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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我永远忘不掉的老爸。
3月 21日
今天是人大会最后一天,读了许多会议的决议草案之类的公文。读完便逃出会场。真巧,碰上了从前门出来的老史。
老史是个爱时尚的人,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竟然也自己驾车了。他向我摆摆手,我跟着到了他的车前。
“你也办驾照了啊,史叔叔?”这话是在他的车上问的。
他说:“还不是为了送你方便。”
“你这样说,我可承受不起,史叔叔。”
和老史说话随便惯了,有时叫他叔叔,有时叫他局长大人,有时就直呼老史。怎么称呼随心情和场合而定。今天叫他叔叔是因为就我们两个人,不想让他把气氛搅和暧昧了。他是伴随着我成长的人。可能我一出生就见过他,但对他有印象是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妈妈那个学校的校长。单独和老史在一起时我会不由自主地回忆小时候的事:我和妈妈所住的平房,邻居的阿姨,教过我课的老师,还有小时候的伙伴。人、事、物都真真切切,可就是回忆不起我对老史更早的印象。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我家里。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那天到我家去做什么。那时我家就在学校院里住。那个下午,我放学回家,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妈妈从里边把门打开了。我很惊疑,往常这个时候妈妈是不在家的。我不明白是妈妈听到我开锁的声音去开的门还是她正好要开门。我进屋后发现妈妈身后站着一个人,是我们的校长,校长当然是妈妈的领导。妈妈让我叫他史叔叔。我记得他摸了一下我的脸就走了。我现在想他临走时应该和妈妈告别的,也该和我那样的小朋友说句再见的话。可是我印象中他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可能是挥了一下手就走了。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不会对一个去自己家里的人有这么深的印象。我有印象,是因为我们家里很少来客人,特别是男客人。校长到我们家做客,我怎么能没有印象?在家里碰到史校长以后,我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他总在全校的师生大会上讲话,一讲就是半天,我觉得他是最有水平的人。我希望他经常到我家来,但我再也没有见他到过我家。他是我唯一崇拜过的人。
后来,我上了中学,上了大学,渐渐地忘掉了史校长,再也没有崇拜过任何人。再见到老史,我已经大学毕业。大学毕业后,我是宁可跟着那些临时歌舞团在外边瞎混也不想回来的。可妈妈一天一个电话,说那不是正经女孩儿干的工作,要我赶快回来。妈妈是守着清贫要面子的人,在她的眼里,只有国家的艺术团体才是正经做艺术的大雅之堂,而那些临时搭起的歌舞班子就和卖笑的差不多。在我这一生中,也许没有人能超过妈妈对我的重要。既然做不通她老人家的工作就只有回来,回来就意味着只有做中学教师。妈妈的天地只有她工作过的那所小学,她不可能为我找到什么好工作。为找工作,我见到了史叔叔。他已经是全市的教育局长了。是妈妈让我去的。
妈妈说:“你去见见史局长吧,找他也许会好办些。”
话很凝重也很自信。那时候,我不知道史局长是谁。等得知史局长就是我曾经崇拜过的史校长时,又勾起了我心灵深处封存多年的记忆。许多年前,我放学回家他怎么会在我们家里,他和妈妈怎么会关着门在屋子里?我不敢想下去,多么纯洁和温雅的妈妈啊,再往下想是对妈妈极大的亵渎和不尊。
我见到了史局长,我的史叔叔。上午,刚到机关上班的时间。我走进新水市教育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史局长显然也是刚到。尽管头天下午在电话上约过,他还是有些吃惊,以为跟进了不速之客,任何一个担任领导职务的人大概都怕不速之客。我叫了一声史叔叔,他才想起了前一天的电话。
他以审视的眼光看了我一会儿,才说:“是雪儿啊。”
父辈的人在孩子眼中没有太多年龄概念。我只记得史叔叔很潇洒,现在的史叔叔仍然不失潇洒,史叔叔在我眼里没有明显的年龄变化。
那天找史叔叔办事很顺利。他让我填了一张表,没过几天就通知我去报到了。报到那天,我和妈妈请史叔叔吃了一顿饭。那顿饭很单纯,就是感谢他让我顺利地成了一名中学教师。吃饭的时候他和妈妈都没有回忆过去同在一个学校的事,甚至连一个老同事都没有提起。妈妈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整整一顿饭的时间都是我和史局长在说。我已经想不起来我们都说些什么,只记得分手时他拍着我的肩膀对妈妈说:“是个有思想的孩子。”
后来他到我们学校去检查工作时总会有人叫我陪他吃饭。学校里差不多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局长老朋友的女儿。
他向别人介绍说:“这是我侄女。”
我就只好叫他叔叔。
再后来就发展到我们两个单独一起吃饭品茶。当中学教师的那段时光,最美好的回忆可能就是和史叔叔在一起了。一个年龄大的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起吃饭品茶,在外人眼里也许是一道暧昧的风景,但风景里面的内容却很纯粹,纯粹到没有一个暧昧的字眼和眼神。那时候我和史叔叔是多么纯美的忘年之交啊。
时尚而又风雅的老史办了驾照自己开车了,他说是为了送我方便。就算是吧,反正我对老史的依赖已经不可救药了。
二十
“史叔叔,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呀?”
