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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用摆出这幅样子,圣上只是一时想不透,到时让皇太妃和皇后劝解一下就好了!我们走吧!”他又朝福宁殿寝居看了一眼,这才当先离去。在他背后,安惇急急忙忙追了上去,而蔡卞沉吟良久方才跟上了前面两人的脚步,脸上现出了令人捉摸不定的神情。
一干大臣离开之后,赵煦借故支开了母亲朱太妃,又斥退了梁从政和一群内侍宫婢,独独留下了向太后。当初神宗在世时,他对于这位嫡母还仅仅是保持着面上的恭敬,但自元祐到绍圣期间,他才对向太后真正有了发自内心的尊敬。在他看来,向太后不仅从不偏袒母家,甚至极力遏制向家在朝的势力,而且处事也称得上公允,尤其是对自己那几个幼年丧母的兄弟更是关怀备至。比起一心看顾赵似的亲生母亲朱太妃来,他反而在向太后面前更轻松一些。
“母后,朕知道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官家!”向太后悚然一惊,刚才在肚子里徘徊良久的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生自古谁无死,像秦皇汉武那样武功卓越的天子也免不了一杯黄土,又何况是朕?”赵煦的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疲惫之色,精神也低落了许多,“朕只是不甘心,元祐年间,执政的一直是宣仁太后,朕一直形同提线木偶,而自绍圣改元之后,朕一心一意励精图治,百姓却难得称道,反而是诋毁日多。可是,朕一直认为自己还年轻,还有时间推行那些政策,还有时间一步步裁汰旧弊,可是,朕没想到老天爷连这点时间都不能留给我!”
“官家怎可如此自怨自艾?”向太后越听越觉得心慌,连忙阻止道,“官家掌管着整个大宋河山,怎可轻易灰心丧气?就是这病也不过一时小疾罢了,用不着时时记挂!”
“朕倒不想记挂,可是,倘若有人在耳畔时时念叨,朕就是想要安心养病也未必可得!”说到这里,赵煦的脸上不无恨意,“立嗣立嗣,仿佛朕明日就要死似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便向太后心思再愚钝,此时也能猜到赵煦和朱太妃母子有些隔阂。她素来没有挑拨离间的习惯,因此反倒是软言安慰了几句。待到赵煦情绪安定之后,她又亲自扶了他躺下,一切安置好之后,她正欲转身离开,岂料身后传来了一句惊心动魄的话。
“母后,倘若朕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一应事务便交托给您了!”
圣瑞宫偏殿,面对赵似的抱怨和不满,朱太妃顿生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冲动,突然劈头给了这个一向宠溺的幼子一个巴掌。“你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官家什么都给你了,最好的师傅最好的王府官,甚至连王妃也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可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平时不学无术不求上进也倒罢了,一天到晚和王府中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也倒罢了,可你招惹良家妇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事情,我这个当娘的费了多少心力!”望着呆若木鸡的儿子,她一瞬间又心软了,一把将赵似揽在了怀中,“十二郎啊,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呢!”
第三卷 深宫惊变 第十四章 除夕纪事
元符三年的除夕终于在大雪纷飞中如期而至,朝中官员却仍不得清闲。除了辽国和西夏的使节之外,尚有吐蕃、回鹘、于阒、黑汗等国的使节,算得上济济一堂。汴京上下也笼罩在一片节日的气氛中,达官贵人的府邸门前固然是各色彩灯高挂,就连寻常民家也都挂起了红红的灯笼。州桥夜市上往日忙于招揽顾客的小贩也变得稀稀拉拉的,人人都在和家人团圆,大街上只有寥寥数人。
若非身负要务.高俅根本不会在这种时节漫步于汴京街头。要知道,家里还有妻子正在苦苦守候,就连便宜老爹和弟弟高伸也在等着自己回去过年,更不用说时不时给脸色看的岳丈宋泰了。只不过,赵佶前几日突然透露,王府一个家人偷偷拿着他的生辰八字去问过大相国寺有名的算命先生陈彦,而其人竟一口断定说赵佶有大横之兆,甚至口口声声断言将在数日之内见分晓。尽管事后赵佶把那个鲁莽的家人拘禁了起来,但仍旧心头不安,这才有了今日的勾当。
自从见了徐守真之后,高俅对这种所谓的神鬼之说早已看得淡了。徐守真那一头对赵煦的影响尽管尚不可知,但是,天命之说虚无缥缈已经是能够肯定的了。而这陈彦既然号称算命百算百灵,就绝对不可能信口开河。是真有其事还是受人指使,这一点必须打探清楚,否则莫名其妙被人算计岂不是坏了大事。
漫天飞雪之中,宽敞的大路愈发显得人影寥落,但房檐下仍是隐约可见瑟缩发抖的乞丐,看得高俅暗自嗟叹。即便是他来自的那个时代,最发达的国家都难以避免有流浪汉露宿街头,更何况这阶级分明的十一世纪。他自从发迹以来。始终没忘了维持一个好名声,因此时常为汴京各处的义庄送去周济,而且也不时从乞丐中选择身强力壮地留在城外庄园中做工。只不过。对于整个天下来说,他这点举动却只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此时此刻。看到那些在寒风中在挣扎的乞丐,他早已被世事冷硬无比的心中突然掠过一丝不忍,回头便吩咐两个随从去拿钱周济。谁知这么一开头,短短数百米路程,两贯制钱竟所剩无几。这也让他不由腹谤朝廷官员大力宣称地盛世无饥馑。
正当一个随从把剩下的几十文钱连绳子一起递给一个衣衫褴褛地乞丐时,后方突然传来了一个悠悠然的声音。
“除夕之夜结善缘,高大人果然是慈悲心肠啊!”
