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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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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些须发斑白的老举子来说,那大概就太没天理了。”

“你要是不中,那才是没天理!”朱瞻基原本揣着别的心思,听张越这么说顿时莞尔。“这科举固然是简拔人才,但对于朝廷来说,才干不如品德人品,你两次在皇爷爷面前留下深刻印象,这区区一个贡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此时那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大了,朱瞻基背后自有人打伞,张越这会儿提着考篮,半边身子都有些湿了,阴阴冷冷的很有些难受。饶是如此,他也完全没有往未来皇帝伞下头躲雨的打算,只盼着父亲张倬能够赶紧从贡院中出来。于是,这当口听见朱瞻基这样一番话,任是他胆大皮厚,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元节!”

听到这个声音,张越连忙抬头望去。恰看见万世节正和身着青缎袍子的张倬站在贡院门口,叫嚷他的正是万世节。忖度朱瞻基在身边,他就算要过去总得说一声,当下便笑道:“您刚刚说的话我着实不敢当,此次会试得真刀真枪去考,我可是没多少把握。赐了一个举人就已经是得天之幸,贡士进士总不会来得那般轻易。家父出场了,我得去迎一迎,还请您恕罪。”

朱瞻基若有所思地看着张越深深一躬从人群中挤过,在贡院门口迎上了张倬和万世节。父子俩说说笑笑极其亲近。他不禁想起了尚在南京的父亲朱高炽,虽说是父子,但他常年被祖父朱棣带着北巡北征,和父亲在一块的机会反而不多,似这样熟络地说话更是不可能。反倒是几个东宫臣子,例如杨士奇或是梁潜与他更亲近些。

这时候,在后头替他打伞的那随从眼看贡院前头的举子越来越多,于是便低声提醒道:“皇太孙,这雨下大了,人也太多,不如……”

“又不是下刀子,怕什么!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举子,这儿护卫那么多,还怕他们伤得了我?”朱瞻基不耐烦地冷哼一声,瞧见又有一个人和张倬张越会合到了一块,四人都是被这愈发下大的雨淋得狼狈不堪,他便转头对身后一个随从道,“拿两把油纸伞过去给他们,举子也都是朝廷人才,别让他们冻病了!”

虽说朱瞻基口口声声说地是爱惜朝廷人才,但那听命而去的随从又不是傻瓜,自然不会认错人。这油纸伞只有两把,满大街的举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可能够?于是,他径直匆匆来到张越等人跟前,双手把伞递了过去。

“三公子,我家公子看着雨下大了,所以让我送两把伞过来。”

张倬和万世节方锐听着心觉奇怪,张越却知道那是朱瞻基的好意,连忙接过谢了。随手递了一把给万世节,让他和方锐同撑,他赶紧撑开了自己手中那把遮在了父亲头上。

此时雨点愈发细密,贡院中的举子也走得差不多了。万世节和方锐走在前面,张越将大半雨伞遮着父亲,自己的半边身子却露在雨中,谁料没走几步远,他就感到握伞的手被人轻轻一推,再一看却是父亲。

“瞧你这半边身子都已经湿透,别只顾着我。这春天不比夏天,天气乍暖还寒,若是病了怎么办?”张倬待儿子一向不比寻常父亲的疾言厉色,此时不由分说地伸手揽住了张越的肩膀,因笑道,“我又不认识那个好心送伞的人,你莫要让人家的好心白费。”

虽则天气阴冷,身上又湿了半边,但张越此时却觉得心中暖意融融。贡院前头的一条街乃是石子路,平日天晴的时候走着还好。如今这一下雨,路上湿滑不说,石子之间的空隙还挤满了水,这走路若是不注意便会打滑崴脚,更不用提还举着一把影响视线的伞了。

这好容易考完了试,不少考生都是脚下虚浮,结结实实摔在泥水中的不在少数。就连方锐走在半道上也是一个踉跄,亏得万世节拉了一把才算是勉强稳住了。而张越父子俩彼此扶持着,好容易一脚低一脚高地走到了路口,这才看见那边一长溜的马车。

“少爷,少爷!咱们在这儿呢!”

张越一眼就看见披蓑戴笠站在那儿使劲挥手的连生连虎兄弟,连忙搀扶着父亲走了过去,见后头还有一辆黑油车,他不禁暗叹家里安排得周到,便示意万世节和方锐上后一辆,又对那车夫嘱咐先去西城牌楼巷再转回英国公府,然后方才和张倬一同上了前一辆车。

张倬此来北京应考,原本不打算住在英国公府,奈何张辅却不比王夫人好说话,把脸一板就不容置疑地驳了。此时好容易考完了会试,坐在车上回去的时候,父子俩便说起顾老太君等人自开封迁来北京的事。张越掐着手指算算时日,最后发现这会试期间,祥符张家那一大家子人竟是极有可能已经到了。

想到这儿,他也顾不上外头正在下雨,忙掀起车帘问道:“连生,祖母她们都到了么?”

