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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虽然大多都无关紧要,但就算是师父的一句夸奖,都能让她快活许久。
师父……
温西忍不住心头轻颤,她迅速地晃晃脑袋,想把那个人的模样从脑中赶出去。
她急切的喘息几下,终于压制住了又将失控的心情。
然这般过后,她心中顿时一片空落落的,满是空虚——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不太在乎身边发生的一切了,除了……楼盛芳那句话,好似一种突入而来的生气,忽然灌进了她的脑中,一种可以唤起愤怒的情绪在心中滋长着,她是人,有所思有所想,她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无需旁人所谓的“看得入眼”!
她现在还会伤心,还会愤怒,是不是代表着她还是一个活人呢?
温西猛地起身,有人进来,还有药味,是燕儿,她端着药,看见温西站着,忙放下托盘过来扶着她,道:“姑娘怎么起来了?”
温西看看四周,是处不太精致的房间,青蓝色的布幔,暗朱漆的桌椅屏风摆设,边上的衣架上挂着她这些时日常穿的衣衫。
燕儿取下架上的衣衫给她披上,对着床榻前的屏风外道:“去禀报一声,温姑娘醒来了。”
温西便听见有人出门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几声脚步声,玄尘被个侍女领了进来,温西看见他之后,坐了下来,自己伸出手放在案几上。
玄尘给她号了号脉,道:“那散瘀的药再吃几贴便罢了,你觉得如何了?”
温西摸着腰腹的伤处,道:“还好,不过皮肉伤。”
玄尘抬头看看燕儿,咳了一下,道:“小大姐,劳烦去贫道房内的桌上将那白瓷小瓶拿来。”
燕儿应声去了。
玄尘便压低声音道:“丫头,贫道同你相识一场,你虽不记得了,贫道还是要同你说句话,世上的路有千万条,你已然选了一条死路走,为何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温西抬头,看这道士满面真诚,张了张口道:“道师,可能当初我在选择的时候,不得不走一条死路吧,既然我都选了一条死路,那无所谓痛不痛快了。”
玄尘收回手,无奈得摇头:“幸而贫道此生未曾想过要解得‘情’字。”
温西看他,见他一身超然态度,又有些迷惘得低头:“‘情’?”
“我未曾记得有情。”她喃喃得道,“我记得的只有痛苦,且不能解脱,是我师父他……”温西深深地喘息。
玄尘道:“丫头,有情才有憎恶愤怒还有痴妄,你这是入了魔道了。”
“不、不是!”温西急切得想要否认,她记得她爱着一个人,那个人……是师父,但是他并不爱她,所以她离开了,只是这样,这虽然痛苦,却终究会随风而去,等她将这种心情放开,等她有勇气真正脱离师父的掌控,这便能够解脱了,她未曾纠结于此,也不想再问有情无情。
玄尘看她忽然潮红的面庞,有些心惊,他出手想去探一探她的脉息,却摸到她连手腕都滚烫无比。
玄尘猛地缩回手,但看着温西脖颈处忽然浮现的点点红印,顷刻,他也明白了为何,不由大觉麻烦,但他知道温西心中定然清楚,这着实是件令个姑娘家难以启齿的事情,一件只有胥长陵与她才清楚的事情。
有恃无恐()
此刻,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殿下,卑职愿往鹰家堡助舒将军一臂之力。”
声音是间壁传来的,骆铖正在召人议事,温西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玄尘看着她满头汗水,貌似痛苦的挣扎,还是退了出来,这不是病,他解不得。
温西扑在床榻上,翻滚两下,手指紧紧抓着锦被,一下一下地喘着气息,她觉得热,心浮气躁,脑中不停地出现师父那或笑或嗔的面庞,她想抛开关于他的记忆,但是她不能,最后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也很委屈。
她应该恨他的,任何人被这般对待都有理由去恨,这几次的反复涌上她心头那种欲罢不能的热意,就算再不经人事的人都会明白了,他用一种近乎卑鄙的手段掌控她,但她依旧恨不起来,那终究是她的师父,那个永远会温柔宠溺对她的师父,但就是他的温柔令她觉得自己越发悲哀。
她哭着哭着,终于累了,沉沉地睡去。
等骆铖进来之时,他只看到她趴在床上睡着,眼眶通红,他在一旁坐下,温西却听见声音猛地醒了,等她看清是骆铖之时,松了口气。
“还疼吗?”他问道。
温西摇头,她看见他手上包扎的绷布,这算是两败俱伤?她骤然觉得想要笑,她便果然笑了出来,先是咧开嘴,再眯起眼,仰起她的面庞,像是第一次见到骆铖般打量着。
“殿下该治我什么罪呢?”
