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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养三个孩子……我跟到阴曹地府也得告诉你哥,我们俩人都得念叨你的好处。临走前我就想喊你一声好兄弟,说一句谢谢你的话。”
“嫂子,说这个不就见外了吗?你是我的好嫂子,老嫂比母,这大半辈子都是你照顾我。我是没心没肺,无牵无挂,活得最容易。你对得起我哥,也对得起这个家,真正吃苦受累的就是你。真高兴看见你到老都活明白了,走了也是活着,比留着不走还重要。你这一辈子圆圆满满,多好啊!闭上眼歇一会儿,兄弟我会一直陪着你见到我哥……”疯子二爷语调很轻,脸上挂着笑,把传福的手也从嫂子手里拉出来,看着嫂子微笑着安详地闭上眼睛……他拉着传福走了出去。
等在门外的儿女们急着发问:“二爷,我娘没事吧?”
“没事,走了。”
孙月清下葬后,三天圆坟。圆完坟之后,疯子二爷郭敬时和他的那条黑狗就一块儿都不见了,家里的女人们和村上的朋友,都急切地张罗人四下里去找。郭存先嘴里不说,但他心里清楚,二爷这次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13女人的命运
最早郭存先向村里人公开自己跟林美棠的关系时,说得很巧,不说是自己认了个干妹妹,而说是我娘昨天认了干闺女,就是咱村的下乡知青小林,林美棠。从现在起她就是我妹妹了。这让我忽然想到了一条政策,咱郭家店现在火暴了,今后会有不少人来咱村工作,凡外来人要想在郭家店掌实权,必须得跟郭家店人有点真正的关系,这样咱才放心。比如,你或者当郭家店的媳妇,或者当郭家店的女婿,要不也得有点别的靠得住的关系。像食品厂的王厂长,是我在最困难的时候交下的过命兄弟,比亲兄弟还亲,我相信他就跟相信自己一样。
当时村里人还真是从心里宾服郭存先,觉得这才是一把手的气魄,被另一个村干部玩完甩掉的女孩子,在最困难的时候收留到自己家里,以后就再没有人敢欺负她了。许多人还都傻呵呵地祝贺他,说他们家双喜临门,老太太认了个干女儿,他收了个干儿子……为此,郭存勇觉得自己跟大掌柜的关系变得尴尬和微妙了。虽然看不出郭存先已经不待见自己了,却老是有点心虚,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爱出风头,说话办事加了许多小心,生怕被郭存先抓住什么整一下。
而林美棠则坏事变好事,先是脱产坐办公室了,负责接来送往、上传下达,开会做记录,管广播,搞宣传。紧跟着入党,不久又名正言顺地成了支部宣传委员,跟欧广明一起成了郭家店一男一女两个铁杆干部。渐渐地有人也看出来,郭存先认的这个干妹妹,原来是民歌里唱的那种妹妹,说白了就是“情妹妹”。他们两个的关系也确是有了质的变化,如果说第一次接触是误会,后边可就是两厢情愿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郭存先理直气壮,且很霸道:你是我的女人,你的第一次给的是我。这要在旧社会非常简单,娶你当小老婆就行了,很省事。现在不能这么办了,但在你结婚前都是我的。他们住着东西屋,本来就方便得很,自婆婆死后,朱雪珍到村上的小学代课,白天他们只要想了就能找得到机会,有时夜里林美棠听到朱雪珍睡着了,或者朱雪珍是装睡着了,她都会跑到西屋去。朱雪珍当然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她甚至怀疑那天夜里钻错被窝的闹剧,是不是丈夫跟林美棠事先设计好的?要不婆婆为嘛在临死前会追问是不是存先欺负她?
林美棠只要有机会就渴盼能跟郭存先亲热,连她自己都觉得害怕,不知道内心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欲望?只有当郭存先在她的身体里,她才有安全感。她恨过他,也骂过他,不是因为他毁了她的一生,而是因为他有时太冷酷、太蛮横,太看重他的权力、威望,而不管她的死活。恨他对待她远远不如她爱他那么深、那么不顾一切。她也曾多次赌过气,跑回北京,在心里拼命丑化他,不就是个又老又丑的农民吗?还有一副不懂人情的臭脾气,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但过不了几天,就恨不起来了,再怎样丑化他,把他贬得一无是处,也抵消不了对他的思恋。宁愿抛弃一切,也要跟他在一块儿。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她的火气,一见了他就全完了。立刻变成一个没有头脑、没有主见、没有毅力、没有本事的傻女人,一个离不开男人,没有他就不能活的小女人。有时当着外人她也无法掩饰对郭存先的依恋,喝他剩下的水,看他要抽烟时自己先在嘴里点着了再递给他……用郭家店人的话说这也太贱了!
