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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尘又从身后取出一把短剑,递给她。
温西狐疑地接过,这剑十分朴实,但剑身锋利无比,剑柄尾部刻着一丛兰草,是给她的剑。
“这是……”
玄尘道:“这是殿下令我给你的,他留下一些人,继续筹备为你治伤的草药,你能凭那枚玉牌号令这些人,不管他情形如何,这些人绝不会背叛,他还令贫道照料你手伤康复才能离去。此去向西,十日之后,便能到江流之地,那里他有一处隐秘藏身之所,还有数个可靠的人接应,等你恢复如常,你可去任何能够去的地方。”
温西已全然震惊,“殿下……为什么?为什么……”
玄尘道:“他说这是在问泉山庄,他答应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永不会失言,他即使帮不了你其他了,但是能给你他能够想到自由。”
宫门()
这话万事妥帖,却令温西心中惶惶不安。
“他怎么了?冷疏竹呢?他们都怎么了?”温西急忙下床,却一阵头昏目眩。
玄尘将她扶起,道:“今日,镇军大将军郑煅领大军两万,已将皇城包围了。”
“那是什么意思?”温西嘴唇颤抖着。
玄尘道:“郑氏以清君侧之名入京,以陈王为奸徒而指。”
“那殿下他会怎么样?”温西面色煞白。
玄尘却摇头了:“殿下尚在禁内,两日不曾传出只言片语,无人知晓宫中情形,但若是皇帝再不在人前现身,只怕郑氏便会攻入朱雀门了。”
那时陈王定然会被按上谋逆之罪,死无葬身之地。
温西手脚霎时冰冷,原来他所说的非常值钱的玉牌,是这个意思,原来他早就为她留有了后路,温西心中五味陈杂,那所谓的救命之恩,根本不值得他在生死关头还为她如此设想。
温西已经半点都记不起他曾经那些利用与试探了,不管旁人怎么看待陈王,他对她一直都很好。
北风依旧猖獗,她身上披的是之前他给的那件狐腋裘。
温西已然呆若木鸡,玄尘已经出门而去,不一会儿,便有药香味飘来,温西已经理不清自己脑中的思绪,她很乱,很难过,她一开始只想同杜羽找到师父而已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窗外依旧飘雪,这场雪断断续续二十余天了,她从不曾经历这般大雪,今日始知风雪催人。
杜羽!冷疏竹……还有陈王……温西猛然一握拳,她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她也没有办法再心安理得受着他们给的照顾与好处,却看着他们身陷险境而无动于衷!
她心有所爱,亦有牵挂——
温西飞奔出门,解下院中马棚中的一匹马,翻身跨上,一喝“驾”——马蹄飞扬,如风驰电掣般向京都狂奔而去。
萤烛端着药碗才出厨房门,便见温西飞速而去,不由大惊:“温姑娘!”
玄尘亦出门,萤烛忙急道:“师叔,这该如何是好?”
玄尘凝眉,想了想,他道:“萤烛,你师父一直守着一个秘密,很是辛苦,她若想见到当年师父交托之事能成,便不能一直守在南海,欲成大事者,岂能避事而去?”
萤烛咬唇,她端着药碗,很快便凉透了。
狂风刮割着温西的面庞,眼纱之外一片迷茫,温西扯掉了眼纱,顿时,雪光刺目而来,霎时令她眼眶通红一片。
她手紧紧捏着缰绳,看着玄天门城楼遥遥在望,冷风入口,激地她一阵咳嗽,但她没有停下。
守城的是一队甲胄齐全的士兵,他们远远看一骑飞驰而来,近到护城河岸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立刻列阵欲拦下,温西从马上掠身而起,攀上城门楼,如同飞雁一般掠进了城楼,士兵大惊,连声喝道:“拦住她!”
但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她,温西弃马直接运气入城,踏着连绵成片的屋瓦,一直飞奔向皇城。她的体力尚为恢复,全凭一股气疾奔来此,等她奔到朱雀门外之时,已经精疲力竭。
*
朱雀门大门紧闭,文武百官列队于外,站了将近一里之长,朱雀门楼之下,紫袍冠带的杜熠与一身戎装的郑煅正在对峙。
“尔等无旨入京,且欲闯宫,郑氏欲反焉?”杜熠向郑煅怒目而视。
郑煅道:“吾皇为奸佞挟持,生死不明,右相再三阻拦我等入宫勤王,可是与贼寇同流?”
杜熠便道:“是有贼寇闯宫,已被二殿下悉数拿下,如今正关入大牢,郑氏却借机携大军入京,汝等犯反逆之罪!”
辅相郑襄走上前来,道:“两夜之前宫变,陛下已两日不现人前,生死不明,郑氏忠君救驾,右相却多加阻挠,是为何故?”
