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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珍嫔有几分失望,“我还没给万岁爷讲文先生的故事呢。。。”
白宫女倒不知道她是为了这件事儿在烦恼,一时间觉得好笑,又替自家万岁爷觉得委屈。这位珍小主瞧着,倒是没开窍的模样,倒是枉费了万岁爷的一番苦心。
她也不好挑明,唯有宽慰道:“等万岁爷来了,小主再讲不迟。”
珍嫔小孩心性,觉得的确有理,便又开心起来,欢欢喜喜地睡下了。白宫女哑然失笑。
按说皇后入了宫,依着宫规,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可珍嫔素来不大喜欢这些规矩,毕竟是自小长在广州,想法同京城里头土生土长的贵女颇有几分不同。
她心里头清楚请安的规矩,可却颇有几分怠慢,待她起身,只听说皇后已同瑾嫔去老太后的储秀宫请安去了。
白宫女急的焦心,匆匆给她梳洗完了,便直赶着自家小主往储秀宫去了。
珍嫔进了暖阁,见老太后在榻上半卧着,身边新皇后亲自给她剥着核桃,姐姐在下首作陪,见她来了,姐姐便递了眼色,示意她快来问安。
珍嫔忙上前跪了,先对老太后行了大礼,又对皇后三叩九拜了,道:“今日本该早来问安,是臣妾怠慢了,请老佛爷,皇后娘娘责罚。”
瑾嫔本是沉默寡言的人,但见自己亲妹妹犯了错,便忍不住也替她说情:“妹妹年纪还小,自幼又不是京城长大的,不懂规矩。臣妾回去定勤加督促,这样没规矩的事儿是再不会犯了。还请老佛爷和皇后娘娘念及妹妹初犯,宽恕她一回。”
皇后很干瘦,许是年纪大的缘故,比起来略沉稳些,她瞧了珍嫔一眼,一双细长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叹了口气:“这便是珍嫔了。”
珍嫔忙道:“是。”
皇后便没再言语,只是沉默地给太后剥着核桃。
老太后笑了一下:“这是个什么事儿呢。珍嫔还小,即便是有什么错处,也是可以改的。”
她命人给珍嫔抬了凳子,搁在瑾嫔身侧:“你挨着你姐姐坐罢,哀家正说着今年进贡的时新瓜果,可巧你来了,这可真真有口福了。”
(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珍嫔挨着瑾嫔坐了,笑嘻嘻地替老太后剥了一颗葡萄:“虽说老佛爷是日日见的,可却总觉得老佛爷日复一日的容光焕发了。”
老太后最爱旁人赞她容貌,尤其这小丫头格外活泼,自她入了宫,宫里头是越发热闹起来。
老太后笑道:“瞧瞧这珍丫头的嘴,可是你们里头最甜的了。哀家一个老婆子,哪儿还称得上什么容光焕发呢。”
皇后将剥好的核桃仁搁在一个琉璃盏里头,闷闷地道:“果然是珍嫔讨人喜欢,你不来,老佛爷也不这样欢喜。”
老太后不以为然,又叫珍嫔陪着叙了叙,临了了,又道:“外头这两日进贡了些时新宫花,做工也过得去,你拿些戴着玩儿罢。”
这倒是难得的恩赏,毕竟越过皇后和瑾嫔,一纸恩赏到她身上了。余下的皇家贵女,似乎也只有老佛爷最宠爱的荣寿公主和庆亲王家的四格格才得了这样的赏赐。
珍嫔知道老太后看重自己,心里也欢喜,忙跪下谢了恩,方随着瑾嫔和皇后一道跪安了。
她和姐姐同皇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来是不能僭越,而来是同皇后委实也无话可说。
皇后停了脚步:“你便是珍嫔。”
珍嫔忙道:“正是臣妾。”
皇后笑了一下,她容貌生的不好,干瘦,骤然一笑,有几分苦相:“昨儿个万岁爷同我提及,对你交口称赞。今儿个瞧来,老佛爷也是疼你。果真讨人喜欢。”
