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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只眼。那时候把你们外国人都折腾得有点发憷,是不是?当然,我们自己的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一大加二公,三平又四统,干部敲破钟,社员不出工,被逼下了地,干活瞎糊弄。远看一大片,近看一条线,你歇我也站,下工一窝散。
那时候的分配是,工分打不倒,社员受不了,一年混到头,肚子填不饱。
那么,这许多年为什么没有把农民都饿死呢?多亏还留了条资本主义的小尾巴,叫自留地。社员们说:自留地里出口粮,鸡屁股眼子是银行,年终分配吵翻天,生产队是打架场。
干部下趟乡,队里遭场霜。农民埋怨干部,干部也有一肚子牢骚,“反右”以后不发言,“四清”以后不管钱,“文革”以后不掌权。两个人在一块说真话,三个人在一块说空话,四个人以上说假话……
大厅里活跃起来了,笑的,重复他的话的,拿笔记录他的顺口溜的……顺口溜竟“溜”成了一种巨大的社会景观,它一针见血,出其不意,是民心的度量。但真正让人惊讶的是,这些几十年前的顺口溜,郭存先怎么还能张口就来?而且一嘟噜一串,源源不断……
这就是郭存先。他希望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能引得哄堂大笑,要不就达到格言的境界。
只是苦了翻译,要把他的这些顺口溜向外国人解释清楚可不容易,却至少能让他们从中获得一种历史感,对郭存先以及郭家店引起兴趣。这无须怀疑,外国学者感到郭存先这个人就像中国的顺口溜一样古怪而有味儿。而他话语中的怪味儿和魅力,与他那一脸的皱纹、一脸的沧桑极其和谐一致。
没有风霜的脸是不可能有这种味道的。
旁边的林美棠自从坐下来就低着头只干一件事,一点一点地将海蟹的肉从硬壳里剔出来,剔完蟹肉又择鱼肉,将鱼刺一根一根地挑出,然后才把干净又安全的蟹肉和鱼肉都放进郭存先的小盘子里。有时光靠筷子和牙签解决不了问题就用手指掐、捏、撕,一连串的动作自然而熟练,且旁若无人,完全不顾及周围的领导和专家们怎么看,怎么想。脸上洋溢着快乐和自豪,呼应着郭存先讲话所引起的反响,不断露出笑颜。
郭存先坐下后,在众人的盯视下,大大方方地理所当然地将林美棠择好的蟹肉、鱼肉一并夹进自己的嘴里。这让看他的人反而不好意思再直盯着他。他除去吃林美棠给他挑出来的精品,基本就不再向其他盘子里伸筷子。他其实吃得很少,凡这样的宴会对他来说只是会,以说为主,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是林美棠看他经常这样光说不吃,就埋怨他只靠一口烟儿活着。女人的关切如果很容易满足,又何必不让她们知道你很在意她呢?
郭存先见大厅里闹哄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再接着说郭家店现在富得是怎么不普通。机会难得,他来的目的不就是要借机多讲讲自己、多讲讲郭家店吗?不知怎么,他越来越喜欢说话,也越来越敢说。无论是做过的没有做过的,甚至是别人做过的,或自己刚刚想起来的,都敢当做自己的经验讲出去,而且大讲特讲:刚才说的是郭家店以前穷得不普通,现在说郭家店富得是怎么不普通。专家们都看到了,连我的养猪场都是一个猪的联合国,净是英国的、加拿大的、比利时的、乌克兰的、中国的良种猪,年出栏两万多头。刚又盖好了两栋三层的养猪楼,暖圈、单间包房、自动喂养,猪们上下有电梯,管理有闭路电视。你看看,我这里连猪都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
大厅里自然又一阵爆笑。
这叫无农不稳,无商不活,无才不兴,无工不富。艰苦奋斗是实干,发展科技是巧干,实干升级加巧干,转变观念是关键。市场经济不是一种做法,而是一种制度,从根本上是冲着我们这个社会来的……
呀,听懂了的中国经济学家们,心里一凛,深有所动。这个家伙看似土包子,却极端敏锐,从实际生活中感受到了许多官员和知识分子还没有意识到的东西,一句话就点中要害,看到了骨子里……
对于穷了几十辈子的人来说,想发财致富没有点绝门功夫不行。成功有两种办法,一种是靠自己的才干,还有一种是靠别人犯错误,别人的错误就是你的机会。在这里我也不瞒你们,让你们这些专门研究经济的大专家也研究研究我这个小农民的招儿,过去的老苏联电力充足,钢铁价格便宜,苏联解体后我就进去大做钢材生意。他们那阵还为自己国家的变化发蒙哪,船队都闲着,连军舰都没事干,我就租他们的船给我运钢材。后来俄罗斯人觉着我购买他们的原料占了便宜,要进行限制。他有政策我有对策,我在俄罗斯和乌克兰合资建厂,这样他们不仅不管了,还大张旗鼓地欢迎我。现在是老虎正在下山,猴子正在上树,狮子正在出洞,谁有本事谁大干,谁有本事谁先富,谁有本事谁成功。中国富不富,关键在组织部。组织部是负责提拔干部的,如果光提拔那些舌头长能舔的,腿长会跑官的,手长专为自己捞的,眼尖能看风头的,传达文件一字不拉,标点符号一个不差,具体主意一个不拿,一句错话不说,一件正事不办,要想靠这样的干部带领群众发财致富,我看也是万万不能的!当领导多管事不如少管事,少管事要管关键的事,管关键的事不如管关键的人……
郭存先讲到高兴处,那张平平常常的瘦脸突然有了一种光亮,变得生动耐看,跟他的话和谐成一体,互为佐证,格外富有鼓动性。
有位电视台的记者激动起来,当场邀请郭存先到“经济论坛”节目去做嘉宾,这个节目知名度大,收视率高,正符合郭存先一味要给农民争气露脸的想法。不想郭存先脸一吊,即刻拒绝了:等着吧,我很快就要让“经济论坛”变成“郭家店论坛”,给我上一个镜头一万五!