陈王发动之事迅速,然郑氏人马竟然能够这么快入京,显然此事郑襄亦早便有所准备,杜熠深知此刻紧要关头,若陈王内里不曾处理妥当,那么真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了。杜熠斜眼看郑襄,面上硬是挤出几分从容的冷笑:“宫变?何曾有什么宫变?倒是汝等气势汹汹而来,万人之众聚于宫门之外。”
郑煅指着他道:“郑氏忠奸,自有陛下决断,等我救出陛下,再治尔等之罪!”
杜熠立刻道:“难道满朝文武,只有你郑家才忠君!”
一时,众官皆露异色,郑襄见杜熠欲把旁人都拉下来搅合,便道:“右相看来病还不曾好全,才至于在此说些胡话,诸位同僚自有忠君之心,然君王下落不明,或身处险境,必要权益行事!”
杜熠冷笑道:“辅相眼下的忠心,怕是没有私心多些,哪朝忠臣是携大军而来又闯宫门的。”
杜熠只想把事情先拖下去,郑襄自然明白,这般胡搅蛮缠下去,只怕数日也不会辩清,他直接使了个眼色给郑煅。
郑煅上前一步,一掌便推开杜熠,杜熠孤身,且无寸铁,即刻大怒,高呼道:“反贼猖獗,欲杀入禁内!”
郑煅便令人将杜熠架走,下命冲开朱雀门,一时,撞门之声隆隆而起。
杜熠被架在人前,长须抖动不止,他高声不停,一双眼睛却还是充满焦虑,其余人不见皇帝现身,亦是各难以决断,一时,朱雀门前除却撞门之声,还有杜熠的声声“反贼”,再无人出言。
所有人都盯向朱雀门,那大门铜铸铁浇而成,一时难以撼动,撞门之声愈发响彻天际。
“尔等作何!”有呼喝声前来,人群之外,一群墨白衣衫的学子簇拥数名文士从来,百官见领头之人,不由一惊,自动分开了一条小道。
“伯益先生不在书楼作你的学问,却来宫门前作何?”郑襄道。
一名白发皓首的老者缓缓上前,再一转身,看向百官,道:“某为证史而来,若今日可见我大魏改朝换代,那老朽自当亲眼见证,再记于笔下。”
如今积云书楼之中,四君子已然如云烟而去,而眼前这浩然气度的老者,为史家一派的学子所尊崇,只是他此前从不问政事,一心治学,今日在此现身,却不能轻忽对待。
忠君()
伯益先生直指郑氏谋反,郑襄面色沉凝,他看看旁人,再看看伯益先生,最后看向被冲撞之下依旧纹丝不动的宫门,如此动静,门楼之上却无人现身,皇帝此刻定然身陷囹圄,为陈王钳制。陈王封地虽远,他既已发动,那大军赶来亦不会太迟,陈王定是想拖延时日以待后援!那么他必要先见到皇帝才行,不能令陈王有翻盘之机!
此事不容迟疑,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郑襄便道:“那郑氏言行,伯益先生务必详实,可留后人评断吧。”
学子之中,有人欲上前分辨,却被伯益先生抬手挡下,他又对郑襄道:“辅相可知此举后果?”
郑襄面容整肃:“郑家只忠于陛下一人,伯益先生可有指责之处?”
伯益先生无可指责,他闭目一叹,亦忧虑看向高耸的宫墙,郑氏军马在此,岂能凭口舌阻拦,陈王这一着实在太险,甚至将积云书楼撇在一旁,定然是唯恐事败之后,又将书楼拖入十一年前那般的泥潭。
忽自人群之后走出一人,正是布衣葛巾的王贺,王贺手指郑襄,道:“辅相指令大军入京,可有陛下授意?此刻冲撞宫门,忠君之言,又是从何说起?”
“正是!”杜熠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大军行动,他之前半点风声不知,郑家定然仓促入京,便出声,“大军调动,须得兵部文书,或掌陛下手书,大将军的兵符何在?”
关西入京,果真并无旨意,郑襄手心亦全是汗水,他所押上的生死亦在此。
温西站得极远,根本听不见那边声音,只觉得剑拔弩张,有一触即发之势,她眼睛一动不动,忍着刺目之光,紧紧盯着宫门,却见朱雀门被撞得慢慢有所松动,王贺一急,立刻冲去撞门大木,死死地抱住,大喊:“难道汝等可眼睁睁见郑氏猖獗于此,来日史家所书今日之事,竟无一忠臣良将!”
那些本不出声的朝臣一面惧于郑氏之威,一面不见宫内动静,不敢轻举妄动,却听王贺又道:“贼人逼宫,陛下困于其内,大军临门,怎能轻易开启!”
