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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钟时我们又见面了,相互报告自己完成的事。至于我,已把护照等证件办
妥,赫伯特已见到了斯塔特普,他是十分愿意参加这次行动的。
我们决定由他们两个人划桨,由我来掌舵,我们的保护人坐在舱内,大
家都必须保持安静。至于速度不是主要问题,只要缓缓而行就已足够。我们
还商议定,赫伯特晚上先到磨坊河滨去,然后再回来吃晚饭;而明天,星期
二,他晚上便不再去那里了;他得让普鲁威斯做好准备,叫他在星期三一看
到我们的小船驶近,便去到房屋附近的码头上,但不必去得过早。一切都已
安排就绪,星期一晚上联系过后,和他的来往便告暂停,此后不和他做任何
方式的接触,专等我们带他上船的日子。
我们两人充分讨论过防卫措施,我才回家。
我用钥匙打开住房外面的一道门时,便发现信箱中有一封信,是直接写
给我的。这封信给弄得很脏,虽然文理并非不通顺。这一定是打发人送来的
(自然是在我出去时送来的),信的内容如下:
“今夜或明夜九时,如果你不害怕来到往昔的沼泽地,来到石灰窑附近的水闸小屋,你就
来一次。如果你想知道关于你伯父普鲁威斯的情况,你就得来,什么人也不要告诉,也不要延
误时间。你必须独自来。来时要携带此信。”</PGN
我已是心事重重,负担本来够重了,现在又接到这封奇怪的信件。我现
在该怎么办,自己一点也不知道。更糟糕的是我必须马上做出决定,否则就
要赶不上下午出发的驿车,也就不能当晚赶到目的地。我想明天晚上我是去
不成的,因为距出逃的日子太近。再说,就我看来,信里答应提供的一些情
况也许和出逃有重大关系。
即使我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我相信我还是会去的。当时几乎再没有时
间容我细想,我表上的指针告诉我驿车半小时后便要出发,我毅然地决定,
去。如果不是信中提到我的普鲁威斯伯父的话,我是肯定不会去的。因为温
米克的来信,以及一个上午的奔波筹划,再加上一提普鲁威斯伯父,我就非
去不可了。
在如此惊慌不定的情况下,要想弄清任何一封信的具体内容是非常困难
的,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读这封神秘的信,然后在心中才机械地记住要保
守秘密这条指令,于是我又以同样机械的方式遵守这条指令,用铅笔写了个
条子给赫伯特,告诉他我不久即将远行,不知道这次出走需要多长时间才能
返回,所以我决定去看望郝维仙小姐一次,看看她的烧伤情况,去虽匆忙,
但很快即返。所剩时间有限,当时只能披上大衣,锁上房门,穿小路捷径去
到驿站。如果当时我乘上出租马车从大路去驿站,我就会赶不上驿车,失去
此行的机会。幸亏走了小路,到驿站时,驿车刚从院子中驶出,我得以登上
了马车。等我从匆忙中清醒过来,才发现我是车厢中唯一的乘客,车中堆着
干草,我坐在车上颠簸前进,干草一直深埋至膝盖。
自从接到了这封信,我实在感到自己有失常态。我整个上午已经忙得蒙
头转向,这封信又把我给弄得迷里迷糊。上午本来就到处奔波、焦急不安,
因为长久以来在焦躁中等待温米克的信,可他的信来了,却又使我惊慌不
定。而此刻,我十分奇怪,自己怎么又坐上了马车,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道
理作此一行。我考虑着现在是不是该立刻下车再走回去,心中思忖着怎么能
相信这封匿名信件。简而言之,我心中涌起了各种各样的矛盾思绪,弄得我
犹豫不定。我想大部分匆忙办事的人都是如此。而这封提及到普鲁威斯的信
又有无比的优势。我前思后想,其实我已经前思后想过了、只是我自己没有
感觉到;我前思后想着,万一由于我没有去,而普鲁威斯却因此遇到大难,
我怎么能原谅自己呢!
在夜幕降临时刻马车才驶进镇。这次旅行令我感到既漫长又索然无味,
坐在车厢中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我受伤而行动不便,又不能爬到外面的车顶
上去。我不想住进蓝野猪饭店,便去到镇里一家没有什么名气的旅社,订下
了晚餐。在他们做饭的时候我乘便去到沙提斯宅邸,打探郝维仙小姐的病
情。她病情仍旧较重,虽然比原来已有好转。
我住的这家旅社是一所古老教堂的一个部分,我正在用餐的这个八角形
餐室就像一个洗礼时用的圣水盘。我的伤手不能用刀切菜,头顶秃得发亮的
老店主便过来帮我切。我们借机就攀谈起来,他对我十分友善,用我的故事
作为款待我的谈话资料,也就是那个人所皆知的传闻,即说我之所以直上青
云,多亏了彭波契克,我最早的恩主和我幸运的奠基人。
“你认识这位年轻人吗?”我问道。
“认识他,”店主说道,“在他还没有桌子高时我就认识他了。”
“他回过他的家乡吗?”
