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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科医师-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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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干脆利落地回道:“那明天再说。”

“坐以待毙吗?”我问。

他竖起夹着烟的食指,“不!是顺其自然。放弃你无可挽回的,珍惜你还未失去的,直到世界末日来临的最后一刻。”

我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懂了。”

他瞄了我一眼,“真懂了就不要老是苦着个脸,像被福尔马林泡过一样。”

我笑了笑,我是真懂了,这疯子的人生哲学确实很独特。

就在这时,萧白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掏出手机一接,马千里那大嗓门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连站在身旁的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医生,罗七……罗七跑了!”

“什么!”

“罗七今天庭审啊。鉴于他的案件牵扯较多,为保护受害人的隐私,法院决定不公开审理。原定于今天先庭审,择日宣判。谁知道休庭时他借口上厕所,打晕了随行的法警,从厕所的通风口逃跑了!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什么!”电话那头竟又传来马千里的一声惊叫。

“怎么了?”萧白连忙问道。

“罗七他还抢了那名法警的配枪!是一支警用9mm转轮手枪,带六发子弹!”

“你们,马上过来……马上!”萧白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因为透过走廊的铁窗可以看到,罗七正从精神病院的大铁门上跃下。

他的头发被剃短了,就像庙里跑出的和尚,穿着囚衣。右手抓着那把9mm转轮手枪,那把手枪在阳光下闪着黑色的光芒。精神病院里的护士看见他惊叫连连,四处逃散。一名正在晾衣服的护工抖了一下手中的衣服,正准备晾到支架上,看见他,整个人僵在那儿,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罗七抓住一名护士,用枪抵着她的脑袋:“杜依月在哪儿!”

萧白将手机放下,向楼梯口奔去。我一把拉住他,“你这是去送死!”

“他放弃了这次逃跑的机会,就是想见杜依月最后一面!不满足他,死的人会更多!”他一把挣开我的手,向楼下跑去。

“我去帮你!”我喊了一句,尾随着他奔赴这个死亡之约。

萧白走出男病号楼,双手平举,缓步走向罗七。

罗七一见到萧白,顿时紧张了起来,用枪往护士的脑袋上用力一抵:“别过来!”

萧白停下脚步,脸色平静地说道:“罗七,放了护士,我带你去见杜依月。”

罗七狐疑地看了萧白一眼,他之前吃过萧白的亏,心中对萧白很是忌讳。我也走上前,“萧医生说到做到,放心吧。”

罗七愣了愣,打量了我一下,才喊出我的名字:“唐……唐平!”

我点了点头。他想了想,一把放开护士,用枪指着我们:“去开门,别耍花样!”

萧白走到女病号楼铁门前,掏出钥匙将铁门打开,接着回望了罗七一眼,“杜依月在二楼的261病房。”

“你们和我一起去!还有,别妄想用你的催眠术,你的催眠快不过我的子弹!”罗七吼道。

萧白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起路来,边走边朝那些被吓坏的护士和病人安慰道:“没事的,不用惊慌……没事!”语气非常肯定,但显然没多大用处,护士和女病人的尖叫声已经连成了一片。

走到二楼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雨默也在这儿,她在263,仅隔一个病房。我抬头张望了一下,走廊里没看见她,估计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罗七押着我们走进261病房,顿时又是一片尖叫声。

“罗七!”杜依月看到突然出现的罗七,愣了愣。神情却没有什么喜悦,而是恐惧地向床后缩了缩。

看来萧白的治疗确实快速直接,杜依月在这半个月内已经走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心理误区。否则她现在肯定会一把扑向罗七,喜极而泣。

“你吓到她们,也吓到杜依月了。”萧白回望向罗七说道。他知道在罗七心中唯一有分量的就是杜依月,这其实是借着杜依月的名在向罗七提出请求。

罗七怔了怔,“那……那你们无关的病人出去。”

萧白将其余的三名女病人带到门口,交给护士长和几名沉着的护士:“照顾她们,这里我来负责。”

护士长点了点头,在精神病院里待了这么多年,早就锻炼出了她沉着的胆气。

罗七走到杜依月的床边,“小月……我,我来看看你。”

“你……你不是被抓了吗?”杜依月畏惧地望着他。

罗七看了看自己的囚衣,“我这个样子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时间太匆忙,我没换衣服。”

看到罗七对待自己还是和原来一样,杜依月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你逃跑了?”

