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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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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摔倒关山月,必得先把关山月抱起。

别的没办法,能摔倒关山月也行了。

可是这时候他感觉到,他抱的不是关山月,他抱的是一根大铁柱,他抱的是一座山。

别看他瘦,劲可挺大,凭他的劲儿,恐怕能抱起一头牛。

可是,凭他的劲儿,还不能撼动铁柱,更不能抱起一座山。

他没能抱起关山月,关山月的两脚连动都没动。

呼王没再喝止,凝目看着,看再下去会怎么样?

那三个脸上的喜意凝住了,都瞪大了眼。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还不信邪,憋足了气,使足了劲儿,还想再试。

关山月说了话:“太勉强会受内伤。”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不听,哼一声就要……

倏觉左膈肢窝一痒、一麻,气泄了,他忙收手后退。

关山月望着他微笑:“别见怪,我这是为护卫好,伤了内里,不是闹着玩儿的。”

见怪?关山月根本就没还手,刚才点他那一指,要是点在穴道上,或者力加三分,会是什么后果?能见怪么?

是他偷袭,又是谁该见怪?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没说话,他说不出话来。

呼王这时候叱责了:“背后偷袭,谁教你的?”

关山月接了口:“王爷,不是草民,这是护卫根本没跟草民学什么,不过,这位护卫并没有错,兵不厌诈,兵法上是这么教的。”

呼王忍不住笑了,摇了头:“阁下还帮他说话。”

关山月道:“四位护卫跟草民本来就是玩玩,为王爷助劝酒兴,王爷又何必这么认真?”

呼王转脸,笑容敛去,脸色微沉,叱道:“我只当你最机灵,弄了半天你最丢人,还不谢谢关爷!”

都是他的贴身护卫,也一定都跟了他多年了,他还能不知道每个护卫什么样?

不过是偷袭在先,又没能摔倒关山月在后,最后还是关山月手下留情,甚至使得不受内伤,做主子的脸上挂不住,不得不骂两句给关山月听听罢了!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忙躬了身:“谢谢关爷!”

打心眼儿里,他愿意。

因为他服!

他自己明白,他碰上的是位什么样的人物,这样的武功,就算他再学十年也不行,何况人家还手下留情,帮他说话?他能不服?

关山月抱拳答了一礼:“不敢当,护卫别客气。”

呼王又说了话:“你们都听见了,关爷说,你们四个是跟他玩玩儿的,你们四个都给我自问一句,你们四个是跟他玩玩儿的么?人家关爷才是跟你们四个玩儿的,根本都还没显露呢,你们四个就丢刀的丢刀,摔的摔,爬的爬了,这才是武学,我看你们四个真该磕头拜师,好好儿跟关爷学两招。”

不知道呼王只是这么说说,还是说真的。

其实,要是关山月愿意,事情成了真,又有什么不好?

那四个当了真,大喜过望,怎么不?会武的都嗜武,这样的武学上哪儿找?能碰上是造化,错过了再也碰不上了,何况是跟心里已经佩服的人学?如雷般恭应,拥过来就要拜倒。

关山月忙拦住:“王爷只是这么说说,四位别当真。”

那四个望呼王。

呼王说了话:“阁下,谁说我只是这么说说?”

不是只这么说说。

那四个又要拜倒。

关山月忙又拦住,道:“王爷,草民不敢当。”

呼王道:“阁下有什么不敢当的?”

关山月道:“草民这点武艺”

呼王道:“阁下这点武艺?那是阁下客气,就算阁下真是这点武艺,总比他四个强得多吧?”

关山月要说话。

呼王道:“阁下不承认?不比他四个强得多,不出三招,还没真显露,就能让他四个丢刀的丢刀,摔的摔,爬的爬,这还是手下留了情。

关山月还要说话。

呼王道:“阁下,我可是个练家子,算得上是个行家,别打算蒙我。”

他也客气。

呼王他何止算得上个行家?

关山月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不敢蒙王爷,草民只不过比他四个强一些……”

呼王却又打断了话:“还客气,阁下别介意,过分客气就透着假了,就算只是强一些,那也是强,够了,足以当他四个的师父了。”

关山月道:“王爷这是让草民误他四位。”

呼王道:“明明不是,阁下自己清楚。”

关山月当然清楚,他换了理由:“他四位是王爷的护卫……”

呼王又打断了话:“我的护卫怎么了?我的护卫有什么了不得的?我的护卫就不能拜师学艺了?这是谁说的?我要是学的不足,连我都得拜师学艺。”

关山月道:“王爷,草民一介……”

呼王还是打断话:“我知道阁下要说什么,好样儿的都在民间,不找民间拜师学艺,找哪儿拜师学艺?”