“少爷,老太太她们三天前就到了,英国公夫人还比她们早到了两天!”坐在马上的连生回过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就笑道。“因那边大宅子里头虽休整得差不多了,但还得添置家具和其他摆设,所以英国公和夫人硬是留老太太她们在家中住。”

连虎也勒了马,等到马车赶上齐头并进,他更是喜滋滋地插话道:“好教少爷得知,大少爷如今也回来了。虽说之前松山卫被倭寇攻陷,但大少爷在金乡卫很是拼命,如今已经是副千户了。英国公向皇上为大少爷请了假,这回可是特意回来办婚事的。”

张倬和张越都没料到自己进考场这么些天竟有这许多事,一想到如今英国公府那热热闹闹的场面。父子俩不禁面面相觑,放下车帘后就同时笑了起来。

顶着绵绵雨丝,马车终于抵达了英国公府西角门。张越还不等马车停稳便蹭地跳下了车,旋即一阵风似地冲进了门。张倬紧随其后下车,没好气地叫了一声,见儿子丝毫没有反应,只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接过连生递过来地雨伞便快步往里面走去。虽说同样是下雨路滑,但他的脚步却比刚刚出贡院时轻快得多。想到久别的妻子和女儿,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离着二门还有老远,张越就看到了那个迎门而立的身影。虽说在雨中只能模模糊糊看见那蜜合色衣裙,但他仍是一眼认出那便是母亲孙氏,连忙又加快了步子。眼看快到那道垂花门时,见孙氏顾不得正在下雨,丢下那撑伞的婆子便奔了过来,他亦是三两步冲了上去。

“娘!”

孙氏此时满是欢喜,也顾不得张越身上湿淋淋的,一把就将其揽在了怀中。直到后头婆子慌慌张张撑了伞过来,她方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是嗔道:“都是快十六岁的人了,下雨天还跑那么快,若是磕着碰着怎么办?看你这一身湿淋淋的,也不知道披一件蓑衣打一把伞,快跟我进去换衣裳,老太太她们都在英国公夫人的上房……”

话还没说完,孙氏一抬眼又瞥见了丈夫正撑伞笑吟吟地走来,一时间眼睛里顿时布满了一层水雾,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第四卷 青云路 第012章 阖家团圆日

因少年丧父,张辅素来便是个沉稳人,平素话语并不多,所以还从来没有像这些天一般畅快地大笑过。年前的一场大病虽让他很受了一番折磨,但大病初愈后却依旧精神奕奕,就连饭量也渐渐恢复了最初的水准。如今逢着婶娘一家人来北京,他上朝之后便常常陪着老人家说话,竟是体验到了久违的亲情。

张辅有两个弟弟,更有颇多侄儿侄女,但由于兄弟子侄大多数时候都是添乱而不是承欢,他又没有儿女,所以平素英国公府都是冷冷清清,也就是从之前张越兄弟三个来了之后,这家里头方才真正有了生气。而此时此刻,看着满面笑容的顾老太君,张辅倒是庆幸说动了这位老太太把家迁到北京来。

一屋子人正在说说笑笑,便有人挑了帘进来,却是惜玉。她笑吟吟地屈膝一拜,旋即说道:“老爷夫人,老太太和各位太太,叔老爷和越少爷已经回来了!只因为外面雨大,这一路回来难免身上湿透,所以三太太便陪着他们回房去换衣裳了,大约不多时就会过来。”

张辅微微颔首,这才转头对身旁的顾氏解释道:“婶娘,这北京难得下雨,谁知道他们俩会试才一结束就遇到了一遭。若是之前几天下雨那就不好受了,说来也是倬弟和越哥儿福气不小,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就在他们出贡院的时候下了,着实是好兆头。”

“我看也是好兆头!”自从儿子被人退婚,东方氏如今也不似往日那般锋芒毕露,此时便笑着接口道,“这北方干旱的天气,下雨本就是金贵得很。老太太看着好了,等到发榜的时候,报喜的准来!”

