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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知道她刻意要自己问,便起了故意逗她的心思:“你不必告诉朕,朕不愿知道。”他虽这么说,但知道珍嫔心性纯,心里有什么必定藏不住,她总归是自己要说的。
珍嫔被这样一噎,委实是猝不及防,微微怔了一下,旋即气鼓鼓地别过脸去:“那臣妾就不说了,臣妾还不愿告诉万岁爷呢。”
皇帝存心要逗逗她,见她赌气,便越发来了兴致,淡淡地道:“那也好。”然后自顾自地在案前看起书来,将珍嫔整个儿撂在一旁。
珍嫔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还是噘嘴赌着气,见皇帝照旧不咸不淡地翻着书,便“哼”了一声。
皇帝听见了,却故意不理,反倒又将书翻了一页。
珍嫔咳了两声。
皇帝还是优哉游哉。
珍嫔终于忍不住,想了半晌,气势十足地开口:“臣妾知道万岁爷想知道,臣妾便告诉万岁爷罢。”
皇帝“噗嗤”笑出了声:“洗耳恭听。”
珍嫔眨了眨她那双圆圆的杏眼:“因为万岁爷总捏臣妾的脸,臣妾想着,万岁爷这样爱干净的人,若是捏了一手脂粉上去,怕是要嫌弃臣妾了。”
皇帝瞠目结舌,这又算是个什么理由?
珍嫔似乎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话,又很郑重地点了头:“正是如此。”
她想了想,凑到案前,很委屈地皱了皱鼻子:“臣妾还有一事问万岁爷。”
皇帝微微颔首,狭长的凤眼含了几分笑意:“你问。”
珍嫔扁了扁嘴,大眼睛盯着他:“是臣妾好看,还是书好看?”
皇帝知道她是在气自己方才撂开她看书的事儿,略略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很为难地瞧着珍嫔。
珍嫔目光灼灼,带着十四五岁小女儿才有的热切,像是御花园里盛开的牡丹,明艳动人。
皇帝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道:“书。”
珍嫔“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他们那时年幼,不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所谓过犹不及,和物极必反某些时候便是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当他们亲密到如胶似漆的地步的时候,注定会碎开一道缝。
那是一个阴雨绵延的午后。
在珍嫔的印象里,万岁爷同她纵然十分的亲昵,可却也未曾聊过自己的童年。她约莫只知道皇后自幼入宫伴驾两人是见过的,除此之外便不知道了。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便是这样的意境了。
皇帝在榻上歪着,闭目养神。珍嫔便在他身边的案上临字,一旁搁着一盏冒着热气的清茶。
她忽然记起这事儿,便很是酸溜溜地道:“皇后娘娘原是个有福的人。”
皇帝合着眼睛:“何出此言?”
珍嫔搁下笔,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您瞧,娘娘做了您的妻子,这便是一福。”
皇帝轻笑一声:“还有二福?”
珍嫔煞有介事:“自然有。皇后娘娘参与了您从前的人生,岂不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皇帝淡笑:“你想说的哪儿是旁人。”他照旧合着眼睛,不忘调侃她一句:“朕也不知道今儿个御膳房总管为何监管如此不力?”
珍嫔一愣,便瞧见皇帝脸上戏谑的笑:“这醋坛子都洒了几缸了,竟还任它这样晾着。”
“万岁爷!”珍嫔红了脸,啐了他一口。
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散了,合着的眼皮微微一动,半晌,方轻声道:“你若是想听,朕便同你讲讲,却也无妨。”
“朕的,作为皇帝的,人生。”
(七)得了你是朕唯一的运气()
珍嫔兴致勃勃地撂下笔,皇帝拍了拍身侧,她便乖乖挪去,在皇帝身边躺下。
皇帝握了握她的手:“冷么?”