骆铖满是无奈,他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温西笑道:“殿下知道这对我来说算不得威胁,况且,你又不是会轻易杀人的暴徒,殿下殚精竭虑,难道不是贤君?”
骆铖苦笑,“你倒是会有恃无恐。”
温西一愣,忽然心虚,她的确有恃无恐,很快,她又抬头看他,“殿下,林东边市是否将要关闭?”
骆铖看向她,将将微眯眼眸,“不错。”
温西轻轻出了一口气,“殿下携大军而归,林东之北便是乌戎祁连城,是不是那边有什么变故?”
骆铖面容逐渐冷然,他起身,道:“温西,你留意这些,孤可治你刺探军情之罪。”
温西轻轻抿唇:“殿下知道我不是此目的。”
骆铖怅然:“你明知道……”然很快,他轻叹,道:“罢了。”温西明白他心中之意,她并非真的无知,故而能够轻易地惹怒他,他不曾想到,终有一日,他会因为一个人而心有被动。
温西道:“那夜,温西同殿下所言,并非戏言。”
“三日之前,晋华公主入主祁连城王后珠帐,当日乌戎王庭大肆庆贺,然乌戎大王子日拓忽携七百壮士入王庭,王庭大乱,贺兰奏光不知所踪,晋华使臣传其摄政王令,若日拓即位乌戎,昭乐公主当随乌戎之俗,嫁新乌戎王为后,你想知道的是这些吗?”骆铖道。
温西一脸惊色,“我师父他……”
“如你所言,胥长陵早便安排了这一切,他摆了贺兰奏光一道,贺兰奏光的野心太大,不易掌控,他若想扼住我大魏之北的咽喉,必要找个能够摆布的傀儡,这不是正好,葛伯朵大部在离江源,而胥长陵的手又伸到了瑶洲,图鹿王暗通晋华侵我庞原郡,而孤也在其西北送了一份小小回礼,恰如他来我往的对峙,我们都握有对方的痛处,温西,你说,你希望这场局最后会变得如何?”骆铖看着温西,注意着她眉目间每一缕细微的情绪。
温西嘴巴张张合合数次,一脸的木讷。
骆铖忽的靠近她,捏住她的下巴道:“温西,你的心,比起这个天下还是太小,你无能为力,你可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是血流成河万千亡魂,我输不起,胥长陵也是。”
温西闭上双眼,她并不敢面对骆铖的话。
“你自己也说,我们的江山风雨,与你无关,那与你有关的,是胥长陵,还是……我?”骆铖几乎迟疑地问出最后一个字。
温西猛烈的喘息几下,她终于道:“殿下,与温西有关的,只有温西自己。”
骆铖松开她,将自己几乎激荡的心按捺了下来,“好、好……很好……”
温西睁开眼,她不敢看他,只盯着屏风上的逐鹿图,一群威风凛凛的高冠骑士手执矛戈长剑,在旷野追逐一只矫健的雄鹿。
“至今,温西学会了一个道理,人之一生,唯有自己可以主宰,我与我师父之间,除了那……”温西说不出口,但她停顿了一下,道:“温西所求并不多,也希望有一日,能够真心回答殿下方才那个问题。”
骆铖蓦然看她,她貌似平静,只是她不停互相捏着的手指还是透露了她的忐忑。
她并没有逃避,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算她努力得想要正视他,但她终究没有强大到可以在此中游刃有余。
骆铖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不、不只是许多,好似他这几天的,也不,是更久之前的那种惆怅都如露水被日出带走。
“温西!”
温西迅速地道:“天下没有任何人想要成为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昭乐公主……想必亦然,殿下……”她急切得想要转换话题。
“温西。”骆铖注视着她的眼睛,他现在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温西再道:“殿下手下纵然能人无数,但能算我师父棋局三步之外的唯有一人。”
骆铖有些意外,他立刻收起了之前的心情,看着温西,“是静水禅院的了明禅师?”
温西讶然:“殿下知道?”
