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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长歌-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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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角徐徐滚落了一滴泪。

    我起身,坚定地,一步一步地朝屋外走去。那里春华如炽,落英满地,我扶着门框,对上了跪在屋外的,那个孩子的眼睛。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对我磕了一个头。

    我笑了一下,上前搀起他,恍惚道:“你进去见你阿玛最后一面罢。”

    他红着眼眶,正要往里走,脚步却又顿住了,转头望着我:“沈姨娘,我安排人送你回去罢。”

    我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不必了。”

    我抚了抚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从今往后的路,我终究还是得自己走。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我自己的孩子。

    

    一年后,江南。

    “王婶儿,你们隔壁那家的姑娘没啦?”前去药铺取药地妇人探了身,压低声音道。

    王婶儿替她抓了药,叹了口气:“可不是?孩子才生了没几天,白天从京城那儿来人把孩子接走了,晚上就找了根绳在梁上吊死了。”

    “啧啧啧。。。”妇人吓了一跳似的,用手帕掩着口鼻,皱了皱眉,“那不是京城哪个大户人家的私生子么?当真不知廉耻。”

    王婶儿不置可否,只是言辞间却也客气了许多:“倒也不能这样说。。。到底是可怜人。不过听说她从前是个极有名的歌姬,许多世家公子一掷千金为搏她一笑。”

    她将包好的药递给妇人:“您拿好了。”

    妇人冷笑着伸手接过药:“不过是妄想攀高枝儿罢了。如今落到这个田地也是咎由自取。”

    王婶儿皱眉想了想,慢慢道:“她走前将身上的珠宝首饰,连带着些积蓄一并留给了王公子家那个不受宠的小妾。下葬的时候发现她怀里头还揣着一本词集。。。”她叹了口气,“也是风雅之人。”

    妇人颇有几分不屑:“到底是下作人。哪儿来什么风雅?”她摆摆手,“王婶儿,我走啦,家里头还等着药呢。”

    王婶儿回过神来,应了几声,亲自将妇人送了出去。

    街上桃花已经开了大半,粉团似霞,煞是好看。

    王婶儿幽幽叹了口气:“又是春天了。。。”

    她转身进屋,回到后院儿去了。

    外人怎么能知道呢?那本词集,是他和她交织错杂的一生。

(一)姐姐比你更需要这个妃位() 
我嫁给他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退而求其次。

    若要论起来,我就是那个“次”。

    泰始七年,陛下下了一道诏令,派我的父亲贾充去长安镇守。诏令一出,我们阖府上下便都陷入了窘境。彼时陛下篡位登基已有几年,我父亲在朝中势力也已是盘根错节,此时正是手握大权的好时候,一旦被调开,朝中便再难掌控。且已到父亲这个地位,朝中视他如眼中钉的人绝不在少数,如今不过忌惮父亲权势,可一旦权柄旁落,我们贾府上下,一个也别想保全。

    何况,陛下如今诏令想来也少不得任恺等一众大臣的旁敲侧击,任恺忌惮父亲也并非一日两日,此番不过寻个安抚边疆的由头就是了。难为这由头这样合情合理!

    父亲思虑周全,自然是不愿去的。可圣明难为,一旦上书,又难保陛下不生疑心,这该如何是好?

    好在此时,荀勖这个聪明人建议道:“大人何不同陛下再结一门儿女亲家?”

    我父亲的眼光倏然亮了,彼时我大姐贾褒已被父亲嫁给了齐王,若再出一门亲事,一来足以令我贾家地位稳固,二来也可拖延调令,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嫁给谁呢?

    父亲心中早有计较,长姐既已嫁给齐王司马攸为正妃,再出一个王妃倒也不必。而太子司马衷年已十三,正是该娶正妻的年纪。既要嫁,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嫁给这天下将来最有权势的人,不是更好?

    可又该嫁谁呢?

    父亲犯了难,将我们姐妹诸人一并叫去,同母亲一一打量过去。

    我同二姐濬,小妹午揣手立在堂下。我悄悄瞧了几眼父亲,他目光在我们姐妹三人身上打着转,愁眉不展。母亲只是漫不经心地饮茶,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半晌,父亲终于开口:“濬儿也该许个人家了。”

    二姐性子懦弱,平白没事儿就只会哭,我一贯是不喜她的。更何况,我同她又非一母所出,府里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头总觉着她才是贾府名正言顺的嫡小姐,却不知他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嫡小姐除了那张皮相,委实懦弱地让人厌弃。

    “但凭父亲做主。”二姐怯怯弱弱地拜了一拜。

    果真是这句话,我冷笑一下,垂了眸子,将满眼不屑尽数掩去。

    “那。。。”父亲隐有喜色,一个字刚蹦出来,端得要起身,母亲便重重搁下茶盏,沉了脸色,皮笑肉不笑地道:“濬儿今年十八了,怕是略大了些罢?”

