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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沉默的牲口（）
“坐下谈吧。”阿诺德将军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一边顺手在上面签了个名，然后把它交给副官，一面很随意的对罗恩说。
“是的，将军！”罗恩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对缅甸的战况怎么看？”阿诺德将军直接的问。
罗恩知道自己的这个回答也许会很关键，于是他略微斟酌了一下，然后回答说：
“将军，我认为p…51表现不佳更多的是战术方面的原因。”
说到这里，罗恩停了一下，悄悄地关注了一下将军的反应。然而，阿诺德将军并没有什么更多的反应，罗恩只好继续往下说。
“很显然，在缅甸，我们是在用自己的弱点来和ri本的的长处对抗。p…51是一种高速战机，层流翼使得它的高速段xing能无与伦比。但是有得必有失，它的低速段xing能也因此受到了影响。但我看到的那些战报中的战斗，基本上都发生在时速250英里（约为400公里）以下的低速段。在这个速度上，ri本人的任何一种飞机都比p…51更出se。所以，这种不利的局面的出现，不是因为p…51不好，而是战术上犯了以短击长的错误，我们的战术应当是在高速段和敌人交战。”
“但是，罗恩，我们的飞机是在执行护航任务，运输机飞的很慢，护航战斗机也不可能飞的太快。”阿诺德将军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问题也在罗恩的考虑范围内。罗恩知道后来在欧洲，杜利特将军是如何正确使用p…51，从而一举打垮德国空军的。杜利特的战术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他整好以暇的回答道：“将军，我有一个新的想法。我们也许可以这样做……”
一个星期后……
印度阿萨姆邦某机场，混凝土跑道在热带强烈的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放眼望去，远处的景物，无论是雪山还是森林都似乎隔着一层水一样的波动着。
“，今天，怕有一百多度（美国人习惯使用华氏温度华氏一百度大约相当于37摄氏度）了吧。”罗恩站在一棵高大的棕榈树下，敞着上衣，一手抓着一根雪糕，另一只手里抓了一把扇子。他一边狂摇扇子，一边抱怨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手里的那支雪糕一样，马上就要融化了。
“还好了，上校。今天最多也就一百度。还不错的，要知道现在才5月份，再过两个月，能热到一百二十度（大约49摄氏度）呢。”一位站在旁边的年轻军官回答说。
“还好，到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回去了。”罗恩在心里想着。转过头看看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年轻军官，那家伙是第十航空队的毕赛尔将军派给他的联络官，叫作布莱恩。也不知道他在印度呆了多久，一张脸被太阳晒得黑亮黑亮的，虽然还比不上正宗非洲人，但和美籍非洲人已经有的一比了。
这时候，一阵引擎的声音从远方传了过来——不一会儿，一架c…47运输机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透过望远镜，罗恩清楚地看到那架运输机的状况不正常——一个发动机明显停转了，从那静止不动的螺旋桨就可以轻易看出。
随着飞机越飞越近，更多的细节在固定式的高倍望远镜里也变得越来越清楚：这架飞机明显受到过攻击，机身上有很多清晰可见的弹孔，垂尾上更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这架飞机摇摇摆摆的对准了跑道，慢慢的降落了下来。机轮落在跑道上跳了一跳，然后又迅速地稳定了下来，最后飞机稳稳地停在了跑道的尽头。
机舱门打开了，一个人冲了出来，用一种罗恩不太懂的语言高声的呼喊着什么。然后，救护车马上就开了过去。罗恩也跳上吉普车，对司机说：“过去看看。”
等罗恩来到飞机旁，几个医护人员正把一个担架从飞机上抬下来。担架上躺着一个穿着飞行服的中国人，他已经昏迷过去了。罗恩看到他的大腿以下全被鲜血浸透了。
“应该是大腿上中了一枪，”罗恩想，“考虑到ri本基地的位置，中了一枪后，他还至少需要飞一个半小时，其中还包括高山峡谷，能坚持下来，真是不容易。”
