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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
哗,哗,天上之水不可挡!
1994年7月25日,一连数日的暴雨,西江出现了解放以来的第三次大洪水,北江汛情也十分严峻。肇庆、清远、茂名、深圳、珠海、中山等地出现严重的灾情。江河水位急涨,都已大大超过了警戒线。西江、北江和珠江三角洲面临高水位的严峻袭击。
仅茂名、肇庆、清远等三个市,就有195个乡镇人口达315万人受灾,洪水毁坏房屋47万多间,全省经济损失逾30亿元。
这已是该年第二次洪水泛滥了。6月25日,洪水、海潮和四号热带风暴席卷全省,损失惨重,才过了30天,灾星再次降临,对南粤大地再次进行洗劫。
连日的山洪暴发,造成化州、阳山等地多处山体滑坡,导致公路切断,果园、良田、房屋被埋,死亡村民20余人。绿油油的2000多亩良田,转眼变成了泥石流堆砌的场所。
湖南
古城长沙的历史,将永远记住1994年的6月。
当南太平洋强劲的暖湿气流猛然冲进江南腹地的时候,6月的天穹被撕裂了,连续6个昼夜,湘江上游暴雨如注,千江交汇,万物遭秧。
“黄河之水天上来”。6月20日晚,正是龙王港抢险最为激烈的一夜。狂暴的洪魔,残酷地刷新了湘江水位的历史纪录。洪水撕裂防洪堤,通进绿岛,浸过堤垸,吞噬着两岸数万亩良田。
只一夜工夫,有100多栋村舍在咆哮的湘江水中倒塌,造成数千群众无家可归。浙江
浙东沿海人民,在1994年8月21日晚,遭到17号台风的袭击。17号台风如虎似狼,向浙东扑来,风力超过了12级,又值天文大潮,导致大风、大雨、大潮三碰头。
温州的水文资料表明,这次灾害为190年以来未遇的一次大灾害,受灾人口达1100万,倒塌房屋80多万间,冲垮海堤500多公里。
辽宁
7月13日,辽宁西部普降暴雨,流经锦州境内的大凌河、小凌河河水猛涨,水流量超过大堤防洪能力近一倍,锦州市数百万人民的生命财产遭到严重威胁。
沧水横流显本色。锦州市委书记张鸣岐带领军民抗洪,以身殉职。一位新闻战线上的年轻记者杨晔,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黑龙江
暴雨成灾,洪水横行。地处最北面边陲的黑龙江省连日暴雨,遭受了近百年来历史上最惨重的水灾,有47个县市损失相当严重。
广西
地处西南角的广西,有14万公顷作物被洪水冲毁。
在中国大地,6、7两月是洪水逞豪,人为鱼鳖的两月。时至8月,天一反常态,万里晴空,出现了暴雨之后的暴热。
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8月15日发布的第19号汛情旱情通报说:8月份以来,江淮、长江中下游地区降雨持续偏少且持续高温,南方旱情持续发展,全国受旱面积已由8月初的1.7亿亩,发展到2.43亿亩,从川东至长江口一带旱情最为严重。安徽、江苏、河南、四川、湖北、陕西严重受旱面积超过2000万亩。
洪水泛滥,泥石流滚滚而至,大批土地农田被冲刷。
提起泥石流,人们更是提心吊胆。它可直接吞噬房屋、牲畜,以及水利设施,而且对宝贵的土地资源,是致命的摧残。
第七章 黄王地外的忧思
英籍华裔的典范
文人的忧患意识
“老土地”的箴言
历史在诉说
第七章 黄土地外的忧思
文人的忧患意识自古有之,只不过有其历史范畴,不同时代的忧患意识,有着各自的鲜明的时代特征。当今,常常可以看到各种传媒和众多文人提到“忧患意识”,如忧国、忧民、忧落后等等,但时下议论最多的是土地。
英藉华裔的典范
“不占农民一分田,这是韩素音在解决我们曾祖母刘氏的坟的最真实的想法。”那是1993年6月27日晚上,我采访韩素音(原名周光瑚)的堂弟周光墉先生时的开场白。
那个普通的夜晚,我驱车到他家时,只有他和夫人林幼筠女士在。周光墉原是四川省邮电管理局副局长兼总工程师。这位年已七旬的老人,是一位严肃而富有学识的高级知识分子。周老师告诉我,对这件事韩素音十分郑重。本来她正在日内瓦她的住所闭门笔耕,创作一部长篇小说,可一接到信,便立即回到中国。
