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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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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嫁女高朋满座,张家娶妇同样是宾客盈门。尽管事先就知道这一天异常难熬,张越还为此特意养精蓄锐了好几天,但是,像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折腾了一整天,当他真正迈进那间喜房,又由着那两位亲友女眷摆布勉强吃了长寿面,等到闲杂人等全都离开,两扇大门终于合上的时候,他几乎感到浑身上下散了架子,没有一处不酸疼的。

喜房的窗纸上贴着大红喜字,四壁亦是裱糊了一层吉祥如意的银花纸。红喜字灯亮堂堂的,喜字围屏前的大红蜡烛烧得正旺,橘黄色的火苗映照在炕上那顶红罗大帐上,愈发给这屋子平添了几分喜气。然而,他的目光仍是须臾就投向了端坐在身边的杜绾。

之前在这儿拜了天地饮了合卺酒,张越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看上自己的未来妻子一眼,就不得不到前头去应付各方亲朋,几圈下来肚子里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虽说进喜房之前母亲早已体贴地准备了滚热的醒酒汤,他一气喝了一盅,可脑袋仍觉得有些昏沉。此时此刻,瞧见杜绾亦是转过头来看自己,他不禁笑了笑。

喝合卺酒的时候,第一次瞧见杜绾作这样盛装打扮的他很不习惯,不单单是那沉重的珠冠和霞帔丽服,还有那面上的厚厚脂粉,都是他平素从未看见过的。虽说那妆容极其富丽并不损颜色,但终究比不上此时已经一如平常面目的杜绾。

“外头宾客太多,结果让你在屋子里枯坐了这么久。”起身信手去倒了两杯热茶,张越方才再次回到炕上坐下,将其中一个茶盏塞到了杜绾手中,又轻声问道,“虽说最初用了一些点心,刚刚又吃了寿面,但这一回一闹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你还饿么?”

任凭是谁,被那一顶数斤重的头冠压了足足几个时辰,路上又是颠簸之后又是拜堂合卺安帐等等,这会儿虽说早已卸妆,但杜绾仍然是头痛脖子酸,愣愣地接过茶盏,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一饮而尽。听到张越问饿不饿,她方才感到肠胃空空。奈何这一天实在太过紧张,她此时完全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便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

“我可吃不下那些油腻腻的东西。”

“自然不是那些做得好看吃着却不舒坦的点心。”张越笑呵呵地从礼服底下拿出了两个柑橘,三下五除二将其剥了开来,又将橘瓤塞给了杜绾,“这是之前英国公府打发人送来的,我瞧着颜色喜人,再说这柑橘甘甜解渴,就悄悄藏了两个,你先吃了解解渴垫垫肚子。”

饶是杜绾事先想过这新婚之夜会是怎样的情形,此时也忍不住噗哧一笑,心头顿时少了几分紧张。剥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确实甘甜生津。她便侧头打量着张越,见他那额头在烛光之下显得油光光湿漉漉的,便递了一块帕子上去。

“都是九月的天了,看你这一头油汗,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幸好大哥和二哥帮忙挡了好几回,否则我今晚只怕就得横着进来。”想起那些频频起哄的勋贵子弟,张越忍不住心有余悸,拿起帕子擦了擦脸,他便索性脱了身上大衣裳盘腿上炕,因见杜绾的脸上红扑扑的,他便下意识地说,“瞧你热的,屋子里既然烧了炕,那身衣裳先脱了吧?”

北方的九月已经是临近冬季,为防新房寒冷,这炕更是早就烧了起来,屋子里自然是温暖如春,张越这话原本没有任何错处。然而此时话一出口,对坐着的两人却全都愣住了。一个察觉到其中的语病,一个不但脸色愈发红了,而且还又嗔又怒地瞪过去一眼。

“我是说外头那件礼袍不如先脱了,穿着着实累赘。”张越勉强补充了一句,却感觉到自己越描越黑,索性轻咳一声说,“都快到子时了,难道我们俩就这样对坐到天亮?”

