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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也要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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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叹道:“啊,是一平?”   
  接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接着叹道:“太过分了!我操!!”   
  最后问道:“抓到没有?”   
  最后叹道:“抓到一定要让她吃枪子!”   
  如此咄咄逼人的问叹,令我的回答渐渐变得漫不经心。   
  “网络社会,传媒效应,加上那一群女生,我想。但是再热的饭都会有被炒得索然无味的时候,就让她在我这儿待到风平浪静之后吧。”   

()
  我将这样的想法告诉杨帆,杨帆听后却表示出巨大的忧虑,她可怜巴巴地问我:“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这话把我问得瞠目结舌,只听杨帆一再告诉我:“除了小峰你,没有朋友会帮我。”我简直无法相信:这么一个可爱漂亮又多才多艺的女孩,怎么会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呢?但稍一回想,我也感到了自己处境的尴尬:如果因为窝藏、解救她需要有人帮忙,我将找不到任何一个朋友支援,或者至少,我不敢相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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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荒地 与正义狭路相逢(3)         
  我的朋友无一例外的都是赵一平的朋友,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通过优秀的赵一平才认识我的。我现在带着一个“杀死”他们朋友的女人,冒着对兄弟不义的危险,去请求他们的帮忙,答案将变得扑朔迷离。   
  我被杨帆的话,问得孤独起来。   
  我感到选择了杨帆,便意味着与所有的朋友、法律、舆论甚至亲人背道而驰。选择了杨帆,我将走向一条不归路,我将与她一样,永远过着阴暗卑微的生活。但我又能怎么样?我总不能眼睁睁地让“罪不至死”的初恋情人,因外界强大的曲解而被无辜地枪毙吧。也许我可以通过文字把凶杀的真相公之于众,但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这很可能让我们失去最后一丝希望,从而作茧自缚!   
  从今天开始,我又在电脑上写东西,大多都是些忧伤、死亡、宿命或回忆友谊的东西。但这样的文字很难坚守下去,常常才写出几句话,我就能看到死去的赵一平站在电脑旁,他轻蔑地看着我,以一种嘲讽的口吻对我说:“你竟然靠回忆我的潇洒来赚钱。”实际上这样的文字投到网上便石沉大海,一点回音也没有。那个最“罩”我的编辑问:“小峰最近怎么了?怎么写的东西都是些片段,像线条一样零乱,看不懂嘛!”   
  晚上月圆,杨帆想出去走走。我说恐怕不行,但她坚持说道:“一个星期都没有见过树叶了,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小峰,我感到好压抑,我快要疯了。”   
  我勉强答应,但叮咛她一定要化妆,一定得小心谨慎,而且我们恐怕只有在晚上十二点以后才能出去。杨帆乐不可支,她将长发卷起来,戴上我的太阳帽,又在脸上抹了些墨汁,套了我那件米黄|色的外套——如果不闻香味,谁也不知道她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凌晨一点,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途遇流浪猫、癞蛤蟆、小蟋蟀,来到荒废工厂后的平地。在那里,有几棵高大的榕树,两排挺拔的梧桐以及七八棵曲折的黄桷树。月亮盈如圆盘,在云彩之间悠闲地穿行,置身其间,有虫鸣,有蛙叫,有潮湿泥土的清香,也有从树芽里流淌出来的巨大生命力。   
  确定一切正常之后,杨帆取下帽子,轻轻一摇,黑如绸缎的头发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简直是美不胜收!我一直巡视四周,生怕有半点动静。只见杨帆小脸墨迹斑斑,正自我陶醉地半闭着双眼,又见她一会儿左侧头,一会儿右侧头,头发颠来倒去的模样甚是滑稽,我便疑惑地问:“这是干什么啊?”杨帆对我狡黠一笑,说:“这就是我发明的‘月光浴发’,呵呵,头发在干燥中待久了,就该在月亮下晾晾洗洗,这样它们就会变得更加柔顺,还会有光泽呢。”我有些忍俊不禁,恐怕世界上只有像杨帆这样的丫头片子,才可能发明出这种唯美浪漫的歪理邪说。   
  远处嫩绿吐翠的小草,近处奇形怪状的顽石,甚至连蟋蟀青蛙蛐蛐都让杨帆惊喜不已。她伸出一根指头,向我数落道:“小峰,在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人是活的!”我攥住这根指头,说:“错了,还有你也是活的。”杨帆不置可否,但她把手指抽了回去,将它指着一棵黄桷树,不无羡慕地对我说:“这种树很奇怪,哪个季节栽下就哪个季节长新叶子,与四季无关。秋天看到黄桷树发芽的样子,一定特别温暖。”   
  就在此时,废弃工厂那边传来一阵猫叫,杨帆的叙述立马变得惆怅万千:“小峰,我想妈妈了,我真的好想回家啊!”说完这句话,她就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哭声真挚、嘶哑而又悲伤,把春光与夜色搅得支离破碎。到后来杨帆越哭越难过,便索性扑进了我的怀里,我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安慰话,任凭她满脸的墨水与眼泪,涂满我洁白的衬衫。   
  最后,杨帆抹着被眼泪浸泡得一塌糊涂的花脸,向我乞求道:“小峰,你能带我出去吗?”   