高俅回头望去。只见来人四十来岁的年纪,手持一块神算的布招牌,身上则是一袭洗得发白的布袍,胸前还有黑白太极印,看上去煞像一个三流道士,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良久,他才耸耸肩说道:“那只是伪善之举,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聊胜于无,过了今天,他们中地不少人还是得冻饿而死!”
中年算命人顿时有些尴尬,他怎么都没想到,世上还会有人这样凌厉地反击他的客套话,连忙讪笑了一阵遮掩过去。“高大人,在街上说话多有不恭,大相国寺离此地不远。不如和陈某……”
“不用了!”高俅一口打断了陈彦的话,锐利地目光在其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事先约在此地,只是为了请陈先生算上一卦,你也不必大人长大人短的,我只是小小一个王府官,当不起这种称呼。”
“这……”陈彦原本以为高俅特地邀约是为了问其主端王的事,谁想到对方竟冒出这么一句,心中顿时有些忐忑。他在大相国寺算命多年,对京中情势也有所耳闻,当然知道高俅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一直假装的高深莫测脸孔怕是保持不住了,良久方才咬咬牙道,“高大人乃是辅臣之相,不出十年,政事堂中必定有您一个位子。”
“哦?”高俅眉头一挑,身后两个随从立刻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三个人竟是呈品字形将陈彦包夹得严严实实。“我小小一个闲散官员,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前途?”
见此情景,陈彦更觉得有些不对头,再看大街旁边刚刚还在的乞丐早已仆倒在地,而行人更是渺无踪迹,他一时间竟生出了撒腿就跑的冲动。使劲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他平日口若悬河地镇定早就扔到爪哇国去了:“端王有大贵之相,大人从旁辅佐,自然……自然是出将入相前途光明……”
“陈先生,我记得你在大相国寺有三不断之说。”高俅步步紧逼,面上的讥诮之色越来越浓,“一不断功名,进京应试的举子无不被你客客气气地送走了;二不断法度,但凡有人来问罪囚生死的,你也从来不断;这第三就是不断宗室,似乎只要闻听宗室前来,你总会望风而逃。那么这一次,你为什么突然会给端王来一个铁口直断?”
陈彦心中连连叫苦,事到如今,他又怎能说是有人早已经拿过相同的生辰八字让他看过,而后刻意吩咐他说出那些话的。他努力维持着笑脸,竭力把自己撇清出去。“高大人,我这卦摊也摆了好几年,虽然有断与不断之说,但若是对方隐匿身份,我又怎么知道,当然是和盘托出毫无隐瞒……”
“哦?那你又怎么知道托人送来生辰八字的是端王?”高俅越发咄咄逼人,在他的眼色下,两个随从猛地跨前一步,一左一右抓住了陈彦地胳膊,用力绝对不轻。
“啊!”陈彦才叫出一半声音便嘎然而止,因为,他赫然看到自己的脖颈上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哪里还敢胡乱叫嚷,连忙结结巴巴地求饶道,“大人,你,你是朝廷官员,怎么,怎么能……”
“只要你肯如实说出是谁指使你讲出那些话的,我就立刻放了你,除此之外,另奉送一千贯!”高俅见陈彦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立时知道自己的金钱攻势起效了,“若是你还能道出其它隐情,那么我还有重赏。否则,这汴京河道四通八达,我不介意送一个人下去品尝一下隆冬的河水。”
“不要!”陈彦吓得脸色煞白,他往日虽也见过朝廷官员,但那都是一个个道貌岸然温文尔雅,哪里像高俅这般穷凶极恶。联想到自己从前一个人那里收到的三百贯酬金,他猛地把心一横,一五一十地道:“高大人,若是我说出实情,你真的肯……”
高俅冷冷看了这个傲气尽失的神算子一眼,随手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扔了过去。陈彦双手接过东西,先是被沉甸甸的分量吓了一跳,打开一看,他立马被那黄灿灿的颜色晃花了眼睛。原来,皮囊中满满当当的全是金钱,足足有数百枚。
陈彦再无犹豫,趋前两步便低声道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他这个执行者知道的并不算太多,和对方总共才见过两次面,但却记得那个来找他的年轻人左脚微跛,操着纯正的汴京口音,而生辰八字上牵涉到的人乃端王也是他千方百计套问出来的。然而,他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心中大失所望的高俅猛地一震。
