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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老夫可一向是施恩不望报。”
“明知是个坑,在下不得不往下跳。”
“可没人逼你,你可以远走高飞,唐家老店不会找你。”
“在下是卖命的人,敢卖也敢买,你阁下慢慢喝;在下失陪,希望再见面时彼此欢杯而不用拔剑。”说完,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理了理衣衫,大步出门。
“无情老人”望着路云飞的背影,口喃喃哺道:“一等一的狠人,但不失精明,希望能揭开他卖命的谜底。”
村子后边的杂木林里,庙门的匾额上是“威灵显赫”四个字,到底供的是什么神,根本不知道。
落叶满阶,碑苔砌草,景象很荒凉,看来平时香火不盛,连庙祝都养不活。
路云飞踏人庙门。
三合院,正殿和东西厢,一目便可了然,没人影。登上正殿,才看出供的是王灵官,神龛的两侧各开了一道门,通向后面。
路云飞悄然迫向门边。
半倒的豆棚瓜架,长满了野草的莱畦,三开间的矮房子,想来这是看庙人住过的地方。
大概缺香少油,混不下去,另寻生路了。
依然寂静无声。
“无情老人”的目的何在?
突地,一个古怪的声音从矮屋子里传了出来。
路云飞精神大振,但随之而来的是紧张,因为情况不明,也许这是个可怕的陷阱。略作镇定之后,掩了过去。
半塌的豆棚子,正好拦在发出怪声的窗子边,可以利用作掩蔽。
日光透过破窗子,路云飞两眼发了直,全身的肌肉也抽紧了。
房里,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四仰八叉,不停地扭动。
不见武林公子,没有田永照,却有个女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无情老人”在弄什么玄虚?
路云飞靠近窗,定睛细看,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从衣着看,这女子颇不陌生,她是被人用绳子分别绑住手脚,口里还塞了东西,难怪发出那种怪声。
“唔!唔!”那女子边发出怪声边用力扭动,在她转动的瞬间,路云飞看清楚了,心中的骇异简直无法形容。
被绑住手脚的,竟然是曹二小姐?
是谁把她绑在这儿?
凭她的能耐,连几条麻绳都挣不脱么?
“无情老人”说的是武林公子逮到了田永照,藏匿此地……
这是一个陷阱,毫无疑问。解开了曹二小姐,便可明白真相,但如果是陷阱,正好坠入。
.他极力冷静自己,盘算该采取什么行动。
“姓路的,你的消息还真灵,可惜来迟了一步广冰冷的声音来得太突然。
路云飞心头一震,他听出是武林公子的声音,但他没回身,竭力保持镇静,准备应付意想不到的情况。
“什么来迟了一步?”
“你要找的人溜了。”
“溜了?”路云飞回转身,只见武林公子站在铺盖菜畦的草丛中,似乎刚跟人打斗过,脸还是红的。
“这条毒蛇要逮他可真不容易!”
“毒蛇?”路云飞不明白武林公子为什么称田永照为毒蛇,更不明白他为什么把曹二小姐绑在床上。
“你认为时间地点合适吗?”
“什么意思?”
“咱们了断一下,以免常挂心头不舒服。”
“啊!这个……当然可以!”口里说,心里却在想:“等把你摆平了,就不怕你不乖乖交出田永照。”
“怎么个了断法?”
“在下悉听尊便,随便划什么道,一律奉陪。””
“你倒蛮干脆的,不愧是‘金牌杀手’,这么着好了,你虽是卖命的,但我们没深仇大怨,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三剑见输赢,赢的人可以提出任何一个条件,对方都不许拒绝,敢赌吗?”
“嗯!这个……”路云飞心念电转:“难道这是阴谋的一部分?对方敢提出这赌约,必有所恃。”
“他是自信功高,还是别有安排?不过,自己并不吃亏,赢了他,不怕他不交出田永照来的。”
“你不敢?”
“那可是笑话。”
“你答应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很好,区区相信你不会赖帐,准备吧!”
