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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鬼剑录-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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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床边站着一名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侍女,正微笑着对他道:“云公子,您醒了!”

    云碧宵瞪着她,又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侍女皮肤些黯黄,身材极瘦,但是模样却是楚楚动人,眉宇间透露着江湖中少有的灵气。

    他坐起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道:“小婢是昭儿。”

    原来,当时别月楼陷入大战,昭儿在死人堆中躲了起来,幸免于难。不久,被一名武林人士看见,将她带回了家。但是,昭儿心中一直挂念着“沐堂主”,于是又逃了出来,回到别月楼时,别月楼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了。她以为沐容已死,大哭一场,但是寻不到他的尸体,只好黯然离去。

    不久前,江湖传言“别月楼”东山再起,昭儿便跑了过来,并自愿做这别月楼的丫鬟,希望可以打探到沐容的下落。

    从那一日与他相见,昭儿心里已着实放不下他。只是,她却依旧不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沐容”,那不过是段允剑虚构的身份。

    方才,昭儿之所以对着云碧宵望了许久,是因为她觉得云碧宵和沐容有几分相似,恍惚之间,思念如潮,眼泪打转。

    云碧宵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昭儿慌忙道:“昭儿知道!云公子本是云岚山庄的少庄主……是云大侠……”话犹未说完,只见云碧宵突然弹了起来,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斥道:“不准跟我提起那个人!听到没有?”

    昭儿疯狂地点头,脸色已发青。

    然而她没有哭。

    云碧宵微微皱眉,将手松开。昭儿跌倒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道:“请云公子饶命!昭儿该死!昭儿该死!”

    “你凭什么说你该死?”云碧宵冷冷地说道。

    昭儿一怔,仿佛想起了什么。

    那一日,她初见沐容的时候,也是这般场景!

    那一日,她对着沐容说自己该死的时候,沐容说的,也正是这一句话。

    她不由得抬起头,满是期许地看着云碧宵。

    他是他吗?

    他明明不是他!

    他又好像是他!

    她的泪水打眼眶中打转。

    云碧宵狡黠地一笑,道:“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碰女人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想的是杜寒嫣。她扶着床沿站起来,对昭儿道:“过来!”

    昭儿慢慢站起来,又慢慢走向他。

    直走到离他不到五尺的距离,她才停下来,低头道:“云公子请吩咐。”

    云碧宵用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他仔细打量这个少女,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胭脂花粉,这样的女子,他很少见。

    “你若跟了我,定会变成一个大美人!”云碧宵抚摸她的脸颊,慢慢地,又将手掌移动到她的颈处,再移动到她的肩膀……

    她的手虽然粗糙,身体的皮肤却十分光滑细嫩。

    云碧宵慢慢地觉得兴奋起来,就要去扯昭儿的衣服。昭儿一慌,向后躲了几步,道:“云公子!”

    云碧宵脸色大变,斥道:“你敢抵抗我?”

    昭儿跪下去,央求道:“请云公子放过昭儿!”

    云碧宵道:“我想要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话音落时,他已闪到昭儿面前,又将她提起来。

    “啪!”他一巴掌打在昭儿脸上,昭儿跌了出去,嘴角流出鲜血。

    “你记住了!”云碧宵面目可怖:“不要让我生气!”

    说着,他又要去抓昭儿。还未触到她,突然间有另一只手将他挡住。

    云碧宵一怔,怒视着这只手臂的主人。

    来的,却是别月楼主。

    “云公子,何必对一个下人动气?”别月楼主虽戴着面具,云碧宵却仿佛看见他在微笑。

    云碧宵瞪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

    “你先下去吧。”别月楼主对昭儿道。

    昭儿点了点头,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迅速站起来,跑了出去。

    云碧宵闪回床上,在那里端坐着,道:“你不是别孤群。”

    别月楼主淡淡说道:“我不是。”

    云碧宵冷哼一声,道:“别孤群请我来这里,就让一个冒牌货来见我?”

    别月楼主摇了摇头,道:“云公子有所不知。这别月楼的主人,不是别孤群。”

    云碧宵心中微微一怔,道:“你才是这里的主人?”

