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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西好奇地拿起一只精巧的小玉盒打开,里面放着一些嫣红的香粉,用食指沾了点抿了抿,一阵不能分辨的花香透来,实在过于香腻,温西放下,又伸手欲掀开铜镜上的丝帕。
正在替她梳妆的二人顿时齐齐一怔,随后动作皆停罢,彤儿甚至惊慌,扔下玉梳,拉着那丝帕,呼一声:“小姐!”
温西的手紧紧拽着那丝帕,另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脖颈,她对彤儿笑了笑,“我不看镜子,怎知道你给我装扮的好不好看呢?”
这笑容实在太过平静,没有任何的失色与惊悸,彤儿被她笑地不得不松开了手,她垂下头,无言。
丝帕滑落在地,镜中之人有着狰狞可怖的形容,温西的手伸向铜镜,似想要去透过这镜子去触碰镜中之人,她歪着头,面上带着三分费解,镜中之人便也歪着头,露出了同样的困惑。
彤儿与碧儿齐齐跪在一旁,她们等着她忽然失控,或者发狂。但是她们等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有。
温西又低下头,摊开自己双手的掌心,虎口与指腹皆一层薄茧,她握紧又摊开,右手依旧无力,但左手却似隐藏着无限的力量——
似乎有人教过她左手使剑,是谁呢?为什么她半点都想不起来。她好像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事,她的心有些空,有些难受,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温西没有再说话,跪地的二人跪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温西面上神情依旧平淡无比。
二人似松了口气一般,彤儿摸过玉梳,碧儿拿起香脂,如同之前这般替她装扮起来。
温西被她们换上了轻透而雅致的衣衫,梳好了簪上珠钗的发髻,她起身,在房中走了几步,这房间布置的太过精致,落地烛灯,锦绣帘帐,熏香炉中香气萦绕,浓丽地仿佛是她乍然闯入的另一个世界,她也许此生都不曾在这样的房中睡过一晚,也没有被人装扮的这般富丽。但这些与师父有关,无论师父做什么,从前的她从不意外,现在的她,应该也不会质疑,她便推门出去,彤儿与碧儿也慌忙跟上。
院中花草浓荫,长廊连绵,温西有些好奇,沿着长长的回廊一直向前走去,她心中有一团不能明晰的迷雾,她想要去寻找,却似乎又不是很想去明白,那团迷雾她一起意去触及,心中就立刻牵起一丝丝如影随形的疼痛,身上的血流开始变得无比的混乱,这太过痛苦,痛苦到她不能呼吸。
人生本已是苦短。
阳光越发高升,照在她新梳的发髻上,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她忽然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一定需要弄明白的,她与师父在一起,师父在晋华,她便也在晋华,她可以同师父去往任何的地方,无论是否天涯海角,她很想立刻见到师父,她想告诉他一些话。
承影殿内,药气浓郁,珠帘账中,卧着病弱无比的少女,不时传出一声轻咳。
穿着暗蓝衣袍的医者低声道:“请长公主尊面一观。”
侍女掀开珠帐一角,医者细细观之,随后轻叹一声,似乎在叹息这花般少女多病而憔悴的容颜。
医者斟酌了片刻,站起身来了,恭敬地走到一旁立着的乌袍男子的身前,低头道:“回禀摄政王,老朽……无能……”他治不好这病,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治好这病,这是心病,良药苦口,却医不得人心。
胥长陵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略一抬手。
侍立在边上的那笑得令人发腻的白脸侍者便尖着嗓子道:“下一个!”
这医者被请下去,另一个稍年轻一些的医者便被请了上来。
珠帐之中,病弱的长公主死死咬着唇,目中透出恨意,她不敢看向胥长陵,只得盯着珠帘上垂下的一只绣花香囊,盯得瞳仁充血。
“若是虞城之中的大夫无能,岐连,吩咐北方四城皆张贴榜文,谁人能够医好长公主殿下的病,万金相酬。”胥长陵淡淡道。
那白面内侍笑着应诺。
长公主才被又请出了玉手,闻言猛然握紧了拳,她突然出声:“本宫、累了,都下去。”
却没有人任何一人退下,他们依旧恭敬地请长公主给大夫瞧她的病容,再等着大夫看能不能开一剂好药。
“本宫累了!都下去!”昭乐长公主加重了语气,她挥开大夫的手,猛地起身,只是卧床许久,气血不归,她晕了晕,一旁的侍女忙扶着她,道:“殿下体弱,不可起行。”
长公主狠狠地盯着她,忽地推开她,再反手扇了一旁另一个侍女的面庞,吼道:“本宫的吩咐,是不是没有一个人听!”