路云飞缓缓上步,到适当的距离停下,“锵!锵!”两声剑呜,双方的剑同时出鞘。
双方亮开了架势。
渊停岳峙,无懈可击。
日头已移到院地的上空,剑芒映目,闪射出刺眼的寒芒。
路云飞暂时什么也不去想,凝神一志,人剑合一,因为他必须要赢,输了就等于输命,人镖得不回,他真的不能赖着不死,破坏唐家老店的规矩。
场面是静止的,但无形的压力与杀机,使人喘不过气。
绝顶高手过招,只要一出手便可见端倪,不须穷打恶斗,尤其是志在必胜的情况下,全部的功力,都集中在一击之间。
而对于敌手的估量,攻击力的完全发挥,时机的把握,意志力的坚定,是制胜的一大要素。
对峙,全神贯注,真元的损耗是很大的。
当然,这是静中的动,也是拼搏的一部分。
盏茶工夫过后,双方额上见汗。
此刻,只要意志稍懈,便会立遭致命的打击,出手的时机是非常微妙的,可说稍纵即逝,也可以说稍懈即败。
因为,彼此都是顶尖高手,胜负之数,取决于各种因素。
心高气做的人,忍耐力常不能持久,这是剑手的大忌。
“呀!”栗吼声中,武林公子先出了手。
剑芒打闪,路云飞的剑也划了出去,双方不差先后。
一个人在出手之前,必有征兆,虽是极微,但在高手眼中,已经足够预示时机了,所以路云飞出手,可以说与武林公子同时。
瞬间的交合,剑刃碰击了不下二十次之多。
乍合、倏分。
武林公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苍白里泛青,他锦衣的前襟,现出了三个小洞。
久久,武林公子咬着牙道:“我输I!”
他为人狂傲,目空四海,但这份武士的风度,却使路云飞大为激赏,越是高傲,越不肯认输,这是武林公子与众不同之处。
“在下侥幸!”
“这句话对本人是一种侮辱。”
“说实在的,阁下的剑术业已登峰造极,如果不信;阁下继续出手,胜负之数还真难预料。”
“路云飞,区区不是输不起的人。”
“在下知道。”
“一年之后,区区会再找你。”
“如果在下还活着,一定候教。”
“现在你提出条件吧?”
“请交出田永照。”
武林公子向后退了两步,摇摇头,道:“区区交不出来!”一句话,像费了极大的劲才说出来。
路云飞脸色一变,道:“什么意思?”
武林公子道:“他已经开溜了,这条蛇又毒又滑,区区没有把握什么时候才能够逮到他。”
路云飞瞪大了眼睛道:“他真的从你手里溜走的?”
愤愤的吐口气,武林公子道:“路云飞,我鲁元庆这辈子还没说过谎话,如果你要我项上人头,我也不会犹豫。”
今天的一场架,主要的便是武林公子太过重名,一个重名的人多视名为第二生命,这一点路云飞是相信的。
武林公子道:“你可以另换一个条件。”
路云飞道:“在下不想改变条件,只想修正一下,不论什么时候,你建到田永照,不许有损伤,立刻交到唐家老店,如果人由在下找到,这条件取消,如何?”
武林公子挫挫牙,道:“区区尽全力找到他,以符诺言,事实上,如果我们互换立场,输的是你,区区提的条件一样,要你交人。”
想了想,路云飞道:“他是如何溜走的?”
武林公子道:“他被蟠龙山庄的人围堵,区区碰巧在庙外林子里,他自己送上门,区区点了他的穴道,带进庙里问口供。
“蟠龙山庄的人搜到,区区离开他出去探视,他自解穴道溜了,区区追了一程,再没见他的影子,不知逃向何方。”
路云飞道:“会不会落人蟠龙山庄的人手中?”
摇摇头,武林公子道:“没有,刚才区区还看见他们增加人力搜找。”
路云飞偏头看了那矮房子一眼,想问问曹二小姐何以被封住,心念一转,改变了主意,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田永照落人幡龙山庄,曹二小姐该派得上用场。
武林公子又道:“还有话要说么?”
路云飞道:“没有了。”
武林公子道:“那区区该走了,不久再见!”说完,转身穿门而去。
路云飞心里疑云重重,武林公子一直没提到曹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输了气昏了头么?
“无情老人”的话有一半对了,他指点自己来此地是想利用自己救曹二小姐么?这着棋也妙,可以避免正面跟武林公子冲突,他惹不起他。
呆立了片刻,路云飞进人曹二小姐被绑的房间。
曹二小姐显然已筋疲力尽,闭着眼不再挣扎了。
路云飞站在床前,开口叫了声:“曹姑娘!”
曹二小姐倏然睁开眼来,一看是路云飞,脸皮连连抽动,口里又“唔唔”出声。
路云飞抓掉她口里塞着的布。
曹二小姐深深呼吸了一阵,蠕动麻木了的小嘴巴,两只眼不离路云飞的脸,久久才大声道:“你还不赶快放了我?”
路云飞好整以暇地道:“在下得先了解一下情况。”
曹二小姐嚷嚷道:“你先放了我再说不成么?”
路云飞笑笑道:“曹姑娘,这麻绳会难倒你?”
曹二小姐咬牙切齿道:“我被封住了功力。”
路云飞道:“谁干的好事?”