她对自己这种变态般的情爱感到害怕,也是怕时间长了对好女人朱雪珍的伤害太重,引起众怒……其实,这两个女人真说不清,到底是谁伤害了谁?当社会上掀起知青回城的大潮时,林美棠还是选择离开郭家店,回到了北京。
刚听到能够回北京的消息,她以为熬出来了,但回到北京以后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先是找不到工作,后来在街道办的小厂里做冰棍。弟弟已经结婚,和母亲挤在一间屋里,无论如何都再也挤不下一个她了,她干脆就住在街道的小工厂里,白天做冰棍,晚上守着冰棍机搭个铺睡,每天早晨三点钟就起来忙活,因小贩们天不亮就来取货……
有一天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自己是去农村插队,现在又回城里来插队了……她要命也没想到回城是过这种日子。这也算是北京人吗?比在郭家店插队又好在哪里?后来她想明白了,自己已经不属于北京了,城市并不欢迎她回来,她在自己家里也是多余人,搅乱了家人的生活。社会其实也认为她是多余的,出于同情才给她一口饭吃,她是最低等的,是一连串的错误。她唯一的出路是赶快嫁人,可她的情况,找条件好的人家嫌弃她,找差一点的她又不甘心,就这样见一个不行,谈两个散一双,渐渐地她连嫁人的心也凉了。
城里既然没有自己的出路,就难免会经常想念郭家店,在郭家店她至少不被歧视,堂堂正正地生活,有正常人的尊严和快乐,就连生活条件方面,说吃,现在的农村能比城市里差多少?粮食蔬菜肉蛋禽鱼还比城里更新鲜些。说到住,她如果想有自己的房子也很容易,之所以住在郭家是为了跟郭存先方便。她反复对比,在郭家店哪一样都比在北京强。这些都是表面原因,林美棠还有一个无法说出口的原因,她是为了郭存先……他是个魔鬼,一个让被他碰过的女人无法再离开他再忘掉他的魔鬼。是他开发了她,让她认识了自己,成为一个完全的女人。她自信世上的女人并不都有她这样的幸运,体验过她所体验过的快乐。女人的傻也就傻在这里,她们都认为只有自己才真正做过女人,以为其他许多女人别看结了婚,生了孩子,却不一定是个完全的女人。她曾经认为是自己学坏了,成了一个淫荡的女人,回城后也曾经以为可以和郭存先一刀两断,但把那些给她介绍的对象跟郭存先一比,一个个都太没有味道了,简直算不得男人。她相信了,郭存先才是最适合自己的男人,她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男人了。
命运似乎早已经把她推给了农村,她就该属于郭家店。勉强背着个北京人的名义也没有多大意思,还是不要这个名义吧。
于是她就瞒着她的母亲把户口重新迁回郭家店。她义无反顾地投奔他来了,郭存先还能不欢迎吗?她当上了村里妇女主任,东跑西颠,管百家事。她很称职,但个人生活依旧孤苦伶仃,情感依旧是流浪儿,饱一顿饥一顿,没有归宿感,没有安全感,不敢规划未来。她甚至不敢问自己:我有未来吗?我老了怎么办?她一个人的时候或跟郭存先在一起的时候,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说哭就哭,说闹就闹。闹完了又去哄郭存先……
14倒春寒
昏黄的下午刮着昏黄的风。
尘土借着汽车的惯力搅成旋风,在车门开启的一刹那猛烈地灌进车里,正站在车门口等着下车的郭存先,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大口土。
“快点,快点!”售票员在喊,等着下车的和等着上车的人都在朝他喊。郭存先被尘土噎得喘不上气儿来,脚下沉重的机件包正好卡住了车门口。
“哎,老头儿,说你呐,你倒是快一点!”