她贵为晋华的天之骄女,没有人敢不听她的,但在这里,的确没有人会听她的,听她的人,都已经留在了桓京,而不听她的人,时时刻刻如影随形。
她大吼大叫,撕扯下珠帐,掀翻了床边的药盘,再一脚踢到那大夫的身上,“都出去!滚!滚!”
胥长陵静静地看着她失控的模样,等她比划地累了,才道:“都下去吧。”
所有人鱼贯而出,留下一地的碎瓷与乱珠。
胥长陵慢慢走向昭乐长公主,他的鞋踏在被长公主扯落的锦帐上,又踩过一滩漆黑的药汁。
昭乐长公主惊恐地瞪着他,面色煞白,步步后退。
“你、你想做什么!”
所求()
胥长陵走到她面前,昭乐退到了墙边,纤细的手掌无助地贴着墙壁,在撑起她柔弱的身躯。
“此去乌戎,嫁仪厚重,婚车缓慢,路上还需得数日,只是婚期将近,若是长公主再病下去,可不太妙。”胥长陵轻道。
“我、我若是病死了,贺兰奏光也不要一个死王妃。”昭乐瞪着他道。
“呵呵,若是长公主不幸薨逝,孤会将一个死王妃送入乌戎的王陵。”胥长陵道。
昭乐猛然抬头,她盯着胥长陵,宛若此生至恨。
胥长陵又道:“长公主还有什么疑惑?”
昭乐面对着他,只觉瑟瑟发抖,她只如一只蝼蚁般任他拿捏,但她不想去漠北,她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子,为什么是她,不是别人,不是……于敏!
但她的“不想”毫无意义,这桩婚姻没有她说任何反对的余地。
“伯父,伯父忍心让我去死吗?”昭乐闭眼,泪水涌出,她扑倒在地。
“长公主此去乌戎,贵为上国公主,将册为乌戎王后,这送死之语,从何说起?”胥长陵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低沉,他垂眼看着匍匐于脚下的少女,柔弱而纤细的后背不停地起伏着。
“我不要去!”昭乐抬起头,怒瞪着胥长陵,“为什么我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那长公主中意的夫婿是哪个?”胥长陵问道。
“我、我……”昭乐咬唇,扭头不言。
“五十年前,平环公主携五千人出榆林,下嫁呼兹王,三十年前,息游公主下嫁于师王,为我晋华北关带来数十年的安稳,晋华广大,然南有群狼,东据强敌,兵马过处,生灵涂炭,你既为我晋华公主,享尊荣富贵能,为国为民却不能吗?她们能嫁得,你为何嫁不得?”胥长陵冷冷地道。
“我、我!伯父不过是挟私抱怨!什么为国为民!伯父谋不臣之心,欲除我姊妹夺皇位,先将我摆布,再要对付阿姊,才……才……”昭乐想着之前宫中传言,只是面对面色越来越冷的胥长陵,颤抖着咽下了后半句话。
“嗬。”胥长陵冷笑,“才如何?”
昭乐闭嘴,她见识过惹怒胥长陵的人的下场,无一不凄惨,立刻什么话都不敢再说出来,但她忽然想到了一桩事,一桩她的舅父朗定候尤弧所言之事。
昭乐抱着膝,赤足踩在地上,脚指尖轻轻挪动几下,随后再仰头,粉面尤带泪痕,她张张口,“若是伯父……伯父……”她呼吸略有些急促,但想到远去瑶洲,再不能回桓京,从此与黄沙荒草相伴,她便鼓起一路都未曾鼓足的勇气,出口道:“国戚袁氏势强,阿姊年弱,听闻袁侍中欲使袁行勉附阿姊,那我胥家皇位,岂非落入袁家之手?”
胥长陵神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看着昭乐,这个才不过十五岁的女孩,动了动唇,道:“那依长公主之见,应该如何?”
昭乐的眼眸缓缓垂下,立于身前一身乌纱与暗金夔纹缠绕的男子,玉佩与锦带从他的腰际垂至膝前,光泽莹润,纹理如丝,她咬咬唇,几乎拼尽全力般道:“若是伯父助于宁登基,我胥氏自来有皇族通姻之俗,于宁可立伯父为男君,以江山相托!”
胥长陵仰头,窗外有明光投入,洒得房中地面一片斑驳,那被昭乐摔碎的药碗,扯坏的珍珠帐,无一不散发着迷蒙的柔光。
他又低头,昭乐的发髻有些散乱,珠钗也歪斜了几支,披挂着凌乱的寝衣,显得单薄无比,泪迹斑驳的面上还带着几分稚气。
“长公主,国无二君,永泰宫中已经有了一位君临晋华的女皇,恕我接受不了你的好意了。”话毕,他转身离去。
昭乐一瞬间力竭,坐回墙角,难道这不是伯父所求最好的捷径?皇位、权势、还有她,她、她……她该怎么办?
