着眼睛。

    我喝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才叫我:“小嫂子。”

    我一个激灵,忙规规矩矩地坐了,挤出笑来:“小主有吩咐?”

    她不经意似的:“表哥高兴坏了罢。”

    我道:“府里先添了男丁,欢喜自然是有的。”

    她绵长地叹了口气:“小嫂子,我若说了,你别往心上放。”

    有这个前提,我便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我怕是要紧着神儿来听。

    屋里头伺候的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屋内点着龙涎香,外间铺着金垫子的椅子孤独而清寂。

    她说:“小嫂子,我知道你心善。”

    是了,这一句说的妙,先给我戴个高帽,往后再说什么,我都得掂量掂量。

    “不瞒你说,我自入了宫,总不能打起精神来。”她垂眸盯着自己通红的丹蔻,“生的第一胎很快便夭折了。”

    “小主节哀。”

    “这回虽有胤禔宽慰我,可终究还是不能解我心结。”她从怀里摸出那张已经满是折痕的纸来,颤声道,“我心里头知道是为什么,我有心结没打开。”

    我心里一动。

    那首词她竟还搁在身上。

    “我知道他也没撂下。”她展开那张纸,目光软而哀恋,“小嫂子,我只想着再见他一回,彼此做个了断,才能好好过这下半生。”

    我心里酸酸的,一板一眼地回:“小主,外来男子入不得后宫,后宫女子见不得前堂。”

    她道:“待大阿哥百日宴的时候,皇上允我宣寺中喇嘛入宫为大阿哥诵经祈福。”她小心地将那张纸铺平,又折好,收进荷包里。

    我愣怔了:“小主莫不是想要他借机混进来?”

    一双晕着雾气般朦胧地眼睛里哀求和孤注一掷地绝望让我动弹不得,半晌道:“小主。。。我不能让他拿命去冒险。”

    她不恼,只是柔柔地道:“小嫂子,你心里头担心着呢。”

    我哑口无言,理亏的竟然像是我似的。可我担心什么?担心容若旧情万般涌上心头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么?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容若是极念旧的人。

    我咽了一下,有些艰难:“就算是罢。小主,一旦被人发现,那是诛九族的罪。”

    她不疾不徐地道:“可若小嫂子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别人自然不会生疑,对么?”

    我还是摇头。

    她便道:“小嫂子,你可不是为了我。你也不想我一辈子像是块狗皮膏药一样,一直黏在你们之间罢?”

    我当然不想!

    她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也掐准了我的七寸,就在这儿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急不缓地同我谈判。

    对我来说,这更像是一场博弈。

    我也想看看容若对她究竟还留了几分情意。那这便算是我的孤注一掷罢。

    “绾衣也得为自己作保。”我也不傻,总得给自己留条退路不是?

    她笑吟吟的,一点儿也不像之前那样垂头丧气了:“小嫂子请讲。”

    我道:“若是事成,无论结果如何,绾衣都求小主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我笑:“如今还没想好,只得先欠着,待我想好了,小主再兑现不迟。”

    她也笑了,不过是心满意足的笑。

    她说:“小嫂子,怪道表哥这样喜欢你。你是个聪明姑娘。”

    不必她夸,我一直自认是个聪明人。聪明在哪儿呢,就是我不得不开始替自己谋生路的时候,容若还是不咸不淡地只以为我是有孕后偶尔使得小性儿。

    觉罗氏在我有孕四个多月的时候,开始频繁地提及一个姓氏,便是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的女儿年方十四,花容月貌,满洲八旗出身。

    她在末尾总意味深长地添上一句,瓜尔佳氏对纳兰家多有相助,那家的女儿不知谁有福分能取了去。

    话都点到这儿了,我若是还不清楚,便是自取其辱了。

    纳兰家兄弟三人,除了容若娶了汉军旗的我,剩下兄弟二人娶得不是皇室便是宗亲,个个儿高贵,对纳兰家多有提携。便是要休妻,也休不到他们头上,唯我出身寻常,任人挤兑。

    我有些心慌,只是念着自己还身怀有孕,便只能试探性地问上容若一句:“额娘的意思,是叫你再纳一门妻室。”

    他不以为然,笑道:“又胡说了,满人一妻一妾,这是规矩。有你一个妻,哪儿还能再来一个呢?”