  自从那次成功的夜游后,杨帆对生活的暖意渐次向往。隔三差五的夜晚她将脸乖乖地抹黑,再装扮整齐,缠着要我带她出去。如果说前几次我们还怀揣着千分的恐惧万分的不安,到了后面,我们已经学会心平气和而又悠闲自在地待在月色之下了。   
  杨帆对自己焕然一新的丑陋形象甚是满意,在我看来,她似乎在镜中的一脸墨黑里,找到了一次全新的生命重生。我们长久地坐在柔软的泥土上,倾听虫鸣蛙唱,仰望明月,编织一些虚无缥缈的童话。在好几次夜游的平安无事后,我们开始变得胆大包天:从废弃工厂的侧门横穿而过,越过湮如土色的砖墙,穿过随时可能坍塌的枯木横梁,经工厂的正门来到滨江路的入口。水波妩媚,月色妖娆,时不时奔驰而过的汽车,将鳞次栉比的灯影片刻地搅乱。我们在路灯的朦胧里牵着手向前奔跑,仿佛跑过这条路,就是永恒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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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荒地 与正义狭路相逢(4)         
  后来滨江路成了我们夜游的地方。杨帆喜欢那些此起彼伏的灯光,说是像一幅幅美丽氤氲的写意画。她每一次都会表演不同的舞蹈,那些昏黄路灯,就像舞台上的探照设备,将随风而舞的杨帆彰显得亭亭玉立。我常常会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忘记了杨帆所要求的鼓掌,这时她就会停下来问我:“小峰,跳得不好吗?”我傻傻地摇头,喃喃说道:“这么好看的舞蹈不上舞台,简直太可惜了!”   
  终于,在一次次神奇的诱惑下,我们准备走向这条滨江路的尽头。那天晚上我们边走边舞,边看边聊,最后在汽笛声中来到一处柳暗花明的别致处——古镇磁器口。   
  不可思议的古镇,曾经江畔繁华的闹市。小吃、饰品、餐具杯盘琳琅满目,有木墙、古门,也有尿童子、观景台和仿古式的璀璨灯笼及中国结。沿着石板路下行,来到江畔河湾的一大片空地,有游船几艘,倒映着三两盏孤灯青烟。我们踏着鹅卵石,沿着河滩寻找小动物的残骸,寻找被人遗弃的风筝,也寻找任何远古生命留下的历史见证。水潮漫长,江风荡荡,杨帆不无神往地感叹道:“小峰,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把我扔进这条江里!”   
  天上悬着半个月亮,洒下一层朦胧的清辉,杨帆捡起几块扁形的石头练习打水漂,我则捡起一块又一块的鹅卵石,铺就了一张心形的“石床”。江风吹得我们心猿意马,特别是古镇上那些文人雅士的诗词歌赋,更是将我们陶醉进世事沧桑的万千感慨。后来我们索性躺到了“石床”上,杨帆嫌鹅卵石太硬,就借了我的胸口当枕头;我又嫌衣服太单薄,便拉了杨帆的小手当背心。在那安详而恬静的江畔,我们身心皆醉,无话不谈地聊了很久很久,然后就像中了魔法一般,两个人同时掉入了安逸而又危险的睡眠中……   
  清晨醒来的时候,天已露出些许鱼肚白,我们毛手毛脚地赶到滨江路,月亮已经毫不留情地沉在了西边。我们拼命地奔跑,杨帆摔了一跤,膝上的皮都破了,却仍然不敢停留半步。那些在清晨中奔驰而过的汽车,潇洒地留下一屁股黑烟,转眼即逝——我们多想搭乘便车,飞往我那破败却又温暖的家啊!   
  然而一切已经迟了。   
  一位清洁工人拖着扫把,疲倦而过——她甚至连多看我们一眼的力气也没有。车慢慢多了起来,又有一艘巨轮驶过。当我们精疲力竭地跑到第二座桥时,我绝望得真想纵身跳下:五个晨跑者正迎面跑来,为首的,竟然是那位张警官!绝望之际我看到杨帆,起伏不定的胸口证明了她的气喘吁吁,等意识到前面的人正是那位传说中的神探时,她往栏杆边靠了靠,似乎准备随时跳下去。我的灵魂出窍,我的灵感一时堵塞,与张警官的狭路相逢令我呆若木鸡。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杨帆开始往后逃跑,而我只有握着瘦弱的拳头,胆战心惊地朝前走去……   
  出人意料的是,警察并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相反,他们向我表现出了惊人的毕恭毕敬。张警官见是我,满脸诧异地问:“李先生你也晨跑?”我唯唯诺诺地回答:“嗯!”他对我的激动不安没有察觉,反而不无歉意地安慰我:“节哀啊,节哀!我们正在尽一切努力抓住凶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人民警察!”   