    父亲讪讪地搓了搓手:“说的也是,说的也是。”他又坐下了。

    我暗笑,母亲一贯如此性子,从前陛下登基时下旨让父亲迎回原配李婉,并特许母亲同李婉并为正室,赐个左右夫人的名号,且祖母柳氏也多提了几次,按说这由头足够充分。可因着母亲勒令不许,父亲便也再不做此想。

    后来我三岁左右的时候,听说李婉病入膏肓,她所出的长姐褒同二姐濬跪在地上哭成泪人,一边磕头一边哀求,求父亲念及旧情去瞧瞧李婉,母亲闹了一场,父亲不也终究不敢?

    母亲见状,又和颜悦色地上前拉了二姐的手,柔声道:“等过这一阵儿,母亲便再替你另择个好人家,好不好?”

    二姐微微瑟缩一下,又怯怯道:“但凭母亲做主。”

    啧啧啧,我冷笑着摇头,没骨头的软东西。

    父亲思量片刻,道:“那就午儿如何?”他转脸望向母亲。

    他略过了我。

    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本来就没什么可抱怨的。只要父亲没老糊涂,自然也不会选我。

    我垂眸盯着自己的绣鞋脚尖,一言不发。

    我受这皮相连累了十五年,我也能预见到我将会受它连累一生。

    毕竟,皇家姻亲,地位虽重,却也要脸面。

    说来也怪,我母亲生的极美,容长脸,柳叶眉,吊目凤眼,是以午儿全然传了母亲的容貌,不过十二岁,便早已美出了几分端倪。更别说父亲原配李婉所出的两个女儿,长姐褒我见的次数不多,洛阳城内人人盛传齐王妃的容色极盛,配得上一个“褒”字。(我猜着,大家是想到那个祸国妖姬褒姒了。)至于站在我身边的二姐,虽性子怯懦软弱,让人发恨,可好歹上天眷顾垂怜,给了她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同她那软绵绵的性子倒是绝配。

    我是府中最见不得人的那一个。

    我今年已然十五岁,可身量却比十二岁的午儿高不出多少,甚至比站在我身边的二姐矮了大半头。这且不论,府中诸姐妹皆生的肤如凝脂,白腻如瓷,唯我面目青黑,朝天鼻,包天唇,眉后还有一块脏黑的垢物。

    我知道府中姐妹是断不会有我这种感觉的,早上起身,侍女替我梳妆时也皆是一副不知从何下手的模样。别人家的姑娘对镜贴花黄,那是锦上添花。换成是我,怕是东施效颦罢。

    我恨自己这副模样很久,最严重的时候,我对着泛黄的菱花镜望上许久,最后砸了镜子,发自肺腑地觉得自己恶心。

    这种感觉她们是不会懂的。

    此时父亲骤然提及午儿的名字,午儿略有几分迟疑,许久,才想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由头:“午儿年岁尚小,不想过早出嫁,想常伴父母左右。”

    我轻笑,父亲怕是不知道她的心思,难道我还不知道?什么不想过早出嫁,只是看嫁给谁罢了。

    父亲又蹙起眉来,午儿此话却是摆明推脱了,他厉声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哪儿有自己做主的理儿?”

    “父亲。。。”午儿涨红了脸,一时间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准时候,恭声道:“婚姻大事,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午儿年纪太小,又难得孝顺,何况兹事体大,父亲不必急于一时,大可让午儿回去细细想清楚了,再做决断不迟。”

    父亲思忖片刻,挥了挥手:“崳Ф档挠欣怼!彼乓獾懔说阄缍辶酥迕迹骸澳闾闳愕幕埃雇缤宰樱烂矗俊

    午儿垂首,喏喏应了一句是。

    父亲和颜悦色地对我道:“崳Ф闼嫖缍グ铡D忝擎⒚弥校阕钍洞筇澹惚愫煤萌耙蝗澳忝妹谩!

    我恭声应是,心下兀自冷笑,我最识大体,我最懂大局,可结果在你心里,不终究比不过一张勾人的皮相?

    走在路上,午儿抬眼泪汪汪地望着我:“三姐,我非嫁不可么?”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为难道:“你同太子殿下年岁最相近,生的又这样美貌,自然是父亲心里头最好的人选。”我重重叹了口气,“父命难为,君命难为。怕是非嫁不可啊。。。”

    她一路上再没说话,只是眼泪汪汪的。

    我拉着她的手,手心不住地发凉。

    午儿,姐姐比你更需要这个妃位,知道么?