“当初爹娘成婚的时候,就是守着花烛坐到天亮的。那时长辈们说,若是左边花烛先灭,则将来新郎寿数先尽,若是右边花烛先灭,则是新娘。所以,得眼睁睁守到一只花烛尽了,然后吹熄另一只,夫妻方才能同生共死。”

杜绾望着帐子上头悬着的那盏红喜字灯,旋即方才收回目光,眼神清亮地看着张越:“虽说娘从来没有怪过爹,虽说爹心中也有愧疚,虽说他们一直都很和睦,但我知道,其实娘当初宁可颠沛流离跟着爹行走天下,也不愿意在家中一日日苦等他回来,一日日在油灯下裁减衣裳,却不知道良人是否平安,不知道那衣裳将来是否能穿上良人的身子。”

张越并没有想到杜绾会在新婚之夜对自己说这些,但此时此刻听着这些发自肺腑的言语,他方才渐渐体会到了杜绾的心意。

“既然已经是夫妻,不管从前如何,我只要你以后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什么理由,你都不能打着为了我好的名义把我留在你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就像爹爹那样……那时候,他以为只要他一走便可先保全忠义,以为留着我们母女在乡间,靠着家产田产便能丰衣足食,以为即使有什么万一,我和娘也能好好过下去……可这世上不是活着就够了,也不是只有衣食就够了。既然是夫妻人伦大义,不论遇上什么事都应该互相扶持。”

“你放心,我都答应你。夫妻本是同林鸟,若逢有事自然要彼此携手。”

听到张越这句话,杜绾顿时感到心里头那根不知道绷了许久的弦一下子松弛了,那肩负了多少年的担子也忽然消失了,而自己的背后则是多了一个坚实的倚靠。想到拜别父母时他们那欣慰的目光和笑容,她没有躲避张越揽过肩头的手,而是任由他箍着自己的肩背,又轻轻伸手解开了外头那霞帔的扣子。

富丽堂皇的霞帔飘然散落在地,随即便是那一袭云霞练鹊文褙子,当张越看到杜绾贴身穿着的那件颜色喜庆的大红遍地金缎子银红绉纱里子的对襟衫子时,那满屋子的红色终于让他一下子放开了所有矜持等待,随手放下了那高高挂在帐钩上的大红罗帐。

“唔……”

吻在那绵软的红唇上,张越不由分说地封堵住了杜绾才出口的惊呼,尽情品尝了那一抹芬芳的红色。他勉力挪开了一些,见红晕已经布满了那娇俏的脸,竟是不禁又吻了吻那滚烫的脸蛋,随即方才伸手为其宽衣解带。此时此刻,那一层层系得极其繁复的衣服扣子和带子再也成不了什么阻碍,须臾就被一件件抛落在地。

跳动的灯火映照着红罗帐中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忽然轻轻爆响了一声。然而,这种程度的声音却完全淹没在内中传来的喘息声中,赫然是道不尽的春意盎然柔情缱绻。当两个人终于完全融为一体时,面对那种猝然到来的疼痛,杜绾只轻呼了一声便死死咬住嘴唇,最后还是禁不住张越在耳边的低语,这才松开了编贝一般的牙齿,却仍是不肯吭声。

初试云雨,张越惦记明日新妇要拜见长辈,不敢太过癫狂,不过是浅尝辄止。然而,本该累了一天倒头就睡的他却丝毫没有睡意,而杜绾亦是醒得炯炯的。两人就这么在炕上侧身面对面四目相对,也不知过了多久,杜绾方才听到张越轻声嘟囔的声音。

“哪怕是拜师的时候已经知道先生是大有名头的人物,我也一直都以为先生是孤身一人,直到后来才知道他在老家还有家眷。先生尽心尽力教了我四年,所以最初见到师母的时候,我很担心她不待见我,可那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知道么,那时候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也心虚得很,而且那心虚还维持了好一段时日。”

“自从师母流露了那种心意,我就觉得有些惶恐,或许说是不自然。骗到了一个世上最尽心尽责的先生,若是真的娶了恩师唯一的爱女,这岂不是好事都让我一个人占了?”