“嗯,”店主答道,“他时常回来看望他的好朋友,而对栽培他的人却
很冷淡,不予理睬。”
“那个栽培他的人是谁?”
“那个人我已经说过了,”店主答道,“就是彭波契克先生。”
“那么那个你说的年轻人还对其他什么人忘恩负义吗?”
“那是当然的,只要可能,他就会忘恩负义的,”店主答道,“不过他
不可能办到,至于理由嘛,因为彭波契克就是一手栽培他的人。”
“这都是彭波契克说的?”
“他说的!”店主答道,“这还用得着他说?”
“可是究竟他说了吗?”
“先生,要听他来说这件事,一个人的血色都会从红变成白呢!”店主
说道。
这时我心中思忖:“可是乔,亲爱的乔是不会这么说的。长期受苦的、
可爱的乔,你从来没有发过牢骚。还有你,脾气温和的毕蒂也不会这么
说。”
“看来你遇上了事故,连胃口也不好了,”店主望了我大衣下面露出的
扎了绷带的手臂一眼,说道,“那么你就吃一些嫩的吧。”
“不用了,谢谢你,”我答道,同时转过身去对着炉火沉思起来,“我
不要吃了,请把这些拿走吧。”
这个无耻的骗子彭波契克却使我联想到了乔,我对他却真是忘恩负义,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沉痛地感到我对他是多么忘恩负义。彭波契克虚伪无
耻,而乔却诚实可信;彭波契克是卑鄙小人,而乔却是高贵君子。
我面对着火炉沉恩了有一个多小时,心情颇为沉重,感到一切都是我自
作自受。这时,响起的钟声使我从沉思中惊醒,然而我仍然垂头丧气,悔恨
无比。于是我站起身来,把大衣领子围着脖子扎好,便走出旅社。离开之前
我搜索了身上的几个口袋,寻找那封信想再琢磨一下,可是哪里也找不到,
因此心中很感不安,以为这信一定丢在驿车的稻草之中了。不过,对于这约
定的地点我是很熟悉的,就在沼泽地上石灰窑附近的水闸小屋,约定的时间
是九时整,现在已没有时间耽搁,我便一直向沼泽地走去。
第五十三章
这是一个黑黑的夜,我离开围堤一直走上沼泽地时,一轮圆圆的月亮正
冉冉升起。远远的一道黑色水平线之外是一条清澈天空的长带,狭得连这轮
红色圆月也容纳不下。月儿正从那清澈的长带中向上攀登,没有几分钟便隐
没于高山云海之中。
这里的风在幽怨地倾诉,这里的沼泽无限凄凉。没有来过这里的人肯定
受不了,即使是我,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也深感压力沉重,竟然也犹豫起
来,甚至想掉头回去。不过,我对这一带十分了解,即使在漆黑之夜也能分
辨出要走的路;既来之,就无须再寻找理由返回。于是我什么也不顾地向前
走去,不顾一切地走下去。
我行走的方向并不是朝着我昔日所住的老屋,也不是朝着当年追捕逃犯
的那个方向。我行走时背正对着远远的监狱船,那远处沙滩三角地带的古老
灯塔仍然可以辨别得出,只须一掉头便可以看到。我既熟悉古炮台的所在,
也熟悉石灰窑,不过这两处都相隔几英里之远。如果在夜里这两处都燃起灯
光,于是在这两个光点之间便形成了一条又长又窄的黑色水平线。
起初,我还不得不在走过有栅门的地方把栅门再关上,在遇到躺在防护
堤上的牛儿时,还得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它从地上爬起来,冲进草丛和芦苇
中,然后再走,可过了一会儿,留在我面前的似乎就只是一片沼泽地了。
我又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到石灰窑的附近。石灰还在燃烧着,发出一股滞
重而令人窒息的气味。火还在那里烧着,石灰工人却一个也看不见。附近有
一个小采石坑,就在我前面,看来今天这里有人干过活,因为我看到坑的四
周堆放着各种工具和手推车。
这条凹凸不平的路要通过采石坑,我爬过了坑才又回到沼泽地面上,看
到那间古老破旧的水闸小屋里正点着灯,我便加快步伐走了过去,抬手敲
门。我在等待开门时,打量了一下四周,注意到这座水闸已经废弃,而且破
损不堪。这所房屋从其木结构和砖瓦顶的情况来看,也是遮不住几天的风雨
了,甚至现在就已经不能遮风雨了。外面的泥泞地上积了一层白灰,窑里飘
出一股令人窒息的白烟,就像幽灵一般地向我袭来。我没有听到有人应答,
便又一次敲门。仍然没有人应答,我便伸手去拨门闩。
我用手一拨门闩,门就开了。我向里面望去,看到在一张桌上燃着一支
蜡烛,桌旁有一张长凳,还有一张帆布床,床上铺着席子。抬头看,上面还
有一间小阁楼,于是我喊道:“里面有人吗?”可是没有听到有人回答。然
后,我看了一下表,现在的时间已过了九点。我又喊道:“里面有人吗?”