窗外阴雨连绵,委实是有些凉意的。
皇帝便将身侧的被子拖过来搭在珍嫔身上,才不疾不徐地开始讲这个故事。
“朕四岁便入宫了。那时候,先帝驾崩,先皇后虽已有身孕,但同先帝感情甚笃,先帝已逝,她便再没有活下去的心思,一心求死。到最后吞了金,带着那个快临盆的孩子去了。”
珍嫔点点头,这段儿故事她在宫外也略有耳闻。宫闱秘事对外头的人来说都是最新鲜的,以讹传讹的,总能听到些不同的事儿。
“朕的生母,是老佛爷的嫡亲妹妹,生父又是咸丰爷的亲弟弟,论起血脉来,是再没有更亲近的了。老佛爷想必也是有这样的心思,思量再三,便同朕的生父生母知会一声,将朕接到宫里来。”
“那时朕四岁。”皇帝的眉心微微皱起来,声音淡淡的,可握着珍嫔的手却紧了紧,珍嫔乖巧地双手握住皇帝微凉的手,紧紧地握着,皇帝便接着讲下去。
“四岁时能懂什么呢?那时候一门心思不过是斗斗蛐蛐儿,和兄弟姊妹们玩玩乐乐,在额娘怀里撒撒娇。可似乎是一夜之间,阿玛额娘没了,兄弟姊妹也没了。老太后将朕叫到跟前儿,声色俱厉地告诉朕,载湉,从今往后你便是这大清的皇帝了。”
“她叫朕去先帝的灵堂跟前跪拜,那灵堂很阴森,一片哭声,朕吓得大哭,却被他们按在地上跪着磕了头才作罢。”
窗外一道炸雷忽然当空劈下,惊乍合宫,雷声滚滚,皇帝忽然瑟缩了一下,死死地蜷成一团。
珍嫔虽诧异,皇帝二十岁的人了,竟也怕打雷,却忙伸手捂住皇帝的耳朵,柔声道:“万岁爷不怕,臣妾在呢,臣妾在呢。。。”
皇帝伸手紧紧将珍嫔搂在怀里,像是握紧了一根救命稻草。
过了好半晌,皇帝方才缓过神来,唯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后来,老佛爷每日叫朕上朝,却要在龙椅后挂上帘子,垂帘听政。朕四岁,那些大臣的上奏朕一句也听不懂,光是坐在那儿规规矩地待上几个时辰便已经是要了朕的命。却还要耐着性子,听老佛爷隔着帘子同那群大臣议事。”
“朕的生父醇亲王,为了避嫌,以免惹得老佛爷生疑心,朕登基没多久,他便辞官回家了。原本在上朝的时候,朕虽不愿听那些大臣议事,可总还能坐下去,因为偶尔能瞧见阿玛。额娘入宫不易,朕只能盼着什么时候阿玛入宫议事的时候,朕能瞧上一眼就行。”
他的眼角微微濡湿,珍嫔忙用绢帕去捂,她有些后悔拈酸吃醋了。若是早知道这事儿会让万岁爷如此神伤的话。
“那时候,朕便是一点儿盼头也没了。”
“可是朕又不敢提出来,有时候老佛爷对着大臣大发雷霆,朕吓得缩成一团,却也不敢哭出一声来。因为老佛爷不喜欢朕掉眼泪,每回朕若是触了老佛爷的逆鳞,便是重罚。”
珍嫔对上皇帝的眼睛,惊觉这位年轻的万岁爷竟还带了几分淡薄的笑:“珍儿猜猜看,朕幼时都是如何受罚的?”
珍嫔摇摇头,只觉得内心酸涩,无计可施,唯有握住他的手,乖乖地躺在他身旁。
皇帝的声音轻若羽毛,在窗外绵绵的雨声中透出几分苍凉:“起先,老佛爷要朕跪着听训。这也无妨,只是那时年纪小,老佛爷骤然一发怒,朕便吓得再不敢言语。后来,老佛爷也懒得同朕多费唇舌,便想了个妙宗。”
“罚饿。”皇帝摸了摸珍嫔的小脸,接着道:“犯的错小,便饿一顿,若犯了大错,便多饿些日子。最长的一回,朕足足饿了三日。那时朕还小,实在饿得头晕眼花,朕想啊想啊,实在饿得极了,便去掌事太监房里头偷了一个馒头。”
他说到此处,分明是极心酸的事儿,却笑了起来:“朕在前头跑,那掌事太监便在身后追,后来叫老佛爷知道了,朕生怕连那半块也没了,便将那馒头死命往嘴里头塞,差点儿交代了一条命去。”
珍嫔错愕,天下竟还有这样的事儿?堂堂大清的君主,竟要靠着啃太监的半块馒头过日子?