    别月楼主点了点头。

    云碧宵道:“只怕你镇不住这别月楼。”言罢,左手一扬,一股真气突然向别月楼主逼去。云碧宵这一招虽未尽力,却已是可以打死一个普通的武林人士。他用这一招,只不过想试探一番。

    别月楼主亦是左臂一扬。

    两股真气相撞,“砰”的一声,却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云碧宵知道,眼前这个人绝非一般的人物。

    “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请我吃饭喝酒。”云碧宵道。

    “当然不是。”

    “你要知道,这天下,从没有人可以关得住我。”云碧宵道。

    别月楼主转身望着门外,道:“我当然知道。我不是为了囚禁云公子,是为了和云公子谈一笔交易。”

    “哈哈……”云碧宵仰头大笑。

    “云公子何故发笑?”

    “笑你不自量力。就算你别月楼有千军万马又如何,我云碧宵不喜欢和别人谈交易。”说罢,他已从床上站了起来。他这一双腿虽然有疾,凭借他的内力却是可以在短时间内站立的。

    别月楼主突然转过来,道:“你不听听我跟你交易的筹码?”

    “除了女人,我云碧宵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不过,我要的女人,自己找便是。”

    “不,你错了。”

    “我错了?”

    “你错了。因为你要的女人,你找不到。”

    云碧宵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跟你交易的筹码,的确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杜寒嫣。”

    云碧宵大怔。他冷漠无情的脸,每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时,便会变得不一样。他会变得像个孩子,变得像个人,不再是那只野兽,不再是别人眼中的疯子、魔鬼。

    “她在哪?”云碧宵几步欺上,揪住别月楼主的长衫。

第166章 165,风雪中的人() 
漫天雪花飘落,风是凄冷的。

    风的呼啸声像是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兵马,将风中那个人包裹住了,使得他每走一步都是踉跄的。

    人们会想,是因为这风未免太大了?还是因为这风中的人未免太过单薄了?

    像这样凄冷的天,每个人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了。即使有人敌不过酒瘾,也是穿得厚厚实实地,躲在酒馆里,一边喝酒,一边就着火炉取暖。

    所以,当人们发现这个人出现在大街中,而且穿得并不多的时候,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叫花子,或者一个被仇家追杀而濒临死亡的人。

    一个叫花子也好,一个被仇家追杀的人也好,都不足以让人们同情他。这世道,本来寒冬还要冷。

    可是,偏偏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个人。

    这个人拄着一把并不长的器具,看起来像是拐杖似的,走几步就倒一下,然后又爬了起来。

    坐在酒馆窗边的人推开窗户,望向他。

    窗一开,一阵冷风就迅速撞了进来。这个人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刀子划了一样,有些疼。

    坐在他对面的是人低声道:“是他?”

    推窗的人道:“是他。”说罢,他将窗关上了,左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刀,人站起来。他对面的人也站起来。

    酒馆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这个酒馆一共有二十多人,每个人都是江湖人士。

    风中,那个人已跌跌撞撞地到了酒馆门口,然后身体一倒,扑在门上。门没有锁紧,吱呀一声,被撞开一条缝隙。

    “酒!给我酒!”这个人吼道。

    门突然开了。他以为是店家出来开门的,他以为马上就有酒喝了。

    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只脚踢在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踢了出去。他从屋檐下滚到外面,又到了风雪中。

    “云碧宵!”众人都冲出门外,死死盯着风雪中的人。

    风雪中的人缓缓地抬头。他凌乱的长发虽然遮掩了他大半张脸,但每个人都认得出,这就是云碧宵!

    他们兴奋极了,仿佛方才喝的酒突然在体内回荡,使得他们势血沸腾。

    他们也恨极了,恨不得将云碧宵剁成肉泥,然后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酒!好冷!”云碧宵拄着手里的器具,慢慢站起来,道:“让我进去!”

    有人开始笑了。

    笑完,又有人说:“想不到云碧宵变成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另一个人道:“简直连狗都不如!”

    人群中,领头的显然是刚才那位推开窗的人。他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尖嘴猴腮,身材却是魁梧得很。他握紧手里的刀,恨恨地盯着云碧宵道:“云公子,你可还记得我?”

    云碧宵的身体根本站不直,他几个踉跄,又准备闯进酒馆,然,他走了几步,又被一脚踢了出去。他倒了下去,捂着自己的胸口。

    “杀了他!”这时候有人提议道。

    那领头的汉子举手示意道:“慢!他作恶多端,一刀砍死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有人兴奋地附议道:“没错!夺妻之恨,不可饶恕!”说着,这汉子脸部开始抽搐,双眼已泛红。

    又有一名汉子道:“对,我杨家上下一百零九条人命,我要他加倍偿还!”