他鬼鬼气气地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不再说话,任他随便把我拉到哪里。还好,他没有发神经,把我拉得太远。他把车停放在一个英文名字叫布鲁斯,译成中文叫蓝调的酒吧前面。上午一般没有人到酒吧里消磨时间。酒吧里很冷清,几乎没有人。他带我进了一个小包间,要了两杯咖啡。我刚刚拿起小勺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子里搅拌,手机响了,是石磊,他让我去拿支票。接了电话,我有种要爆炸的感觉,没想到这笔收入这么快就到手了。
我抱歉地说:“史叔叔,我得走。”
“什么事这么急?”
“好事。”
“你好事多啊!”
我已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这样讥讽我,不是年轻貌美、不得了啊,就是你门路广啊、认识人多啊。随便随便,我不在意,他这样说我就笑笑,表示认可。年轻貌美、不得了和门路广、认识人多都是我需要的,我就希望成为这样的人。我站起来提起包,他要送,我没让。我说事情很简单,办完就回来。
在宏达运输集团的总经理室,又一次见到石磊。他让会计送来了支票。很简单,他没有再啰唆那些表示爱慕的话。这么容易就拿了人家的钱,我倒有点不好意思。向他表示了谢意之后,想说请他吃饭,但话到口边又改了主意。他对我的态度这样简单,也许就是因为我拿了他的钱,让我有手短的感觉。我凭什么有手短的感觉呢?是他给的,又不是我上门要的,我也是前前后后跑过腿付出过劳动的。所以,在一念之间,我改了主意。他就那样平静地坐在老板椅上以施舍的眼光看着我。也许,那眼光里还有不可告人的欲望。
我说完谢谢之后,又说:“再见,后会有期。”
他说:“再见,后会有期。”
老史还在等我吗?我说过还回去的,我想把那点时间消磨在蓝调酒吧。就在出租车往蓝调酒吧方向拐的时候,台长打电话,让我马上去台里,要说谈话栏目的事。
我在办公室拿了策划书去见台长,台长的办公室有主管副台长,总编室主任,还有新闻部主任。他们开会说别的事,说到了要新开的栏目,台长才临时动议招我回来。
我把策划书的初稿交给台长,他顺手翻了一翻,就扔到桌子上说:“是不是太简单了?”