那个记者一下子闷口了。
又有个外国专家提问:“我注意到郭家店有个致富会,据说以前叫光棍堂,是个很有意思的纪念物,请问郭先生,光棍现象是中国农村贫困的一种标志吗?”
郭存先:我看可以这么说,农民过去讲究一辈子就是干三件大事,盖房子、娶媳妇、生儿子。穷得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想娶媳妇就难了。过去的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说那都是爱情?穷人一个媳妇都娶不上就没有爱情?我才不信呐。爱情是人身上的东西,自然也摆脱不了权势、地位、金钱、名誉的左右。郭家店以前剩下了七十多个老光棍,我发布了一项征婚启事,谁给介绍成一个媳妇奖励9000元。没几年的工夫光棍堂就空了。就在今天下午,有个很漂亮的香港女人找到我,非要当郭家店的媳妇。于是,我要出台一项政策,公派一百个年轻小伙子到国外留学,鼓励他们在国外找对象,找外国最漂亮的姑娘结婚,生出最优秀的后代。造人也是一项产业,何况这还不光是造人,一百个外国媳妇就有了一百个外国亲家,也等于在郭家店建了一百个合资企业!
哈,想的真美啊!几乎所有的人都笑了,不过有开心大笑的,也有苦笑的、嘲笑的。
亏他想得出,光打你的算盘,就不想想人家凭什么非要嫁到郭家店来?还要带着资金项目来办厂……他似乎漏掉了一个条件,找外国媳妇不仅要最漂亮的,还得要最有钱的,最好个个是富婆。那样郭家店的小伙子,才算是一鸡巴捅到了钱柜上!
郭存先不可能分辩得出笑声中的多重含义,在他讲话的时候只要有人笑,就是有效果,有反响,他就满意,就高兴。他还喜欢在大家情绪最热烈的时候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便重又站起来,敲敲手里的玻璃杯,宣布一个通知:大家既然来一趟郭家店,我总不能让你们空着手回去,我们这里的土特产是棒子面、绿豆、小磨香油等等,都是没有污染的。谁要谁举手,不举手的不给,我不愿意落个行贿的罪名。
大家以为是开玩笑,一开始没有人举手。可郭存先那张脸根本就没有一丝笑模样,渐渐地大厅里的气氛也有些尴尬。郭存先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大厅,有些不耐烦地说:“没有举手的,都不要,这就省事了。”
这时有人举手了,先是随行的工作人员、记者,跟着有的专家也举起了手。不要白不要,干嘛不要。郭存先咧咧嘴角算是有了点笑的意思,高声说:“这就对了,实事求是,想要就举手嘛。”他让餐厅的经理把举手的人记下来,等会儿散席之后把土特产发给他们。
然后就带着林美棠和刘福根都站起来,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告辞:我郭家店有个规矩,上班时间专心工作,真杀实砍地解决问题,下了班开会,静下心来研究问题。党委委员和各公司的经理都在等我,我必须先走一步。请大家慢慢地吃,不着急。
你主人都走了,还叫客人慢慢吃,不着急……这家伙可真是个老冒,我行我素,不近人情,连起码是礼节都不顾。
客人们却只能眼看着他端肩拱背,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汉白玉宫。
一个人真怕了一个人,会是怎样的?像俗话说的:能吓出尿来!