冯氏如今也较往日乖觉了许多,见顾氏眉开眼笑,她便也凑趣道:“二弟妹说的是,倬弟苦读那么多年,也该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了。越哥儿就更不用说,皇上都道一个好字,这会试自然是该金榜题名的。若真是运气好,夺一个会元也未必可知。”

虽知道媳妇们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让自己高兴,但顾氏仍是笑呵呵的。这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和别人的儿子终究不同,她也不可能做到真的一碗水端平,但眼看一贯不起眼的庶出幼子如今渐渐有出息了。孙儿更是缘法独到,她自然心中高兴。瞥了一眼左手边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的张超,她又端详起他面上一道淡淡的疤痕,心中更是感触连连。

想当初这大孙子遭到退婚的时候,她何尝想到他能有那样的前程,还能结下一门更好的亲事?当下她便侧头瞅了瞅张辅,对这个帮了大忙的侄儿自是感激不尽。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外头便有丫头高高打起了帘子。旋即就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脱雨具声,不多时,张倬便当先进屋,身上已经是换上了一件石青起花对襟衫,旋即张越也跟着跨进了门槛,却是穿了一件和张倬差不多的苏合青色圆领衫子。两人发上虽已经不见水珠,但因为刚刚擦干。却总有些蓬蓬松松的模样,此时便上前双双向顾氏行礼。而跟在后头的孙氏则是笑盈盈一屈膝,随即坐到了东方氏下首。

由于是久别膝下,往日家礼不过是一拜即止,今日却是四拜。顾氏端坐受了,等到儿孙俩起身之后便吩咐他们上来。觑了张倬一眼,她只是微微点头,却把张越硬是拉过来,细细端详了好一阵子,这才满意地笑了。

“当初只瞧着你沉稳有远见,如今却是见过大阵仗,真正出息了。你在皇上皇太孙面前能够沉着应对固然很好,但我最高兴的是你大堂伯病倒的时候,你能够放下河南乡试到北京来。虽说这举人功名是皇上赏的,文人中间兴许有些微词,但那还是比你自己考的强!乡试得中不过只证了你的一个才字,但大丈夫立身处世,一个德字才是最最要紧的!”

王夫人见张越躬身应诺,想到他那时候二话不说便跟着上了北京,后来竟是能借着皇帝之力,将张輗父子撵了回来。一贯骄横的张輗回南京之后立刻来拜见她这个大嫂,甚至还毕恭毕敬地道了好些赔礼的话,她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最难得的是,张越年纪轻轻,居然能够管好这么一大家子,她之前竟是白操了心。

“婶娘这话教训得极是,越哥儿这德字谁也挑不出不好来,说来我还要谢谢您呢!”

王夫人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竟是在顾氏跟前深深拜了下去。顾氏一时之间哪里来得及搀扶,待到人起身不禁嗔怪道:“你这是干什么?都是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要这么说,我还不得谢谢你们夫妇俩照应晚辈?别说越哥儿,就是老三也是搅扰了你们好些天。难得高兴,一家人都团聚在一块,就说说高兴的事,比如,超哥儿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张越被顾氏硬按着坐在她身边的炕上,见张超笑得有些勉强,心中不由得一动。先前的事情他瞒着张晴,但等孟俊张晴夫妇回去之后,他便原原本本把冯兰金夙母女来访的事情告知了张辅。为了避免惹恼这位大堂伯,他便隐去了冯兰那些言辞,只是转述了金夙的话。果然,张辅虽憎恶金家背信弃义,却感于金夙这番话,说是从此对金家的事撂开手决不过问。

在上房闹腾腾了好一阵子,碧落和惜玉便进来说饭已经备好了。难得人都凑在一块,王夫人便笑着建议说摆在上房大伙儿一块用,图个热闹,顾氏自是没有二话。须臾饭毕,眼看顾氏露出了倦容,冯氏和东方氏忙一左一右搀起她,预备亲自将人送回房去安歇午睡。而顾氏瞅见孙氏也跟了过来,便冲她摇了摇头。

“你和他们爷俩好久不见了,这立规矩也不必急在一时,待晚间再过来也罢。我那儿有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这下午你们一家人好好叙叙别情,他们在贡院里头也憋得苦了,也让他们好好歇一歇。”

孙氏仍是送到门口,见几个丫头簇拥着婆母和两个妯娌去了,张超张起张赳兄弟三个紧随其后,张怡和骆姨娘则是低眉顺眼地跟了上去,她方才转过身,却不防王夫人正站在身后,忙退后了一步让开。这时候,她看见那边张辅正在对她的丈夫儿子交待什么,而王夫人却并非准备出门,却是忽地拉住了她的手。

“弟妹,先头我对婶娘说的那感谢话并非矫情,若非倬弟和越哥儿,这回我只怕焦头烂额,怎么也顾不过来。如今你既然来北京住了,若有什么事便尽管和我说,如今住在这里如此,以后搬出去了也是一样。还有另外一桩,无论这次越哥儿中与不中,这婚事都应该考虑了,我先前和晴儿看过好些人家,你若是有留意的,也不妨和我直说。”

孙氏自己实际只是个举人娘子,下人称一声太太不过是因为张家乃是世家大族,因此,在王夫人这样的正牌国公夫人面前,她总有些不那么自然。此时听这一番话,她心中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多年以来的谨慎小心讨好都仿佛得到了回报,险些便落下泪来。

等到一家三口回转了自己那三间屋子,放下门帘,孙氏瞧见爷俩一左一右在那椅子上一坐,全都是不管不顾的大大伸了个懒腰,饶是她满肚子离愁别绪,这时候也流露不出来,便冲着两人嗔道:“若是累了就去好好睡一觉,丫头们都看着,像什么样子!”