“这只是我大致的想法,这几天一直在人大会上忙,还没有抽出时间写得具体一些。”
“会议今天就结束了,最近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接外边的活动了,你要集中精力把策划拿出来,新闻部抽出一个人协助你做这个栏目的策划。有拿不准的事多和大家商量。”
我只有点头遵命。
从台长室出来,去财务室送支票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是花儿。桃儿、秀芳她们三个在一起,让我赶快过去一起吃午饭。忙来忙去的,早把蓝调酒吧忘到九霄云外了,直到晚上参加人大政协一起对两会工作人员表示答谢宴会时,老史打我的手机,才想起上午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吧的事。我只好向他表示抱歉。
3月 25日
姜书记:
您好。今天我终于鼓足勇气给您写信,给您谈谈我的境遇、我的思想。促使我这样做的动力除了来自我对这个城市的一腔热情外,还有我亲如姐妹的好朋友秀芳和花儿。秀芳是电视台《巾帼风采》的编导,花儿是我的同事。
姜书记,由于您来这里不久,我们和您接触不太多,但您的工作作风、您的为人我们已经听说了许多,除了对您敬佩以外,我们还把您看作榜样、看作前进的动力。从您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女性的光辉,看到了女性在社会发展中不可忽视的力量,特别是坚定了我努力上进的信心。
有天晚上,也就是我们在电梯上碰到您的前一天晚上,谈起了您,谈起了对您的敬佩,谈起了女人参政的事。她们说:“这次会议有许多补选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都是新提拔的,你这后备干部后备几年了,提拔不上你就不觉得不好意思?”说实话,当我看到或者听说和我一起参加学习的后备干部一个个都被提拔重用时,我心里确实有一种不平衡的感觉。面对姊妹们善意的埋怨,我只有实话实说:“我有啥法,咱上边没人,又没有钱。”她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咱们去找姜书记试试,姜书记是个正派人,说不定还真行哩。”在她们的鼓动下我给您写这封信,我想您能理解的。
1965年,我出生于一个小县城的平民之家。可以说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大学毕业时,这个城市刚刚被国务院定为改革试点城市,我怀着对这片热土的好奇和向往不顾一切地投入了她的怀抱。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希望的土地、充满生机的土地,我对当初的选择永不后悔。我在这里成家立业,孕育子女,我爱这片土地胜过故乡。回想初来之时,报社正是创业阶段,办公条件简陋,人员又少,我们每个人都既是记者、编辑又是后勤人员,我们没有自己的印刷厂,编好了报纸要跑几百里去印,但没有人叫苦叫累计较报酬。这种艰难的条件锻炼了我们每一个人。这些年来,我采写的新闻稿件获各种省市奖项近百次,我个人也多次受到表彰。我在工作中取得的成绩得到了领导和同志们的肯定,我被选为人大代表,推荐为后备干部。说心里话,在我被推荐为后备干部之前,我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走求官之路,没有产生过业务之外的非分之想,一心只想着干好工作,如果可能,在业余时间能圆我的文学梦是我最大的愿望。被推荐为后备干部之后,参加过多次学习和培训,眼看着和我一起学习培训过的后备干部一个个被提拔受重用,而我仍然是培养对象,论能力论素质我都不比别人差。有人善意地劝我花点钱走走门路,接近接近领导。我知道这不无道理,但是我不能这么做,第一,我没有这笔钱去走门路;第二,如果去找门路的话,我不知道去走谁的门路;第三,长期从事新闻工作培养出来的思想观念不允许我去走歪门邪道。在这个问题上我矛盾过、徘徊过、气恼过,但是我始终没有忘记过党性原则,没有忘记过自己是党培养多年的共产党员。在矛盾、徘徊、气恼的同时,始终都在努力着、准备着、等待着。希望有一天能够得到重用,给我充分施展能力、体现人生价值的机会。这些年来,我认真学习,掌握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的基本原理,还不间断学习了时事政策。
姜书记,我的姐妹们鼓动着让我向您表明心迹时,我突然感觉到豁然开朗,犹如见到了久违的阳光,感受到了清风明月,凭直觉,我认为您就是我政治前途的引路人。
姜书记,我知道您的时间十分宝贵,今天就给您写到这里,以后有机会我会毫不保留地把我的一切向您倾诉,我的姐妹们让我告诉您:我们爱戴您,走近您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祝您身体健康,工作如意!