呼王说的是实情。

呼王说的是理。

关山月只好再换理由:“王爷,草民在‘蒙古’待不了多久。”

这也是实情。

呼王道:“阁下在‘蒙古’待不了多久?”

关山月道:“是的。”

呼王道:“阁下在‘蒙古’就不能多待待?干嘛这么急着走?回到江湖去还有事?”

关山月一时想不出理由,只好借呼王的话说话:“是的,王爷,草民在江湖上还有事。”

呼王道:“我礼聘阁下当他四个的教习,行不行?这样阁下是不是能多待些时日?”

看来他不是只是说说,他是当真。

第 三 章 咫尺天涯

他就是不问关山月,到他“科尔沁旗”来,是来干什么的。

关山月道:“王爷。”

呼王这回抬手拦了话:“不对,阁下,我礼聘阁下当他四个的教习,对阁下来说,那不是敌,不是爱,反倒是屈辱,不行!”

关山月忙道:“王爷。”

呼王不听关山月说话,也不让关山月说话,道:“咱们改改,这样,我要交阁下这个朋友,我坚留,我求阁下在我这儿多住些日子,行不行?”

关山月暗暗为之感动,道:“王爷太抬举草民,叫草民怎么敢当?”

呼王道:“我太抬阁下,阁下不敢当?阁下,您实在太客气,我清楚,江湖上,武林中,像阁下这么样的人物,根本没把像我这样的放在眼里,能交上阁下这样的,蒙阁下不弃,那是我的造化。”

这,关山月就更不敢当了,他道:“王爷!”

呼王还是不听关山月说话,不让关山月说话,道:“当然,阁下要是不愿意教,不愿意留,那另当别论,是他四个没这个造化,我不能、也不敢勉强。”

呼王厉害,这话扣人。

关山月沉默了一下,道:“王爷既有所命,草民不敢不遵,只是,草民有所请,万请王爷俯允。”

呼王道:“只要是阁下说的,什么事都好办,说吧,阁下。”

关山月道:“草民不敢为师,他四位不必拜师,草民愿意各跟他四位说两招,请他四位得空多练。”

“说”两招,而不是“教”两招。

呼王道:“还是不能多待?”

关山月道:“谢谢王爷的好意,草民实在不能从命。”

私事了后,还有公事,那是他的重责大任。

呼王一点头:“行,已经是求之不得了,你四个,还不快谢谢关爷!”

那四个喜形于色,忙躬身,深深躬身,齐声高喊:“谢谢关爷。”

关山月答了一礼:“不敢当,四位别客气。”

呼王道:“阁下,什么时候敦?”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道:“属下等正想问。”

呼王看了他四个一眼:“就知道你四个急。”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咧嘴一笑,笑得有点窘:“您一向疼惜属下等。”

呼王眼一瞪:“跟我要贫嘴?”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忙道:“属下怎么敢?属下说的是实情。”

呼王没再理他,转望关山月道:“阁下。”

关山月道:“草民这就说。”

那四个大喜,差点跳起来。

呼王笑了:“好极了,我也可以在一边偷点儿。请吧,阁下!”

关山月说教就教,马上各教两招,真教,教真的。

三个教拳脚,一个教兵刃。

看似容易,可是等一上自己的手,那四个马上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呼王为之动容,道:“连我都获益不浅,你四个这辈子受用不尽了,没那么容易,要不关爷怎么让你们得空要多练?功夫学了得多练,一点也偷懒不得,个人的成就,除了禀赋,就看各人的勤懒,这是一点也假不了的。”

那四个齐声恭应。

呼王又道:“都满意了,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出去吧,练去吧!”

那四个又齐声恭应,向着呼王跟关山月各深深一礼,退了出去。

四名护卫退出去没多久,时候不早,席该散了。

呼王召来了他府里的总管,是名白胖中年人,一脸的精明干练相,像个总管,像个王府的总管。

他近前分别见礼:“王爷,关爷。”

“关爷”,一定问过那四个了。

凭这一点就知道,他细心、周到。

呼王道:“关爷住的地方收拾好了么?”

