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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就能让郑勇见他爹去。
“你说你这混小子,你干什么不好,偏偏喝人家喝过的酒,还偷着喝,还刚刚放出来就偷着喝酒,见过屡教不改的,没见过你这么屡教不改的!”郑光想起郑勇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又是怒上心头,手里也用了些劲道,把治伤的压在了郑勇的伤口上,顿时就叫郑勇体会到人生百味。
“啊啊啊!”
郑勇浑身都抖了起来,看来人生百味的体会非常到位,郑光又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好端端的小伙子,那么好的条件,那么好的机会,你不读书就算了,还不好好习武,你说你那么喜欢舞枪弄棒的,好勇斗狠,老是和人家打架,真要你练武了,你又不练了,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郑勇没出声儿,郑光也没继续问,手上给他处理伤口,两兄弟陷入了一段沉默之中,只有煤油灯的滋滋声响,好一会儿,郑勇闷闷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我不喜欢舞枪弄棒。”
郑光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说瞎话要在没有光的地方说,现在光那么亮,别说瞎话。”
郑勇加重了语气:“我不喜欢舞枪弄棒,我没说瞎话!”
郑光好奇道:“那你从小就和人家打架,好勇斗狠,小小年纪就是村里的小霸王?!”
郑勇的语气里仿佛带着些委屈:“不那样的话,村里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
郑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些事实的真相,他突然发现,郑勇从小的生长轨迹里,似乎有些被他忽略掉的因素,促成了他今日的怪异性格,而在之前过于泥古的郑光并未察觉到。
“家里只有母亲,还有妹妹,两个女人,性子又柔弱,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村里有些坏家伙就知道欺负咱们,爹爹没了,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要是不凶一点,怎么镇得住那些坏家伙?家里需要我们看着土地,看着收成,没个靠得住的男人,怎么行?”
郑勇沉闷的声音如同一记闷锤锤在了郑光的心里,这让他想起了当初父亲和爷爷相继去世后李氏张氏两大世族合力谋取郑氏五百亩水田的事情,家里面没有说得上话的男人,没有当家男人,那个时候,全靠这父亲和爷爷的遗泽,才有很多人相助,郑家才能挺过来,自己才有如今这优越的生活,如果当初郑家挺不过来,自己怕是连活都活不到今日。
郑氏人丁稀薄,如今只剩这三支,还多为妇孺,旁支里只有郑勇一个男丁,从小失去父亲之后,母亲柔弱,肯定会被欺凌,被年幼的郑勇看在眼里,以他幼稚的思维,自然只能想到这样的方法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说白了,郑勇的初衷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纵使你有自己的苦衷,也不是你放纵自己,不努力上进的理由,有一个坏名声,纵然让坏人不敢靠近你,但好人也不敢靠近你了,靠近你的全是狐朋狗友,被我一顿棒子打断了腿,全部都跑得无影无踪,把你一人丢下,那种朋友,算什么朋友?
阿勇,你十四岁了,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及冠,就该成亲了,可你现在这副模样,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罢了,偏偏恶名在外,谁愿意把自家女儿,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许给你?我不求你振兴家族,也不求你名留青史,只求你安安稳稳,振兴家族我来,光宗耀祖我来,这一切我都可以扛在身上,我唯独希望你安安稳稳,过几年娶个媳妇,把这份香火传承下去。”
郑光一边给郑勇包扎伤口,一边苦口婆心,一切都过去了,郑光也长大成人,可以保护家族了,郑勇需要用恶名震慑宵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继续下去,反而会成为郑氏最大的弱点。
郑勇没说话,只是趴在地上,包扎好的伤口凉丝丝的,有一点舒服,之前的疼痛感消失了,他也冷静了许多,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恨暴打自己的兄长郑光,自从八岁那年,亲眼目睹兄长在大雨倾盆里跪了一天一夜替自己求取老先生的原谅之后,郑勇就从来没有想过别的,他反而很依赖郑光,对郑光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所以他畏惧郑光,郑光稍微动怒,他就胆战心惊。
他也不想做那些事情,但是从小到大强硬惯了,积重难返,非一时半会儿可以改变。
为郑勇处理好了伤口,郑光微微叹口气,站起身子,开口道:“关禁闭三天,出来以后,如果想通了,想做些什么,就来找我,如果不想,那就算了吧”
铁杵可以磨成针,可木棍只能磨成牙签这种一次性用品,材质不同,命运也不同,如果实在是材质不行的话,郑光也不想强逼郑勇去做什么大事业,从古至今能做大事业的从来都是少数人,郑勇如果是个普通人,那么做这些事情,也无可厚非。
回到屋里,郑光就开始温习功课,准备接下来的府试考试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科举考试,一切都要为科举考试让路,县试得了第一名案首,在两三千考生里取得这样的优势,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府试只会更难,别以为经过县试选拔之后会刷掉一大批人,府试的竞争就会小一些,恰恰相反!