“我们的老家在郫县。由于四川芙蓉旅游实业总公司(煤炭部下属单位),要建造‘水泊梁山宫’选址,正好选中了大坟包,埋葬我们曾祖母的那块墓地。”
周老师稍停片刻后,又说道,“我记得我们的父辈说过,曾祖父在清代是朝廷的一名官员。周家建有一座祠堂,周围的百姓都叫它‘周家祠堂’。我们的曾祖母死后葬在祠堂附近。
‘文革,中,被‘红卫兵’当作‘四旧’揭开了棺木。那是一副红色棺木,完好无损,里面的衣物、葬品都没有烂。随后将棺木迁到了河边,由于涨水,被洪水冲刷,棺木露在地面。后来把棺木从河边迁到了大坟包。”
为了把这事解决好,而且要让韩素音满意,县政府的领导经过周密思考,提出了几种方案。他们认为最佳的方案是,选定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划一亩地,重建一座纪念堂。煤炭部的领导也很慷慨,决定拨一笔专款,用于建纪念堂。他们还煞费苦心,请美工人员设计了几种图案。这些图案,既有文化气息,又有民间特色,典雅古朴,含而不露,美而不俗。
1993年4月26日,韩素音、周光墉应县政府的邀请回到郫县。“父母官”们十分热情,详细地述说了他们的迁坟计划。随即,又把设计的图案交韩素音审查过目。韩素音一看,觉得不是个滋味,简直让她哭笑不得。
“不行,不行,这是绝对行不通的。中国人口多,土地少,一座坟占地一亩,还要花费国家那么多钱,没有必要嘛!”韩素音对这一方案,当即提出了否定意见。“这这是经过我们多次研究决定的呀!”县长急忙解释。
韩素音思前想后,觉得不妥。她诚恳地对县里的同志说:
“我刚刚为一本专写土地问题的报告文学《啊,国土》作了序。我在呼吁全社会都要爱惜土地,不要乱占浪费土地。为了曾祖母的坟,这样做,恰当吗?”
“这是县委县政府的决定。这座古墓算是文物,不可随便就把它埋了。如果这样做,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呀?”县长再三劝说。
韩素音是个急性子。此时她满脸愁云,心想如何说服他们。平素,她极少吸烟,此刻却向堂弟周光墉要过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即重申了她的观点。“嘿,我还劝别人不要乱占耕地,你们却给我拨一亩地修祖坟,这叫我怎么说呀?我的意见很明确,不花国家一分钱,不占农民一寸地。”
韩素音自然有她的想法。在国际上,她已是一位知名度很高的作家,如果对此事处理不好,外国人,特别是西方国家的一些人,会抓住这件事作文章,影响不好。他们都清楚,多少年来,这位女作家的心,一直向着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几十年来,她的言谈举止,以至她的作品中的字里行间,无不渗透着一颗活脱脱的中国心。
周光墉老师,在回忆当初的情形时说,那一天没有谈妥,原因是韩素音不同意占地重建。
后来,有人提出火化。韩素音赞同,因为她知道,周恩来总理的遗体是火化后把骨灰撒向大地的,可县里的领导觉得不当。有人说把坟迁到外地,对这一方案,县领导仍有顾虑。他们一方面觉得,搞建设占用坟地,得到韩素音支持,也是十分感人的事,如果把坟迁到外县于心不安;还有一个想法,这座坟既是古物,又是名人的祖先,若留在郫县,是郫县人民的光荣,所以,他们思来想去,还是犹豫不决。
一连几天,韩素音和几位堂兄堂弟一起商量,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那天晚上,她在周光墉家里踱来踱去,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好了,好了,深埋,就地深埋!这样既不占用农民一寸土地,又简便。”忽然,韩素音想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妙法。
“深埋,家乡没有这种丧葬习惯,这样做行不行呀?”周光墉有点担心。
“怎么不行呢?国外早就有这样的习俗,我们曾什么不可以仿照呢?”
“对罗,你在写周总理的书中,不也写了周总理平坟的事吗?”林幼筠拿起韩素音刚出版的新作《周恩来与他的世纪》一书在空中晃动。“哦,书中你还专门写了周总理的骨灰撒向大地,撒向全国的情况嘛!”
