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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站起来招呼她,一时想不出话来说):“你,好久没有来了。近来 好吗?”
寒儿:“我来过,就在前天,没有碰到你。”
姚国栋好象要和她讲话似的站起来,走近她。昭华很快地示意要他不讲。 姚望着她。
寒儿(兴冲冲地):“姚太太,我来告诉你,我哥哥后天要结婚了。”
昭华(竭力压住自己的感情,怕说出这时候不该讲的话,露出不该流露 的感情):“你,高兴吗?”
寒儿:“嗯,我高兴。妈妈可高兴呢,她说,是亲上加亲……(低声附 耳)后天,你能来吗?”
昭华(忍住痛苦,站起来拉着寒儿的手):“嗯。可以。今天天气很好, 去花园里看看……”(走出房间)
国栋目送着她们。
三二
黄桷树下。小虎和孩子们争吵起来。
小虎:“这不算,重来过。”
孩一:“怎么能不算,给钱,我赢了。”
小虎:“不算嘛,你──”
孩二:“输了就赖,赖皮精……”
小虎:“谁赖,你说。”(扭住他)
孩子们起哄,有的笑,有的骂,小虎大怒,扭打起来,孩子们人多,看 看小虎要输了,他往后一退,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小刀,威胁,小孩们逃了, 他举着刀边骂边追:“龟儿子,有种的过来,老子……”等等。追到一条小 河边,河里还有几个小孩在浮水,看见这场战斗,跟着起哄,被追的有两个 跑到河边,用水往小虎身上泼,喊:“下来,你下来……”望河里一跳。
小虎从来不肯让人,脱了鞋子,追下水去,水中,混战了一下,其中一 个水性很好,很快地浮到对岸去了,站在浅滩上,指着小虎叫。
“有种的,浮过来。”
小虎骂了一句,不管一切地浮过去。
水打着漩涡,小虎挣扎着。
三三
昭华(送寒儿出来):“好,我一定来。”
寒儿:“后天,一定很热闹,只是,少了一个爹,要是他在,我们一家 人,就齐了。(忽然停了步)姚太太,你猜,我爹……”
昭华(愣了一下,毅然回答):“他,好象不在省城里了……”
寒儿:“我也是这样想……我问李老汉儿,也说没有看到他……”
她们两个走到二门口了,姚国栋手里端了一杯茶,站在天井里,目送着 她们。
忽然,赵青云奔进来,满头大汗,声音有点发抖──
赵青云:“老爷,街坊的,保甲长来报告,虎少爷在河里游水,给大水 冲走了!”
姚国栋(正在喝茶,一声惊叫,把手里的杯子一丢):“什么?”
赵青云:“和虎少爷一起浮水的孩子们说,今天水涨,虎少爷不当心, 出了事……水很急,人不知冲到哪儿去了。”
姚急得满脸通红,额上冒汗,伸起手机械地搔着头发,停了一下。
姚国栋(嘶哑的声音):“我立刻去……”
昭华听见了什么,急忙地奔进来,李老汉儿跟在后面。
昭华:“小虎,什么事?赵青云。”
赵青云看看国栋的脸,不敢说。
姚国栋(对昭华):“别着急,我去看看。(匆匆地出去了,老文跟着走, 忽然回头来)叫周嫂照顾太太……”(下)
昭华茫然,禁不住哭出声来,低着头望内室急走,周嫂赶上来扶着她。
剩下赵青云和李老汉儿,沉默了一下。
赵青云(对李老汉儿):“这叫天老爷有眼睛,做得公道。”
李老汉儿望着他,想说,又说不出话来。
赵青云:“赵家天天想害我们太太,结果倒害了自己的外孙。(牢骚)有 钱有势,不把人当人看,这才是眼前报!老李,比你家三老爷还报得快!”