历年来所有通过县试而没有通过府试的考生,全部都可以不参加县试直接参加府试,加上新科县试选拔出来的优秀士子,不仅在人数上,连质量上都有极大提升,更别提苏州府这样的科举强府,考生素质相当高,考生的考试经验也更加丰富,不少考生都是二进宫三进宫甚至是四五进宫,郑光还见着白发苍苍的科举老前辈拄着拐杖奋勇拼杀
今年据说府试的参考人数超过五千人,要在五千人里面竞争出不到一百个府州县学的名额,还真是百万大军过独木桥了。
府试的竞争之激烈,远非县试可比,而且基本上到了府试的环节,是否可以考取生员踏上科举征途,就已经确定了,按照惯例,院试是为了确定考生的真才实学,排定座次,基本上考上了府试的学子都能通过院试,拿到乡试的入场券。
郑光知道自己考取的是县案首,按照过去的惯例,县案首一定可以被点为生员,只要确定不是别人代笔代考,生员是跑不掉的,所以郑家才如此兴奋,有了秀才的功名身份,基本上半只脚踏入了统治阶层,就算有仇家想对你下手,也要顾及秀才的身份。
但是既然是案首,自然也是万众瞩目,自己被张知县当堂取中,点为案首,就没参加接下来的几场复试,虽然名声挺好,才名也大,但是多少有些人有酸葡萄心理,不怎么爽快,此举虽然奠定了大名,却也招来了一些心胸不怎么宽大的人的妒忌。
所以各县县试案首的考卷都会在府试里被知府重点对待,况且县试府试院试也不用糊名誊卷,谁是谁一眼就看得出,各县县试案首肯定也被特别对待,交卷的时候止不准考卷就会被知府当场拿去批阅,那可就是爽翻天了,就算按照惯例可以被点为生员,可如果名次不高,极有可能被人们嘲笑和怀疑,在大明,无论做人还是做事,对于任何一个人,你可以无能,但不能无德。
十二 恩师唐顺之()
无论如何,郑光也不能懈怠,县试府试院试的难度从来都是苛刻的,有一位进士曾经在金榜题名之后写下一副对联描述自己的科举历程——县考难,府考难,院考尤难,四十二年才入泮;乡试易,会试易,殿试尤易,一十五月已登瀛。
为了得到正式科举的资格,居然将四十二年光阴赔了进去,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在枯燥的四书五经的陪伴下度过,但是想不到的是,一朝考取秀才,接下来的路居然出奇的顺利,一路到底,毫无难度,郑光心想,这位进士知道自己金榜题名的时候,回想起四十二年的蹉跎时光,应该是感慨万分的。
作为吴县县试案首,有一定的特权,这在旁人看来是羡慕,在郑光看来却是莫大的挑战,名声越大,受到的关注就越多,也就越容易被针对,若是那位知府看自己不爽,那真不一定就是稳稳的生员秀才了。
苏州府知府范庆在苏州府做官已经两年了,政绩嘛平平常常,没有大错,也没有大的功绩,苏州城特殊的地位使得两县一府的治所都安排在这里,所以三方面的政治交流比较频繁,范庆的名字在苏州府不算响亮,本人也不是经常露面,反正郑光从未见过范庆,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这边郑光正在温书,冷不防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中年男子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光儿,你还好吗?”
郑光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居然是恩师唐顺之,不由得大喜过望,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连忙放下书本站起来,走到唐顺之面前就跪下了:“学生拜见师尊!”