顿时,众人一醒,正是,郑氏逼撞宫门,惶惶大军,若真是郑氏借忠君之名造反,那这眼睁睁看着此时发生的文武百官,岂非如笑话一般了?
一时,有人亦冲上前去,道:“辅相难道不等等再说?陛下必当传信出来。”
郑襄面色发白,一时竟陷进退两难之境,但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郑氏不可退却,王贺意欲拖延时间,双方皆为生死之局。
“王贺,若尔等阻拦,那陛下正为贼人困制,我等若不进门,便是置君于不顾!”
“辅相此言可笑,今日冲撞宫门正是郑氏之军,何来再有旁的贼人?”
……
一时,宫门之外吵成了一团,郑煅大喝:“今日汝等谁敢阻拦!”他一拔剑,横于众官之前,凛凛杀气,令人胆寒。
“大将军是要将老臣斩于宫前?”有大臣愤然出声。
忽地,城楼之上忽现人影,却是皇帝贴身内侍常和,他一现身,众人顿时一惊,随后皆齐齐大舒一气,常和一甩浮尘,居高看下,道:“大将军,何以在此冲撞宫门?”
郑煅仰头,看着常和,一扬手,令砸门停下,扬声道:“常公公,陛下如何?”
常和眼见皇城外乌泱泱大军聚集,众官翘首,道:“陛下微有恙,已有好转,请百官入太极殿,有旨。”
郑煅面色一滞,看了眼郑襄,郑襄亦是面色发白。
杜熠一手便推开架着他的士兵,整理整理朝服。
片刻之后,朱雀门大开,杜熠阔步在前,其余人跟从在后,郑襄低声同郑煅道:“且留在此间,听令行事。”
郑煅道:“伯父,若是骆铖在宫中埋伏,如何是好?”
郑襄摇头:“常和现身,又传口谕,不得轻举妄动。”
温西在远远处看着宫门开启,百官入内,一时心头愀然,不知内里情形,她急得左右打量,忽然想起无幽园内的竹林,她恍惚记得那夜是在宫中,随后却又出了陈王府,那应该有条密道。
她一捏剑,飞快地向陈王府掠去。
*
太极殿已升起雅乐,庄严无比,百官整齐列队入内,肃然无声。
半刻钟之后,皇帝入殿,却是被两个内侍搀扶而来,微露于冕旒冠下的发丝,根根透着银白,不过两日,他如同过了二十年一般苍老,衰弱之形举步维艰。
陈王随于后,不见程临王。
百官不敢出声,皆躬身而立,皇帝慢慢地向着丹墀龙座而去,梁上高悬而下的锦幔与华灯被殿外吹入的风轻轻晃动着,织金步毯一直连绵不断。
他从不知这段路会有这般漫长,但再是漫长也终有尽头,他尽管走的慢极了,但还是坐上了龙椅,他走过这段路无数次,也无数次坐上龙椅,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沉重,几乎走一步都能够耗尽了他的心神。
皇帝坐下,微微动了动眼,将躬身在下的文武大臣都一一看过,最后目光落在陈王面上,他已经不知道该有如何的情绪了,是愤怒、是憎恨?还是已经颓然地再也提不起任何的情绪了……
两日之内,没有人知道紫宸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冷疏竹与杜羽一直守在门外,不令任何人靠近,而门内之人,也没有出来一个。
等到今早陈王推开殿门出来之时,他一身是血,早已经干透,却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卜狩身受重伤,倒卧在血泊之中,剩下的所有绣衣使都死了,无论的是乙字司还是其他的人,程临王吓得几乎神志不清,皇帝一直直愣愣地瞪着陈王,他最后瞪得累了,握着胸前口吐鲜血。
陈王道:“请太医。”
他再道:“乌寂跑了。”
跑了?!不说杜羽,连一向少有惊容的冷疏竹都满面失色,他们二人一直在门外,寸步不离,没有听见任何人出来。
陈王又道:“丑时三刻,他重伤卜狩之后,窜出了梁上气窗。”
那时殿内有搏斗之声,冷疏竹没有听到陈王传令,依旧岿然不动,陈王需要“说服”皇帝,无论任何手段,皇帝需要活着,活得好好的。
大雪有终()
气窗……杜羽仰头,梁上气窗窄小无比,能够进出的只有飞鸟罢了,乌寂竟然能够趁乱从这种地方逃出,他的身手是何等的诡谲骇人!