罗七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跑这儿来了呢?”杜依月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她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罗七都不会伤害她。

“我想见你最后一面。”罗七在她床边坐下,望着她深情地说道,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

“你真傻,有机会怎么不逃呢?”杜依月叹了口气。

罗七无所谓地笑了笑,“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我……只是还舍不得你。”

“我有什么好,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杜依月摇头说道,看得出罗七做的这些事确实让她有些感动,她心底的某种感觉正在复苏。

“你有一颗世界上最善良的心,只有你同情我,把我当人看。”罗七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助。这是以前那个罗七的眼神,现在他只有在面对杜依月时才会再度出现这种眼神。

“为什么骗我,你说你那是最后一次的。”杜依月也已经变回了地窖中的那个杜依月。这种情感无法定义,就像一种共振。即使萧白的治疗再高明,也无法完全阻断这种情感的联系。

罗七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停不下来的,我已经疯狂地爱上了这种被关注的成就感。我知道这种成就感是畸形的,可我就是再也放不下了,我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答应了你那是最后一次,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我能承诺一时,却不能给你一世。”

“所以你才故意留下线索,让他们抓到你?”杜依月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罗七没有回答,只是娓娓地讲述道:“在你说愿意陪我一辈子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的开始是我们未来的家,我们有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当时我正翻着画夹给他们讲画里的故事,你正在厨房中做着最可口的饭菜,一切都如此温馨和谐。就在这时候大门一下被撞开,警察冲了进来,将我压制在地戴上了手铐。我一下就被惊醒了过来。”

罗七忧伤地摇了摇头,“我还清楚地记得梦中的最后一幕,那时的你是如此惊惶和痛苦。孩子们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他们崇拜的父亲被警察押上警车,他们的眼神中写满了屈辱和不解。”

听到这儿的时候杜依月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低声啜泣了起来。

“那就是我们的将来,你要陪着我惶惶不可终日,草木皆兵。我连死都不怕,可我却不敢回忆梦中最后的那个画面,一次都不敢。在第三次抛尸的时候,我像着魔了一样有意无意地留下一堆线索。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干,但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明白了我的内心想法。我不能连累你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我必须毁灭我自己,这样才能解救你。”罗七深情地说道。

“你真傻……”杜依月抹着眼泪,摇头说道。(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

“小月你别哭,这是你的新生,要笑才对。”罗七微笑着安慰道。

但这句话只会让杜依月哭得更厉害。

罗七心疼地帮她抹去眼角的泪花,“我来见你最后一面,只是想来说一句对不起。小月对不起!我不应该绑架你,我更不应该让你爱上我。虽然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爱,可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不!你没错,是你的善良呼唤了我。错的是我,我应该从一开始就全力帮助你,你就不会去下手去杀第一个人。可那时的我就知道害怕和恐惧,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逃跑离开你。”杜依月摇头哭喊道。

“小月你就是这么善良,连变成魔鬼的我,你都同情。”罗七的微笑很忧伤,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

“罗七你听着,我们已经包围了这里!马上出来投降!”马千里的鸡公嗓配合着大喇叭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

听到这声音,我开始能体会当时萧白从被挟持的办公室里推门而出的一脸怒色。原本罗七和杜依月再这么谈下去,后面的发展要么是罗七吞枪自杀,要么是罗七乖乖弃械投降。但偏偏他就在这关键时候插了进来,这无疑是刺激罗七那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

果然,听到这声音,罗七的眼神一下变得冰冷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朝楼下的警察扫了一眼,接着回望向杜依月,“小月,对不起!我该走了,我不想再被无休止地审讯下去。我要去杀了他们那几个审讯时为难过我的刑警!也让他们杀了我,让我死得痛快点!”

“不要再杀人了罗七,不要再杀人了!”杜依月哭喊道。

罗七深情地望了杜依月最后一眼,“小月,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这辈子唯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希望你将来找到能给你幸福的人,希望他能好好珍惜你,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再见了,小月……”

说完罗七转身就向楼下走去。

就在此时,罗七背对的萧白缓缓举起握拳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打开,呈一把手枪的形状。

“罗七!”萧白朝他喊道。

罗七回过头来看到萧白的这个动作时,愣住了。其实不光罗七,所有人都觉得萧白疯了。他这样无异于玩命自杀,现在的罗七已经是个毫无顾虑的杀人狂,他肯定不介意往萧白的脑袋上送一颗子弹。

萧白望着罗七,眼神中满布威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萧白!现在命令你想起我的声音!想起我的指令!想起我手中的枪!”