飞机上受伤的显然不止机长一个，就在他被抬出来后，又接连有三个伤员被抬了出来——他们都是被ri本飞机打伤的。最后抬出来的是一具尸体——一发12。7毫米的机枪子弹打中了他的胸部，当场就要了他的命。
伤员和尸体被抬走后，飞机上的乘客们开始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他们的样子让罗恩大吃一惊。
这些人都光着身子，大多只穿有一条贴身的短裤，有几个人甚至连短裤都没有！他们东倒西歪的从飞机上下来，每个人都嘴唇发白，浑身发抖，隔着十来米，罗恩都能听到他们的牙齿撞击发出的咯咯声。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干啥的？”罗恩问道。
“他们都是从中国送来的新兵。”那个叫布莱恩的年轻的军官回答说。大约是见惯了这样的情境，他显得漫不经心。看看罗恩脸上还满是疑惑，他就继续解释说：
“到了这边，他们的一切补给都归我们提供，军装呀，武器呀，训练呀，都是。他们原有的军装到了这边都要被替换掉。所以‘花生米’——就是他们的总统，史迪威将军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外号——就在他们上飞机之前，把他们全身扒光，好节约下一套军装。”
“可是，高空飞行很冷的。c…47的机舱不是加压封闭的，飞到高处，里头的温度能降到零下十多度，他们不怕冻死人吗？至少也得给他们准备一套军毯吧？”罗恩指着一个嘴唇发白，脸se发青，正在热带的烈ri下打着寒颤的家伙问道。
“我们的飞机上是给他们准备了军毯，不过，说真的，军毯也不太管用。另外这架飞机不是我们的。它是属于中国人的什么航空公司的。这就只能算这些家伙倒霉了。但不用担心，大部分的中国人只要晒晒太阳，不一会儿就没事了的——他们就像牲口一样好养活。”
事实就像布莱恩说的一样，在印度温暖的太阳下晒了几分钟之后，那群牲口一样的新兵们渐渐地暖和过来了。这时候一辆道奇大卡车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美式军装的中国人，对着这些人说了几句话——他的方言很重，说得又很快。以致罗恩基本上除了“格老子”这个单词之外，什么都没听明白——然后这些新兵们就一个接一个的爬升了卡车。然后卡车就开走了。罗恩注意到，从始至终，这些新兵们都一声不吭，就像一群不会说话的牲口。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机场变得非常繁忙，又有十多架c…47陆续在这里降落，每一架都伤痕累累，每一架也都装满了被冻得半死的中国新兵。
“航线要经过密支那附近，在那里，ri本人有一个空军基地。航线在敌机的直接威胁下。”就在罗恩仔细的查看着降落的c…47的时候，布莱恩在一旁向他做着解释，“好在ri本人的飞机火力不够强，ki43只有两挺。50机枪，而且威力也远不如我们的。50。要不然，损失会更大。”
“尝试过用轰炸机攻击机场，瘫痪敌人吗？”罗恩问。很多人都会以为夺取制空权是战斗机的事情，但事实上，利用轰炸机，将敌人的战斗机消灭在地面上在很多时候是更有效率的做法。就像德国人发动巴巴罗莎计划，突袭苏联的时候，第一步就是利用轰炸机突袭苏军机场。在那次战役中，苏联人损失了数千架飞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在机场上被炸毁的。
“上校，我们对密支那机场发动过两次攻击，但是效果很差。”布莱恩回答说，“ri本战斗机对跑道的要求很低，只需要一条很简易的跑道都可以起飞。这种跑道，修起来比炸起来都快！每次我们的轰炸机刚刚在自己的跑道上降落，密支那那边的ri本飞机就已经又能起飞了。密支那机场附近都是茂密的雨林，ri本人的飞机，还有油库之类的藏在附近，从空中根本就找不到。攻击一点效果都没有，损失还不小。加上ri本人得到了当地人的支持——就像14航空队在云南那样——到处都是ri本人的防空瞭望哨，我们很难达到突袭的效果。所以后来，我们就很少主动攻击密支那机场了。”
罗恩知道布莱恩说的都是实情。的确如果不能消灭敌机，仅仅攻击跑道，是不可能有任何长时间的效果的。瓜岛的战况就生动的说明了这一点：即使遭到战列舰的炮击，机场跑道还是能迅速的修复。而瓜岛又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在雨林地区，想要把几架飞机藏得让侦察机看不到是多么的容易。
“布莱恩，你去和毕赛尔将军联系一下，给我四架p…51，再分三个老鸟给我，我想要亲自飞到密支那看看。”
“上校，将军接到过阿诺德将军的命令，您不能架机参加战斗飞行。”
“我说了我要去打ri本人吗？我可以向你们将军保证，ri本人不找上我，我绝不和他们战斗……要不这样吧？你就说，我需要飞到中国去一趟，需要一架p…51和三架护航的p…51——就这条航线而言，我觉得自己开p…51，比坐运输机安全太多了。”