翻开书的最后一章,韩素音是这样写的:“哭干了眼泪的邓颖超对治丧委员会说:他的愿望是把他的骨灰撒到祖国的河山去;不要竖纪念碑,不要建坟墓,不要刻石碑或塑像,甚至不要在八宝山公墓存放骨灰盒来纪念他。”,“一架飞机把周的骨灰撒向大地。周去世后实际上比他在生命的最后岁月里更加强大。”
是的,周恩来总理不仅自己作出了榜样,而且早在若干年前,他的这一思想就已经灌输给了亲友。1964年,周总理到江南考察,看到横亘数里的坟地,就对当地的干部说,坟地问题一定要解决。中国六七亿人口,只有16亿亩耕地,平均一人2.3亩,将来人口越多,人均耕地就会越少,1965年岁末,周总理下了平坟的决心。江苏淮安是周总理的出身地,也是周家祖坟较为集中之处。他对要回老家的侄儿周尔萃说:“你是军人,要带头破旧立新,移风易俗。我布置一个特殊任务给你,你要好好执行。这次回去,把家中祖坟平掉,深埋在一米以下,做到不影响机耕。把坟地交给生产队集体耕种,坟地上的树木交生产队绿化。办好这件事再过年。”除夕那天,周尔萃和当地干部群众一起将此事办妥了,并报告了总理。
韩素音越想越觉得周总理伟大、坦诚,是人民的楷模。她的思路豁然开朗,马上作出了决断:“对,深埋,就地深埋,上面不留标记,把地还给农民耕种。”
次日,周光墉陪同韩素音,再次回郫县,县里的同志对她的这一果断决定既吃惊,又赞赏。
这位英籍华裔著名女作家的思想境界如此之高,他们十分敬佩。
韩素音怕她走后,有人反悔,给县里的工作带来麻烦,因此又起草了一份材料,交给用地单位。
四川芙蓉旅游实业总公司:
关于你公司在郫县城郊建设“水泊梁山”游览园,涉及我们曾祖母刘氏的故墓需要迁移一事,经我们与其他几位亲属商议后,提供如下处理意见:
一、在郫县人民政府领导下,你们认真对待坟墓迁移的事情,我们表示感谢。
二、我们愿意珍惜每一寸土地。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早在五六十年代,就多次提出意见,将在淮安埋葬他祖父、生母等周家坟地平掉,迁走墓碑,棺木就近深埋,土地交集体耕种。周总理为我们做出了榜样,我们也希望对曾祖母刘氏的棺木,在园中就近深埋。
三、灵棺是历史遗物,深埋得到合理安置,上覆厚土也方便你们使用。棺木埋置深度按地下水位情况处理,棺木上、下和四周用水泥板包封,避免虫鼠、树根、污水等侵损即可。
四、地面上不设置坟冢、墓碑等坟墓标志,完全由你们自行安排使用。
周光瑚(韩素音)周光堉
周光埙
1993年4月28日
韩素音时时在挂念着中国,想着12亿人口的吃饭问题。
1994年夏天,成都理工大学刘兴诗教授去欧洲访问归来时,在他的书房内接受了我的采访。他对笔者说:“我和韩素音已是老朋友了,到了瑞士,怎能不去看她呢?一天傍晚,我们在日内瓦湖畔约会。我们没谈几句,她便提起最近回成都给她留下的一个印象。她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露出了无限惋惜的神色。她说:‘现在成都平原到处都在搞开发,把许多良田都圈了,真可惜!我看了,很心痛!”
她的意思非常清楚,搞开发是对的,无端耗去许多良田好土,未必都对。她十分了解成都,所谓“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实际上就是集中指成都平原一隅良田沃壤而言。土地,是哺育生命的摇篮,人可以不居高楼大厦,不吃饭却万万不行!
我和韩素音不曾相识,也不曾交往过。
诚然,对这位世界著名的作家,当我在步入社会时,就阅读她的作品,默念她的名字,更多的是在报端,读到她的音容笑貌。读她作品的时候,往往被她的小说、纪实文学中的故事所吸引;被她那“刀侠”般的笔触,犀利的文风,辛辣的讽刺,纵横捭阖的大手笔,幽默有趣的语言所激动。
我真正认识她,是在1993年岁末。她的《赤潮毛泽东与中国革命》一书,由山西人民出版社翻译出版,她到太原参加首发式之后,风尘仆仆途经成都去新加坡。12月14日上午,在她下榻的成都锦江宾馆,她接受了我的采访。
她是一位非同凡响的女作家,性格倔强,少有女性的优柔寡断,极富男性的刚毅果敢。她语言诙谐,谈笑风生,虽年近八旬,仍精神焕发,没有“老之将至”的感悟。
采访结束时,她又谈起土地。她说:“成都平原的土地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土地。美国的密西西比河两岸的土地赶不上,欧洲平原的土地也赶不上。成都平原的土壤,捏得出油来啊!随便占了太可惜!”