他没有多说,立刻带人去四处搜寻。
皇帝最终还是被陈王“说服”了,两日两夜,这样的说服想必诚意十足,陈王甚至连乌寂逃跑都没有理会。
这两日里,皇帝的心神已然全然崩溃,两夜之间,本只有微微花白的头发已经如霜如雪。
他的眼中也不再有睥睨天下的豪情,如同一个真正垂垂老去的暮年老者一般浑浊无光。
满殿之人俯首,没有激起他任何的指点天下的心情了,他微微抬手,艰难地道了一个字:“宣。”
常和手领圣谕,站于丹墀之上,高声颂读。
圣旨之中,赞陈王有德行操守,立为太子,再封程临王为河东王,即日出京就藩,不得停留。
不过寥寥数字而已,再没有其他,没有辞藻华丽的溢美之词,没有修辞对比的文饰之风,加盖三道上印与天授之宝,乃是皇帝亲自添朱。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皆拜下颂恩、尊贺。
郑襄面色青白无比,如同殿外阶下之石,他站立许久,终究跪下。
杜熠松了一口气,是很大一口气,松地他跪地之后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常和又替皇帝传口谕,令太常寺与钦天司择立嗣大礼之日,又令文华阁拟圣旨,通报天下。
随后令散朝。
陈王出了太极殿,站在殿前,看着踏雪而去的朝臣,渐渐一个个如同蚁群般只有微小的黑点了,这一切暂且已经落于尘埃,但这其中的艰险之处,无人能够体会,他从来没有全然的把握,所有的生机都是步步走出,这两日,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心神,他的心绪几番剧烈的波动,他实在太累了,但此刻他没有办法休息,他需要做很多事,需要想很多事。
郑氏的大军尚且在皇城之外,入京勤王的名义随着这一道立嗣的旨意已全无用力之处,但他还需要想办法将变故降到最小。幸而,数日之前,陈军已经时刻注意关西动静,此番郑氏大部前来,那么就没有这么容易再回去了,庞原郡可是亟待援军,既然他们那般忠君,就好好的保家卫国去才是。
他不需要京西之侧一直卧着这一群虎狼,但他还是不能将郑氏如何,动了一个郑氏,那些依旧手握重兵的世族可有唇亡齿寒之感,东魏不能内乱。
陈王吐出一口气,缓缓走向太极殿东侧,立在飞楼之上,不远处的飞鸾阁的烟火已经熄灭了,留下了一片焦木。
*
杜羽领着虎威营在皇宫之内如翻土般一遍一遍犁过去,还是一无所获,杜羽凝眉,乌寂久在宫禁行走,对这里熟悉无比,他们这般找寻根本是无用之功。但他搜到御园之时,有人在假山那处听到动静,片刻,就带了一名鬼祟之人前来,杜羽一转身,却看见这个鬼祟之人,竟是温西。
杜羽已经数日未见她,虽然他知道冷疏竹之前已经将她救出送走,但是现在见她一脸憔悴焦急的模样,还是怜惜。
“你怎么在这里?”
温西本以为又被抓住了,除了无奈更多的是自嘲,没想到这群如狼似虎的禁卫的头竟是杜羽,浑身都放松了,“我……”她不好当众说从陈王府的密道偷偷入宫的,只得道:“我担心你们。”
杜羽令人散去继续搜查,同温西道:“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就这么没事了?温西有些莫名的迷惘,她还把最坏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却发现她什么都做不了,但她想过,若是陈王事败,他们都被抓了,她力量再微弱,也许也能够帮上他们,起码她可以去劫法场。
但事实并不如说书人说得那般传奇,而真相却永远比故事更多惊心动魄,但不深入其中,无人能够体会,温西在听到杜羽说的没事了三个字的时候,终于卸下了提心吊胆。
杜羽点头:“陈王不日将封为太子,没事了。”
她几乎腿软了一下,杜羽扶着她,“小西!”
温西挣扎着站起来,道:“杜羽,冷疏竹在哪里?”
杜羽看向远处,天依旧还是阴沉着,不一会儿,又飘起了细雪。
太极殿外,陈王依旧伫立,他的发上沾染了数朵新雪,听见身后有人缓缓而来。
“七月,你可觉得这天下有何不同?”陈王轻问道。
冷疏竹亦看向远方,一片白雾茫茫,他点头:“于我来说,已有不同。”
陈王轻叹一口气,“我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冷疏竹便道:“一天、一月、一年、十年之后,必有不同,我将在殿下君临的天下,见证这不同。”
陈王看着他。
冷疏竹亦回视:“殿下,我该离开了。”
陈王眉头微微一动,继而散开,道:“好。”
冷疏竹深深拜下:“管溪行与天下,为殿下耳目,见诸风景,皆入眼入心。”
陈王扶起他。
冷疏竹站起,又一拜,随后转身,于陈王来说,一切才将将开始,而对于冷疏竹,一切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