“那好吧，不过上校，我可不保证毕赛尔将军会同意。”
第七十章 ，密支那机场上空的危机（）
经过努力，在保证不主动攻击ri本目标之后，毕赛尔将军同意了罗恩的请求。
“现在时间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一早，我就给你飞机！”毕赛尔握着罗恩的手，笑眯眯地说。
“这哥们挺不错的。”回到宿舍，躺在行军床上，罗恩这样想着。然而第二天一早，罗恩就傻眼了。
四架野马已经摆在跑道边了，还有几个机械师正围在一架野马旁边忙碌。
“报告长官，根据毕赛尔将军的命令，我们正在对您的座机进行改装。”一个呆在一旁的军官看到罗恩询问的目光，就主动向他报告。
“你们在改什么？”罗恩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那些机械师，“你们怎么把机炮都卸下来了！”
“长官，将军说了，您是去侦察的，不用航炮。卸下这些，您的飞机就飞得更快了，也就更安全了。”一个满脸油污的机械师笑着回答道。
“我靠！”罗恩差点晕了过去。他还真没想到，毕塞尔将军会给他玩出这么一招。不过罗恩很快就释然了。他并不是巴顿这样的战斗狂人，对于战斗虽然并不回避，但也谈不上有多热爱。加上他本来也只打算到密支那上空看看，并没有马上就主动攻击的打算。（当然，如果能顺手拣两个人头回去，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机械师们迅速地给罗恩的那架飞机卸下了机炮和炮弹，然后，又极为麻利地给它挂上了一个特大号的副油箱。就在太阳翻过前面那道山梁，把跑道照得一片金红的时候，一切准备都就绪了。
六架p…51野马依次从跑道上起飞了，它们在机场上空盘旋了一圈，借此爬升到了1500米的高度上。然后就朝向东方，一边爬升，一边直飞过去。
驼峰航线对于运输机而言是一条极为艰难的航线，就像前面说到过的，笨重的c…47运输机飞不高，只能在山谷中冒险穿行。不过对战斗机飞这条航线，就相对轻松了许多。战斗机没有太大的负荷，可以爬升到很高的高度。虽然野马的初始型号没有增压器，高空xing能很烂，但只要慢慢的爬，爬个8000…9000米还是不难的。
所以这会儿，罗恩带着野马们在7500米左右的高度上，慢慢悠悠的越过一座又一座让运输机飞行员心惊胆战的高山。罗恩从空中向下俯视，只见太阳把雪山照得银灿灿的，很是耀眼。山谷间的雾气蒸腾，深不见底。有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会把山谷中的迷雾吹散，强烈的阳光直she谷底。这时候，罗恩就能看到在谷底，一些东西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坠毁在这条航线上的运输机的残骸。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山渐渐从六点钟方向消失了。罗恩的机翼下方现在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热带雨林。这片原始丛林存在于此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也许从前，剑齿虎也曾在这里狩猎过。如今的丛林和几千年前，甚至几万年前并无太大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在这片从空中看起来就像一大片的绿地毯一样的丛林里，已经倒下了很多无名的战士。
同古会战失败后，国民革命军远征军不得不穿过这片原始丛林撤退。一路上，由于缺乏补给（既没有粮食，也没有安全的饮用水），无数的战士倒在了这片茫茫的丛林之中。
不过，丛林是中立的。不久之后（1944年3月），一个叫作牟田口廉的ri本特产的呆瓜将军，驱赶着他的军队，越过莽莽丛林去攻击印度。结果，在去的路上，ri本人被好客的丛林留下了一批，然后又被以逸待劳的英国守军留下了一批，残余的ri军不得不再次穿过丛林返回，结果，又被丛林留下了一大批。
既然下面已经是平原了，罗恩和他的机群就将高度下降到了6000米，如果高于这个高度，飞机在飞行时就会拉出长长地白se的航迹，会暴露目标；而飞得太低的话，也可能会被处于更高位置的敌机偷袭。（要知道，在二战中，有一半的飞行员在被打下来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攻击他的是谁。）