仍然没有听到有人回答,我便走出门来,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这时外面开始下起雨来。我看看外面还是和刚才一样,于是又转身进
屋,站在门道中躲雨,眼睛注视着门外的黑夜。我想,一会儿之前一定有人
来过这里,而且很快此人就要回来,否则,这里的蜡烛怎么会是点着的呢。
于是我想,我得去看一看烛芯是否很长了。我转过身于去拿蜡烛,刚把蜡烛
取到手上,突然有什么东西猛地把我一撞,蜡烛光也就熄了,等我意识到什
么时,事情已经发生,从我的背后套来一个活结,结结实实地把我套住了。
有一个人压低了自己的嗓音骂道:“好家伙,这回可捉住你了!”
“这是干什么?”我高叫着,挣扎着,“你是谁?救命啊!救命啊!救
命啊!”
我的两只手臂不仅被紧紧地按在腰部,而且那条重伤的手臂被紧按着,
使我痛苦到了极点。有时是一只强有力的手,有时是一个强有力的胸部,总
会顶住我的嘴巴,想堵住我的叫喊,甚至还有一股呼出的热气总是冲着我。
在黑暗中我无效地挣扎着,最后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墙上。那个压低了嗓音
的人又骂了一句:“好了,你再叫,我就结果你的性命!”
烧伤的那只胳膊疼得使我头晕恶心,这场惊吓又使我迷惑不解,同时心
中也意识到这恐吓不是开玩笑,很可能是真的,我便不再叫喊,并尽量使绑
着的手臂松动一下,哪怕松动一点儿也好。但是手臂被绑得太紧,毫无动弹
的可能。我这只重伤的胳膊本来已经被烧伤,现在却又像被放在滚水中煮一
样。
屋里的夜色突然消失了,出现一片全然的黑暗。经验告诉我,这个人已
经把窗户关了起来。摸索了一会儿之后,他找到了火石火刀,便开始敲打出
火星。打出来的火星落在火绒上面,他拿着一根火柴对着火星直吹气。我尽
力地注意着这一切,却只能看到他的双唇和那根火柴的蓝色火柴头,随着火
光一隐一现。火绒受潮了,这并不奇怪,火花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
这个人一点也不慌忙,一次又一次地打着他的火石火刀。火星散落在他
的四周,渐渐多了起来,亮了起来,因此我可以看到他的手,看到他面部的
特征,并且辨别出他正坐着,正俯身在桌子上,其他便看不见了。不久,我
又看到他的青紫嘴唇,继续吹着火绒,接着倏地亮起了一道火光,我才看出
他是奥立克。
我来寻找的人究竟是谁,我弄不清楚,但我决不是来找他的。我一看到
是他,就意识到自己确实处境危险。我紧紧地盯住他。
他十分小心谨慎地用点着了的火柴点亮了蜡烛,然后把火柴丢在地上用
脚踩熄,然后他把蜡烛放在桌子上,这样他便能看清我了。他坐在那里,两
只手臂交叉地搁在桌子上,仔细地瞧着我。我这时也弄清我是被绑在一条直
梯上的,离墙只有几英寸远。这梯子是固定地竖在那里的,直通上面的阁
楼。
“你看,”我们相互对望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这回我可捉住你
了。”
“快替我松绑。放我走!”
“噢!”他答道,“我就会放你走。我会把你放到月宫里去,我会把你
放到九霄云外去。我会选个好时间让你走的。”
“你为什么把我骗到这里来?”
“难道你不知道?”他狠狠地望着我说道。
“你为什么在黑暗中暗算我?”