桃儿 2001年3月25日
今天终于坐下来给姜华书记写信,不知道这样写行不行,明天让花儿和秀芳她们看看,让她们提提修改的意见。
二十一
3月 25日
下午被老爸招进他体现着权力和威严的住处。这是最后的告别了。
他的大门虚掩着,屋子里的门也虚掩着。这是老爸为了让我没有声响地进来想出的最好办法,我们曾经有过多次这样的约会。一进到这个院子,我就想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到这个院子里来了。
老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他的家已经搬走了,只剩下一些简单的家具。我轻轻地在他身边坐下。他摁灭了烟,拉起我的手说你来了。我笑着点点头。他说我今天晚上就走了,今晚还有个告别的宴会,我只有这点时间见见你。也许是他这些天应酬太多,看上去憔悴而疲惫。他伤感地说小花啊,我在这儿的这些年,你给了我最大的安慰,你是个乖巧的女孩子,以我这个年纪,能得到你的感情也该满足了。以后我们离得远了,见面少了,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要不有机会把你调进省城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啊。说到动情处他竟老泪纵横,看他这样子,我心里也是一颤一颤的。我只有安慰他说,以后日子长着哩,这儿离省城也不远,我会去看你,再说你一定有回来出差的机会,说不定比现在见面还方便。
我们说着儿女情长的话,他的手机不停地响,几乎说不上两句完整的话就被打断一次,这些电话都是问他的行期向他道别的。他又接完一个电话时,我拿过他的手机一边按着开关键一边说关上吧,你现在这点时间是我的。他笑笑说关上也好,这些人没有几个真诚的。他拥着我上了楼上的卧室,卧室里就只剩下一张床了。他说这床是公家的,我们今天还可以再用一次。他真不行了,和他交往这些年,今天我明显感到他力不从心了。他搂着我,我摸着他已经松弛的厚厚的肚皮想,老爸是老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我惦记着和张国宝的约会,便催着他说起来吧,人家还等着给你送行呢。走下楼,我拿出碧绿色的玉观音送给他,说这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保佑你平安幸福。他接过,又一次拥抱了我。他从茶几下边拿出了一只精致的包装盒,说这是一套钧瓷,可能有点收藏价值,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我带着眷恋和惆怅最后一次走出老爸的住所。手机刚一开,就响起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张国宝,他急咻咻地说你是不是被劫持了,怎么到现在人不露面,手机还关着,传呼也不回?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慢吞吞地找理由解释,请他原谅。他说他已经在酒店里坐着,问我在哪儿,要不要用车接我。我说我在政府大道,打的过去就行了,可他非要让司机来接我,我只好让他来接。看到他一个人点好了菜坐着等我,难免有些动情。但因为带着与老爸分别的情绪,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或许是我的情绪感染了他,他既不多说,也很少吃,只是一个劲地给我夹菜,我的小碟里各种菜肴堆成了山,他还在往上垒。
吃完饭他问我是不是出去散散步或者找地方放松放松,我说有点不舒服,他只好早点送我回来。
回到家里,看着老爸送的瓷器,离别的伤感又一次袭上心来。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经营了将近五年的感情,也许这不是一种专一和心心相印的感情,但它给我的生活带来彻底转变的同时也使我不断地陷入对人性的思考。
在和老爸的交往中更多的时候是甜蜜的,但不快也是有过的。前段老爸出国考察期间,有天下午我没有去上班,在家睡了一觉,刚刚睡醒就收到老爸发来的短信:天冷,注意身体。他一定是在国外看到我们这里天气预报才发了这样的短信。看着漂洋过海传来的关心和爱意,我竟呆坐着想了半天老爸的好处,感动得鼻子酸酸的。
老爸那次出国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串珍珠项链。这些东西对我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各类首饰我已经太多,多得有些试都懒得试就放下了,一点戴的兴致都没有,但老爸送的就另有意义。就在我如获至宝般欣赏着那串项链的时候,他又拿出了一条领带说这领带让你那口子戴吧。他那口气之自然、态度之随意让我有一种慈父与爱女的感觉。但我明白他不是慈父我也不是爱女,他和我只是有着父女一样年龄差距的一对情人。
慈父与爱女的感觉在我的脑海中闪过之后,这个在我心目中集亲切、温情、文雅、宽厚等美德于一身的男人形象忽然晃动起来。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假仁假义、冠冕堂皇等恶毒的词语一股脑地蹦出来。他刚刚还在床上说我的最大乐趣就是使劲地干你,亲爱的小心肝儿小宝贝小亲亲,我想粉碎你我要粉碎你。每当他在我身上放浪形骸挥汗如雨的时候我就会娇喘着说老爸老爸我爱你,亲爱的老爸你把我抱紧点抱紧点,你抱我紧点啊。风浪过后,他平静地和我躺在一起时,壮怀激烈的老爸变成了体贴细微的情哥哥,他温暖的手在我的背部胸部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游动。和老爸在一起的时刻是那样温馨那样缠绵,他是我永远向往的精神家园。他爱我,他对我的需要绝不仅仅是肉体的渴求,我的年轻使他感觉生活美好,我的爱情使他激情勃发。在我几乎把他当做精神之父的同时,我想他是把我当做一种精神安慰的。然而,老爸上次出国回来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使我知道这想法是有点小儿科了。他从我身边爬起来向我展示他带给我的礼物,送给我老公领带的瞬间让我对他有了重新的认识。他偷了人家的老婆还要通过人家的老婆送礼物给他,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