罗七的眼神一瞬间迷离了过去,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大脑深处呼啸而出。是的,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上次萧白催眠时给他下过的这个暗示。他拼命想抵抗这袭面而来的怪异感觉,所以他吃力地对着萧白抬起了手中的枪……

“砰!”萧白从嘴里蹦出这个音。(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

罗七的身躯竟应声而倒,顿时贴着墙壁瘫软在地,就这样陷入了催眠状态。

有很多时候我觉得萧白这个人物不可能存在,他做的很多事太过荒谬,荒谬到我一度怀疑他的客观存在。不过等我看到他面对着倒下去的罗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时,我才知道他确实是个活人。

其实他也没把握,不过这疯子的做事风格就是这样。他自己说过:“机会只有一次,我得试试。”

后来,罗七被押解上警车的时候,罗七停下脚步望向和马千里站在一起的萧白,凝视良久。

“谢谢!”他微微一叩首,说。

我一直无法理解罗七对萧白的这个“谢谢”。这个“谢谢”到底代表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罗七要“谢谢”萧白的什么。

我只知道罗七在说这个“谢谢”时很郑重,很诚恳,那是发自内心的。

安置好一切,等一切都回归原位后。

我问萧白,“那是怎么回事,罗七怎么可能这样就被催眠。”

萧白微微一笑,只回了我五个字:“催眠后暗示。”

“从一开始你就可以这么做,对吗?为什么要留到最后?为了让罗七能和杜依月见上最后一面?”我问。

“那是他最后的牵挂,他没有完成这个心愿,我的暗示有可能被他强烈的意愿抵御住。你要知道爱的力量有多强大,连死亡都可以穿越。”他说。

“那是爱么?”我叹气问道。

萧白抬头看了看天空,他说:“无法定义。”

第十一章 我们存在的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如常,雨默除了罗七闹事那天走出病房看了一下我,这几天没有再理我。那天我看到她的眼神,是很关切、很担忧的眼神。但之后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我去她的病房看过她几次。

她已经不需要挡帘,她可以很放心地将自己安放在阳光中。但每次她看到我来,就将身子调转位置,面向墙壁。我静静地在她身后站一会儿,然后离开。

她还在生我的气,为了一个故事,至于吗?

今天值得一提的是马千里终于将萧白协助破案的奖金送来了,奖金装在一个礼盒中,还有一个烫金小红本。这案子不光抓住了罗七,还揪出了一个大型国际走私人体器官团伙。马千里最近一直在媒体上频频亮相,已成了一个明星警官。

马千里走了以后,我看到萧白在办公室里像个农民一样喜滋滋地数那五万块钱。烫金的小红本被丢到一边,我估计他连打开那小红本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德性!”我讥讽了一声。

“唐平啊,我告诉你,和谁装逼都行,千万别和钱装逼。”他头都不抬回了我一句。

我笑了笑,这家伙倒是现实得很。

不过想想也是,他的“非法医院”太需要钱了。这五万块钱虽然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强。我看着这个市侩的萧白,心中反而浮起了一丝敬重。

他确认五万块钱分文不差后,将钱锁进了办公桌的柜子里。他站起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又瞥了一眼那个烫金小红本,啧声道:“这本子不错啊,厚薄刚刚好。以后泡面的时候可以拿来当隔板,当杯垫啥的都挺好使。”

他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干的。那烫金小红本没过几天就变得油渍斑斑,再然后就被他顺手丢进了垃圾桶。我估计由始至终他都没打开过那小红本看一眼里面的嘉奖荣誉,不晓得马千里要是知道了这事会作何感想。

刚开始我觉得这疯子真到达一定境界了。后来想了想,确实如此,那小红本的实际用途也就这么多。

萧白走出办公室点上一根烟,看了我一眼,也递给我一根。我撇嘴接过,这吝啬鬼也有大方的时候——在数过钱之后。

“五万块钱够你那个非法医院用多久?”我问。

他笑了笑,“不知道,能用多久是多久吧。”

