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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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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血溅在了李茂的脸上,犹如腐蚀性极大的硫酸,烫的李茂心惊肉跳,恨不得把脸皮扯下来才干休。

    忽然,他的怀里就多了颗血淋淋的人头,是王俭丢给他的。

    “斩盐枭一颗头颅,赏钱十贯,这是你应得的那份。”王俭咧嘴笑道,一脸的憨厚。

    剿灭文三儿等盐枭后,王俭带着李茂去向镇遏使岳单来报捷,岳单来大喜,当即命击鼓升厅向群僚宣布这个好消息。待莫可渡镇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岳单来让王俭将他如何得到线报,如何设计激将文三儿出城,如何设伏一举歼灭群贼的始末经过说了一遍。这番瞎话是王俭精心编造的,几番推敲,毫无破绽。

    副将郑图得知文三儿被王俭灭了,心痛如刀绞,出言驳道:“才区区两筐盐,两百来斤,算得上什么盐枭,王押衙就此痛下杀手,何以服人?”库官张毅一听这话立即反驳道:“郑副将这话在下不敢苟同,朝廷明令各州:百姓贩卖私盐超过一斗即刻处以极刑,两百来斤,够他们死多少回了。”

    张毅是岳单来的心腹,跟王俭关系也不错,对文三儿一伙早有不满,他心知岳单来对此事的态度,这才有恃无恐地跟郑图对掐起来。在莫可渡谁都知道,张毅的态度往往就是岳单来的态度,故而他这一带头,形势顿时呈现一边倒的趋势,众人纷纷怒斥文三儿的恶行,认定他死有余辜,王俭是在为民除害。

    郑图在军院虽也有几个相好的同僚,但大势所趋,谁又敢站出来替郑图出头?

    杀文三儿是个风向标,莫可渡镇政局变化的风向标,这些官油子嗅觉敏锐着呢。有众人撑腰,王俭的腰杆挺的更直,他冲着郑图嘿嘿笑道:“俺那位线人说了,文三儿从外地贩了三千斤盐到莫可渡,俺搜来搜去却只搜到两百斤,其余的盐都哪去了?郑将军,你知道吗?”郑图勃然大怒,拔刀叫道:“姓王的,你设计杀人不说,还想往老夫头上泼屎泼尿,我岂能容你。”王俭拍案而起,叫道:“自古善恶不两立,来,俺不惧你。”

    二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判事厅里乱作一团。

    郑图的官职虽不及岳单来,资历却很老,在军队这个特别讲资历的地方,他倚老卖老,对岳单来这个晚辈上司多有轻慢,此刻王俭跟他公然翻脸,让他下不来台,岳单来虽然脸色黑的像块铁,心里其实挺受用。

    看了会热闹,见闹的差不多了,岳单来咳嗽了一声,打圆场道:“一般人夹带私盐一两斤三五斤多不过十斤,那文三儿将两百多斤盐藏在芦苇荡里,足见此人是个惯犯,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当然啦,他只是打着郑将军的幌子在外面招摇撞骗,跟郑将军并无干系,王押衙不可再胡乱猜度。”

    镇遏使发了话,二人不敢再哄闹下去,各回各班,垂手听命。岳单来最后总结道:“此番虽然缴获的食盐不多,却喜灭了这伙朝廷的蠹虫,王押衙大功一件,某即刻修表向军府奏捷,向盐铁院请赏。”

    岳单来说的请赏跟斩杀盐枭首级得赏金并非一回事,砍杀一颗盐枭的人头,官府给赏钱十贯,一手交人头一手给赏钱,从来都是当场兑现的。这些钱先由地方官府或军镇垫付,将来再找盐铁院核销,盐铁院有求于军镇查禁私盐,这点小钱自不敢为难。钱不是自己的,赏赐起来自然就大方,岳单来大笔一挥,十贯钱就到了李茂手里。

    十贯钱价值几何?在这年代十贯钱能买一亩上等好地,五把上好的镔铁横刀,一匹突厥马或两头健壮的耕牛。一贯钱价值太高,不利于日常使用,一般都分成小串,一百文串成一串,称为一陌,十贯钱就有一百陌,装了满满的一柳条筐,约四十公斤重。

    青墨呲牙咧嘴试了几次也拎不起来,他放弃了,拍拍手,说:“乖乖,这么多钱,我几辈子才能赚到!”李茂道:“这钱带着人血,不干净。”青墨笑道:“这伙人的心肝都烂坏了,死有余辜,不杀他们难不成还留着祸害人么?你这叫为民除害,善莫大焉,你自己出去看看,阖城百姓那个,喜大普奔呢。”

    喜大普奔一词是李茂不久前教给小厮的,这小厮不解其中深意四处乱用,常闹笑话。

    岳单来在军院大摆筵席,给王俭庆功,招待驻军大大小小的官员,这当然没李茂的份。

    领了赏钱出来,天色已经黑透。薛戎夫妇现已平安无事,李茂并不急着回去,消除彼此间的尴尬需要时间更需要距离,他得把握这个度。

    “走,我请你吃宵夜去。”李茂单手提起了柳条筐。

    小厮赶紧跑过来搭把手,脑子里却想着“宵夜”这个词。

    “啥是宵夜?”