ri本人在密支那只有一些老式的ki43，这些飞机的高空xing能也很烂，而且速度超慢，最高时速不过490公里，如果不是从高处俯冲下来偷袭，它们根本就无法对一支全部由高速的p…51构成的机群造成威胁。而如果他们要爬到比罗恩他们更高的位置上去偷袭，那么对不起，长长地航迹立刻就会出卖他们的位置。
漫长的飞行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偏偏侦察任务又要求保持无线电静默，所以飞行员之间也木有办法侃大山。所有的人都只能一边保持航线飞行，一边或者无聊的四处张望，或者干脆想起了心事。
飞在最前面的两架先导机开始摆动机翼，这是一个信号——密支那就要到了。罗恩赶紧集中jing神，观察起周围的空情——在这附近，遭遇到ri本战斗机的几率可不低。
不过周围相当的平静，在最有威胁的那些位置，并没有ri本战斗机的存在。
p…51们开始下滑，降低高度。罗恩将节流阀调到了最小，发动机开始怠速运转，这时候，原本狂暴的引擎声开始变得轻柔了起来。不过因为高度的下降，飞机的平飞速度并没有下降，相反还略有上升。
就在这时候，一架p…51突然打破了无线电静默：“9点钟方向，敌机4架！”
罗恩向左下方望了过去，的确，在那里有四架ri本飞机正在低速飞行。这四架飞机涂有绿se的伪装油漆，和绿se的丛林几乎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两边机翼上的鲜红的太阳标志太过显眼，估计想要发现它们还真不容易。
这些ri本飞机并没有发现罗恩他们，所以继续保持着低速向前方飞去。大概是因为在此之前，ri本飞机从来没有在这一带的空域遭到美国战斗机的攻击，加上此前的一系列胜利，使得这些鬼子们都有点大意了。
“轻敌真是飞行员最打得敌人呀。”罗恩默默地想到。
不过现在可不是发感慨的时候，作为编队的最高指挥官，罗恩下令：“03、04、05、06，转向9点钟，俯冲到敌机6点钟下方，然后给他们一个惊喜！”
“长官，毕赛尔将军不允许我们主动攻击。”一个飞行员试图提醒罗恩。
“执行命令！在这里我才是最高指挥官！”
“好吧，我服从！但是您必须保证不加入战斗！”
哈里斯上尉晃了晃脑袋，从无线电力喊道：“小伙子们，跟我来！”然后一拉手柄，抛下了副油箱，紧接着一个急转向着左下方俯冲了过去。
虽然上面有不允许主动攻击的命令，但是，让一个开战斗机小伙子眼睁睁的看着机翼下方的一群毫无准备的敌人却不让他下手，这简直就像是安排他们到医院里去帮忙，却不允许他们和那些可爱的小护士们有任何接触一样令人郁闷。这会儿既然有现场最高军阶的指挥官的攻击的命令，小伙子们当然愿意服从。
四架p…51从那四架ki…43的六点钟方向俯冲下来，一直俯冲到比它们还要低大概两百多米的高度上，然后迅速的拉了起来，从它们的后下方直扑过去。这里是飞行员视线的绝对死角，在敌人未能发现的时候从这个位置发起突袭，就可以确保直到开火前，敌人都没有发现你的可能。
ri本陆军航空队的中尉飞行员坂本浩二此时正坐在ki43的座舱里，丝毫没有意识到巨大的危险正在向他逼近。今天中午，飞行队接到瞭望哨的情报，发现了两架无护航的c…47运输机。于是飞行队从密支那机场起飞了四架ki…43前去拦截。
能摊上这次任务，让浩二很是高兴，击落两架无护航的运输机，简直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只要能顺利的发现他们，就一定能完成击落。要知道，那些运输机甚至连像样点的自卫火力都没有。唯一的问题就是一定要发现他们。
不过这并不难，由于驼峰航线的长度几乎到了c…47满载飞行里程数的极限，所以，这些可爱的运输机几乎只能用最经济的航速和高度，在完全固定的航线上飞行。发现他们完全不是问题。而击落了他们，作为带队长机的浩二肯定能得到一个长长地假期作为奖励。他可以在这个假期里回到他出生的，伊豆群岛上的那个小镇里去探望他年迈多病的母亲，还有那个严厉得有点古板的老头子。他还可以带上他的勋章，向那些小时候的玩伴们炫耀。
“还有小叶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她学能剧学得怎么样了，真想再见见她呀。”
这样想着，浩二的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个长着尖尖的下巴，笑起来两只大眼睛就弯得像两个小月亮一样的穿着一身新和服的少女。那个少女向他挥了挥手，低下头，甜甜的笑着……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轻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浩二不知不觉的吟诵起了一个支那诗人的诗篇。
但是这甜蜜的白ri梦在一瞬间就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