(二)苦尽甘来是会哭的() 
午儿年岁小,好哄的很。

    我携她往她屋里去,执着她的手长吁短叹,半晌,抚了抚她的长发,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姐姐听人说,那太子殿下心智未全,活脱脱一个痴儿。”我怜惜地拍拍午儿的手,“可怜你这样的花容月貌,才十二岁便。。。”话至于此,戛然收声,再不多言。

    午儿脸色骤变,忙问:“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我复又宽慰她,捏了捏她娇嫩貌美的小脸,强忍着才按下手上想要捏青这张好面皮的冲动:“虽如此,只是太子殿下生的也格外好,与你也算是般配。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午儿急的直摇我的手臂,含泪道:“那有什么用?不过只一副皮相罢了。姐姐一向有主意,难道不帮午儿想想法子么?”

    我调笑她:“午儿想必不是为这个急的罢?”

    午儿脸上一红,推了我一下,扭身坐着,小声道:“不是为这个,还能为了什么?”

    我故意“哦”地一声,叹息道:“看来咱们韩公子是一厢情愿,白白相思了。”

    她涨红了脸,啐了我一口:“姐姐这话怎么说的!”

    我大笑着执了她的手,宽慰她:“你且安心。我虽猜到一两分,但却绝不会往外说。”我郑重地凝视着她,轻声道,“这家里虽有长姐二姐,可自小弟死后,唯你同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自然比别人亲。我自然是一门心思替你着想的。”

    午儿很受触动,紧紧攥住我的手,只唤了一声:“姐姐。。。”

    我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一颗心早就许给韩公子了。要我说,韩公子青年才俊,父亲未必不会同意。只是如今父亲心里更属意你做太子妃,自然就瞧不上他了。”

    午儿咬唇,沉吟片刻,再开口已是格外坚决:“午儿断不将此生空付给一痴儿。”她抬眸望着我,哀哀道:“求姐姐帮帮午儿罢。”

    我笑道:“方才竟是白说了。你同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我自然挖空心思帮你。”

    我略思忖片刻,压低声音道:“若要父亲应允,却也不难。只消生米煮成熟饭,自然水到渠成。”

    午儿一张白嫩的面颊上登时飞上两团霞红,支支吾吾道:“姐姐。。。这怕是有损名节。。。”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笑她:“若不是有损名节,难道父亲还肯点头应允么?左右法子我教你了,做不做便是你自己的事儿。”

    午儿还是迟疑:“只是。。。一旦被人察觉。。。”

    我道:“我给你的便是一个粉饰太平的法子。你万万不要去父亲跟前说破,只要你不点破,父亲为了贾府的名声,自然也不会说破。父亲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做事素来谨慎小心,非到万全绝不轻易出手。只要他心生疑窦,便再不会冒险将你许给别人。如此你自然可以同你的韩公子双宿双飞了不是?”

    言尽于此,见午儿了然的神色,我心里油油地暗喜,便起身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同父亲复命呢。”

    午儿见状,起身要送我,我便按着她小小的肩膀笑着将她按回凳子上坐下:“不必送了。劝我可是劝了,只是结果不尽人意就是了。”我扁了扁嘴,“去父亲那儿少不得领罚了。”

    午儿很是歉疚地望着我:“姐姐。。。原是我任性,连累你了。”

    我温声细语地宽慰她:“谁让我是你亲姐姐?被你连累自然也是甘之如饴。”

    这话我自知是半真半假,只是听在午儿耳中,却绝非面子上罢了。我眼瞅着她眼里已经幽幽泛着泪,自觉理亏,又劝了两句,方才互相施了礼,去寻父亲去了。

    父亲正为着这事儿愁眉不展,见我来了,脸色稍缓,道:“崳Ф戳耍俊

    他点了点案前圆凳:“坐罢。”

    我依言坐了,审视了一下父亲的神色,心中有数,方道:“崳Ф弈埽荒芴娓盖着庞墙饽选!

    父亲叹了口气:“午儿不肯?”

    我亦叹息一声:“父亲别怪午儿。一来,午儿如今已渐大了,女儿家有些心思也是难免的。”我顿了顿,抬眸打量父亲,见他眉心深锁,若有所思,心里微微一喜,又道,“二来,对太子殿下宫内宫外多有传言,父亲也知道他。。。”

    我收了声。妄议皇亲国戚这个名儿我背不起,此时顿住,也足以令父亲知道我的进退有度。

    果真,父亲有些迟疑,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父亲也知道,只是如今情状紧急。。。”

    我说:“父亲,容崳Ф稻洳痪吹幕埃此滴颐墙忝美锿啡缃褡钍屎系模檬嵌恪R焕矗闳萆⒉谎反蠼悖鋈ゲ恢劣诒蝗怂滴颐羌指蝗恕U舛矗そ愠黾蓿惚闶俏颐墙忝萌酥心晁曜畛さ摹3び子行颍睦镉卸闵形闯黾蓿妹妹欠吹骨涝谇巴返睦矶空飧龅览恚缍叶际嵌摹!