    我心里始终不安稳,却也不能再提。

    我想了许久,打定主意将命运寄托在容若身上。

    若他还对惠小主余情未了,而我的地位又如此岌岌可危,那我就想法子一走了之。

(十六)我是个只会说漂亮话的妒妇() 
我是在同容若赌书玩儿的时候故作不经意实则刻意至极地将这事儿说与他听的。

    他正皱眉想着我故意提的刁钻诗的出处,冷不丁我来了一句:“惠小主想着,你能不能入宫去瞧瞧她。”

    他信口“恩”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有些愕然。

    我把茶盏推给他,有意无意地从一条细缝里透过袅袅的雾白水汽瞥见他朦朦胧胧的面容。

    他一时半刻,什么也没说。

    我听见自己心里头怦怦乱跳的声音,忙一把抓过刚刚推过去的茶盏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垂眸道:“过了时限啦,这一回算你输了,胜家才能喝茶呢。”

    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容若垂着眼,似乎在琢磨什么似的,却也不见得有多么欢喜。

    我越这样捉摸不透他,越觉得心里头发慌。这算是什么意思呢?

    我抿着那盏茶,却觉得口干舌燥。

    良久,那盏茶已经见了底,他抬起眸子来,淡淡地扫过我:“胡闹。”

    好在他还愿意骂我,我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我道:“这个月底是大阿哥的百日宴,皇上恩宠,特许郊外寺院的喇嘛入宫为大阿哥诵经祈福。你借着这个由头混进去,也不算什么难事。”

    “万一被发现了呢?”他凉凉地望着我,“我一个人掉脑袋也就算了,你怎么办?阿玛额娘怎么办?她同大阿哥又怎么办?”

    “我到时自然陪着你,你只去瞧上一眼,不要逗留。想来也没什么大碍。”我笑了一下,他想的尽是这些,想来是也想去瞧一瞧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我:“卢绾衣,你想过你自己的孩子没有?”

    我还是笑:“我的孩子福大命大,若是能开口,他必定也想助他父亲一臂之力。”

    他蓦地探身过来,一双微凉的手捧着我的脸,漆黑的瞳仁定定地融进我眼睛里。

    “卢绾衣,你告诉我你究竟怎么想的?”

    我不避讳地回望着他:“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他平静而坦然地轻声道:“我想好好同你过这辈子。”

    轻描淡写,却如擂鼓重锤,一下子将我打定主意硬起来的心敲了个粉碎。

    我吸了吸酸胀的鼻子,眼眶微热:“那你想去见她么。”

    他一闪而过的迟疑被我尽收眼底,我便笑着补了一句:“所实话,容若。我担得起最坏的,但我受不住谎。”

    他缓缓地滑坐回去,轻描淡写地一句:“绾绾,你说,我们有见的必要么?”

    我四个月的肚子已经隆起了一块,这肚子里头的孩子,算是我留在纳兰府里头为数不多的价值了。

    我摸着小腹,笑着道:“有啊。”

    他凝视着我。

    我说:“我不是那种只会拈酸吃醋的小气人,这你心里清楚。”

    他叹了口气:“你是太大度了些。绾绾,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压根儿不在乎。”

    我只能笑着啐他:“这就想多了不是?”

    我不是不在乎,是凭着我如今岌岌可危的地位,我一旦离了纳兰府,是断断没有脸面回娘家的。我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能怎么办呢?

    但我暂且需得压下,毕竟我不犯七出,就算要休了我,也不占理了。

    只是容若,你将这个问题抛给我的时候,我的心凉了半截。你知道我的脾气,你知道我一定会委屈求全地说,你去吧,可你还是问了。

    或者说,你只是想给自己求一个心安理得,顺水推舟,其实压根儿不在意我怎么想,对么?