然而,近几年来,有些人做着黄梁美梦,幻想内地也像沿海那样“筑巢引凤”。于是,把一片片良田沃土圈起来,一年、二年、三年结果呢?良田长满青蒿野蔓,耗子、兔子、癞蛤蟆成群结队,相伴为伍。
当我告诉她,许多人鼓励我写续集时,她切住话题,恳切地说:“写!就是应该写。这两年,许多地方无计划乱搞‘开发区’,浪费了不少土地,这可是件大事呀!要大声疾呼,唤醒干部,要珍惜土地。中国12亿人的吃饭问题,是个大问题呀!”她稍停片刻,又继续说道:“西方许多政治家,好心的与恶意的,都在盯着中国人,看着12亿人口如何解决吃饭问题,如何活下去。这不是一件小事!他们想的是,一旦中国人没有饭吃,会自己扼杀自己。不知我们的干部,意识到这件事没有。”韩素音的话严肃而诚恳,她是在向全国发出呼吁,要大家引起高度重视,对土地问题切不可掉以轻心!
多年来,韩素音身居海外,情系故土,关心中国人民的吃饭问题,土地问题。
人们常说,水有源、树有根,韩素音的根就在中国,而且深深地扎在家乡这片热土上。土沃才能叶茂,叶茂才能根深。她的整个思绪,贯穿着一根主线,那就是愿祖国富强,愿人民安居!
文人的忧患意识
土地在呻吟,文人在叹息!
历来,骚人墨客聚在一起,或谈天说地,或吟诗作句,涉及的主题大多是“文房四宝”,或古今的轶闻趣事,总而言之,谈“天”是其习性,而说“地”却是少见的。
如今的文人们却关心人类面临的危机:土地锐减,人口剧增的重大国事。
1995年仲春,中国散文与旅游文学学会的一批成员聚会,为远道而来的文友洗尘。席间,一阵寒暄之后,大伙忽然把焦点集中到我那本写土地的小册子上。
“老王,你的长篇报告文学《啊,国土》产生了强烈的反响,听说得了三四个大奖,是吗?”四川人民出版社的喻光韶先生率先引出了这一话题。
“嗯,有那事。”我夹了一块红烧东坡肘子放在嘴边,支吾地回答,“我倒不在乎得不得奖,而注重读者,注重社会的反响。这件事,让我欣慰的是,它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使我感奋。”“你的题材抓对了,大主题、大气度。”姚咏絮女土待我的话一完,便瞧准机会切入了主题。“我们这么大个国家,家底再厚,也有个限度。土地一片片被鲸吞、荒芜,可惜呀!”
老喻又抢上一句:“有人说这个问题,四川最突出,这是事实。外省同样出现‘炒地皮,、闹‘开发区热,。前些年,哗啦一下,把土地审批权力下放,一个乡、一个县都可以大片大片的围地,失去了耕地,农民叫苦不迭。搬迁,交地,一些人丢了土地,两手空空,变成无处谋生的游民。这个问题严重呵!”
《西南旅游》杂志主编邓洪平,说得更贴切:“圈地、卖地、荒地这种无止境的作法,怎么得了呀!中国人口多是世界之最,一旦发生了灾荒,或者打一场什么战争,断了粮,12亿人中如果有一亿人当难民,中国不得安宁,周边国家不得安宁,世界不得安宁,会天下大乱罗!哎,圈地,卖地究竟为了哪一宗吗?”
“这股圈地歪风,来势之猛,波及面之大,是前所未见。”老喻继续接上老邓的话题,“1993年,我去湖北,看到江汉平原一片片肥田被占用,被荒芜,心中很不安。激动之后写了一篇散文《登荆州城楼》,发表在一家晚报上。这篇散文我是专为江汉平原的遭遇而呐喊。同时,也联想到成都平原的命运,今天这里圈一块,明天那里围一片,多么好的土地啊!”
“嗬,圈地风岂止成都,北海更凶残,更厉害嘞!那些外来的,本地的,大老板,小老板,去北海都盯着土地,一围就是一大片。东一块,西一块,方圆几十平方公里的土地,稀哩哗啦,不到两年时间全都被分了。”姚女士放下酒杯,越说越激动,“前些日子,我又一次到北海,在海湾的尽头,一眼望去看不见几幢房子,到处是荒地,野草茂密,老鼠成群。”不知是谁插上一句。
“北海,不是中央搞的点吗?”
“点?中央有精神、指示呀!可有些事中央说了谁听嘛!那些炒地皮的‘串串儿’有恃无恐,对上面的话阳奉阴违,你说你的,他干他的,山高皇帝远,管得着吗?”
北海有一片望不到头的大海湾,湾上的那片土地肥沃、平展,是种田人的摇篮!
银滩,是北海著名的风景区,国务院总理曾说:“银滩比夏威夷还好。”人大委员长也挥毫书下“中国第一滩”。许多名人、要人都称北海为“东方夏威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