珍嫔只以为她真心称赞,被人夸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臣妾并无过人之处,承蒙老佛爷万岁爷爱惜。”
瑾嫔气的直在一旁给她使眼色,她还是笑眯眯的模样,瑾嫔无奈,只觉得自家妹妹虽是庶出,可自幼随自己长在府外,叔父宠爱,的确是个没心眼儿的。
“那珍嫔便好好保重自己罢。”皇后的脸色灰蓬蓬的,不大好看,“老佛爷和万岁爷都这样紧着你,你便越发要照顾好自己,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珍嫔很关切地瞧着皇后的脸色:“娘娘也要照顾自己的身子,臣妾瞧着娘娘脸色不大好。”
瑾嫔在一旁只觉得坐立不安,恨不能亲手掐死自己这个傻妹妹。
过了午后,皇帝便往景仁宫来用午膳。珍嫔见到他,倒像是许久未见似的,欢喜地不知怎么好,只是伸手拉着他的手摇了摇,笑的眼睛都瞧不见了:“万岁爷您来啦。”
皇帝觉得有趣儿,总有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儿个算是知道各种滋味了。
他便由她闹了半晌,笑眼盈盈:“来了。”
两人坐在桌前,白宫女给两人布了菜,听皇帝道:“听说今儿个你去老佛爷宫里头,还得了赏赐?”
提及此事,珍嫔便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欢喜地笑道:“正是。老佛爷说是外头进贡的时新宫花,可我瞧着,那做工实在精细。回头臣妾带了给爷瞧。”
皇帝有些诧异,却委实欣慰:“难得老佛爷喜欢你。”
珍嫔心里高兴,便都显在脸上:“今儿个皇后娘娘也在,也说老佛爷疼我。”她想了想,“臣妾瞧着皇后娘娘脸色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昨儿个劳累了,没睡好的缘故。”
白姓宫女小心翼翼地瞧着万岁爷的脸色,她可听说,昨儿个坤宁宫,分明是帝后大婚,可万岁爷到了也没碰皇后一根手指头,万岁爷还说,你与朕一同长大,朕敬你重你,你永远是朕的姐姐,可却真真不能视你如妻。
这话出来,皇后今儿的脸色能好了才是稀罕事儿。只是估摸着自家小主是不清楚的,她也不敢说,怕被安了嚼舌根的罪名。在宫里头,嚼舌根子就是大忌。
珍嫔说完,似乎觉得皇帝的脸色也暗了几分,便吐了吐舌头:“万岁爷怎么不高兴啦?”
皇帝知道她小孩儿脾气,不能计较,更讲不通道理,便只能哄着道:“今儿个是来听你说故事的,你倒扯到旁人身上去了。”
珍嫔果真转眼就忘了方才的事儿,又兴致勃勃地给皇帝讲起文廷式和他交往的那些文人雅士,皇帝年少,也愿在朝堂上一展拳脚,对这些有才有志的年轻人格外上心,便也听得格外专心。
末了,珍嫔夹了一筷子青笋,道:“若是他们都能为朝廷所用就好了。如今世道不太平,总和蛮邦起争执,总该有人为大清出出力。”
话里虽还带着几分小孩子的稚气,可皇帝却也深深被触动了一下,也不计较“后宫不得干政”这条祖训了。
相见恨晚,相谈甚欢,皇帝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人,而此人恰恰好便坐在自己跟前。
何等的幸事。
两人聊了些闲事儿,珍嫔便提到皇室的事儿:“臣妾之前看书,说那些洋人国家的国王都是一夫一妻,新鲜的很。”
皇帝笑:“珍儿也想这样?”
珍嫔连连摆手,埋头吃饭:“臣妾就是随口一提,万岁爷可别生气。臣妾知道这样不成体统,万岁爷是皇上,专宠一人像什么话?”