  我受宠若惊!往后看了看,杨帆那一弓一张的影子已快被雾气吞噬,我稳了稳心绪,才问:“哦?您能不能把情况说得更具体一点?”张警官果然没有发现杨帆,他认真而谨慎地将抓捕过程及部署向我作了大致介绍。从张警官那儿我得知公安部已经介入此案,他们断定杨帆还没走出这座城市,悬赏金额明天就会增至五万……   
  张警官最后告诉我:“希望李先生多配合我们的工作,一旦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请你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口是心非地答了声“没问题”,便与他们分道扬镳了:我朝着家的方向跑去,而张警官则带着四个手下,在日渐接近凶手杨帆中,晨跑。我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只有朝着家的方向,机械而沉重地奔跑。跑着跑着,我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滨江路是全高速公路,双向独立行驶,车道与人行道间隔了花草与低墙,行人无法横穿而过。然而,每隔三四千米,设置了一条一米多宽的简易步行道,我就是顺着下一个步行道通往另一边,开始往回跑的。   
  找到她却出奇的容易,杨帆正安静地坐在下一个横跨道的台阶上,用手抚弄着膝盖上的伤口。通道上满是人尿狗屎,臭气冲天。在虚惊了一场之后,我们终于重逢了。稳了稳心神,我又拉上杨帆继续朝前亡命飞奔。只跑了一会儿,天就彻底地亮了起来,亮到已经能够远远望到前面大桥上银白色的雕塑。杨帆累得几近休克,只见她跪倒在花丛中,气喘吁吁地对我说:“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小峰,我不想被枪毙,你干脆把我扔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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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荒地 与正义狭路相逢(5)         
  我当时急得满头大汗,虽然我也十分疲惫,但不知是什么力量,让我迅速而有力地背起了杨帆,向“避难所”奔去……   
  然而等待我们的,是更为巨大的残酷。   
  杨帆软绵绵的Ru房,让我更加面红耳赤。江中一艘巨轮驶过,迎面又跑来两位晨练的老爷爷,见了我们就问:“怎么回事?这小兄弟是不是遇到车祸了?”又问:“要不要打120?”还有的说:“我帮你背背吧?”甚至说:“要不要我叫那边跑步的警察?”我只得喘着气回答他们:“没事,没事,我弟弟间歇性羊痫风,歇一会儿就好了。”   
  没想到他们却不依不饶,继续问:“那你怎么还背着他跑?”我只得向他们“解释”说:“我弟弟这病很奇怪,发病的时候要背着跑一会儿才能好!”谁知他们仍然很热心地说:“那让我帮你背吧?看把你累的。”我哭笑不得,还得礼貌地说:“谢谢了呵,不过我弟弟只服我一个人背!”他们失望的“哦、哦”两声,还问:“那我陪陪你们吧,要不要我帮你拿衣服?”边说边随我一同跑了起来!弄得我最后不得不放弃文雅,大声骂道:“给老子滚,你们烦不烦?”   
  有一辆救护车奔驰而过,背上的杨帆打了一个寒战。一路狂奔,快到旧工厂路段时,我们又遇到一位交警骑着摩托巡视,我们怕得都低下了头。最后,我们终于还是出了滨江路,进入废弃工厂大门,在破铜烂铁、断垣残壁中飞速行走。刚要出得侧门,却看到那两棵榕树下,坐着两三个闲汉。而不远处的空地上,老奶奶们正在挥剑晨练。附近小区的人们陆续来到这片小广场,他们大声地讲着话,开心地遛着狗,大口地喝着茶,然后支起牌桌,麻将声就哗啦开来。在这些闲人懒汉退休工人之中,我认识好几位,其中开赌局的就是隔壁的王大娘。她们成天唠叨,小心经营着茶馆的小本生意,最爱谈论是非曲直,往往清晨的猫叫后,就能听到她们扯破嗓子的大声叫骂。   
  不能出去。得等到晚上。   
  饥、渴、困。   
  昨晚才七点钟我们就早早地吃了晚饭,那时我们的心在路上,胃口不好根本就没吃下多少东西。之后是漫长的行走与兴奋,接着又在江边玩了一夜的石子,然后是胆战心惊的奔跑、惊吓、受伤。现在恐惧消减了,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饥肠辘辘。伸手摸摸干瘪的肚子,它像一张鱼网般,镶进了我的后背。而旁边的杨帆则不停地舔着口水,对我说:“小峰,我快渴死了!”我无力地拉着她的手,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这时候我开始憎恨自己源源不绝的热气与滚滚而下的汗水——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那干皴的舌头,去舔舐身上所有的汗孔。   
  大约过了一小时,杨帆坚持不住了,她看着我发干的嘴唇,心疼地建议道:“小峰,不用管我了,你先回去吃东西吧!”我自然没有答应。我知道自己贸然从这废弃工厂走出去的后果:那些正义感超强的老工人们立马就会谈论,然后叫来警察,接着逮捕杨帆,最后枪毙死囚!   