“如果……有一天,砸玻璃的病人不再被送到医院来,你怎么办?”我又问。

他叹了口气,还是同一个回答:“不知道。”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这个沉默有点茫然。

正好护士长从楼下经过,我说道:“护士长真沉着,那天罗七闹事的时候,她脸上一丝惊慌都没有。”

“她是一名非常了不起的护士,她怀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在这家医院意外流产的。”萧白望着护士长的背影,忧伤地说道。

我愣了愣,他接着说道:“当时她刚怀上孩子四个月,还坚持上班。两个病人打架,她上去拦,就这样被病人一脚踢中了肚子……那年她才26岁。”

我又沉默了。

萧白望着护士长的背影,眼神中带着敬意,还有一丝忧伤,“其实精神病院里的护士比医生要辛苦得多,男护又奇缺,女护士们只能硬着头皮去做那些带风险的工作。她们大多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却将自己的前程囚禁在这里。”

我望着护士长的背影,回想萧白说过的那句话:她们都是将自己囚禁在精神病院里的天使,她们有着最神圣的使命和最圣洁的灵魂。

所以请记住,无论你将来在什么情形下遇到一名精神科的护士,永远不要嘲笑她的工作,因为你不配!

“这么辛苦的工作,你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问。

他摇了摇头,“有些事谁也不愿意去做,但总得有人去做。”

“做精神科医生会不会很有成就感?”我望向他问。

他苦笑一声,“成就感?恐怕各科医生中最不敢提成就感的就属我们精神科了。一名患者要经过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治疗,才能逐渐恢复过来。注意,我没有说痊愈,痊愈在我们精神科算是个奢侈的词,因为预后很难保证。”

“社会的不解和别人异样的眼光,比病毒还可怕。”我点了点头。

“其实精神病患者都很敏感,生活环境可以直接影响他们的情绪和病情,预后很难保证的根本原因就在这儿。还有一大关键就是患者出院后拒绝继续服药,家属很难达到医院里的监护水准。每次他们复发被送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有一种挫败感。”萧白叹了口气,神色中尽是一片无奈。

我苦笑一声,“就像郝达维这样偏执型精神分裂,我估计出院后他也不肯服药。”

“他们最好的医生是自己,他们最大的敌人也是自己。其实如果每个精神病患者都能配合治疗自觉服药的话,大部分精神病的后期治疗都可以在家完成,省下一大笔住院护理费。”他深吸了一口烟,又带着烟雾从鼻息中叹出。

我看了一眼他的后脑勺,那个“大口罩”已经摘下,换了一小块防感染的薄纱,“郝达维当初下手要是再重点,估计你已经一命呜呼了。经历过这么多无妄之灾,你们真的一点都不生病人的气?”

他摇了摇头,“其实在我们眼中他们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家属将他们送到医院,我们就成了他们的监护人。有句话叫医者父母心,父母又何曾真的怪罪过自己的孩子呢?”

“没有荣誉,没有成就感,还要顶着别人的一堆误解,做着这样辛苦而又危险的工作……”我叹息道。

他笑了笑,“其实我最羡慕的就是外科医生,他们是在生命线上冲锋陷阵的战士,那种拯救生命的成就感是每一个医者梦寐以求的。而我们精神科就像炊事班的厨师一样,虽然同样是战士,我们却找不到那种荣耀和成就感。有时候我都会问自己,我真的算一名医生吗?我真的在救死扶伤吗?为什么精神病的复发率那么高?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根治精神病?”

“你已经治好了我,不是吗?”我安慰道。

他望向我,嘴角撇出一丝淡笑,“其实你的抑郁症不是我治好的,是雨默治愈了你。你属于反应性抑郁症,找到你心理冲突的真正原因才是治疗的关键。但你一再地回避和拒绝回答我的问题,让我不知道该从何着手,我只能从你父母的口述中找到一点线索。”

“其实我对你主要进行的是药物躯体治疗,你的心理治疗从一开始就只能旁敲侧击,因为我不知道你的真正病根在哪儿。但自从雨默入院后,你的病情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三低’的漠不关心迅速转变成了极度关注,甚至去窃听我和马千里的谈话。”他嘴角的淡笑逐渐变成了贱笑。

我恶心地白了他一眼,“别用你的自以为是来揣测我。”

他大度地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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