骆铖轻轻一笑:“既然胥长陵在我大魏行走,我若是任其来去,那未免也太没心没肺了一些。”
温西紧抿着唇。
“温西,为何?”她就算想要加重她手中的筹码,但实在没有必要如此行事,甚至要请出了明禅师去对付胥长陵,她定然知晓,若是有一日胥长陵果真崩败大厦,依骆铖目前所了解到的晋华国内形势,那等着他的,将是永无翻身之机的地狱。骆铖不解,他知道温西未曾真的恨胥长陵,甚至,她还在纠结爱与不爱,这个丫头,他从认识她第一天就知道她外强中干的很。
议论()
温西低着头道:“我师父……对我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事情,之前,我说要了结一件事,便是……杀了他!那已经不是我师父了,我师父被他杀了。”
温西没有抬头,骆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明显的,他知道她在撒谎,他没有去追问清楚,也了解温西也不会告诉他实话,若是僵持下去,依照温西的执拗,只怕此事他都控制不了发展的地步,只怕他会再一次伤了她,他很是无奈,是面对她的无奈,他只得道:“了明禅师非是非中人,孤令人请了他三次,却连一面都未见。”
温西终于抬起头,她看着骆铖,道:“殿下,不如温西去请他。”
骆铖皱眉。
温西道:“从前,他说过一句话,我未曾当真,今日想来,才知道他说的不错。”
骆铖探询得看向她。
温西继续道:“他说:人之一生,诸多魔障,就算死了,业债也未必消偿,故而智者所为,皆补过也。”
了明还有一句话,若是她某一天感到迷惑,可去找他,若是她师父某一天迷惑,她也可去找他。
“补过?”骆铖若有所思。
温西有些忐忑,骆铖会不会信她?
“静水禅院离此千余里,我派人同你一起去。”他轻道。
温西瞠然,“殿下……多谢殿下。”她实在不成想到他会这般干脆,还在心中措辞该如何说接下来的话。
骆铖轻笑:“你是为我办事,该谢的应该是我。”
温西有些心虚,她不禁又想低下头。
骆铖却抬着她的下巴,道:“我也希望有一日你能够不再逃避的回答我之前的问题,这是你说的。”
温西连手心都沁出了汗意,她现在还不知道几时能够真的回答,也许她能够逃避很长一段时间吧,也许她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去回答……
*
翌日,骆铖太子行仪前往束城,而温西也登上了一辆结实宽大的马车,她目送着骆铖西去的队伍,那无数猎猎的旗帜与隆隆的蹄声直到许久都未曾消失。
骆铖也只是在上马之后看了温西停着不远的马车一眼,便催马而去,走了片刻,他召来一人,吩咐道:“令雁回来,跟着他们。”
温西将要放下车帘之时,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她扭头看去,是自城中方向奔来的一匹快马,马上是个蓝衣乌帽的汉子,温西认得那装扮,正是鼎盛源中的执事。
他未曾近前,便被鸦拦了下来。
“我家主人有信给温姑娘。”
温西一阵诧异,不过几日,难道林白雁便查出了那个什么琼山子午桥之事?
等她接过鸦递来那人奉上的一封薄信,迅速拆开细看,看完之后,她露出些莫名之色,愣了一会儿。
“温姑娘?”见温西不动,鸦不解,她手中还握着刀,随时可以出鞘。
那送信之人是林白雁的得力之人,有过见识,却也被鸦的凌厉之气压得不由头冒冷汗。
温西将信收起,同他道:“请上覆林四爷,就说温西多谢。”
送信人得了回音,便又匆匆上马离去。
马车与相随的几骑便向南而去。
温西捏着车门框,本来在思索什么事的,却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她侧头,看向马车一旁骑马的玄尘,道:“道师,你是玄门,我要去地方却是禅院,可有些不大相宜。”
玄尘笑道:“玄门佛门,都是修行之门,没有什么相宜不相宜的。”
静水禅院在沐川城,此去遥远,时逢炎夏,暑气难消,他们一行人走得并不快。
七日之后才入了大堰城境内,温西曾与当年的温言来过大堰城,虽无故人,却也觉得亲切。入城之后,一切平静,边城风云总归还未到中原,就算最爱闲谈国事的文人,也不过几句不痛不痒的意气之言罢了。
马车过了城中主道,却在一处街口停下了,原来那街口是朝廷官府张贴榜文的所在,此刻正聚着好些人,不时的评头论足一番。赶车的侍从将车赶得走走停停,温西也便听见外头人的议论声了。
“太子妃贤德,开设这秀榜与金榜可齐名,这是教化天下女子之功。”
另一人却不置可否:“简直胡闹,自古女子主内男子主外,哪里有女子扬名天下为官做宰的道理?”