“后来老佛爷怕万一将朕饿出好歹,难对朝臣交代。毕竟,老佛爷总对旁人说,朕是她的嫡亲侄子,如何能不疼呢?”他轻笑一声,当真是无比的讽刺,“只是老佛爷尚且对朕不上心,那些太监自然也就不拿朕当回事儿了。从前没挨罚时,日子倒也好过不到哪去。你瞧见每每朕用膳时面前那上百道菜,朕幼时是够不着的,可太监又懒怠,不愿给朕一一夹来,就让朕挑近处的用。老佛爷也不愿尝朕这边的菜,日子久了,御膳房的人便知道了,只要老佛爷不尝,他们便不必用心。朕面前的菜便是隔了夜的,又重新热过,再端到面前。夏天热,那些菜有时候便馊了。朕哪儿有的可选呢?不过两条路,吃了,或是干脆饿着。”
雷声隆隆,皇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样的声音。。。”他轻声道,“总让朕记起幼时被老佛爷责骂的时候。”他的神情说不出究竟是厌恶,还是恐惧,“朕当真是受够了。”
她抚着皇帝瘦削的肩胛骨,颤声道:“难怪。。。”
初初见时,他便已觉得皇帝极瘦,如今抚上肩,竟觉得那肩骨直戳的她手生疼。她吸了吸鼻子,在皇帝衣襟上蹭了蹭自己的眼泪。
这样的前尘往事,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皇帝捏了捏她的脸,照旧是说笑的口吻:“哭什么呢。老佛爷说,这是肩担日月。”
珍嫔哭的更厉害了。
皇帝叹了口气,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帘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屋内点着暖炉,暖融融的。
皇帝摸了摸珍嫔的脑袋,在她小巧的耳朵上吻了一下,轻声道:“朕做这个皇帝,唯一的运气,便是得了你。”
(八)只要我在一日,便保姐姐无忧()
珍嫔的身子一日日渐渐地养了起来。
去储秀宫给老太后请安的时候,老太后还着意问了一句:“珍丫头如今身子大好了罢?”
珍嫔笑嘻嘻地:“臣妾得老佛爷眷顾,日日赐那好些珍品补身,若是再不好,莫说对不住老佛爷,便是那些奇珍异宝怕是都枉费了。”
老太后嗤嗤地笑了起来:“也就你这丫头会说嘴。瞧着伶牙俐齿的模样,想来也是大好了。”
她细细端详了珍嫔一番,她今儿个一身碧色旗装,把子头上零星地簪了几个宫花,惯常的不施粉黛,一张团子似的小脸格外素净清秀。
老太后便对瑾嫔同皇后道:“珍丫头年岁小,却素来不爱这些脂啊粉啊的。这样勤俭,很好。哀家那时恨不能簪上百八十个簪子才算。”
瑾嫔便道:“妹妹在家时便知勤俭。如今万岁爷前朝开销大,臣妾等在后宫又帮不上什么,唯有勤俭些方是个好处了。”
珍嫔也笑道:“老佛爷这话倒像是取笑臣妾了。臣妾听闻老佛爷昔年在宫中乃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即便臣妾没福气亲眼瞧见,但瞧如今老佛爷容色仍盛便可知一二了。这样的美人儿若不用簪花来配,岂不可惜?若臣妾也生得这样一副好相貌,恨不能将天下百花都插到脑袋上呢。”
皇后的脸色略略一暗,老太后倒是欢喜地合不拢嘴,直乐呵呵地轻轻拧了拧珍嫔的嘴:“你们瞧瞧,都说皇帝喜欢,这样灵巧的丫头怎么不叫人喜欢?莫说皇帝,哀家前些日子同瑜太妃说起来,她也喜欢得紧呢。”
珍嫔凝视着面前这个对她慈眉善目的老太后,她对自己一个无亲无分的外人尚且如此,却如何能忍得下心对载湉冷酷至此呢?