李老汉儿一阵难受,低下头,一拐一拐地出去了。
三四
太阳西下了。在那条小河下流,岸边,保甲长陪了姚国栋走着,老文和 两三个当地的老百姓跟在后面,隔不了半天,姚国栋完全变了样,面形憔悴, 整个人象出了气的皮球似的再没有平常那股劲道了。
有一座小木桥,岸旁一株杨柳,低垂的柳枝几乎挨到水面上。水流得很 急。
保甲长:“一下雨,这条河就涨水,……水流得这么急……”
人声:“再下去,水流得更快”
人声:“找不到咯……”
姚国栋站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言不发地回头 就走。老文跟着,人们窃窃私语。
三五
晚间,下花厅,姚国栋无目的地踱着,昭华坐在沙发上,掩面啜泣。国 栋又拿起桌上的一瓶白兰地,倒了一杯,……
昭华:“诵诗,你──”
姚国栋(一饮而尽,对她摆摆手):“我,心里不好过。(用手背抹了一 下嘴角)我知道,我自己应该负责。……”
老文胆怯地进来,迟疑了一下──
老文:“老爷,赵老太太派人来,打听大少爷的消息──”
姚国栋(有几分酒意了,爆发似的):“没有!连尸首也找不到。跟他们 说,完了,不用来打听了……”
昭华站起来,想讲话,姚摆摆手叫老文下去。老文下。
姚国栋继续踱着,看见昭华悲痛的样子,站定,对昭华──
姚国栋:“好。后天,陪你到杨家去吃喜酒。”(然后,又带着似笑非笑 的表情,拿起酒瓶来……)
昭华(拦住他):“诵诗,你……”(突然,感慨万端,不禁哽咽地哭出 声来。)
后记
这个本子改编于六十年代初,一直没有发表过,这中间有一段经过。
五十年代中叶,香港几家进步电影公司闹剧本荒,国内剧作家又怕“海 外关系”而不愿意给他们写剧本,于是廖承志同志就逼着我“带头”给夏梦 写一个适合于她扮演的剧本,──我当时是“侨委”委员,但是工作太忙, 拖着没有交卷,大约过了一年,夏梦一再催促,才于六一年冬或六二年春改 编了这个剧本。夏梦很喜欢巴金的作品,我也认为让她演万韶华这个脚色是 适合的。
改编前征求过巴金同志的意见,我也力求忠实于原著,但动笔时为了适 应香港这个特定环境,我也作了一些技术性的修改,如把原著的男小孩寒儿 改为女孩子等等,小说中以第一人称出场的黎先生,也删掉了,我这样做, 主要是为了要在八九千呎和篇幅内尽可能地刻画出万韶华、姚国栋、杨老 三、寒儿这几个主要人物在四十年代这个特定时期的形象、性格,尽可能地 再现这几个富有中国特色的普通常见的人物的欢乐和苦痛。
这个本子由朱石麟先生导演拍成了电影,可能也是为了适应香港这个特 定环境,他们把片名改为《故园春梦》。片子拍完后送到北京,廖承志同志 看了很高兴,但我没有看,因为那时正是“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 天讲”的时刻,文化部的整风正在酝酿之中,好在片头上没有我的名字,不 看,不公映,就这样“混”过去了。
但是,我不想讳言我欢喜这部小说,我同情这部小说中的那几个平凡而 又善良的人物,我同意原作者在小说后记中所说的话,我也希望这部电影能 “给人间添一点温暖,揩干每只流泪的眼睛,让每个人欢笑。”
这个改编本我没有留底,二十多年前的事,我也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前 年在杭州,香港的中国电影研究家林年同先生和我谈“名著改编”问题,忽 然提到了《故园春梦》,并承他给我复印了一份,重读一遍,正象找到了一 个被我遗弃了多年的孤儿。适值四川人民出版社向我约稿,就同意让它和读 者见面了。现在有不少人在谈中国电影民族化的问题,我认为“民族化”不 应该单从形式上去花工夫,最主要的还是要写出有中国特色的人物、有中国 特色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包括伦理、道德,而《憩园》这部小说中的每 一个人物,都具有中国民族的特色,在资本主义国家,不可能有万韶华,不 可能有寒儿,也不可能有姚国栋这样的人物的。这就是民族性,这就是《憩 园》动人心弦的力量。
夏衍
一九八三年八月
烈火中永生
根据罗广斌 杨益言 《红岩》改编
一
高处俯瞰的重庆市区,从嘉陵江边慢慢地摇到市中心区。(化)
市声,“精神堡垒”附近的闹市。
街道。
这是一九四八年的三月下旬。暮色渐浓,街道上行人拥挤,各色人等匆 忙地来来往往。
街边,国泰电影院前面街口,一个赤着脚、戴着一顶又破又大的鸭舌帽 的报童大声喊着。
报童:“卖报,卖报,《新民晚报》,《陪都晚报》……呃,看杜鲁门总统 发表演说的消息,共军威胁西安……”
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青年人摸出钞票买了一张报。
报纸特写:“残共集结五个纵队,企图南下威胁西安”(用实物,一九四 八年三月二十四日《新民报》)
报童看了一下收下来的票子,喊:“涨价了,先生,一份五千块。”
青年人无言,又给了一张票子。
青年人看着报走入人丛中。
报童喊:“呃,看关金券大钞出笼的消息。看……大学教授请愿的消 息。……”
报童叫喊场面的后景,是国泰电影院,霓虹灯广告:《天亮前后》。跟着 买报青年人的走动,可以看到其他的电影广告:《蝙蝠怪人──下集》、《八 年离乱》等等。
忽然,尖厉的警车吼声,行人从马路中间仓皇避开,一辆警车疾驰而过, 向“精神堡垒”驰去。
“精神堡垒”。在它的周围,挤着二、三十个看热闹的人,警察在赶人。 警车急煞车停下。几个警察和便衣跳下车,跑上台阶。原来在赶人的警察匆 匆地行了个礼,指着贴在“精神堡垒”壁上的一张报纸。
特写:一张刚贴上的、浆糊未干的油印传单。
便衣对警察大声吼:“看见人没有?……”
警察摇头:“没得。”便衣怒目而视。一个警察上去小心地揭下传单,其 余的警察在隔离行人。
人丛外围,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穿旧西装的男人看了警车一眼。
女人:“啥子噢?”边走边说。
男人轻声地:“又是共产党贴传单嘛!”匆匆离去。(溶入)
二
徐鹏飞办公桌上的传单特写:“反对内战,美国人滚回去!”