“带这么沉的大包上车,就该罚他买双份的车票。”
公共汽车上从来都不缺少起哄的,郭存先可不是好脾气的人,郭家店四千多口人的大当家哪受得了这种窝囊气?可也正因为他不是一般的农民,又受过各种各样的气,眼下这点野气又算得了什么?他就着凉风拌灰一抻脖子愣吞了下去。
他先跳下车,从车门一点一点往车下拖这包铁家伙。他心里何尝不急不气,但力气已降不住这包铁家伙了,他娘的,刚过四十岁就被人称老头儿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年轻,都是这趟苦差使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挂了锈,卷了边。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两颊向里瘪,脸上皱纹僵硬。汗水和灰土和成了泥,把脸糊得皱皱巴巴,横褶竖裂。
车上的人用脚踹,他在车下一较劲,机件包终于被拽出了车门。
汽车开走了,留下一团烟尘裹住了他。他不躲,不煽,也不捂嘴。背风点着一支烟,大口地吞吐。尘土是躲不开的,人是土肉是泥,在土里刨食,最后还要埋进黄土或化为灰土。人怕灰尘是没有道理的,土到家就不怕土了。他眯着眼,看着灰尘是怎样飘飘忽忽地围着自己旋转,怎样落到自己身上,凉兮兮,黏糊糊,痒刺刺,落到嘴里,他尝到了灰尘一股又咸又腥又麻的味道。尘土就是爱跟着风起哄,热闹一阵该飞走的被风刮走了,该落地的慢慢也都沉落下来,该属于他的也在他身上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四周安静下来。
车站到村子还有很长一段路,他不知道在天黑前能不能把这一百多斤重的机件包背回去。他先是贴着柏油路的道边拖着包走,拐下了通往郭家店的土道时机件被颠得嘎嘎乱响,他生怕把这一堆宝贝磕坏,只好背起走。他的腰弯成了九十度,一堆钢铁在上,肉躯在下,后背觉得冰冷梆硬。他越走背上的东西越沉,气越喘越粗,汗越流越多,脑袋昏昏沉沉,前胸热得要炸开了,后背却感到冰冷刺骨。越来越冷、越硬、越疼。天色越来越暗,他的腰也弯得越来越低,脚步却没有停下……
哪个杂种说我老了?
我老?哪个小青年能背得起这堆东西?
平常觉得这条路够平整的,今儿怎这么坑坑洼洼?有一天郭家店富裕了,先修一条大道通市通省通四面八方。没有好路谁会来?没有人来怎会兴旺,怎能发财?
他的头低得快挨着地面了,腰椎仿佛在一点一点地折断,抬脚动步愈加艰难,但他仍然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着……
建化工厂是他提出来的,别的人都办不了的事,自己再不出马还能指望谁?于是就有了这趟苦差。村里人都知道他郭存先是大能人,只要他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的本事就是能吃苦,能受罪,脸皮厚,敢张嘴求人。这次到东北退换高压泵零件,一没多带打点用的钱,二没带弄坏的零件,带了损坏的零件就会露馅,因为是他们在试车时把机器装反了才弄出事故,怎好再叫人家给换一套新机件?
不干工业发不了大财,干工业农民又不懂机器,机器也就欺负农民。你说当农民什么气不受?都知道农民好欺负,所以有时候农民说瞎话城里人反而容易相信。这次郭存先凭自己的红口白牙硬说人家设备有问题,要求再得到一套备件,他还真就成功了,只付了人家十七万成本费。
但,求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一个身上没有多少钱的乡下佬央求大城市的人,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他经受过一次又一次无法跟别人学舌的羞辱,比带着全村人给人家下跪更叫人难以忍受。一般他有把握能办成的事,就带着村里人一块出来,自己光动嘴,让手下的人卖力气。没有把握、估计要作揖磕头的事,他就单独出来,低三下四、丢人现眼只有自己知道,不让手下看到,回到村里仍然拥有大当家的说一不二的资格,在村人面前好保持住最高的尊严和权威。这样一来,他在外边受了多大的罪,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了。这次连来带去七天七夜,他没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热乎饭,睡过一个踏实觉。想不到下了汽车还要靠自己把这堆铁家伙背回村里。
不对劲呀,今天这条道上怎这么冷清?已经开春了,下洼的、捡粪的、走亲戚的,道上应该有人了。更何况自从他在郭家店办起了几个工厂,这条道上黑白就没断过人……郭存先一点点地向前磨蹭,腰没有碎,腿也没有断,倒是胃开始扭曲打结,一阵阵寒涩往嗓子眼儿涌。觉得力气已经使尽,再也无法向前挪动一步,便小心翼翼地放下背上的大铁包。腰椎僵硬如弓,一时无法伸直,他凑凑合合坐在了道边上,让脊背靠着机件包。他想抽烟,摸出烟盒里面已经空了,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干烧饼咬了一口,慢慢嚼着,胃里疼痛加剧,像有一根棍子在里面乱搅,一团又腥又咸的东西翻上来,禁不住嘴一张,还没有嚼烂的烧饼全吐了出来,却是红的。紧接着又吐了第二口血……
郭存先害怕了,头大心慌,放下烧饼用手背擦擦嘴角,然后合唇闭气,双手用力摁住肚子,想把胃里继续往上涌的血压下去。可胃要出血,嘴又怎么能封得住?手也摁不住,只能让它吐,没得吐了才能止住……大吐过之后,郭存先用草棍儿拨拉那摊鲜血,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他揣度着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是纯粹因劳累过度,还是胃里长了什么东西?