记忆里,唐顺之是真心对待郑光的少数人之一,他因为某件事情和父亲结缘,便悉心传授父亲学识,是父亲得以考取秀才的重要助力,父亲为保护百姓而牺牲之后,唐顺之失去爱徒,痛苦不堪,见郑光孤苦伶仃,遂爱屋及乌,肩负起教导郑光的职责,又成为了郑光的老师,并且惊喜地发现郑光的资质比之郑微更加优秀。
倒不是什么过于功利的目的,实在是南直隶科举考试竞争太过激烈,没有出色的资质,在南直隶的考试里是难以出人头地的,与其把生命中大好年华葬送在毫无希望的科考上,还不如识几个字去做生意,做个富家翁,也好过寒窗苦读,唐顺之是江南士子,在江南,尤其是东南发达的商业环境中成长,对于商业的看法不似北方士子那般刻板保守。
郑光的优秀资质无疑让他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便悉心教导,郑光失去父亲,悲痛不已,便化悲痛为力量,以继承父亲遗愿为目标,潜心读书学习,小小年纪便如同看破世事的成年人一般,竟然压抑住了孩童天性,守孝的三年里,未曾玩乐过一次。
唐顺之是阳明心学门徒中的重要人物,在遍布东南的心学门人里,是很有地位和话语权的,他的弟子也就是他的继承人,也应当继承他的地位,成为心学门人的领袖人物,原本他对郑微有殷切的希望,觉得郑微一定可以考取进士,但是郑微早丧,他失去了重要的爱徒。
所幸郑微留下一子郑光,天资卓越,甚至在郑微之上,唐顺之如获至宝,教导起郑光来,比教导郑微更加认真小心,更加全面,同时也不遗余力地发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郑光,嘉靖十八年的郑氏之乱就是唐顺之在背后操控平定,主导民意和官府保护了郑氏家业。
心学门人在阳明先生去世且心学遭到官方程朱理学的打击之后,更加团结,虽然内部有诸多分歧,但是面对程朱理学卫道士们的打击的时候,还是相当团结的,他们普遍认为心学才是适合大明的学术主流,心学更加符合实际,符合大明的需要,而程朱理学禁锢人们的思想,限制人们的行为,束缚人们的手脚,理当退居二线。
心学和理学的争论,也是南中国发达先进的商品经济思想和北中国因循守旧的保守经济政治思想之间的博弈,在北京朝廷里,始终有那么一群人,抱着“南人非奸即盗”的思想,对南方人考取进士进入朝廷做官持有很深的戒心,认为他们都是要篡改祖制危害大明的人,更深层次的理由,则是传统思想里对商业的原始抵触。
然而在政治力量的博弈之中,地处北中国的北京政府自然更加适应程朱理学,从统治角度来说,程朱理学更加适合通知阶层,所以嘉靖皇帝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程朱理学,推动了打击阳明心学的行动,捣毁了不少宣讲阳明心学的书院,逼的阳明心学门人们不得不将战场转移到一些流动场所,如湖上画舟之内,颇有些游击战的风格。
真知灼见和真正适合大明的思想是不会被轻而易举的消灭掉的,它反而会更加广泛的流传,为更多人接受,生生不息,在南中国,阳明心学占据了绝对的主流,南中国的著名学术人物几乎都是心学门人,包括郑光的父亲郑微在内,郑光从小接受阳明心学的熏陶,深深的赞同阳明先生“知行合一”与“格物致知”的观点。
而从大宋来到大明之后,郑光的思想当然更加务实,大宋的最后九年是谈不上什么学术争论科举考试的,一切为了抗蒙,一切为了生存,什么东西最实用,什么东西就是主流,人们把圣人学说放在一边,拿起刀枪剑戟,追随郑光战场搏杀,在这样的环境生存了九年,指望郑光去赞同那一套比之宋代更加僵化的程朱理学,那是不可能的。
不论是郑光本身的意愿,还是现实条件下,郑光都绝对不会去赞同程朱理学,现代教育虽然有诸多不足之处,但是有一点,视野开阔,中国喜欢批判这个批判那个,觉得自己的主义最好,但是不经意间,也让人们了解到了各种思想,郑光绝对不是理想主义者,而是实用主义者,他不赞同假大空的主义,而赞同脚踏实地的处理实际问题。
所以唐顺之对他的教导才如此有效,在唐顺之的教导过程中,曾不止一次的拿一些地方官员处理棘手政务的经典案例给郑光解读,讲述这些实干之才的惊人智慧,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唐顺之不仅教授理论,还教授实际问题,这是千金难买的优秀老师。
加上生活中唐顺之对待郑光如同亲孙,郑光更加敬爱自己这位名为老师实为爷爷的恩人,倒头便拜,也是正常的,唐顺之眼见自己的爱徒毫发无损,当即放下心来,松了口气,把爱徒扶起,深深地看着爱徒的面容,生怕看到些自己不愿看到的伤口,上上下下扫视一遍,才终于放下心。
“听到你落水昏迷的消息,为师可给吓坏了,连忙就给赶过来了,幸亏你没出事,否则为师连死的心都有了!”唐顺之握着郑光的手,满脸的后怕,郑光微笑道:“师尊哪里的话,学生身体强健,掉入黄河里也死不掉,命硬着呢!”