“那人曾经说过,若是端王府真的派人算命,就让我在正月初一在招牌上加一个太极图,到时他会再来和我联络,说是有下一步指示,还会另外给我一笔赏钱。”
“很好,高荣高光,你们远远跟着他回去,设法潜入大相国寺,看到可疑人之后立刻跟踪,务必找到其落脚的地方!”高俅立刻吩咐了两个随从,自己却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彦,一字一句地道,“陈先生,你现在已经够得上蛊惑宗室的罪名,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识相。如果能够顺利抓到人,那我给你的酬金绝对比那个人多。但是,你若是耍花招,那么休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小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陈彦点头哈腰地答应着,使劲把那个皮囊往胸口挪了挪,这一千贯钱少说也是他一年才能赚到的,在钱和小命能够兼保的情况下,他当然不会和送上门来的钱过不去。尽管如此,当他战战兢兢上路的时候,却仍旧能够感到身后那两股骇人的杀气。
眼见三人渐渐远去,高俅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旁边的一个雪堆上。“好了,小七,你戏看够了,该出来了吧?”
半晌,一个人头从雪堆中探了出来,正是燕青那张年轻的脸。“真没意思,高大哥你功夫没我好,怎么能发觉我躲在这里?”
“要不是你刚才出手制住了那个乞丐,我怎么可能发觉?”高俅摇头上前把人拉出了雪堆,又掸去了燕青身上四处都是的雪屑,“要不是你,除非灭口,我就只能把他带回去安置了。”
“呼,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来我出手还真是及时!”燕青一边说一边瞟了那个在雪地上昏迷不醒的家伙一眼,“对啦,我已经在姐姐那里吃完了年夜饭,不过现在这么一折腾又有点饿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嫂子一定早就备好了热饭热菜!”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相伴而去,在高俅目光的死角处,燕青轻轻弹出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那个地上的人影。
良久,乞丐终于挣扎着爬起身来,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紧紧攥着的一把铜钱,露出了喜忧的笑容。这个除夕,他终于不用挨饿了。
第三卷 深宫惊变 第十五章 元旦大朝
“集贤斋?你可真的看准了?”高俅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来报喜的高荣,面上尽是掩不住的惊愕。对于集贤斋他并不陌生,要知道,当年能够白手起家,多亏了从集贤斋得到的数千贯“润笔”,而里头那个管事刘安更是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他绞尽脑汁地在记忆中反复搜索,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集贤斋有和朝廷中那位大佬有勾结的迹象,不由疑窦更深。就在此时,一个高瘦的人影大大咧咧地迈进了大门,毫不客气地倒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累死了!这老天真是贼冷贼冷的,雪下了一夜都不得消停!”高明随口骂了几匀,自顾自地把旁边一壶刚刚泡好的茶往嘴里灌,许久才舒坦地呼了一口气,“爽快,总算缓过劲来了!”
高荣早在高明进书房的一刹那便悄悄退了出去,临走前也没忘记掩上大门。高俅也懒得计较高明每次回来的那副穷相,好笑地看着对方灌了一肚子茶,这才无奈地问道:“我说高大先生,所晚的年夜饭你也没回来吃,这大雪纷飞的,你跑到哪里逍遥去了?”
“逍遥,我能逍遥得起来么?追了一个家伙大半天,差点没把我这身老骨头颠散了!”高明冷哼一望,原本嬉笑怒骂的神色也逐渐消失了,显得有那么几分正经。“那位堂堂辽国使臣海陵郡王,竟在这种时节偷偷溜出了客省,而且后头还没有禁军跟着,你说可疑不可疑?谁知碰巧让我撞上了他,这一跟就是足足三四个时辰。他先是去了城西一户民宅,然后又造访了几家小门小户的青楼,最后还到聚宝楼和集贤斋溜了一圈,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不长……”
“等等。你说他去过集贤斋?”高俅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脸上表情顿时异常凝重,“你知不知道他去那里都见了什么人?”