她握着脸,哭得无声。
胥长陵的面容无比的凝重,他出了承影殿,立刻有数从人跟上,却无人敢多吱一声。
六月的阳光如火如荼,炙烤着中州大地,而那行走于行宫长不见尽头的风雨廊中的黑衣男人却仿佛幽灵鬼魅一般,无端令观者心生寒意。
“师父。”一声呼唤响来。
胥长陵猝然顿住了脚步,他略抬手,从人皆无声退去。
长廊一旁的树枝动了数下,窸窸窣窣之间,温西从枝头跳下,落在了胥长陵的面前,胥长陵不由伸手去扶她,“又胡乱淘气了。”
温西看着他,笑着摇摇头,又欢快地叫了一声:“师父!”
她的声音透着久违的清脆,仿佛是清濛山间那一声声的雀鸣,她的面上泛着轻松的笑意,那曾凝聚在眉间的愁容也似远去,眼中没有迷惘的雾光,嘴角弯起最可爱的弧度。
胥长陵忽然也情不自禁地微笑:“怎么了?”
温西笑着道:“师父、师父、师父!师父一直是师父。”
她呼唤得亲切无比。
胥长陵轻笑:“嗯?”
温西笑嘻嘻道:“师父,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一起去,你休想撇开我!”
胥长陵的笑容却有些凝滞了。
温西歪着头,“师父,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胥长陵抬手,揉着她的头顶,轻道:“师父不怕你的麻烦。”
温西笑着抱着他的手臂,道:“师父最好了,之前,我觉得好像把师父丢了,但是师父就在这里啊,那一定是我做了个噩梦,不过现在我是醒着的,所以一定要把师父看牢了,要是师父再不见了,我一定会很伤心的。”
胥长陵看着她,她的笑容之中没有任何的阴霾,与从前一般的无忧,那个会无赖的会撒娇的姑娘,只是……
他摸上她的脖颈,根根的血管涌动着热流,他忽然将她揽进了怀中,嘴唇轻触过那些斑驳的青红。
“师父……”温西诧异,但是还是任凭师父紧紧怀抱着,师父一定是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这般低落吧。
胥长陵揽着她,修长的手指划过她后背披洒的长发,深深地闭目,不,这并非是她所求,但竟是他所愿,胥长陵不由沉耽于此心,纵然她也许会恨,也让此刻再久一些才好。
他一无所有,孤立于风,长久的时光之中,他所拥有的,只有她,唯有她而已,只有这个傻丫头,但……
少年()
*
知了声声嘶鸣,柳叶缱绻无力。
胥长陵松开怀抱的手,再拨开温西额头润湿的碎发,眉头轻皱不散。
温西抬头:“师父。”
有侍者迈步急促而细碎的脚步低头而来,“回禀摄政王,虞城督使陈然来拜。”
胥长陵垂下手,微微整理了心绪。
温西眨眨眼。
胥长陵只道了一声:“等我。”
温西看着他衣袍翩飞的背影,忽地狡黠一笑,窜上了花园中葱郁的古木,枝叶摇曳,碎光如金洒下,她跳上了枝干,又翻到另一株枝叶,如同松鼠般快速而轻盈,目光一直跟着胥长陵的身影。
胥长陵进了一座宫殿,外面守着好些侍卫,温西伸着脖子远远看着,见那殿外的门边候着一名少年,不似这几日她所见的那些尖声细气的宦者,也不似那些黑面凛然的侍卫,倒颇为文弱,素白衣衫,盈盈玉冠,在行宫暗沉而巨大的廊柱一旁,如同芝兰玉树一般静寂。
温西盯着他,盯了许久,眼睛不曾挪开半分,似乎有个记忆之中的身影,也拥有这般不染尘埃的纤细,她的心忽然又痛了一下,不由地握紧了心口。
殿内出来一名侍者,同那少年说了什么话,少年整理整理衣冠,抬步随那侍者入了殿中。
温西的手指紧紧扣着攀爬着的枝干,指尖几发白。
倾月殿中,胥长陵打量着这才进门的少年,少年虽有惶恐,却并不失仪,一直浅低头颅,双手垂置身侧。
“犬子右安,未曾弱冠,随桐泉书院向誉先生习学,尚且有不明之志,今蒙摄政王传召,诚惶诚恐。”陈然拜下,扬手指着陈右安,心中有些惴惴之意,不知道胥长陵忽然要见他儿子是为何。
陈右安亦低头行礼,胥长陵的目光从头至尾将他扫了一遍,随后笑了笑,道:“督使为官一方,治下清平,孤王见虞城内外无饥馁之患,百姓往来皆从容姿态,街巷可闻书声朗朗,市贩交易井然有序,来日秉明女皇,可授大人嘉奖为官表率。”
陈然几次拜见胥长陵,从不见他如此可亲,那原本有些提起的心又放了些回来,本来听说几日前摄政王在虞城外遇袭,他唯恐被问责,几日间派了数人来往侦察警戒,不敢有半分掉以轻心,此番听见与那事无关,松了口气之后忙道:“不敢,不敢,不过下官为官本分。”
胥长陵倚靠椅背,手中拈着一枚细折扇,将着食指点了点乌木扇骨,不经意地问道:“孤王曾见城内赏湖之中搭设景台彩架,不知道为何又拆了?”