唐顺之笑了笑,慢慢走到椅子面前坐下,上下打量着郑光,笑道:“不错,不错,没有因为科考就疏于练武,若要做官,不仅要优秀学识,还要强健体魄,应付各种危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能做阴谋权术家,成不了大器,阳明公不仅文采了得,武略也是非凡,一身武艺少有敌手,为师最是敬佩不已。”
郑光笑道:“阳明公那样的人,几百年才出一个,学生怎敢指望与之相比。”
唐顺之摇头道:“先人固然值得尊敬,但若是不想着超越先人,就是固步自封,最终只能走向灭亡,说句不敬的,先人,就是用来超越的,等你什么时候成为了先人,也要指望着后辈来超越你,为师最大的希望就是你父亲可以超越为师,可惜”唐顺之露出了落寞的神情,不过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看着郑光,笑道:“你比你父亲更加优秀,定可超越为师。”
郑光笑道:“那也要能先过了府试才行,苏州府诸多文人才子,学生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超越他们。”
唐顺之摆摆手,笑道:“虽说苏州府是科举大府,文人才子辈出,但,你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郑光猜测道:“案首?”
唐顺之点点头:“对,就是案首,按照惯例,各县县试案首都会被点为生员,铁打的秀才,区别只是在于是府学廪生还是县学廪生罢了,自然,府学廪生更好,月供也会更多,地位也更高一些,到时候乡试的时候,也会有更好的机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下,府试,是一定可以通过的。”
郑光方才也考虑过这些问题,思考了一下大明朝历年的惯例,郑光开口道:“纵使如此,若是案挥失常,也是很不妙的,所以,学生还是有些担忧。”
唐顺之一笑:“担忧是好的,没有担忧,那便会盲目,看不清自己,但是,你也要有自信,你是从吴县三千考生里脱颖而出的第一名,更是我唐顺之的弟子,阳明公的衣钵传人,再者说了,今年府试院试,没有什么高手,但凡声名在外的才子,至少也有秀才功名,等着考举人,如你这般第一次参加科举就可以通过县试参加府试的,很少。”
郑光稍微放松下心情,但是知道自己终究不是原先的郑光,记忆里的学识还在,但主导思想已然不是原版,能否按照大明所需要的发挥,自己还并不清楚,唐顺之看在眼里,觉得大概还是郑光第一次参加科举,心有惴惴,便温言抚慰道:“不用担心的,之前数年,为师给你出了那么多科考题,你都答得很好,要对自己有信心,就算是截搭题,也不要慌,不要乱。”
郑光按奈住心中的担忧,笑道:“师尊远道而来,还没吃饭吧?”
唐顺之摸了摸肚子:“得到你昏迷的消息,就没好好吃过饭,如今饥肠辘辘,去,给为师温一壶好酒来!”
郑光笑着为老师去准备酒席了。
十三 本心(上)()
以唐顺之在郑家的习惯,些许俗礼就不用在意了,只有老夫人对这个她一直看着不顺眼的又出现在家里混吃混喝表示非常不满,没给唐顺之好脸色看,唐顺之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态度,甘之如饴,又考校了郑光两三天的功课,出了几道题,模拟考核了一下郑光的水平。
“恩,以这样的水准去参加府试,只要主考知府不是专门针对你为难你,过关是没有问题的,再发挥好一些,再拿一个案首也不是难事。”唐顺之笑眯眯的放下了手里的纸张,很赞许的称赞郑光的水准,郑光也松了口气,新的灵魂能否完美驾驭之前的学识,他还有些担忧,现在看来,这些学识如同刻印在灵魂中一样,熟悉无比。
唐顺之从来都是把考试和做官分开来对待的,考试的时候就教导郑光考场的技巧和知识,做官的时候就教导郑光真正做官需要的专业能力,分得很开,也多次告诫郑光如果做官之后千万不要把书生意气带入官场,这要不得,他多次吃亏,现在深有感触。
“以这样的水准去应考,府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院试也在伯仲之间,并不麻烦,所以,真正的考验还是在乡试和会试,不过,乡试和会试的选拔标准也不太一样,可能你考起来会比考童子试还要容易也说不定,总而言之,为师是殷切希望你可以通过考试,拿到进士乃至于庶吉士的名头的,你可要知道”
唐顺之像一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