郭存勇从电话里听到郭存先要开会的指令,第一个反应是膀胱鼓胀,有了尿感,立即就得去厕所。而且来得快,憋得急,慢一会儿就要尿在裤子里。
并非只有今天才这样,至少有两年了,只要一接到郭存先要开会的通知,就得先去撒尿。即便没尿也会感到憋得慌,好歹挤出一点心里才踏实。待走到要开会的地方,见郭存先之前还得再去厕所打扫一次。
郭存勇曾经也是在郭家店有头有脸、说说道道的人物,竟生生被吓出了这么稀罕的毛病。他忍着尿感,举着电话心不在焉地随口问了一声:“什么会呀?”
论起来狗屁不是的刘福根,竟在电话里冲他嚷嚷起来:“你问我?我还正要问你哪,也不想想自己干的好事,你那个香港小老婆带着孩子打到郭家店来了,这工夫正在老爷子的办公室里评理哪。你也不想想你那大老婆是省油的灯吗?她弄来一帮老头老婆儿到老爷子那儿请愿告状,都快把村委会的房盖儿给端了,惹得老爷子脑门上的青筋都快爆了,等会儿会有你的好果子吃的。”
郭存勇心头悚然一震,脑袋像短路一样愣怔着,一片乱花花,发麻发木。随即寒战由内而生,冷彻骨髓,凝结心脏……他踉踉跄跄地去找厕所。
黑森林娱乐城正处于开业前的大忙乱之中,灯红如血,彩带飘旋,乐声急骤而强烈,催命般震耳欲聋。他手下的人个个兴奋异常,大呼小叫,忙得四脚朝天。
是郭存勇一手搞成了这个黑森林,现在却突然觉得这一切跟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完了,撒手闭眼,什么都该结束了。眼下他不想让人看见,也不想看见任何人,只想找个地方让自己静一静。最好是回自己东方公司的办公室,那里有他专用的卫生间。
楚芳啊,你这个臭娘儿们,纯粹就是一枚肉弹,这回可把老子给毁了……郭存勇觉得此时的悔恨可比当初的什么情呀爱呀强烈多了。自己找的女人,怎么不是像欧华英那样精过了头的,就是像楚芳这样没长脑子的?她不早不晚偏在这个时候来,来了也没关系,应该先来找我呀,去找郭存先干什么?她跟他都瞎噜噜些什么呢,他会拿她怎么样?她又是怎么跟欧华英接上的火呢?真是冤家路窄,什么事叫欧华英一搅和,就准没有个好。
郭存勇能想象得出,今天晚上郭家店的家家户户,保准都在谈论他,拿着他的这些花花事下酒下饭。
女人呀,真是祸水汪洋,一掉进去就五色俱迷,再想拔腿出来可就难了。人的欲望又是不断膨胀的,在跟女人的关系上,所有的人都是软弱的。可,一切玩乐都有腐蚀性,连他自己都知道,有一天可能会在这种事上栽跟头。
可人不能跟命争啊!
这些年他的命运正是通过分裂和矛盾,才变得丰富多彩了。没有陶醉纵欲,要理性和明智又有什么用?没有恐惧和悔恨,感官的欢娱就缺少刺激。没有两性间永远纠缠不清的孽债,要死要活的劲头哪儿来?现在这些事不算什么,郭存先自己就是搞女人的老祖宗,还能把他怎么样?疑惧又总是和希望搅扯在一块儿……
真正让他害怕的是,楚芳来了这么一闹,可能要勾出那件能要他命的塌天大祸。
这些天他一直没能好好地睡个囫囵觉,紧赶慢赶就是想赶在郭存先找他谈话前把黑森林搞成了。他的汽车在市里被砸,郭存先不可能不问不查,只要他伸手一查就会查出公司账上的大窟窿……而搞成黑森林,是能够日进斗金的,一来给自己冲喜,二来或许能哄着老爷子高兴一阵,多拖延点时间说不定就把亏空给堵上,躲过这场灾。
偏偏楚芳来引爆了这一连串的炸药桶。
难道郭存先不跟自己事先谈一谈就直接上党委会?这是要把他一撸到底吧……郭存勇沉迷于恐惧的魔力之中。因为他了解郭存先,这个主儿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杀七个宰八个,从小就没含糊过。可以说郭存先从来就不是正号庄稼人,抡斧子,耍手艺,抓权力……公章盖在自己的脸上,都能把权力攥出汗来。他之所以能成为郭家店的土皇上,就因为他确有当皇上的那股狠劲。郭家店的几大姓自古以来就是轮流坐庄,但不管姓什么的掌政都长不了,唯独郭存先掌权后,几十年一贯制,郭家店的权把子从他开始就姓了郭啦。
渐渐地,郭存先成了郭家店的救世主,再没有人敢跟他争个高低了。对给他溜须拍马的人,他都是先用霹雳手段后显菩萨心肠,对待得罪过他或对他不那么百依百顺的人,他就只有霹雳手段,外加蛇蝎心肠。几十年下来,看看村里曾跟他上不来的人,哪一个得到了好报?一年到头地耷拉着脑袋。
要想也分点肉吃,那就投靠过来,改换门庭,正像他郭存勇。在“文革”造反的时候,他帮过郭存先,后来就因为他追求过林美棠,两个人的扣儿就怎么都解不来了,这些年他没少巴结他,怎么就焐不热他的心呢?