“人家都说我少年沉稳,可我是不得不沉稳。偌大一个家族,上头都是顶尖的高官,若是我不能靠自己崭露头角,那么就只有被人遗忘在一边。若是只有我一个人也就罢了,但是我还有爹娘,又有了妹妹,如今还有你,有先生和师母,我就只能愈发沉稳,但谁知道我的骨子里,也和别人一样有恣意,有时候也想肆无忌惮一回?”

“大姐夫曾经问我是否喜欢你,我没有答他,但这句话我可以现在答你。绾妹,婚事是我自己向祖母求来的,我自然心里有你……”

杜绾越听越觉得诧异,待看到张越的眼睛已经渐渐合上,嘴里仍在叽里咕噜,隐约还能闻到一股酒气,不禁恍然大悟——原来他竟是喝醉了酒说醉话。虽则那心里有你四个字已经低不可闻,但听在她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脑海中一闪晃过那个衰裳缟素服丧的身影,她不由得想起了顾氏当初在桂花林中的一席话。

“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为人父母尊长,谁不是为了晚辈着想?不论是高门大户还是书香门第,谁都知道戏文上那些私定终身后花园是不明就里的家伙写出来骗人的。我知道你心里头的顾虑,但这婚事不但是你们两个小辈的事,还是两家人的事,更关系到你还在狱中的父亲。和杜家结亲固然是有一条是因为杜大人,但我也从灵犀那里听说了绾姑娘你的人品性子和担当。如今大家千金要多少有多少,可关键时刻能沉住气的却少有。即便孟家没有出那样的事情,那位四姑娘不必守孝,我心里也早就打定了主意,孟大人功利心太重,和你爹的风骨相差远矣。今天你娘答应了,我实在是松了一口大气。越哥儿的父亲虽说不是我亲生,但我膝下四个孙子,将来却必定要看他的,我就将他托付给你了。”

第七卷 悲喜事 第047章 情义

孟家祖籍山东海丰,但自从第一代保定侯孟善出仕之后,孟家就迁出了海丰,但祖坟和家族祠堂依旧在,至今仍有不少族人散居于祖宅。如今孟贤嫡妻吴夫人去世,自然也要归葬海丰,因此在七七过后,家中人就开始预备葬礼。痛失妻子的孟贤任凭保定侯府派来的几个大管事打理这所有事务,自己除了不得不出面的场合,其他时候都关在书房中闭门不出。

孟家嫡庶子女均需为吴夫人服丧三年,而身为丈夫,孟贤只需为吴夫人服丧一年。这一日,孟家难得来了一位客人,只出示了一样表记就被请入了书房。

此时此刻,孟贤在书房中盯着对面那白面无须的老者,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许久才不满地哼了一声。

“黄公公,这当口人人避我如同蛇蝎,你能上门来看探望,我心中自然感念。只不过,我夫人尸骨未寒,你就上门说什么名门淑女,这也未免太过了!我孟贤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还不至于无情无义到这个地步!夫人和我乃是少年夫妻,贤良不妒,此次又一直等到我归家方才含笑而逝,我早就在她灵前发过誓愿,今生今世绝不再娶!”

那老者一听这话顿时嘿嘿笑了一声,嗓音尖利刺耳:“孟大人,尊夫人就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不希望你就此蹉跎下去。夫妻情深固然是好事,但你也得为你将来的前途好好想想。这保定侯摆明了就是明哲保身,休想他为你说一句好话,其他武官也多半恼了你,若是一个不好,你就得在宣府当上一辈子办事官!”