    即使风声愈来愈大,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似乎震天动地。

    领头的汉子举起刀,对着云碧宵斥道:“你要喝酒?”

    云碧宵爬起来,点点头。

    “好!我可以让你进酒馆!”说着,他将双腿叉开,笑道:“钻过去!来啊!”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现在能体会到这种感觉了,比杀死一个人更快乐的事,就是羞辱他。

    云碧宵一话不说,慢慢地爬过来。雪花染白了他的长发,他看起来竟像一个老人。

    他爬着。

    爬到那个人的胯下。

    此时,每个人突然都紧张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过去的云碧宵有多可怕,他们不敢确定,现在的云碧宵是否真的已不会反抗?

    他果然没有反抗。

    他就这样爬了过去。所有人都为他让开路,他就爬到门前,然后站起来,要去推那扇门手还没有碰到门,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背部有一股力量撞击上来,他喷出一口鲜血,又倒了下去。

    出手的是一个壮汉,他举着手里的狼牙棒斥道:“你以为酒是那么容易喝的吗?!”

    “刘兄,你这一棒要是打死了他,我们可跟你没完!”另一名汉子吼道。

    持狼牙棒的大汉瞪了他一眼,道:“死了又如何?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体挂起来,晒他个九九八十一天,每天往他身上扔石头!”

    那领头的汉子走过来,道:“诸位兄弟不要争吵了。现在的云碧宵,和死了没有两样!想不到,他真的变成一只狗!”

    众人道:“报应!”

    就在此时,云碧宵竟又站了起来,双眼迷离地去推那扇门。门被推开了,但他又被人拉了出去,紧接着被丢到半空中,落到街边。

    冷!

    他觉得自己特别冷。

    “我们此间有二十四人,每人一刀!”领头的人走了过去。但他不觉得冷,因为他在愤怒,在痛苦,在仇恨,在兴奋……

    他的刀举在半空中。

    有人道:“你先断了他一只手!”

    “好!”一声应和,刀已从半空中降落。

    那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刀。

    可是砍下的这一刀,却有着人间无数复杂的情感。

    他本是杭州一名普通的铸刀师。他家中有一名十六岁的女儿,因被云碧宵看上,被抓到了云岚山庄,从此下落不明。后来他听说,他的女儿死了,他的夫人因此发疯,而他只能终日在仇恨和痛苦中度过。

    现在,这一刀,他等了太久了!

    然,这一刀又岂能足够?

    刀光闪过之时,人们听到了一声惨叫!

    血飞溅而起,被寒风一吹,竟像是落花。

    飘零的花。

    人们哑口无言,仿佛被寒冷冻结住了身体,站在那里。

    有一只手臂掉在了地上。

    但这只手臂不是云碧宵的。是那只拿刀的手。那只本来应属于正义的手。

    这只手的主人跪在地上。他没有哭,即使疼痛令他面部狰狞。

    “走吧,云公子?”风雪中,有个人将云碧宵扶了起来。

    这个人手里也拿着一把刀。

    一把这世界上最华丽的刀。

    一把可以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刀。

    一把握在左手的刀。

第167章 166,左手刀,别月楼() 
人们都听过这把刀。

    大夏龙雀刀!

    人们更听过这把刀的主人,“左手刀”司空诚。

    一把华丽的刀。

    一个并不华丽的称号。

    但人们绝不敢接近他。

    司空诚将云碧宵扶起来,道:“云公子,楼主设了宴席,请您移驾!”

    云碧宵似乎并没有关心发生了什么事,他喃喃道:“酒!我要酒!”

    司空诚道:“别月楼有很多酒。”

    当人们听到“别月楼”的时候,显得更震惊了。他们没有说话,却已在心里不断地发着疑问:别月楼?昔日被毁掉的别月楼?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云碧宵为什么会和别月楼联系在了一起?他们复仇的希望,又要再一起落空了吗?

    云碧宵整个身体瘫软下去,声音略带嘶哑道:“我马上要喝酒!”