    转眼便是大阿哥的百日宴,之前惠小主入宫不久怀上的那个阿哥刚一下生便断了气,难得这位大阿哥身强体健,皇上便设了小宴,请了纳兰明珠同觉罗氏,并上我同容若。

    皇上年岁同容若相仿,身子颀长,面容俊秀,人常说皇上是天子,如今我在下首坐着,远远地望上一眼,他倒的的确确有几分不苟言笑的模样,不过少年模样,却生生端出一丝帝王贵气。

    便是容若,这样的气度也是决然没有的。这是从帝王家的勾心斗角中浸染而来的。

    我倒有些理解他的郁郁寡欢,此时还没过三个月的国丧,皇后赫舍里氏因为难产产生的危症,诞下二阿哥不久便难产而亡。皇上爱极了赫舍里皇后,便立了二阿哥保成为皇太子,亲自抚养。

    如今他的脸上尚且还有哀痛之色,对着纳兰明珠这等朝中重臣,也难展半分欢颜。

    我却有些羡慕先皇后,我想了想,若是我死了,容若能这般倾心怀念我,这辈子也值了。

    席至一半,惠小主说要亲自往阿哥所将大阿哥抱来。

    时间不等人,容若虽不见急切,却也忧思重重的模样。

    见状,我搁了筷子,垂眸敛容快步走到殿下,沉声道:“妾身身子不适,想邀夫君出去透透风,还请皇上恩准。”

    皇上一来顾虑卢家,二来又碍于纳兰家,少不得抬了眼皮,道:“你如今身怀有孕,不能怠慢。不妨朕叫太医来给你瞧瞧罢。”

    觉罗氏皱了皱眉瞧着我。

    我忙道:“哪敢劳烦皇上,不过是方才吃了两口蒸鸭子,鸭子虽好,可吃多了,却也有些腻。出去走走透透气就好,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如此。。。”皇上面着容若的脸上才沾了几分笑意,“容若,你陪你媳妇儿出去走走罢。”

    容若起身拱手:“奴才领旨。”

    他走到我身边来,搭了我一把手,冰凉的指尖拂过我的手腕。

    我谢了恩,由容若搀着,顶着比往日更大些的的肚子缓步而出。

    待出了殿门,我带着容若往御花园假山后一藏,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两名提着宫灯的太监匆匆而过。

    我舒了口气,从背心里头将藏好的袈裟掏出来抖开,催着容若换上。

    容若凝视着那袈裟,幽幽叹了口气:“绾绾,你惯会胡闹。”

    我笑:“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藏在肚子里最妥当。”

    我将肚子上的绑带一并解了,为了不显得肚子过分突兀,我只能委屈一下这四个月大的孩子了:“今儿个早晨额娘见我,还问怎么几日不见,肚子这样大了,我只能说是天儿凉,怕冻着孩子,多穿了些。”

    容若将袈裟极麻利地换了,微凉的手抚着我的脸,飞快地在我额前吻了一下,低低道:“委屈你了。”

    我垂眸,笑了一下:“都是应当的,怎么叫委屈呢?”

    心尖蓦然刺痛一下,我苦笑,看来,我是个只会说漂亮话的妒妇了。”

(十七)我做的都好,你怎么还是不喜欢我呢?() 
许是因为皇上待惠小主格外开恩些,祈福本在宝华殿,但如今惠小主已是延禧宫主位,便在延禧宫设了一道屏风,将一应器物设在延禧宫,应允祈福。

    容若罩了兜帽,延禧宫的人未曾见过容若,倒见过我,见了我后便都福身请安,口称“大奶奶好。”

    我叫了起,见他们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容若,便笑道:“师父迷了路,可巧我身子不适,得了小主恩惠,来延禧宫歇歇,正遇上师父,便带了师父一道来。”

    他们恍然大悟,忙躬身请了我们二人进去。

    诸位大师已跪好诵经,宫里安静,诵经声冉冉而生,颇有禅意。

    屏风后影影绰绰坐着那道格外纤细的身影,我让容若在屏风外稍立,往里头请安:“绾衣给惠小主请安,惠小主万福金安。”

    屏风后身影一动,惠小主语声急切:“小嫂子来啦。人。。。师父们可都到了么?”

    我何尝不知道她说的便是容若,便道:“已经来了。”

    屏风后身子一软,过了半晌,颤声道:“本宫总觉着这宫里某处不妥。。。可否请大师移步来瞧瞧?”