  然而饥饿感不断撕咬着我的肠胃,企图将它们拧成一条麻绳,以期榨出更多的营养。杨帆的嘴唇已经从红到白,至青,至紫,然后又是惨无血色的枯白,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水分,就像一张阳光下的卫生纸——我们真的饿了。   
  早知如此,我为何不带两包方便面,买上两瓶矿泉水?或者至少我们也该在磁器口喝一肚子江水,塞一肚皮油菜花啊!江水的浪漫、古镇的风雅令我们作茧自缚,我们躲在离食物与家最近的位置,无可奈何地“享受”着饥饿、口渴以及疲惫。   
  还真亏杨帆这时还有力气说话,她继续问:“那我们回滨江路吧?到古镇上买点喝的东西?”——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我已经没有力气走那么远的路,更别提再走回来。当然,把杨帆一个人留在这随时可能坍塌的工厂,也是我所不愿意的。喉咙火辣辣的干痛,我只能用疲惫的眼神回看杨帆,告诉她这样还是不行。   
  不知又过了多久,杨帆伏在我的身上,睡着了。或许她已经饿晕、渴死了,我亦未知。现在杨帆已经扑在我身上一动不动,我潜意识里伸手探了探她微弱的鼻息,然后轰然倒在她的背上,睡了过去……   
  梦境的繁冗与尖锐似乎让我睡过了不少时辰,等我以一种短暂的清醒醒过来时,见那边老奶奶们舞剑仍没有消停的样子,推想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点。吞了半口浓稠的唾沫,又探了探杨帆的呼吸,她的脉搏已经非常的虚弱。我知道她的身体,我明了她的虚弱,我生怕杨帆马上就会死去。但我,却又莫名其妙地睡着了。睡眠中脑子在深渊中艰苦跋涉,有一会儿,我甚至希望自己马上死去;又有一会儿,我似乎听见有人建议道:“出去吃东西吧,不用管她!”最后模模糊糊中又仿佛听到了赵一平的声音,他用嘲笑的口吻讽刺道:“你忘了我们的野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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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荒地 与正义狭路相逢(6)         
  也许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榕树下打牌者的吆喝声将我从错乱的梦中拖离出来,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口干舌燥。杨帆的小脸在我怀里扭曲着,惨白得无一丝血色,只见她的睫毛不断打着颤,青色的血管从额头横亘而过。   
  我轻轻地扬了一下手,杨帆就醒了。   
  她用嘶哑的声音问:“小峰,几点了?”   
  “十一点钟!”   
  “我们闯出去吧。”杨帆有气无力地说,“只要有饱饭吃,什么危险我都不害怕了。”我伸手遮住了她的口,说:“先不要冒这个险,走,我们四处转转看!”   
  这是一个荒弃了十多年的旧式纺织厂,共有八间大厂房。我们所处的侧门在最左边,往右过去依次还有三间大屋,从中央大堂垂直往外,又有四大间。环眼四顾,绝大部分的房梁都被凿空了,破墙断瓦上有蜈蚣、蚂蚁和老鼠。往外的房间内,砖头下压了一具蛇骨骸,约莫是被突然坍下来的砖块砸死,有许多年了。   
  我们从最右边的房子里找到一个水缸,但里面长满了青苔,而且旁边还蹲着两只讨厌的蛤蟆,正无所事事地向我们敌意张望。拨开一堆石灰粉,我们找到一个肮脏得变了形的铝盆,里面装了几撮老鼠屎。此外,在大门进来的第二间大屋里,立着两棵拳头粗的桑树。   
  我摘下一片肥嫩的桑叶递给杨帆,她迷惑地看了看我,立即张嘴吃下。等她从皱眉的咀嚼中回过神时,却见我在那儿有条不紊地吸吮叶柄上的白汁,她柔弱而郁闷地给了我一记粉拳。但不管如何,在这种苦涩得令人作呕的液体里,我们看到了一丝安全活下去的希望。   
  透过房顶沉陷的地方,我们能看到逐渐高悬的太阳,巴掌大的天空下偶尔有鸽子飞过。我最终还是忍着恶心捡起了那个铝盆,用沙磨、用水洗,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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