    司空诚脸色一沉,道:“云公子等一等。”说罢,将云碧宵放开,身影已是一闪,嗖地一声,人消失不见了。

    众人还来不及看他的去向,司空诚却早已闪了回来,手里正捧着一缸酒。原来,他是到了酒馆内,取了酒。而这一切动作之快,没有人看得清。

    云碧宵知道有酒,一把将他抢过来,打开来就喝。他喝酒的时候,感觉自己不那么冷了。

    司空诚道:“云公子,在下无礼了!”言罢,将他身子一提,飞了出去。

    直到此时,那些身体僵硬的人才开始动弹。他们冲过去,有一些人盯着司空诚所去的方向,有几个人将受伤的汉子扶了起来。

    “云碧宵!又让云碧宵跑了!”

    有人道:“司空诚,别月楼,云碧宵……为什么他们会联系在一起?”

    有人道:“看来,武林中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别月楼东山再起,别孤群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手段!”

    他们怀着仇恨和痛苦,开始走入风雪中。

    现在他们也是那可怜的人了。

    像叫花子,像亡命之徒。

    但他们绝不会就此死去……

    ……

    司空诚携着云碧宵,业已落到别月楼大门。门是大开的,所有建筑几乎和昔日的别月楼无异。

    只是,进了大门后,赫然立着一个高台,高达数十丈月余,金碧辉煌,雕金饰玉,有排阶梯延伸上去,上面又有一张黄金座椅。座椅后立着一块石碑,石碑被一块巨大白锦盖住了,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字。

    司空诚一手搀着云碧宵,缓缓走进来。

    此时,高楼之上,一双眼睛正看着这里。

    那个人戴着风磨铜面具,一身长衫飘然,竟有几分书生气质。

    他左手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看到司空诚和云碧宵走到楼下了,这才往楼下走去。

    云碧宵瘫倒在一张座椅上,似是已经喝醉了。

    戴面具的人一下来,司空诚便向他抱手道:“楼主,云公子请到了。”

    别月楼主点了点头,道:“来人,带云公子去沐浴更衣,待他清醒了,再请他过来!”

    闻声,肉名侍女从门外走进来,将云碧宵扶着离开了这里。

    望着两名侍女走远了,司空诚道:“楼主,这云碧宵是个疯子,您当真要将他招至麾下?”

    别月楼主淡淡说道:“正因为他是个疯子,才可怕。”

    “只怕锋利的剑,会伤了自己。”

    “只要你懂得在合适的时机丢掉手里的剑,就不用怕它伤了自己!”别月楼主说着,踱了几步,道:“唐彧呢?”

    司空诚道:“此人行踪诡异,极不好找。”

    别月楼主坐了下去,道:“司空护法,你莫忘了,比起云碧宵来,唐彧更是一个酒鬼?”

    司空诚点了点头,道:“楼主的意思是说,只要有酒的地方,就一定会找到唐彧。”

    别月楼主道:“没错。而且,普通的人一定请不到他,只能再劳烦一次你了。”

    司空诚微笑道:“我马上就去!”言罢,身子一闪,已闪了出去。

    别月楼主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举起那个白玉酒杯。他的手开始颤抖,青筋尽露,“叭”地一声,酒杯被捏碎了。

    他又站起来,往门外走去。直走到那个高台上,然后对着那方石碑停下。

    他望着石碑许久许久,然后踱步到座椅前,坐了下去。

    他用一只手扶住自己的头,慢慢地开始颤抖。

    他全身都在颤抖。

    他的眼泪从面具内流了出来。

    这样看上去,他委实像一个受了无尽委屈的孩子。

    但他不是委屈,是痛苦。他觉得自己的心依旧在被利器划着,疼痛到让他无法冷静。

    紧接着,他开始咆哮。

    “啊!啊!”他站起来,对着苍天咆哮,对着远方咆哮。

    “楼主又发病了?”远处,几名侍女议论道。

    “他每天都会这样子……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却着实令人可怜……”

    “真的很想知道,那面具后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可不要胡想!这会让你没命的!”

    话说到这里,整个屋子的声音戛然消失。每一个侍女都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们不知道,别月楼主是何时进来的,她们担心刚才的议论已经传入了他的耳中。

    “你们怕我?”别月楼主轻声问道。

    “怕……”有个侍女失声道。

    “不……不怕不怕……”她突然又改了口。

    别月楼主依旧缓缓说道:“怕还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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