永乐朝沿袭洪武朝旧制,宦官设十二监四司,以司礼监为首,各设太监少监。即使是郑和这样在西洋扬天威的得力人物,在宫中所有宦官之中仍是位列次席,其缘由就是他的资历及不上另一个人——司礼监太监黄俨。当初燕王朱棣尚未开府封王,黄俨便在他身边伺候,自小看着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长大,却是与朱高燧最为投契,和孟贤也颇有交情。

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孟贤自小为了盖过嫡出的弟弟孟瑛,在弓马上固然下足了功夫,在读书上也用了不少脑筋。这书房足足有十步方圆,一格格书架中满满当当都是书。为了平复出狱后陡遭丧妻的悲愤,他这几天有意取了论语来看,闻听此言顿时掷下了手中的书。

“英国公处事向来公允,如今他练兵宣府,只要我悉心办事,未必就永不能起复!”

“英国公?”黄俨眉头一挑,阴恻恻地说,“当初我服侍皇上的时候,他还不过是黄口小儿,他的脾气我还会不知道?他的谨慎劲头甚至胜过其父张玉,保定侯都不帮你,他怎么可能让你有轻轻起复的机会?别的不说,张家和孟家还算是姻亲。我听说你还一度有意把女儿许配给那个张越,可如今如何?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张家今天正在娶新妇进门!”

他越说越是兴起,随即干脆站起身来,伸手指着四周书架上一摞摞的书,陡然提高了嗓门:“这种时候,你闭门看书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弃武从文考出一个状元来?书中自有黄金屋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只要大军一发,这文官全都是闻风丧胆!风光一时的方孝孺他们被诛十族,杨荣之辈则是俯首贴耳。所以说,干什么事情,手上都得有兵!”

即使是胆大包天如孟贤,听到这番话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竟是瘫坐在了太师椅上。良久,见黄俨那老鼠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他方才沙哑着嗓子说道:“黄公公,我不妨和你说实话,除了我此生绝不续弦之外,其他的事情我可以都听你吩咐。”

这个该死的木鱼脑瓜!

此时此刻,黄俨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劈头盖脸给孟贤一顿痛揍。论资历,他在宫中远胜他人,论人脉,作为司礼监太监,这满宫里的宦官都归他管,所以,他才对朱棣那一回对郑和张谦的分派耿耿于怀,前几天绞尽脑汁方才从朱棣那儿套出了口风,旋即又使尽浑身解数,总算是摆脱了到老却被人从位子上拉下来的惨况,但此事仍然让他耿耿于怀。

他十一次出使朝鲜,这中间获得了无数好处,眼看朱棣疑心病越来越重,自己未必能有善终,他不得不寻一条后路。毕竟,皇太子朱高炽和他不对盘,当初方孝孺致信朱高炽行离间计,就是他第一个出首密告燕王,所以皇太子登基他绝对倒霉。如今孟贤虽说已经败落了,但常山中护卫指挥的那些中级军官和底层军士却还几乎都支持他,更何况孟贤昔日交游广阔,若是能够有起复的机会,却比常山左右护卫那两个只会搂钱不会干实事的护卫指挥强。

勉强按捺了一下心头火气,他总算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重新在位子上坐下,他便叹了一口气:“原本我还想找一个富贵人家给你保个媒,如今看来是没指望了。你这一年守孝好好悼念你的亡妻,到时候去宣府的时候不要抢功,张辅自己谨慎,所以也喜欢那些沉稳小心的人,你刻意不显,他反而会念旧情。”

孟贤自忖聪明,但黄俨这么一席话就仿佛醍醐灌顶一般,让他一下子抓到了某些关键。同样是从锦衣卫放出来,同样是惹上了那位汉王,杜桢嫁女门庭若市,据说连东宫皇太孙都暗地里送了不少金银首饰,可是他痛失结发妻子,却是凄凄惨惨戚戚连上门吊祭的人都很少。

却原来是因为他做的太刻意!