另一行的标题是:“曙光就在前面”。
镜头从烟雾中拉开。徐鹏飞,落腮胡子剃得很干净,才喷了一口烟,一 段很长的烟灰落在传单上,他用手拂了一下,随手拿起那只他欢喜玩弄的新 式打火机,站起来,面色阴沉。
──达达的警车声音。
全景。背后正中墙上挂的蒋介石照片,──“鹏飞同志,蒋中正”。桌 上摆着三、四部电话机,一大迭文件、报纸之类。
徐鹏飞身穿美军便服,在办公桌前走了一转,忽然回到桌边,拿起一迭 文件,这是一份重要的会议记录,上面有一个丙字橡皮图章。他翻开,边走 边看,在一旁的一张十分漂亮的沙发上坐下。
特写:打字的会议记录。
为统一调集力量,迅速破获不断组织罢工、破坏军工生产、阻滞兵源粮 源、煽动民变、威胁陪都安全之共匪领导机关,西南长官公署特设立侦防处。 由徐鹏飞兼任处长,严醉、沈养斋兼任副处长,指挥所有军、警、宪、特工 人员严加缉捕。
有以下几段,用红铅笔划了杠子:
责令邮检组严密查报《挺进报》寄发情况,并派特工人员……
配合清剿部队在华蓥山区严密搜捕……
轻轻的叩门声,一个穿美式军便服的秘书进来,手里拿了一迭文件。徐 鹏飞把正在看的会议记录合上,沉思,头也不抬。秘书把文件放在桌上,正 要退出,徐鹏飞:“有什么重要情况?”
秘书:“朱长官刚才送来了一封亲启信。”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侦 讯科报告,新到任的美军特别顾问昨晚上请严醉──严副处长吃饭,谈到十 一点钟。”
徐鹏飞眼睛一亮,立刻又沉着下来:“继续侦察。”
秘书离去。
徐鹏飞走到桌边,拿起朱绍良送来的大信封,信封上红色大字印着“西 南长官公署缄”,“缄”字上面的空白里签了一个醒目的“朱”字。徐鹏飞的 手指突然变得不大灵活了,他坐下,拆开信,念着,又点了一支烟。
“……破获中共领导机关一事,上峰业已一再限期,侦防处成立迄今, 一无进展,而共产党活动则日益加剧。重庆军工生产迄未好转,纵火事件余 波,尚在滋蔓,军火爆炸案件更连续发生。蓉、筑、昆、渝学潮、米潮此起 彼伏。滇、黔、川、康地下武装复乘我后方兵力空虚之际,四出奔袭,如入 无人之境。最近川北华蓥山一带,抗丁抗粮,竟成燎原之势,致使兵源、粮 源濒于断绝,消息传来,惊心动魄!长此以往,西南前途殊堪焦虑。此等情 况业已函告人凤兄知悉。近复得总裁手谕,令兄立即破案……”
远处警车声,汽车前灯的闪光从窗幔缝中掠过。
徐鹏飞放下手里的打火机,拿起红铅笔,在信上划了几道红杠……
“确保西南,吾人责任重大,关于侦破中共在川领导机关一事,上峰已 一再限期催办,但……”
秘书进来。“报告处长,请接渝站电话。”
徐鹏飞拿起听筒,嗯了两声,大声吼了起来:“找到了人没有?甚么, 查不出来!”