张越见母亲的眼睛更多地瞥着父亲,他顿时嘿嘿一笑,立马站起身来:“娘说的是,我眼下还真得好好睡一觉,这就回房!您和爹好好叙别情,我先走了!”

“这油嘴滑舌的小子!”

瞧见张越一溜烟出了屋子,张倬不禁笑骂了一声。等到珍珠芍药两个丫头带着几个小丫头也悄无声息地退下,他这才端详着面露红晕的妻子,心中满是柔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千言万语便化作了轻轻的一声唤。

“英如。”

张越顺着廊下飞快地跑进了自己的屋子,挑帘一进门,他就看到秋痕和琥珀正在拿着什么比比划划,仿佛是一件衫子,依稀瞧着像是元青色。见两个丫头扭过头来看他,他便笑道:“在看什么那么出神?这是新裁制的衣裳?”

琥珀原以为孙氏和张越母子重逢,总会有好一会儿话要说,没料到张越竟是这么快就转了回来。眼见张越那好奇的目光尽在自己手中那东西上瞟,她自是知道这回掩饰不过去,索性对琥珀使了个眼色,拿着那衫子便径直往张越身上比划,等看到长短大小应该正合适,她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新衣裳,不过不是新裁制的,是去年我和琥珀想着少爷要去考乡试,预备等您中举的时候穿的。谁知道这乡试没考,举人却有了,所以才留到现在。外头那些缎子上各种吉利的纹样应有尽有,却毕竟不如自己绣的。您看看这花瓶里三支长戟,谐音便是连升三极,和连中三元的寓意差不多,正合了乡试会试殿试。等您中了贡士之后换上,也能讨个好彩头,算是我和琥珀一份心意了!”

张越瞥了一眼旁边的琥珀,这才端详起了那衣裳上繁复的绣花图案,又接过来轻轻摩挲了一会,心中更感激两人的心意。

“若是我真的中了,少不得有你们一份功劳。”

第四卷 青云路 第013章 心思忙

下着绵绵春雨的夜晚很容易让人忆起烟雨江南,在这春雨之中,有人已经疲惫地呼呼大睡,也有人正在床上辗转难眠思量心事,更有人在激情缠绵后紧紧相拥。

灯台上点着一支蜡烛,微黄的火苗正上上下下轻轻跳动着,映照着梅花式雕漆几上的那只邢窑白瓷花瓶愈发剔透。靠墙的描金螺钿雕花大床上,青幔帐子已经垂落于地,内中隐约可见两个人影,还能听到窃窃私语声。

“操办完超哥儿的婚事就该轮着起哥儿,之后便是咱们家越儿。我听说老太太已经给二姑娘张罗婚事,可咱们家越儿的婚事究竟怎么个打算,老太太说还要听英国公和夫人的意思。今儿个夫人也和我提过,说是她和晴丫头看中了好些……这齐大非偶,咱们家越儿若是能真的平步青云也罢,可若是真的配公侯家的千金或是什么高门头,我只怕……”

“放心,晴丫头自从嫁到保定侯府便一直管家,如今是一等一的精细人,看人的时候也并不是首选家世,超哥儿未过门的媳妇便是性情品格都好。嫂子就更不用说了,她二十年的当家主妇当下来,这眼力终究是不差的。我如今担心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唉!”

孙氏被丈夫这深深一声叹息闹得心里发毛,忙一个翻身半撑着身子问道:“这北京虽好,可我初来乍到毕竟是人生地不熟,休说什么权贵人家,就是亲戚那一头我也认不全。你若是有什么担心的千万别瞒着我,咱们可就只有越儿一个儿子!”

“看你急的!”张倬苦笑着将妻子揽入怀中,这才叹了一口气,“嫂子和晴丫头看的几户人家都是好的,尤其是孟家那位四姑娘和杜家小姐。一边毕竟知根知底,又有晴丫头看过,越儿自己也见过两回,印象大约不错;另一边是他授业恩师的女儿,这有其父必有其女,大约也是落落大方的闺秀。只是杜大人如今高升去了山东,很多事情都没个准,至于孟家……”

“保定侯家又有什么不妥?晴丫头将来可不就是保定侯夫人?”

“保定侯那边自然是没什么,但孟家那位四姑娘的父亲孟贤却是常山中护卫指挥。常山护卫是赵王的护卫,那彪悍在北地也是有名的。汉王如今被赶到了山东乐安州,这赵王早年也曾经……天家事务从来就是最难测的,怕只怕孟家会搅和那趟浑水。”

孙氏虽不懂朝廷大事。但早年的靖难之役她还是经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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