    我这话出来,倒不信父亲还硬要拖着午儿做那个不忠不义之人?

    父亲脸上颇有几分薄怒,可思量半晌,却只是沉了脸,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你母亲那儿,我多少也要顾虑几分。”

    我心里暗笑,若不是有母亲在前头顶着,我又岂敢提这事儿来?

    心里暗喜罢了,我还是要安抚一句:“女儿知道。母亲对父亲用情颇深方至如此,父亲慈怀,自然多思多量。”

    我言及此处,叹了口气:“原是我这副皮相不争气,不能为父亲分忧解难。”我一面说,一面掉眼泪,“可太子殿下又是。。。便是嫁谁,都得思量三分啊。。。”

    父亲负手踱步,半盏茶的功夫,他转过脸来道:“崳Ф苯裰剩钢荒芙M杏谀闵恚闼厝毡阕盍胬拢稚钍洞筇澹感睦镆彩鞘粢饽愕摹!

    属意我?我心里头恨不能冷笑出声来。府里诸女,美貌更甚我千百倍,若是当真属意我,为何自幼就偏疼午儿多过我?

    我抬头,颤颤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小声道:“可我这副皮相。。。”

    “彼之聪慧,远胜姿容。”

    我起身拜下,眼泪不住地往外流,却还是哽咽着道:“女儿无能。。。纵太子殿下如此,可女儿既是贾家女,理当为父亲分忧。此生尽付于此,也是心甘情愿。”

    父亲上前亲自搀了我,头一回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好女儿。委屈你了。”

    我伸手捂住眼睛,原来苦尽甘来,当真是会哭的。

(三)我叫你阿姐罢() 
我最后能做这个太子妃,母亲当居头功。

    其实我也觉得好笑,我一个黑皮獠牙活似夜叉的相貌,在外头被人传的神乎其神,说是容色甚异,风姿绝佳,又是德行兼备,自有风华。

    这一切倒都要托了长姐的福,因着齐王妃的风华姿容名胜洛阳,大家自然理所应当地以为她的妹妹也合该如此。

    我听到侍女极艰难地复述这一切时,我心里头多少觉得好笑。又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脸,笑眯眯地问替我梳妆的侍女:“那你说,我好看么?”

    她略略迟疑了一下,笑道:“旁人都这样说了,小姐自然是好看的。”

    我还是笑了一下:“旁人说了,我就好看么?”

    侍女着意留神了一番我的脸,笃定了些:“小姐好看的很。”

    我轻笑了一下:“是么?”她那口气尚且未松,我便把脸一沉,厉声道:“来人,把这个不尽不实的东西拖出去,打烂她的嘴。再扔出府去。”

    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应了一声,上前来将那跪在地上死命磕头请罪,惶恐地一边颤抖,一面尖叫流泪的侍女拖了出去。

    我点了点旁边另一个早已吓得神色凝滞的侍女:“你来替我梳妆。”

    她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篦子来,柔顺地梳着我的长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我嫌恶地瞥了一眼镜子里头那张脸,冷笑:“这样不老实地丫头,我是不敢用了。”

    她只是颤颤应了声“是”,不敢多说。

    院子里头“啪啪”的掌嘴声声脆响,那侍女的哭喊声在这似火骄阳下同那不绝的蝉声越发激起了暑热的燥气,委实令人烦躁。

    我冷冷地往那门外瞥了一眼:“把她的嘴堵上。”

    小半刻功夫后,外头果真再没动静了。

    母亲平日里也更喜欢午儿一些,只是都是她的孩子,嫁谁都对她是同样益处,她倒不甚介意。她也深知凭我的品貌,只哄一哄百姓却也不成,最该过的反倒是陛下那一关。

    陛下是死活不应的。

    我听午儿闲聊时说:“午儿听韩公子说,陛下似乎更属意卫家的女儿。”

    我恍然,卫家惯出美人,莫说是我,便是长姐拎出来,在她们面前也该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笑了笑,饮尽一盏苦茶,对午儿道:“午儿,说到底,我就差那一副皮相。”

    倒是母亲从皇后身边儿打点了一番,意味深长地对皇后道:“娘娘母家同贾家一贯交好,还望娘娘多多提携。”

    皇后也不蠢,原本这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卫家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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