白胖总管哈着腰道:“回王爷,关爷住的地方已经收拾好了。”

呼王道:“那就给关爷带路。”

白胖总管恭应,然后转向关山月躬身摆手:“关爷请!”

关山月跟着白胖总管走。

呼王陪着关山月。

一阵东弯西拐,片刻之后到了一处。

这里似乎是另一个院子,院子不大,只有一间房舍,已经点上了灯。

进去看,家俱、摆设,还有用的,都是新的,而且,豪华、舒适。

王府嘛!

关山月是贵宾。

还有,只看眼前这些,让人觉不出是置身“蒙古”。

怕关山月不习惯。

呼王细心、周到。

也显示出呼王是怎么对关山月的。

关山月又一次感动。

只听呼王道:“我这个王府比不了京里的王府,阁下只好将就了。”

关山月道:“王爷这么说,不像王爷,王爷怎好这么说?”

呼王微一笑,道:“那我就不再客气,不多打扰了,阁下早点歇息,咱们明天再欢聚。我这府里从不设禁卫,可是阁下要是有事,只要叫一声,随时会有人到。”

说完了这话,他带着白胖总管走了。

这间房里,灯下,只剩下关山月一个人了。

仔细再看,又让关山月一阵感动。

桌上,茶沏好了,茶具是“景德镇”上好的细瓷。

角落里,漆架上,钢盆里打好了水,横木上搭着一条新手巾,旁边地上还有一桶水,连木桶都是新的。

呼王真周到!

呼王真热诚!

这就是呼王待人。

这就是呼王。

怪不得举世称颂呼王,举世尊崇呼王,举世敬重呼王。

怪不得“蒙古”人视呼王为“蒙古”的神。

除了因为呼王有一身马上马下、万人难敌的武功外,威武豪迈,仁义盖天,还有让人感动的为人,应该也是原因。

不要辜负了主人一番心意。

关山月洗了把脸,倒了杯茶,坐在了灯下。

喝了口茶,放下了茶杯,他就开始想了。

由不得他不想。

他不能不想。

“神力老侯爷”、虎妞,他要找的人,他要见的人,真在这里么?

那位霍居士是那么个人,不会骗他。

这么多年了,他要找的人,他要见的人,突然近在咫尺,就在眼前,他不免激动。

这是人之常情。

除非是上上人,要不就是铁石心肠。

关山月两者都不是。

要是,这么多年来,他也不会要找,不会思念了。

这时候他可以去找,去见。

虽然是置身“呼王府”,在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他也不愿意这么做。

这不是在“呼王府”的做客之道,尤其呼王这么样对他。

对呼王这么样一位人物,不该这样。

他想起了呼王临走时所说的话,他这府里从不设护卫,可是只要有事,叫一声随时会有人到。

凭他呼格伦这三个字,谁敢擅入“呼王府”?谁又会擅入“呼王府”?

他“呼王府”是不用设禁卫!

只是,这是不是暗示什么?

关山月尽可以去找要找的人,去见要见的人。

却也不是丝毫没有阻拦。

这是不是说,呼王知道关山月的来意?

要是,呼王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霍居士派人来送信了?

不可能,霍居士不是那种人。

要是,他就不会告诉关山月,“神力老侯爷”带着虎妞,来了“科尔沁旗”了。

他不告诉关山月,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要说不是,呼王为什么会有那种暗示?

难道呼王那不是暗示什么?

那不像是呼王的为人,告诉人他府里从不设防,可以随意来去进出,却又让人知道,并不是没有阻拦。

这不是矛盾么?

说不通,根本说不通!

那么,呼王并不知道关山月的来意?

应该是,呼乇是从何得知的?

想不出呼卫是从何得知的。

呼王要是知道关山月的来意,也就不会这么样对关山月了。

因为呼王要是知道关山月的来意,不会用这种手法示好、拢络。

这不是呼王的为人,不是呼王的作风。

呼王知道关山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却不会就怕了关山月。

要是,要会,呼王也就不会得举世称颂、尊崇、敬重,不会得“蒙古”人视他为“蒙古”的头一个、第一人,视他为“蒙古”的神了。

除非,呼王十分爱惜关山月,敬重关山月,也知道关山月没有太大的敌意。

而,要是呼王不知道关山月的来意,他又为什么始终不问关山月的来意?