曹二小姐怒叫道:“田永照。”
路云飞为之一愕,想不到制住曹二小姐的是田永照,他不但脱了身,还制住人,看来本领真的不小,他既脱了身,应该会回唐家老店。
“你到底放不放我?”曹二小姐火了。
“当然!”路云飞漫应着。
“那你还不放,想打什么主意?”
“田永照人呢?”
“先放开我。”曹二小姐怒火冲天,大叫起来。
路云飞用手指捻断了曹二小姐手脚和颈上的绳索,由于她挣扎得太久,细皮白肉上全是血痕。
曹二小姐一骨碌翻下床,“呀!”地一声惊叫,坐在地上,一张脸红透了耳根。
路云飞赶紧背转身去,啼笑皆非。
原来曹二小姐裙带衣带全是松的,这一下床,裙落衣开,忙不迭地坐下地去,用手拉俺,那份狼狈就不用提了。
路云飞眼望门外道:“是田永照的杰作?”
曹二小姐厉声道:“我要剥他的皮。”顿了顿又道:“你不许回头。”
路云飞当然也感到尴尬,心里想:“田永照年已半百,如此轻薄一个少女,这种行为不可恕,的确该杀!”
曹二小姐系好了衣裙道:“你可以回头了!”
路云飞闻言缓缓回身,只见曹二小姐的粉腮红里泛青,眸子里全是杀芒,恨毒之情溢于言表。
“曹姑娘,事情怎么发生的?”
“我快到庙时,远远发现一个人奔了出来,投人林子,不久,武林公子追了出来,我就知道先头的人是谁了。
“这附近全有我们的人,我正要发出讯号,却见田永照从另一个方向折回来进人庙里,我追了进来,遍寻不着,进这房间,他躲在床底下向我偷袭……”
“所以姑娘就被他制住了?”
“我……我非剥他的皮不可。”
“他……侮辱了姑娘?”路云飞目射寒芒,那目芒,表示他的心中已经升起了杀意。
曹二小姐挫牙道:“没有.我一直是清醒的,只是……不知他在绑我的时候,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路云飞道:“他这么做该有目的?”
曹二小姐道:“我不知道他居心何在,他刚刚还躲在房里,后来像是听到外面有声音,他便匆匆地溜了。”
路云飞跺跺脚,脱口道:“你怎不早说?”
曹二小姐瞪眼道:“你要我怎么说?”
路云飞也觉得这句话说的不恰当,笑了笑,道:“是在下失言,对不起,曹姑娘能自己行动么?”
曹二小姐眼珠子一转道:“我功力被封,你能替我解开么?”
路云飞想了想,道:“不一定,各人手法不同。”
曹二小姐坐上床边,拢了扰乱发:“你可以试探着查查,也许能解得开,我记得他好像是……”用手比了比胸前、小腹处,又道:“有好几个部位被点。”说完,咬着下唇笑了笑。
她是头一次笑。
路云飞一看她手比的位置,根本就是男人不便出手也不便看的部位,心里不由嘀咕起来,再看她的笑容,似乎也很异样。
深深一想,省悟过来,她是有意造成某种情况,再想到上次正阳春喝酒的情形,更加证明了所猜不错。
“曹姑娘,这附近定有贵庄的人,你还是回庄去……”
“什么,你不肯替我解?”
“不是不肯,是……
“是什么?”
“不便”
“哈哈哈!一个闯荡江湖的人说这种话,是我愿意的,你有什么不便?”
“曹姑娘,在下还得争取时间去追人。”
“什么,你丢下一个失去功力的大姑娘不管?”曹二小姐脸色“曹姑娘在这一带地方,恐怕没有人敢多瞧你一眼,安全上可以完全不必顾虑,咱们后会有期!”
“你真的……”
路云飞双手一拱,转身出房,掠上屋面而去。
曹二小姐追出房门,一副气得想哭的样子,恨恨地道:“路云飞,你这无情的人,不识抬举,哼!我曹春锦想要的东西,非到手不可。”
路云飞又回到原先住过的小镇,但投了另一家客店用,那原来的鸡毛小店他受不了,他在门外悄悄的做了暗号。
他很关心丁兆雄的伤,但他不能回唐家老店,因为还没有找到田永照,他判断这早晚三郎会来找他的。
同时田永照在各方搜捕下寸步难行,他一定会回到唐家老店寻求庇护。
因为唐大小姐既然接下了他的投保,照规矩不但要维护他的安全同时还得设法完成这趟买卖。
枯做无聊,加上心情不好,路云飞交了酒菜,在房间里自斟自饮。
酒,似乎变了味道,跟平时不一样,喝在口里又苦又涩。当然,酒不会变味,只是喝酒的人心情变了。
他不是借酒浇愁,他心里不是愁,只是焦躁不安,他兴冲冲的由南上北,到唐家老店卖命,想不到刚一开始就砸了锅,
这信誉能挽回么?