想想黄俨在这种时刻仍然能上门探望自己,又给了这样的指点,他刚刚那拒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孟贤顿时有些讪讪的。然而,对吴夫人的愧疚又让他决计无法接受一年后续弦另娶的提议,沉吟良久,他方才计上心头:“黄公公,与其你为我保媒,还不如帮帮我家四丫头。夫人在的时候就一直最疼爱她,我原本还想……总之,我希望她能风光大嫁!”

你女儿毕竟要等三年才能嫁人!黄俨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终究还是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待出门之后就把这一茬丢在了脑后。三年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再说那好人家不是看家世就是看嫡庶,谁乐意等上三年?他给孟贤说的亲事乃是羽林前卫指挥彭旭的妹妹,家世固然不怎么样,但孟贤只要娶了那人,这羽林前卫就有一半拿得准,这种事情靠孟敏怎么能行?

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孟贤起复的可能性,黄俨最终还是决定从朱棣和赵王朱高燧父子那儿同时下下猛药。说来也是气人,郑和与张谦已经奉旨定下了新任御马监太监和少监,他竟是根本插不进手去。否则,这宫中禁军岂不是都在他手中,还要指望孟贤?

按礼制,父母未葬之前,孝子需住在靠着门外东墙临时搭建的简陋倚庐,寝苫枕块,而女儿则只需另辟静室居住,至于服制则是一模一样。由于在百日丧期之内,孟家厨房倒是照常供应下人菜蔬,但各房主人却只有糜粥,年长懂礼的也就罢了,两个姨娘和几个小一辈的孩子却是暗自叫苦连天,不得不让心腹丫鬟悄悄藏些点心夜晚食用。

虽说做得隐秘,但这种事情下人们心中都有数。红袖眼看着孟敏一日日消瘦,眼睛里也没有光彩,不禁暗自着急,这天傍晚悄悄溜去厨房,从相熟的厨娘那儿讨了两块枣糕。然而,等她好容易一路藏着东西回来,又将那碟子摆在孟敏面前时,却看到她固执得摇了摇头。

“小姐,虽说礼法该当如此,但夫人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安心的。”心急如焚的红袖盯着孟敏那一身生麻布衣裳,苦口婆心地劝道,“我问过厨房,据说两位少爷那儿也都是有人悄悄送点心去的,否则日夜哭不绝声怎么熬得下来?”

孟敏却是少有的坚决,再次轻轻摇摇头。见红袖气恼地拿起碟子要走,她却叫住了她,柔声问道:“你再去劝劝冯大夫,就说先前那一遭原本就是戏言。得他之助,娘才能够看到爹爹出狱,如今谁也不会怪他,先头爹爹也说过要奉送他路费送他还乡的。若是真因为娘去世而要他自残,咱们孟家成什么了?我如今重孝在身不能亲自拜谢,你替我谢谢他吧。”

听到孟敏这席话,红袖只觉得一阵阵揪心,忽地咬咬牙说:“小姐,这时候你还有空惦记别人?你知不知道,越少爷就是今天娶杜姑娘,他们……”

“可是大嫂之前来的时候对你说的?”

孟敏轻轻攥紧了手中的竹制苴杖,旋即拉了拉身上的麻衣,抬头问道:“之前杜姐姐和张家的三位公子都登门吊祭送过赙仪,如今两家办喜事,咱们家虽然在服丧,但总不至于不送礼。大嫂既然和你说了,可是曾经以家里的名义备过贺礼送去?”

“小姐!”红袖那一瞬间着实是又惊又怒,最后方才气急败坏地一跺脚道,“礼物大奶奶确实代咱们家送了,就是一对同心环!”

第八卷 天子剑 第001章 皇太孙的烦恼

如今还未正式下迁都诏,大明的京师自然依旧是南京,而北京则称行在,由于皇帝居北京行在,太子于南京监国,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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