却被一名女子反驳:“你这便狭隘了,不说晋华如今即位的便是女帝,就说我大魏,昔日燕夫人,当世国手白君,还有巾帼将军斯圣芳哪一个不是女子?哪一个胸中才华手下功夫不是人中龙凤,如何不能为官做宰?”
先前那人嗤笑道:“从古至今也不过这几个牝鸡司晨罢了。”
那女子便冷笑:“女子有才有德便被你说牝鸡司晨,怎么不见你姓李的才华四溢为朝廷所征?却在这里说些风凉话,徒惹人耻笑罢了。”
那人想是被说中了痛处,先是有些讪讪的,接着道:“我不同你这小女子逞口舌。”
“哼!我看你连同我这小女子逞口舌的本事都没有,还好意思穿这一身文袍。”
那人这便急了,欲抬手挥去,顿时引人侧目。
“小李先生,你说归说,如何要打人?”
这榜下围观者众多,那人边上还有另一人,忙拉着他道:“小李先生,这女子是这榜首简文慧同在傅山学院的同学,最是牙尖嘴利,你同她计较什么?来来来,同我喝一杯去。”
那友人好说歹说把那小李先生给拉走了,那女子冷笑一声,啐了一口,“斯文败类!”
女子还有几名同伴,皆穿着淡紫色一同款式的女学生衣冠,见那小李先生走了,也便收了些怒色,转而议论起来:“简姐姐当世才女,这一入太子妃的文榜,去了京都不怕不会大有作为啊。”
“不想太子妃有此气魄,可谓贤德,真乃是我大魏之幸。”
“你们难道不知国戚王老大人,便是山安大家。”
……
这边议论不止,人多挨挤,温西这行人的马车坐骑也极是不容易地挤了出来。
时见不忘()
“咳咳咳。”车行了一日,车内冰釜中的冰块也化得差不多了,温西有些气闷,不由咳出了声,玄尘是被骆铖差使,一路跟着她,免得她旧毒发作的,听见这咳嗽声,问道:“丫头,是哪里不舒服?”
温西咳过之后,又接过燕儿递上的茶水润了润喉,出声道:“不过喉咙有些干痒,无妨。”
玄尘从随身的药囊里摸出一枚丸药递了进来。
温西道了谢服下。
又过了两条街,到了今日下处,是间极大的客店,他们这一行人一路走来皆有人安排吃食住宿妥当,温西下车之后,便被请去了上房,房中各色皆齐备,甚至在桌上还放了一封信。
信上并未有落款,温西拆开之后,是骆铖的笔迹,这一路,不过数日,这已经是他写的第三封信了,第一封问的是她腰上的伤好些不曾,第二封说的是天热不必焦急赶路,而这一封……他说他手中的伤害得他还是不能随意握笔,故而近日只能用左手书写。
温西放下信,没有要回信的意思,他还似有抱怨地道,掌心只怕会因此留下伤疤……“吾身有旧疤,或有九死一生之险,或因千难险阻之困,时见不忘……”
时见不忘……
温西站了许久,那些令他想起九死一生千难险阻的疤痕时见不忘,那么掌心处的疤会如何呢?未尽之言,只可意会了。
她不得不承认楼盛芳的话令她惶然不安。她与骆铖之间,她隐隐感觉到有种可归于命运的纠葛,也有段止于心扉的距离。
温西捏着信,满是茫然之意。
直到手心润湿,那信纸也满是褶皱变了颜色她才回过了神,她将那信揉起又摊开,骆铖的语句就成了皱巴巴一团纸中的笔墨字划罢了。
门外忽响起敲门声。
“进来。”温西仓促应答。
进门的是玄尘,还端着一碗药。
温西吃惊,“道师?我以为是燕儿。”
玄尘给她开了药,每日晚间服下,都是燕儿送来的。
玄尘进门之后将药放在桌上,道:“不请老道坐下吗?”
温西有些手足无措,她随手将那信连同信封揉成一团塞进了衣袖中,忙道:“道师请坐。”
玄尘看着她,笑了笑道:“来,我瞧瞧这药有无起色。”
温西便也坐下,伸出手来,玄尘给她号了号脉,随后翘着兰花指捋须,道:“怪了,阴阳须也不通么?”
温西眼眸微微一动,她忽然问道:“道师,若是你的药有用,我还能活多久?”
玄尘眉梢微抬,温西之前于此事不闻不问,好似活不了几天的人不是她而是不相干的旁人一般,但现在么……他瞄了一眼她衣袖处有些鼓起的地方,那是她方才慌乱之中藏信之处,他也不点破,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