皇帝便微微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用了午膳,珍嫔又陪着皇帝下了几盘棋。皇帝棋艺不算高超却也不差,白宫女在身边伺候着,惊觉自家小主竟然能同万岁爷厮杀几百回合,不觉暗暗赞叹。
最后眼瞅着珍嫔已是下风,皇帝优哉游哉地捧起茶来,笑眯眯地道:“珍儿别急,慢慢想,总归给你一个体面。”
珍嫔噘嘴瞪了皇帝一眼,眼珠子微微一转,忽然伸手指着皇帝身后:“呀!”
皇帝一怔,转头朝珍嫔指的地方细细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端倪,再回过头来,原本黑白错杂的棋盘已经面目全非了。
他哭笑不得地望着对面那位全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的小妃子,她正狡黠地盯着他,故作惊讶地倒打一耙:“呀,万岁爷怎么这么不小心。”然后皱着眉头,很苦恼似的:“如此,本来能赢的局面,如今却只能算是平局了,哪儿能再讨万岁爷的赏赐呢?”
皇帝伸手拧她的鼻尖,无可奈何地笑叹:“你呐,当真不害臊。”
(五)年关行礼()
老太后起先是格外喜欢珍嫔的。
说到底,这宫里头说得上话的主子不过五个,那些老太妃都在宫里头吃斋念佛,不涉前朝后宫之事。
这几个主子里头,虽说皇后是老太后的嫡亲侄女儿,但那性子是格外的沉郁,模样也并不好,成日里弓腰驼背的,没个精神气儿。
瑾嫔和珍嫔虽是同父姐妹,但性子却是大相径庭,珍嫔活泼好动,可爱讨巧,瑾嫔却是格外木讷。只打个比方,皇帝曾也拿广州的事儿问过瑾嫔,瑾嫔只道:“臣妾虽在广州长大,可广州哪儿比得上京城呢?都是一些蛮子。”
皇帝便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虽然二人同在广州长大,可珍嫔却能瞧见的更多些,反观瑾嫔,竟像是裹小脚的女人似的。
不单是皇帝,便是老太后也曾对荣寿公主说,珍嫔性子落拓,像极了自己。倒是皇后,不声不响的,无趣的紧,实实在在地不像叶赫那拉氏的人。
珍嫔的的确确是与其余两人不同的。她不仅生的好看,圆润的鹅蛋脸,一双澄澈的杏眼,更是擅棋,会画,还会用双手写梅花篆。皇帝宠爱她也是理所当然。
老太后知道她喜欢画画,不仅时常叫她到储秀宫去陪着,给自己画上一副肖像,还给她请了最好的先生来教。有什么赏赐也是直接越过皇后同瑾嫔,一应地赏给了珍嫔,让她挑了去玩儿。另外两位只能捡她挑剩的。
瑾嫔倒还好,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她本身也没存了争宠的心,日子倒也能过。只是皇后便不成了,她自幼同皇帝是亲近的,皇帝一直视她为亲姐姐,如今她嫁给了皇帝,便也迅速转了心思,知道要将他当自己的夫君对待。
只可惜皇帝心里一来是留了珍嫔,二来,他心里头还是当皇后是姐姐,没法子与她做夫妻相处,这样矛盾纠结,自然而然的就疏远了。
说来,皇后也是可怜人。
每逢年节,太监宫女便结伴往景仁宫去给珍小主请安。自然,这时候珍小主的赏赐是最多的,皇帝和老太后赏的奇珍异宝堆满了整个库房。他他拉氏虽是八旗里头的新秀,可珍小主的父亲叔父都在朝为官,家底儿厚,自然也不会亏了她。
入了宫后,珍小主虽只在嫔位,薪俸不高,但皇帝日常赏赐贵重,珍小主出手便很是大方。时常太监宫女来送赏赐,她便信手抓一把金瓜子给他们,也不在意多少,只笑道:“这样的好日子,大家同乐最好。你们平日里不过那几两散碎银子,哪儿能过呢?”