这些年他下了多大的工夫?可以说是把自己变成了一条狗。只要在郭存先跟前,就露出像狗那样忠诚的眼神,像狗那样敏捷的下贱……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谁不都是驯服于有威慑力的人?
郭存先老骂当领导的挑选接班人尽挑舌头长会舔的,而他自己恰恰就是这样选人用人的。郭存勇在人前背后只要有机会就大说郭存先的好话,还想方设法让这些背后的好话能传到郭存先的耳朵里去……哎呀,惨哪,对自己的爷娘老子都没有这么孝敬过。对男人来说,活着最重要的不就是这三样东西吗?权力、金钱和女人。只有那些没有沾过权力的边、也没有真正见过大钱的人,才会对权力和金钱说出许多不敬的话,把世间的许多坏事和丑恶都归结到权和钱上……对他郭存勇来说,钱、权、性这三样东西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少一样都没法活。所以,当他感到郭存先又成了一双老盯在自己身上的眼睛时,就再也无法镇定自若了,时时都有一种莫名的为之胆战的惶遽。伴君如伴虎啊,伴土皇上比伴真皇上更难,谁若不懂得其中利害,不拿郭存先当“君”,郭存先对他就更是一只恶虎!
既有现在,何必当初?你说从哪儿不能抠索出几万块钱来,若早一点儿给楚芳寄去,她还至于来烧你的后院吗?俗话说得好,情场得意的人必在赌场失意,明知人家可能设好了局子拴好了套,为什么还伸着脖子非要往里面钻,一个晚上就输掉了三百万!
事情已经迫在眉睫,郭存勇却没了主见,精神上失去了归属感。他体重一百多公斤,简直就是一座塔,今天何以竟如此委顿?他呼吸急促,胸闷气短,再加上身粗腿细,摇摇晃晃,选择了最僻静的小路往公司跑,脑子如做梦一般飘飘忽忽,却不忘躲避着行人。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已经身陷绝境,都怪自己鬼迷心窍,细算一下活这么大净干后悔的事了,一到真出了事,他的胆子又很小,不知该怎样摆脱困境……
一阵自我憎恶,懊恼而绝望,紧咬牙快步冲上了三楼的办公室,竟累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儿,拼命想张大嘴喘,却不知牵动了一根什么神经,一霎时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刺穿了他的心脏,心房发出迸裂般的剧痛。这剧痛一下就把他肥胖的身躯击垮了,他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地扭曲、变形,紧跟着便轰然倒地……
疼痛越来越剧烈,感觉身子却越来越轻,甚至渐渐飘浮起来,依稀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阴森森霉腐浓重的死亡气息。
他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吟哦……慢慢地消融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凡郭家店有头有脸、能说说道道的人物,都准时聚集到集团总公司的小会议室里。
郭存先召集会议没有人敢迟到。如果有,也只能是他自己。因为他常把自己是个农民挂在嘴边,而农民更习惯于看太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掌握个大概其就行了,哪会有太精确的时间观念?郭存先常常忘了自己通知的开会时间,要不就是人到齐了他却只顾跟别人扯闲篇,忘了开会的时间,那得是他高兴。
可今天晚上,他只是闷头抽烟,房子里充斥着一股凝重的气息。其他人大气不敢吭一声,似乎预感到这个会上将没有好话。
林美棠在旁边悄悄提醒他:“书记,快八点了。”
郭存先没撩眼眉:“郭存勇哪?”
刘福根答话:“到处都找不到他,打他的电话也不接。”
郭存先突然撺儿了:“这是什么意思?小脑袋给大脑袋惹了祸,觉着没有脸,躲了?躲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可我并没有说要怎么样他啊?这年头,只有关在圈里的猪兴许还老实点,只要是吃腥的有几个是好东西。”
呀,这不是把大伙儿连他自个儿都一勺烩了吗?这话也就是他郭存先自己说说可以,若换了别人,借个胆子也不敢。但在场的人一时还听不出这话是正说还是反说,摸不透老爷子今儿晚上的脉,是上火了,还是平滑均匀?反正不像有喜的样子。
“唉,人有两大难题,欲望得到满足和欲望不能满足。就像受穷的时候想发财,真发了财又有发了财的难处……”郭存先黑虎着脸嘟嘟哝哝自说自话,说着说着就晃晃悠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咱们这个会就搬到黑森林去开。今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