陈然一愣,那本是为贺节庆搭建,虞城旧俗,庆贺年过一半的六月节令罢了,因着摄政王遇袭,虽不曾大张旗鼓,据在长蛇谷探查的人回报,那一处已经被打扫的十分干净,连一滴血都不曾留下。摄政王不曾提起只言片语,陈然也不敢问及半个字,但终究此事悬在了他心中,六月节往常热闹繁华,如今摄政王与长公主皆在虞城之中,陈然身为一城长官,深怕再出意外,故而令今年不必再贺节。
因见胥长陵问起,陈然只得道:“节庆时城中多闲杂人等,恐惊摄政王与长公主銮驾。”
胥长陵笑了笑,道:“孤王久已不见市井繁华,想必长公主也是愿去瞧一瞧民间热闹。”
这……陈然暗道了一声苦,还是赶紧应下了。
胥长陵又看向陈右安,陈右安又低头,他笑问道:“不知道这节庆有何热闹之处?不如请公子为孤王说解说解。”
陈右安便道:“回禀摄政王,六月暑夏,正有邪祟之时,古时便日夜熏烟驱虫之俗,因恐烟火失控,故而虞城之中,每年的驱晦放火,皆在赏湖之中搭设彩台,百姓纷纷投入纸虫绢蛇等物,寓意驱凶辟邪。再有,湖边岸上各庙宇道院之外,各有庙会,其中杂耍小食玩意等等多不胜数,虽不稀奇,倒也热闹,不逊于上元中元时节。”
胥长陵听得有些若有所思,陈右安年少,本有在王驾之前一展才华的志气,不想摄政王只问这六月节的热闹,也不考他学问,也不问他才华,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胥长陵便没有再说话,只是令这父子二人可退下。
陈然带着陈右安出了大殿,走在出宫的步道上,陈然想着既然摄政王要看虞城中节庆的热闹,他一方长官,怎样保证无意外才好,不免多思多虑,欲马上回衙布置,却又见儿子面容有些委顿,便皱眉道:“右安,何故低沉?”
陈右安见父亲问话,忙回了神,道:“父亲,不知摄政王见儿是为何,难道只是问一问六月节的玩意?”
陈然也是有些疑惑,只是摄政王面上没有透露一星半点,他也是猜不出分毫,只得道:“你恭敬行事便好,摄政王之意,旁人亦不好揣测。”
道旁有禁卫士兵,前方有引路侍者,二人不好再深谈,陈右安只得按下心头疑惑,暂且沉默。
出了倾月殿,这望舒行宫不似桓京之中的永泰宫,经纬分明,庄严肃穆,却是以景布景,依势建楼,故而这大殿之外,便是一片林木与花草,各处皆以长廊相连,不时穿插流水与繁花。
二人被侍者领上长廊,陈右安抬头看前,忽见回廊转折之处,出现一素色人影,似个女子,他本不留意,以为是哪个宫婢罢了,只是再看而去,那女子只露一侧影,微微侧面,眼眸似盯着他一眨不眨。
陈右安身为官宦之子,有恰逢年少时节,容貌翩翩,举止有度,虽不曾有出口成章七步成诗之才,但在这虞城之中,也算是有才有名的子弟,往日文会聚友,也曾引得众人赞叹,见得无数面红少女含羞偷目。故而以为这女子也是见他姿容而销魂,不曾他又看去,那女子却已经走了,只是她走远了之后,又停了停,却没有再回头,只可见她长发低垂,步摇轻曳,仿佛有千言万语,都收敛而去。
陈右安随于父亲身侧,向前走去,经过方才那女子所立之地,有一缕未曾散去的花香还残留在风中,那香气并不浓郁,却有一种如宛如缠绵的滋味,他不由想再去看那女子一眼,只是她早已经不见。
温西走到了一丛花后,透过花枝与疏叶,那个少年已经走远了,她忽然在意起之前在铜镜之中所见的自己的容颜,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脖颈,依旧凹凸不平,滚热无比。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了些怯意。
弱点()
*
天际一点灰迹盘旋而下,落在一双手中,这手解开落下的鹰足上的信纸,看完之后便捏碎了。
“将军,毛关内华军集结,安士然退守玢西,晋华东北一线弓满弦张,若被人发现,只怕难以脱身。”
杜羽动了动手指,指缝中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