后来白宫女回忆起来,只说,珍主儿的善心,是宫里头极罕见的。
想来,那时只有皇后不喜欢她罢。
自然,一开始不过是不喜欢。充其量是去老太后那里请安的时候,皇后连眼皮子都不落在珍嫔身上,只当没这个人,珍嫔察觉到皇后的不喜,她是个有心气儿的姑娘,家里娇养出来的,既然皇后不喜欢她,她除了请安,也不再同皇后多说一句话,彼此都当对方是空气罢了。
真正让皇后生恨的,是那次的年节。
按说过年时,各命妇格格们入宫陪老太后斗牌,到了二十九后,皇帝率众臣给老太后行了辞岁礼后,便当由皇后率众女眷再给老太后行辞岁礼了。
只是这个辞岁礼是有讲究的,不仅要依着宫规磕达儿头,连流苏也有要求。既不能不摆,也不能乱摆,一步一行皆是有要求的。
只是坏就坏在这儿了。
皇后笨拙,任礼官嬷嬷教上多少次,可怎么也做不好。
临近年关,老太后便叫了皇后去储秀宫,她知道自己侄女儿不是个聪慧的姑娘,难免担心。到时候文武百官皆在,若是后宫之主丢了脸面,那才是真真家丑外扬了。
皇后不敢怠慢,依着礼官所教的,一步一步地做完了规矩。
老太后瞧了一眼,便皱起眉来:“这便是皇后学了一个月的成果?”
皇后忙跪下请罪:“臣妾愚钝,还请老佛爷再宽限几日。”
正巧那时老太后在批折子,珍嫔在侧,给老太后磨墨添茶,老太后也将折子上的内容同自己的懿旨偶尔说给珍嫔听听。珍嫔总能依着老太后所言说出几句俏皮话儿来,委实让老太后心神舒畅。
老太后瞧见珍嫔,舒心几分,忽然记起什么似的,笑问:“珍嫔刚才也瞧见了?”
珍嫔笑盈盈地:“回老佛爷话,瞧见啦。”
老太后微微颔首:“你去做一遍哀家瞧瞧。”
珍嫔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哪儿知道推脱,既然老佛爷有命,她便依着记忆,将方才皇后行的礼数又行了一遍。
发间步摇轻摆,一步一行端庄,同平日里欢悦活泼的模样大相径庭,显得格外谨慎端庄。
磕完最后一个头,老太后便叫李莲英去将珍嫔搀了起来,笑道:“好,极好。难得你这样聪慧。是个有慧根,懂规矩的好孩子。”
皇后在一旁看了,抿唇垂首,心里头渐渐生恨。
老太后对皇后叹了口气,道:“你再回去好好练练罢。这回便叫珍嫔先替着。事关重大,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这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皇后只觉得自己牙根儿咬得咯吱作响,当面却不能发作,只得垂首道:“臣妾必定勤勉,还请老佛爷安心。”
老太后点点头,心里直叹自己这个侄女儿原是个不争气的,又对珍嫔道:“你再去同嬷嬷学着,到了那日,不许出错。”
珍嫔只知道自己那日能同皇帝在一处,欢喜的紧,对老太后重重地磕了头,笑嘻嘻地道:“老佛爷圣恩,臣妾岂敢辜负?还请老佛爷安心,若是那日有任何差池,臣妾。。。”她转了转眼珠子,抿嘴笑了起来。
老太后好奇:“怎么?”
珍嫔笑道:“臣妾便化了童子,下辈子也守着老佛爷这尊活佛!”