一阵寒战冷飕飕地穿过脊背向周身扩散,他把旧棉猴的领子竖起来,衣襟拉紧。心里在一遍又一遍地否定了自己的假设,不可能,自己的胃自己知道,有小毛病,无大问题。八成是胃里没有食,加上过分用力,弄伤了胃。刚才腰弯得太低,造成头晕呕吐,胃里无东西可吐,只好就吐血了……
郭存先不停地宽慰自己,重新拿起烧饼送进嘴里,细嚼慢咽。越是这种时候越得要让肚子里有点东西,吃了两口烧饼果然觉得不像刚才那么心慌了。当他咬第三口的时候,发觉烧饼上的芝麻粒儿会动,仔细一看,烧饼上爬满了蚂蚁……又一阵恶心袭来,赶紧扔掉烧饼,捂住肚子。
就在郭存先恨不得能一步到家的时候,他哪里知道调查组已经挖好了陷阱布好了网,正在等着他。
过多少年以后,中国人的后代子孙还能够理解诸如“调查组”、“工作队”这类字眼的真实含义吗?许多政治运动,比如:“四清”(清工分、清账目、清财务、清仓库),“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等等,都是先从派“调查组”、“工作队”开始的。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是体会不出这些字眼的丰富内含及其震慑力!
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来了“调查组”,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任何一个人,被“调查组”盯上就算是倒了血霉。所以郭家店一进调查组,所有工厂都被通知停工,等待接受调查。立刻像庄稼地遭霜打了一般,郭家店人蔫了,出门走动的少了,只有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的又多了起来。村子里格外冷清,突然发出一阵狗叫猪叫,人们都会被吓一跳,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越冷清就越敏感,越敏感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要探听各种消息,耳朵支楞着,眼睛转动着。
这些天大家早晨一碰面有的龇龇牙就算是笑了,有的对对眼神就算是点头了。唱小曲的人没有了,打招呼怕人多心,连大声说话都有点犯忌……坑边上只听见水打筲水的哗哗声。
这种沉闷是一种等待,等待着郭家店出事。
同时,郭家店的早晨还增加了一道新的风景——有个人竟闲着没事干跑步。早晨的时间那么金贵,本村的农民自然不会去跑步,跑步的是调查组的组长钱锡寿。城里人喜欢农村的不多,但不喜欢农村的空气的则很少。尤其是清晨,温润,清凉,带着醒人的甜爽,深吸一口,香沁沁直灌肺腑,满腔满腑立刻被清洗了一番。钱锡寿是个很注重养生的人,起床后不洗不漱先到户外慢跑四十分钟。上身穿着驼色羊毛衫,下身是蓝色运动裤,脚蹬白运动鞋,看上去干净而敏捷,跑起来也格外招眼。脚步声橐橐,搅乱了郭家店早晨的宁静。
在农民看来,他在村里转着圈儿地跑,就如同游行示威,给清徐徐流香带露的空气中淬进一团煞气。他跑得很慢,昂着头,眼光扫射着两旁,见人不打招呼不点头,光洁的面孔上挂着一种古怪的笑纹,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暖意。他的笑,立刻能让农民想到了郭存先的哭……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因为郭家店的人都知道钱锡寿是来杀人的,不是来送微笑的。能够笑着将人置之死地,才是绝顶高手。所以农民们看见钱锡寿跑过来能躲的赶紧躲开,实在躲不开了就脑袋一低装看不见,连装看不见也来不及了就会被吓一跳,直愣着眼珠子像中邪一样。
钱锡寿不在乎,他对自己的感觉非常好,脚步轻快,旁若无人。他知道农村人会觉得新鲜,会觉得他可笑,甚至有人在后面会指着他的脊梁骨骂大街,这很自然。他带调查组进村来,有人欢迎,有人反对,还有人憎恨,有人害怕,但不管持什么态度,都知道现在郭家店的命运抓在他的手里,对他都得恭恭敬敬。更多的人是想巴结他,希望他狠一点或希望他手下留情。让郭家店的人精神紧张,正是他想看到的效果,说明郭家店确实有问题,调查组来对了,来得及时。既然叫调查组,就希望能查出问题,查出的问题越多越严重,他的成绩也就越大。
调查组一共只有六个人,却带着炊事员和锅碗瓢盆儿,自己起火做饭。这阵势和以往吃村子喝村子的“工作队”、“清查组”就大不一样了。不沾郭家店的一口饭、一勺汤,界限划得清清楚楚,一副六亲不认、公事公办的架势。但他们住的还是郭家店的房子,没办法,总不能再带两顶帐篷来吧?
调查组进村后组员们立即就分头行动,查账的查账,找人谈话的谈话,外出取证的取证。而且调查组的成员中还有公安局、检察院的人,不用说别的,他们穿着警服只在村子里走一圈儿,就晃得人眼疼,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