她的心里头如何也不是滋味儿。
请过安后,瑾嫔拉着珍嫔的手往外走,照旧隔着皇后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待皇后先回了宫,瑾嫔才伸手替珍嫔理了理鬓间坠坠的,拧成一团的流苏,叹了口气:“你今儿个又是祸从口出了。”
珍嫔纳罕:“姐姐何以这样说?”
瑾嫔深知自家妹妹虽讨人喜欢,可对着不喜欢她的人,那过分直率便惹的人心里头不是滋味儿了。她耐心道:“你没瞧见皇后的脸色不大好?”
珍嫔不以为然:“那有什么稀罕?皇后素来瞧不上我,我也不知是哪儿得罪她了。”
瑾嫔携着她的手,拉着她往自己的永和宫去:“我那儿前些日子得了新茶,你便来永和宫尝尝罢。”
珍嫔不懂隔墙有耳的道理,但一想有新茶喝也是美事一桩,便兴冲冲地随着瑾嫔往永和宫去了。
落了座,宫女上前奉了茶,瑾嫔方道:“你今儿个只管说老佛爷容貌好,乐意簪花戴翠的,可你却忘了皇后还在一旁坐着呢。皇后的相貌你也清楚,她惯常因着这个不痛快,平日里穿戴的就素净些,你倒好,偏偏火上浇油,可不是惹得她老大不高兴了?”
珍嫔瞠目结舌,不知竟还有这样的道理:“这本该是她自个儿的问题,如何怪到我头上?”她忙抓起茶盏了喝了一口压压惊,又道:“姐姐,珍儿说句不好听的,她生的如何,自然该去怪她的阿玛额娘,我同她非亲非故,万万不能影响她的容貌半分,这笔账若是要怪到我脑袋上,我可真是委屈极了。”
珍嫔想了想,又道:“何况,她这副模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莫说我这无心的话,便是人前人后有心刻意的话也不知听了多少去,听了快二十多年都是如此,明明自己不能看开,却还要旁人都扎上嘴不得说话,这是哪家的道理?即便不是我,便是她身边的丫头,难保不在背后嚼舌根子。如何还不得让我说话了?”
瑾嫔一时语塞,自家妹妹的话虽不好听,听来也格外不舒心,可到底叫人无法反驳。说是歪理,却又真有几分道理。半晌,她才记起自己的本意,虽是叹气,却又半分纵容:“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到外头去,切记不要胡说,知道么?姐姐知道你,自幼不受拘束惯了,本以为入了宫能磨磨你的性子,可万岁爷那样宠你,老佛爷又疼你,底下的宫女太监更不必说了,真真是要捧到天上去了。你如今越发口无遮拦起来。”
珍嫔不服气的撅起嘴来,嘟囔道:“还不是你们宠的。。。”
瑾嫔听了,很是哭笑不得,手上却没住下的给自己这个小妹妹剥着坚果再亲自喂到她嘴里去:“多吃些杏仁儿,对身子好。”
珍嫔乖乖地张嘴接了,瑾嫔便接着道:“我在宫里头不受宠,在老佛爷跟前也说不上什么话,虽能尽力为你圆话,可若当真有个什么事儿怕是也没什么大用。你现在需得谨记,不要和皇后过多冲突。虽然万岁爷宠你疼你,可万岁爷和老佛爷的关系如何,这宫里头的明眼人都知道。”
珍嫔虽本就知道一二,可听了载湉给她讲的那故事,她越发能感同身受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皇后虽不受万岁爷待见,眼瞧着在老佛爷跟前也不及你得宠,可你万万别忘了,她是皇后。老佛爷再喜欢你,也越不过皇后这个位置去。你难道忘了选秀的时候老佛爷是怎么明里暗里逼着万岁爷选了咱们这位皇后的?老佛爷的确是不喜欢皇后,可不意味着她能忘了叶赫那拉氏的荣宠,你如今虽受宠,却尚不能危及皇后的地位。可若是你荣宠太过,企图取而代之。。。”