    容若罩着兜帽,瞧不清面容,我只听得他沉沉地应了一声“是”。我心里骤然一颤,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

    那只寻常格外冰冷无着的手,此时倒不知是因为欢喜还是旁的什么,竟温热而颤抖。

    容若侧脸望着我,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竟似乎闪着格外触动的明亮。

    我缓缓地把手松开了,只能笑着说:“前头皇上等着见大阿哥呢,别耽搁了。”

    他略点点头,便闪身入了内室。

    我在外头等着,隔壁大殿尽是朗朗绕梁的诵经声,院内寂静,宫女太监彷如失语,只垂首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前守着。隔了一道屏风,私语窃窃,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才越发心里头如百爪挠心,竟从那般般私语里猜出了几分绵绵不绝的情意。

    他对着她的时候,心里头是热的。打从心里头的暖,打从心里头的爱。可是啊,我自认大度,我自认我不愿吃醋,我自认我情愿等着暖他,可我这一刻却觉得无比衰颓。

    容若,若你顾忌我半分,又怎么会半推半就地来了?

    容若,你的心似乎是冷的,即便是冰雪,我等了这样久,怎么还是暖不透你呢?

    我摸了摸自己渐渐隆起的肚子,其实如今想想,我要这个依傍,似乎是在垂死挣扎,有什么用呢?

    约莫过了一刻左右,皇上前头派了内监来,在外头传话,问惠小主怎么还不抱了大阿哥去?

    屏风内语音戛然而止,我忙起身出去接了,那内监见了我,忙拱手道:“原是大奶奶在这儿。见过大奶奶。”

    我亦颔首笑道:“公公有礼。原是我耽搁了,我走到一半,总觉着身上不好,得惠嫔娘娘垂怜,来延禧宫暂歇,可巧正碰上师父在这儿为大阿哥祈福,我便存了私心,想着让师父给瞧瞧,究竟我这回是能得男还是能得女?”

    那内监望见我抚着肚子,大腹便便的模样,笑道:“原来如此。只是奴才多嘴问上一句,师父可能瞧出男女来?”

    我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叹息道:“师父只云,男女皆是天命,既如此,我也不好强求。唯有请师父回头为我多加祈福,求我们纳兰府后继有人。”

    内监眼神微转,倒是暧昧笑道:“容奴才僭越,不知大爷去哪儿了?”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暗道皇帝身边的宫人个顶个的皆是鬼怪一般,眼尖齿利。面上却故作镇定,含笑道:“这越发要怪我了。我既身子不适,惠嫔娘娘怕旁人去请太医来我心里不安稳,便命大爷亲自去请来,自己才去阿哥所抱大阿哥去了。只是公公也知道,这后宫原是不该有男子出入的,大爷请了太医来,便唯有在前头亭子里等着,过会子我歇好了,便去同他汇合。这样耽搁了,倒是绾衣的错。若说起来,惠嫔娘娘如今虽已是一宫主位的高贵,却还不忘体贴母家,可当真是菩萨心肠了。如此体贴,绾衣心里颇为感念,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公公说,是不是?”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内监连连拱手,笑道:“原是奴才僭越了。既大奶奶有次一说,奴才便如实回禀皇上。还请大奶奶歇好了,再去前头复命。”

    我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见他探着脑袋还要往里瞧,我心里暗自一翻白眼,果真是在宫里浸了油水,便塞了几块碎银子给他:“公公还有吩咐?天气渐凉,公公还请拿着去买壶热酒罢。”

    他如此才乐了起来,揣了银子,笑道:“多谢大奶奶体恤,奴才这就回御前复命去。”

    我身上早已浸了一层濡湿的汗,叫风一过,有些生凉。那句“公公慢走”落下没多久,惠嫔身边的掌事宫女便打内室绕了海棠屏风出来了。

    我不经意地打眼扫过,见屏风里头已无人影,抬头望她。

    她先福身请了安,恭恭敬敬地道:“大奶奶,大爷已去前头亭子里等着,请大奶奶往前头去,方好跟大爷汇合。”

    我点了点头,问道:“娘娘去哪儿了?”

    她道:“娘娘从后门去阿哥所了。”

    “那袈裟呢?”

    她越发严谨:“娘娘让奴才拿到后院儿去烧了,省的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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