要说呼王知道江湖,这是江湖忌讳。

可是,这是远在“蒙古”的“科尔沁旗”,一个汉人,尤其是一个江湖人,没来特别的事,是不会大老远跑来的。

身为“科尔沁旗”“铁帽子王”的呼王,是怎么都该问关山月的来意的。

除非,呼王不怕,甚至不在乎关山月这个人。

可是,很明显的,呼王在乎关山月这个人,而且很在乎!

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山月想知道,想不明白。

可是他明白一点,谜底迟早总要揭晓。

呼王可以一直不问,他却不能老不让呼王知道。

一旦他让呼王知道了他的来意,这种情形会有什么变化,呼王会怎么对他,他跟呼王之间是敌是友,就很难说了。

这不是关山月所能知道的。

恐怕也不是任何人所能知道的。

关山月不愿意跟呼王这么一位人物为敌,很不愿意。

奈何造物弄人!

这也不是关山月一厢情愿,单方面的事。

除非呼王也能像关山月一样。

否则!

关山月站了起来,他踱了步。

这可以显示出关山月的心情。

关山月今夜一定睡不好了。

让关山月今夜睡不好的原因,当然不只这一个。

还有。

要找的人,想见的人,近在咫尺,近在眼前,却不能找,不能见。

多少年的仇恨,多少年的思念。

看不见人的面目,应该听得见虎妞的声音。

在这夜静的时候。

“呼王府”够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声息。

虎妞的话声、歌声,或者是哭声。

应该听得见!

可都听不见!

虎妞睡了?

不会这么早。

虚妞不想说话,不想唱歌,甚至也不想哭!

是么?

虎妞是不是在这儿?

虎妞是不是还活着?还在人世?

霍居士不会骗他,一个得人称菩萨、称佛的人,不会。

霍居士可以不告诉他,他也没打算,也不能勉强霍居士。

那么?

为什么听不到虎妞的声音?

关山月此刻只会这么想!

他不会想,为什么一定会听到虎妞的声音?

不管关山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总是人!

人有时候是很脆弱的!

这么样一个心情,关山月今夜怎么睡得好?

也就因为这么样一个心情,关山月决定,明天不管呼王会不会问他来意,他都要把他的来意告诉呼王,因为他要尽快找他要找的人,见他要见的人。

踱了一阵步之后,关山月终于还是睡了。

但是,他真没能睡好。

灯熄了,他却没能合眼,良久、良久。

最后虽然终于睡着了,但,天都快亮了!

关山月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是他知道天已经大亮了。

因为这看得见。

他忙起来了,漱洗过之后,他出了屋。

院门那边站着一个人,是呼王的贴身四护卫之一,那瘦面结实的“蒙古”壮汉。

看这情形,他似乎早就在那站着了。

早来了,见关山月没起,没敢惊动,又不敢站太近,怕关山月听见,所以跑到院门那边等侯。

一见关山月出来,他三脚并两步,带着一阵风到了近前,深深一躬身,恭谨说话:“关爷起来了?”

怎么能不恭谨?既是他主子的贵宾,又是他本人的师父。

关山月有点不好意思:“护卫恐怕早来了?”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说话依然恭恭敬敬:“我刚来。”

关山月明知道这是怕他不好意思,道:“累护卫久等。”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道:“关爷这是怎么说的?您还跟我们客气。”

“我们”,应该是指他四个。

关山月道:“是王爷让护卫来的吧?”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道:“王爷候着您呢!”

没错,是呼王让来请的。

既是呼王让来请的,就一定是早来了,因为像呼王这么个人物,是不会晚起的。没想到却等到如今。

关山月道:“那赶快走吧!”

他要走。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一哈腰,陪了笑,道:“不要紧,等您,王爷多久都能等,不会在乎多等这一下下。”

这话?

关山月听出来了,道:“护卫有事?”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笑得有点窘:“就是您教我那两招,想请您看看,我练得怎么样了?”

他还真急,小孩儿似的。

其实,十个有九个不都是这样?

尤其是练武功,又有哪个不嗜武?

关山月想笑,但他没有笑,他知道,不能笑,不该笑,他道:“请护卫练给我看看。”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立即敛态凝神,走了两招。

看过了这两招,关山月点头称好。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不信,也不放心,道:“关爷,这不是别的事,您可别跟我客气,这是您教的,也别让我给您丢人。”

关山月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就是因为这不是别的事,我不能跟护卫客气,也不敢跟护卫客气,我不怕护卫会给我丢什么人,我只怕害了护卫,那是我的罪过。”

武功是用来防身,用来击人的。

无论是防身、是击人,都是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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