瑾嫔怜惜地摸了摸珍嫔的小脸,满目担忧:“珍儿,姐姐是真的担心你的处境啊。。。”
珍嫔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虽知道姐姐是为自己好,却还是笑姐姐忧思过甚,将小脸贴到姐姐掌心蹭了蹭,笑嘻嘻地道:“姐姐安心,只要万岁爷喜欢我,我何曾稀罕那个皇后的位置?姐姐不争不抢,可我却必定保住姐姐荣华。皇后不欺到你我二人头上,我自然不冒犯。”
她伸手握住瑾嫔的手,郑重道:“姐姐放心。珍儿的荣宠,也是姐姐的荣宠,更是咱们他他拉氏的荣宠。只要珍儿在一日,必定保得姐姐在宫中无忧。”
瑾嫔想说些什么,可瞧见珍嫔纯真的笑脸,便将话收了回去,只是欣慰地笑。
(九)晋妃()
珍嫔同老太后的冲突,是因她的逆反而生的。
她入宫已经五年,正如瑾嫔所言,因为老太后和皇帝的极端宠爱,和底下太监宫女的一味吹捧,十七八岁的珍嫔渐渐的有几分肆意妄为起来。
她的性子本又是不受约束的,什么叫恃宠而骄,在珍嫔身上倒是能看出个十足十。
瑾嫔疼爱她,心里担心的很,可几年来苦口婆心,这位小姑娘只是不放在心上,瑾嫔便也没法子了。
珍嫔一门心思尽数扑在皇帝身上,整日变着法儿的想他高兴,便叫白宫女从民间搜罗了几身男装,扮上相,活脱脱的便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富贵公子模样。
虽然宫里头忌讳宫女太监嚼舌根,可私底下难免传出来。皇帝已经为了珍嫔一再破例,先是破例留寝,宁肯叫太监在外头喊破喉咙,也要生生坏了祖宗的规矩。如今又是走宫,特许珍嫔扮上男装出入养心殿,陪自己看折子。
如此的亲密无间,在历朝历代都是头一遭,怕是连开国的顺治帝宠幸董鄂妃都难以相比。
皇后看在眼里,心里头又是酸涩,又是怨妒,可皇帝偏生瞧都不瞧上她一眼,她念及老佛爷同自己的关系,便只能去求见于老佛爷。
老太后正在御花园里头赏花,正是寒冬,雪虽未下,霜却已经结了一层,老太后身边自有四格格和荣寿公主陪着,几人谈笑间口中已有白气腾腾。皇后便先见了礼。
老太后瞧见皇后,便知她有事儿要说,否则凭着皇后的性子,是万万不敢近她身的。
“你来的巧,也来瞧瞧内务府新培植出来的红梅,今年栽的好,鲜红如血。”老太后指了指那血色红梅,对皇后道。
皇后象征性地观赏了一番:“老佛爷说好,便是最好。”
凭着皇后的木讷,这话老太后已能想到。便道:“你有事儿?”
皇后迟疑了一番,老太后瞧了瞧身边的两位最疼爱的格格:“但说无妨。”
皇后便道:“侄女身为皇后,本不该拿后宫之事让老佛爷操心。只是老佛爷也知道,臣妾在万岁爷那儿说不上话,便唯有求老佛爷想想法子。”
老太后不咸不淡地“恩”了一声,皇后便接着道:“老佛爷想必也听闻,近日珍嫔总是着男装同万岁爷在养心殿嬉戏打闹,落在下人眼里,传了许多闲话。”
她小心地打探着老佛爷的神色,见她喜怒不辨,只是伸手采了一朵红梅。
“闲话?什么闲话?”
皇后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