电话中在解释,徐鹏飞忍耐不住了,“你,难道不知道,总裁手令,限 你们三天破案,抓不到人,哼,你们休想……活命……”狠狠地放下听筒, 又在室内走着,感到烦躁,推开一点窗户。
从窗外可以听到报务室传来嗒嗒的声音,还有报话员的呼号:
“二百一拾肆号回答,二百一拾肆号,我是江克难……”
“李克明,李克明……”
徐鹏飞跑回来,拿起手摇电话,摇着……壁上的电钟,指着时间十点半。 徐鹏飞:“我,徐鹏飞,听清楚,今晚零时开始,全市特别戒严,突击检查。” (徐徐划过)
三
晚间街道,路灯被夜雾蒙着。一个人转进小什子口,在一家门口站住, 这时可以看到这个人抱着一个睡着了的孩子,他回头看了一下,按了电铃, 然后又轻轻叩门三下。
门内有人声。这个人说:“找杨师傅……我……”
门开了,一个身体壮健,穿着工人服装的人开门,见了来人,亲热地: “来了!”
抱孩子的人:“老许,老李来了没有?”
许云峰点头:“在等你。”往门外瞟了一眼,然后关上门,进去。
许家小客厅。李敬源身穿公务员服装站着在抽烟。刚进来的那个人把睡 着的小孩放在墙边的一张长沙发上,回过头来。
许云峰给他倒了一杯茶:“老彭,我看,你还是再等一天吧。”
彭松涛:“不,已经等了三天……”
李敬源:“按预定,江姐昨天就该到了,这几天水浅,可能船走得 慢。……”
许云峰边喝茶:“要是旁人,说实话,我会不放心;是江姐,她有经验, 保险不出毛病。我看,明天准到。留一天吧。”
彭松涛:“不,”笑了笑,“我何尝不想见到她,这倒不是私情,我很想 下乡之前知道一些上海的消息。”他收敛了笑容,“可是,不能等。老许,华 蓥山那边的事,……我有点不放心。”
李敬源:“对。”
彭松涛:“我就怕那些年轻人沉不住气,时机不成熟,就动起来。象这 次云阳的事……”
李敬源:“这期的《挺进报》送到山上去了没有?”
许云峰:“大概可以送到了。”
彭松涛:“那,你前天答应的事,就那么定了?”
许云峰:“没有问题,等江姐回来,把沙坪区的工作交代一下,就让她 带一批人来帮助你。”
李敬源:“我看这样好,你们两口子在一起,可以有商量。不过,老彭, 这次给你带去的人,不少是大学生……”
彭松涛:“不怕,对年轻人‘老太婆’有办法。”
云儿动了一下,翻了个身,老许过去轻轻地拍了几下。
彭松涛:“这娃儿交给你,会增加你妈妈不少麻烦……”
许云峰:“放心,准给你看得白白胖胖。对了,江姐去的时候,给你带 一张云儿的照片。”
彭松涛:“那太好了。”这时壁上那个老式挂钟敲了十一点。“我得走了, 街上警察加了岗,也许要戒严了……”他伸出手来,一一热烈握手。
许云峰:“要大家好好研究那个文件。信任和依靠群众……”彭松涛点 了点头。
李敬源:“再见。替我问候‘老太婆’。……”(短短的淡出)
四
黎明。薄雾中,一艘长江轮船在码头靠岸。
码头上是一片混乱,警察、乞丐、拿着扁担等生意的挑夫、旅馆的接客 者、也有打扮得很入时的“下江”女人等等。旅客们挤着想上岸。在人丛中, 江姐身穿淡蓝色布旗袍,上着深蓝色毛衫,提了一只箱子,镇定而安详,口 角上似乎带着一丝微笑。她后面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背了一个大包袱,挤上来, 撞了她一下,她让了一步,轻声地:“小弟弟,等船停稳了,再……”
江上,插着小红旗的差船驶过。船上,军官拿着鞭子,骨瘦如柴的伕子 在撑船。
江姐挤到船舷边,忽然看到了熟人,笑着,举手招呼。
岸上,人丛中可以看到许云峰。他穿着长袍,西装裤,皮鞋,愉快地和 江姐打招呼。
船梯放下了,江姐扶着扶手从人丛中下船。许云峰迎上去。
江姐对许云峰:“杨科长,真对不起,劳驾您来……”
许云峰:“哪里,哪里。”他有意放大一点声音,让站在船梯边的警察和 便衣听见。“张太太,张处长天天在等你……”
说着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滑杆儿叫好了,……上去吧……”两个人的 态度都十分自然、随便。
警察以恭敬的眼光望了他们一眼。(溶入)
五
上午,天气阴沉。许云峰家。江姐洗好了脸,整了整头发。
许云峰:“真是,太不巧了,老彭,他等了你三天,昨天才走。”
江姐:“我也急呀,水浅,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