“我又没有飞天遁地之能。哪有本事真的跟进去!”高明没好气地扔过一个白眼,但却思索开了。“集贤斋是萧芷因最后去的地方,总共逗留了将近半个时辰,待的时间算是比较长的。因为是大年三十,那时集贤斋已经半下了门板,他是从侧门进去地。对了。是有人出来迎接的他,称呼似乎是什么公子!”说到此处,他的眼睛也瞬间大亮。立马想到了事情关键,“你认为集贤斋中有人和他互通消息?”
高俅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忧色尽显。“集贤斋和聚宝楼都是汴京城中最最有名地风雅之地,来往的不是豪商大贾就是达官显贵,交易地多半是贵重珠宝名家字画,抑或是古董珍玩,而那里的头面人物往往是各家大臣府邸的常客,消息最为灵通。若真的是他们交通辽人。那后果……”想起当日澄心和集贤斋管事刘安的那点交情,他更是生出了一股不寒而栗地情绪,如果真的有心追查,说不定,就连赵煦的那点风流事也被别人知道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把早先赵佶府邸地那件事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果然,这时连高明也皱起了眉头。两人谁也不信有人如此大费周折。目的只是让端王赵佶算一个命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辽人手笔,那后招一定会紧跟而来,而且必定更加凌厉。
“坏了,今日乃是元旦大朝,圣上病体稍愈,应该会临朝接见大臣和各国使节,而所有往日不上朝的宗室也会同去!”高俅陡地想到一桩大事,脸色登时铁青一片。“萧芷因乃是此次辽国正使,此前一直在闲逛汴京,倘若他不经意地说什么从算命先生那里听到……”
“他娘的又是谶语!”高明一拍巴掌,立刻冲了出去,“眼下时辰还来得及,我赶紧去大相国寺,一定会让陈彦那家伙认清利害!小高,这里的事情你不妨交给宗汉或是燕青调度,你赶紧入宫去观观风色,至少也得给端王捎个信。”他一边说一边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一点空子都没留下。
高俅忙不迭地叫来了宗汉和燕青,把事情始末言简意赅地交待了一遍,而后自己则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官袍,佩上了银鱼袋,紧赶慢赶地乘马车朝皇宫而去。宋朝官员数目极多,即便是元旦大朝会也不可能召集所有京官,因此似他这样的闲散官员除非特旨,否则一般不参加这种朝会。不过,他往日陪着赵佶入宫觐见向太后地次数极多,因此验了官引之后禁卫便立刻放入,并无丝毫的留难。
但是,百官云集的大庆殿他却是进不去的。在外头兜了好几圈,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连忙三两步奔了上去。
“郝兄!”
“咦,这不是高老弟么?”郝随正好奉旨出殿去取东西,此刻看到高俅不由有几分吃惊,“你怎么突然进宫来了,今次圣上似乎没有特旨召见你吧?”
“那是当然。”高俅此刻也无心和郝随多周旋,要知罚,郝随早已和章惇划清了界限,更是赵佶和宫中刘皇后沟通的纽带,权衡再三,他就把事情改头换面兜了出来。当然,萧芷因那一头就变成了曾经在青楼争风吃醋,别的一点都没提。
“一个契丹人竟有这样的心计!”郝随悚然而惊,目光中掠过一丝厉色,“高老弟你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在宫中厮混过多年的人,深知圣上的秉性。萧芷因自作聪明,说不定会自找麻烦。至于端王那边我也会知会一声,端王年少聪颖,这点小场面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那就有劳郝兄了!”高俅含笑点头,目送郝随离去之后,他才长长嘘了一口气。然而,当他转身准备离宫时,眼睛却不经意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倩影,脚下登时有些移不开步子。
由于深知禁中防戍的惯例,因此他很快避开了几起巡宫禁卫,蹑手蹑脚地绕到了佳人身后,冷不丁出声唤道:“伊容!”
“啊!”伊容差点把手中的银瓶都摔了,回头一见是高俅登时大恼,“你没事躲在人家身后干什么,要是摔了太后要的泉水,你赔得起么!”随口吓唬了几句,她顺势左右环视了一番,见别无外人方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今日是元旦大朝会,你不用在大庆殿站班?”
“我是什么牌名的人,那个地方怎么会有我的份?”高俅自嘲地苦笑一声,又注意到了伊容手中的银瓶,“我记得太后用来泡茶的多是露水或是旧年贮存下来的雪水,这泉水又是怎么回事?”
“唉,还不是为了圣上的病?”伊容心不在焉地答道,俏丽的脸上也隐现忧色,“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