老太后听得心神舒畅,叫了珍嫔到身边,又笑又捏,只道:“你这丫头,油嘴滑舌地讨我老婆子欢心。”
皇后眼瞧着两人笑成一团,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眼泪直在眼眶里头打转,拜了拜:“臣妾告退。”
老太后难察自己侄女儿的心思,只接了珍嫔磨墨的笔,随口应了一声。
(六)臣妾好看还是书好看?()
珍嫔自幼身子不好。
入宫头五年,断断续续地病了一大半的时辰。
一来,珍嫔这样的身子侍寝都成问题,二来,她入宫时年纪小,对男女之事向来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老太后起先便是不甚在意,这样的身子骨在子嗣上一时半会儿是无甚可望的。如此,她对珍嫔的确也能包容。
到底她保的是自己的位置,只要皇后之位一日还在,珍嫔又一日没有子嗣,瑾嫔便更没指望了。
另一方面,她那时很喜欢珍嫔,只觉得这孩子天真可爱,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便可这劲儿地疼她,甚至将自己的亲侄女都搁在一旁了。
如此这般,没有隐忧,后宫里头便是难得的安静祥和。
老太后还很是关怀地叫人去给珍嫔日日送自己小厨房炖的上好血燕,着意命太医院内务府都警醒着,说珍嫔要什么只管给,千万别拘着她。
珍嫔得了这样大的恩赏,简直惊动了后宫的半边天。内务府总管一日三次的上门送恩赏,银子流水一般地花出去,都换了些名贵药材往景仁宫送去,将库房堆了个满满当当。
瑾嫔瞧在眼里,有一日往景仁宫去探病的时候着意提点了珍嫔:“老佛爷这样顾惜你,你却不能没了规矩。正因你现在尚在病中,才越发应该去谢恩,这样才能叫老佛爷体谅你懂规矩的好处。”
见珍嫔懵懂,瑾嫔摇头叹气,一面给她掖了掖被角,一面道:“你听我的就是了,不必非要弄明白。”
珍嫔便依着瑾嫔的话做了,她心里头知道姐姐是不会害自己的。
果真,珍嫔拖着弱柳扶风似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给老太后磕了头,亲自谢了恩。老太后便觉得这孩子懂事乖巧,很是怜惜,特意免了她病愈前所有的晨昏定省。
珍嫔这回反倒机灵起来,存了心要给皇后添堵,便很犹豫道:“怕是皇后娘娘那儿不合规矩。”
老太后笑:“平日里说你这丫头机灵大胆,现下反倒畏手畏脚起来。皇后那儿你就说是哀家说的,皇后也不能罚你。”
珍嫔得了老太后懿旨,心里知道皇后平日里不喜欢她,只是如今有合理的缘由再不必见皇后的冷面,她心里头还是舒了一口气。
皇帝偏生像是魔怔了似的,一天批折子上朝的统共四五个时辰,余下的时候便一头扎进景仁宫里头。
珍嫔身子弱,躺在榻上的时辰多。皇帝便叫身边贴身的太监盯着煎药(旁人他总说是不放心),再端了药碗坐在榻边,吹凉了,一勺一勺地喂进珍嫔口中。
可怜堂堂大清皇帝,到头来竟干起了伺候人的活计。
珍嫔小孩心性,怕苦,有时候趁着皇帝不察觉,便偷偷将药吐到绢帕上,等一盏药喂完了,那绢帕早被药水泡的湿透了,淅淅沥沥地往下滴药汁。
皇帝一转脸,那湿帕子便已经举到眼前,帕子后头那张娇俏的小脸已经笑开了花。
皇帝哪生的起她的气?不过无奈叹气,伸手拧了她的脸,直捏得她龇牙咧嘴才算。
后来有一日,珍嫔突发奇想对皇帝说:“万岁爷可知道臣妾为何总是不施粉黛么?”
皇帝也纳闷儿,清宫里头有规矩,宫女是不能上妆的,一来怕是干活儿不方便,二来是怕这群八旗出来的宫女个个儿存了狐媚惑主一朝飞上枝头的心思,那便不成体统了。
可饶是如此,位份高些的宫女总还是偷着描眉,或者涂些薄薄的唇脂。
但细细想来,珍嫔的的确确是除了大婚那日逼不得已外,往后都是素面朝天,清汤寡水的模样。
皇帝知道她刻意要自己问,便起了故意逗她的心思:“你不必告诉朕,朕不愿知道。”他虽这么说,但知道珍嫔心性纯,心里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