“因为我想我一个人独自干。要严守秘密嘛,与其两个人干,不如一个
人干。哦,你这个死对头,你是我的死对头!”
他坐在那里,两条胳膊交叉着放在桌上,得意洋洋地欣赏着我,对着我
摇头晃脑,沾沾自喜,所表现出来的那副狠毒样子使我全身颤抖。我默默无
言地注视着他,见他伸手到身边的角落里取出一支枪,枪托上包了铜皮。
“你认识这个玩艺儿吧?”他摆弄着枪,像在瞄准我的样子,说道,
“你想想你过去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玩艺儿?你说,你这条狼!”
“记得。”我答道。
“你把我那个地方的差使给搞掉了。你说,是你吧?”
“我还能怎么做呢?”
“你干了这件事,就这一件,用不着别的,你就该死。你怎么还敢插足
进我和我喜欢的姑娘的好事?”
“我什么时候插足了?”
“你还要问我什么时候?你总是在她面前讲我的坏话,就是你总是败坏
我老奥立克的名誉。”
“是你说你自己的坏话,你也是自食其果,如果你不自己造成你的坏名
声,我怎么能损害了你的名声呢?”
“你在说谎。你不管要费多大的力气,你不管要付多少的钱,就想把我
从这个乡下赶走,那么你快赶我走啊?”他重复了我和毕蒂最后一次见面时
我说的话。“现在我就再提供你一点信息吧。我看你就在今天晚上把我从这
个乡下赶走吧,否则你就来不及了。我看你就是花上你所有家当二十倍的钱
也是值得的!”他对着我摇着那只厉害的手,嘴里咆哮着像一头猛虎。我感
到他说的这话倒是真的。
“你准备对我怎样?”
“我准备嘛,”他说着捏起拳头在桌子上狠狠地击了一下,随着拳头的
下落他的身子忽地站了起来,这一下可助长了他的威势,“我准备结果你的
性命!”
他探过身子很狠地盯住我,慢慢地松开了拳头,伸开手掌抹着嘴巴,仿
佛抹着因为想吃我而流下的口水。接着他又坐了下来。
“你从小开始就一直对我老奥立克碍手碍脚,今天晚上你就不会再碍我
的事了,我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因为我要把你送到鬼门关去。”
我这才感到我已经踏进坟墓的边缘。我慌忙地向四周张望,看是否能找
一个机会逃出这张罗网;然而什么机会也找不到。
“杀死你还出不了我这口气,”他又把双臂交叉地搁在桌上,说道,
“一不做,二不休,你身上的每一块布片,你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不会留在
这个世上。我要把你整个人都丢进石灰窑,像你这种人,我一次可以背两个
摔进去,烧得什么也不剩。让人们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吧,反正谁也不会知道
真相。”
这时我的思路却十分快速敏捷,大脑中出现了一幕幕我死后的结果:埃
斯苔娜的父亲一定以为我抛弃了他,他会被捕,即使死他也不会瞑目,在阴
间也会谴责我;连赫伯特也会怀疑我,因为我留给他的条子说是探望郝维仙
小姐,其实我只在她家门口逗留了片刻,他一打听就会发现问题;乔和毕蒂
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天夜里我心中涌出的对他们的内疚,任何人都不会知道我
内心承受的痛苦,不知道我的心是如何怀有诚意,以及我所经受的痛苦历
程。死期临近固然可怕,然而担心死后被别人误解就更为可怕。我的思维如
此迅速,万千想象一闪而过,甚至看到了未来的一代又一代都在轻视我,如
埃斯苔娜的孩子们,这些孩子们的孩子们。这时,那个恶棍又开始说话了。
“你这头狼,”他说道,“我杀掉你不过是杀一头野兽,我把你捆起
来,就是为了杀掉你。不过在杀你之前,我得好好瞧你一瞧,还得好好气你
一下,你这个死对头!”
我的思想千头万绪,甚至出现了想呼救的念头;然而我现在比谁都清
楚,在如此荒凉的所在,再喊破了喉咙也是无济于事的。他坐在那里用嘲笑
的眼神打量着我,而我只有对他表示轻蔑,表示仇恨,紧闭双唇,一语不
发。终究我下定决心,绝对不哀求他,只要一息尚存,也要和他抗争到底。
我想在如此悲惨的情况下,想到其他所有的人我都会心软;我宁愿低声下气
地对上天祈求;我想到对那些曾经善待我的人我没有说声再见,我也无法再
说再见,无法向他们表明我的心意,请求他们谅解我可怜的错误,并为此感
到深深的歉意。而对于这个家伙,即使我是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