突地,一个耳熟的声音响在走道上:“是哪间?”
小二的声音道:“喏!就是尽头靠右边的那间。”
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房门外。
“门没闩,请进!”路云飞抬起头。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大总管范江。
“大总管怎会找到这里?”
“当然有人指点。”
“请坐下来喝一杯……”
“不了,我还得赶回去照料店务。”
“我那拜弟丁兆雄的伤怎么样了?”
“还得休息些日子,路老弟尽管放心,老夫人亲自料理,绝无大碍。”
“大总管来此必有指教?”
“路老弟,快些吃喝,准备起镖!”
路云飞虎地站起身来,双目大张。
“起镖?”
“不错,唐家老店信誉第一,绝对不退镖的。”
“怎么,姓田的……”
“他除了重投咱们店里,再没别的路可走。”
“人呢?”
“你出店门便可接上起镖。”
路云飞激动不已,把牙齿咬了又咬。
“大小姐还信任小弟?”
“笑话,你打从踏进店门,便是自己人了,说什么信任不信任,说实在的,像这种大麻烦,以前还没有过,不是老弟的错,不必耿耿于怀,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确保这一路的平安。”
路云飞两眼望着空处,没说话,脸上呈现出无比坚毅的神情,他心里在自誓,如果再有人打歪主意,就大开杀戒,再有失闪,那可真没脸见人了。
“路老弟,怎么样?”
“结店帐,马上起行。”
“店帐老夫已代付了!”
“好!这就走。”.
店门外,有辆马车,车帘遮得很严,赶车的笠帽盖脸,但路云飞仍认出是二总管邱子羽。不用说,车厢里是田永照了。
一骑骏马拴在马辕上,是准备给路云飞骑的。
范大总管略略指点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路云飞解下缰绳。
邱子羽抬头抛了个眼色,吆喝一声,马车起行。
路云飞上马跟在后面。
出了镇,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后面,遥遥跟着两骑马,保持了同样速度和距离。约莫前进了两三里,两骑之中的一骑突然催马超前,疾驰而去。
吃一次亏学一回乖,路云飞可丝毫也不敢大意了。
事实上他的身份已经拉明,这样明里护镖,除非对方放弃,否则必然会找上,他不已留意到遥遥盯着的两匹马。
现在,既然一骑超前而去,预示着要有情况发生了,他一抖缰,催马上前,与马车并行弛去。
“邱总管,你认识刚才超过去的那人么?”
“蟠龙山庄的爪牙。”
“看来他们是不会放过。”
“理所当然。”
“邱总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你只护住车子,一切小弟应付。”
“嗯!我知道。”
车马继续缓缓前行,路云飞已打定主意,不惜流血以赴。
斜阳,古道,荒林,林边是块草场,官道穿草场绕林而过,这是最好的埋伏和动手的地方。
“邱总管,我们快速通过去!”
“路老弟,人家早已在等着了。”
“邱总管,一句话,如果在下动剑流血,算违反规矩么?”
“老夫人已经摆下话,放手干。”
“很好。”
人影从荒林中闪现,一个又一个。
马车停了下来,邱子羽离座站到车边。
路云飞全身的血液在加速运行,两眼随之发红。
现身的部下三十之众,迅速地在前道布成了一个半月形接着现身的是四名老者,三名壮汉。
老者中之一是姓刘的管事,这证明对方是蟠龙山庄的人马。
路云飞下马,把缰绳扣上马辕,然后迎上前。
四老者三壮汉也布成了一个小的半月形,居中是一个红发红须的威武老者,目光锐利逼人。
“各位有何指教?”路云飞不失礼地提剑拱手。
“你就是‘金牌杀手’路云飞?”红须老者接上腔。
“不错。”
“老夫幡龙山庄总管卜辰。”
“哦!卜大总管,幸会!”
“路嫖师,事情已经拉明了,任命也丢了十几条,什么场面话也用不着说,开门见山一句话,把本庄叛徒田永照交出,化除干戈,唐家老店可以继续维持否则的话……”
“怎么样?”
“后果将非常严重。”
“哈哈哈哈!卜大总管.听清整,本店的规矩阁下不能说从没听说过,镖在人在,镖失人亡。如果想得到人头镖,就的先取在下的性命,而要取在下的性命,得要付出相当可观的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