    “宵夜嘛,就是”

    莫可渡镇究竟是座军镇,夜间宵禁虽然形同虚设,夜生活却也不丰富,入夜之后,大街小巷黑黢黢,冷清清的,二人抬着几十斤重的赏钱走了许久才见到一间亮灯的铺子。

    是间汤饼店。

第018章 女书生和女青墨() 
汤饼就是面条,这间汤饼店里除了卖面条,也卖些熟肉、酱肉和时令小菜,切了一盘熟肉、一盘酱肉,要了两碗面和一壶酒,二人对坐吃喝起来。

    饮了两杯酒,李茂心里忽然愁闷起来,那十九具血淋淋的尸体忽然出现在眼前,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这十九人中有些的确该死,比如文三儿,但大多数人罪不至死,充其量不过是些偷鸡摸狗的小混混而已。

    他们因为自己的缘故顷刻间成了冰冷的尸体,孰是孰非,怎么判断?

    青墨没有李茂这些心事,他半下午受命在军院门口等候李茂,早已饥肠辘辘,此刻美食在眼前,自是专心吃面,一时酒足饭饱,闲坐无聊四处打望。

    忽然,青墨哈下腰来,紧张兮兮地跟李茂说:“不好,有贼盯上咱们了!瞧那边两个人,一直鬼鬼祟祟地盯着咱们看呢。”

    李茂不动声色地望过去,的确是有个人在朝这边打望,一个年纪跟青墨差不多大的青衣小厮,长的粉嘟嘟,俏生生的。和他同桌的是个书生模样的少年,十六七岁年纪,面容隽秀,身材单薄,此刻正笔挺地坐着。

    李茂偷眼看去时,那个青衣小厮也正悄悄地朝这边打望,四目相对时,他急忙低了头。然而片刻之后他又偷偷地望了过来,却发现青墨又在盯着他。那小厮顿时恼了,把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蹬蹬蹬地冲了过来,打横一坐,喝问青墨:“你贼眉鼠眼的瞧我作甚?”

    青墨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讥讽道:“尊驾是哪路神仙,管的可真宽,眼长在我脸上,我想看哪就看哪,你管的着吗?”

    那小厮将桌子一拍,喝道:“我不让你看就不让你看,你啰嗦什么。”

    李茂笑了,这小厮年纪不大脾气却挺火爆,他望了眼青墨,却看他作何回应。

    青墨也把桌子一拍,叫道:“你谁呀,跑这来撒野,不知道我老大是谁吗,看清楚了,猎杀大盐枭文三儿的大英雄。”

    那小厮嘿地一声,脆声说道:“你说大英雄就是大英雄呀,有何凭证?”

    “凭证?”青墨跳起来,双手抓住装钱的柳条筐想从桌底下拽出来,没成功,便扯掉盖在筐上的草帘,指着满满的一筐钱,得意洋洋地说道:“瞧瞧,这是什么,赏钱!官府给的十贯赏钱。”这一嚷,倒引来了几个围观者。青墨更是趾高气扬,那小厮却将鼻子一抽,冷飕飕地说道:“杀良冒功赚来的黑心钱,还敢拿出来显摆,真当世人的眼都是瞎的吗?”

    “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青墨有点急眼了。

    “‘杀良冒功赚来的黑心钱’,我说了,那又怎样,你想打架不成?”那小厮捋了捋袖子,似笑非笑地盯着青墨,满脸的挑衅。青墨砰地一拍桌子,也卷起了袖子。

    “青墨!”

    李茂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奇怪,竟带着回音,他愣了一下,忽然发现这不是回音,在他开口喊青墨时,斜对面桌上的那个白面书生也喊了“青墨”两个字。李茂吃惊地望着他,不解他是怎么认识青墨的,那白面书生也吃惊地望着李茂,不解李茂如何认识他的小厮。

    “青墨?”青墨最先反应过来,他指着跟他对阵的小厮,问那白面书生:“他,他也叫青墨?”

    那小厮把青墨扫量了一眼,哼道:“难不成你也叫青墨?”

    青墨把胸脯一挺,拍的山响:“是又怎样?”

    那小厮把嘴一撇:“真是糟蹋了这个名字。”

    “你”青墨又开始卷袖子。

    “青墨!”

    李茂又喊了一声,还是有回音,那个白面书生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迈步走了过来,李茂起身见了礼,书生赔礼道:“书童惫赖,得罪了。”李茂笑道:“少年嘛,难免脾气躁。”书生吩咐那青衣小厮:“我平日的教导你都记到哪去了,还不快赔个礼。”那小厮不敢违逆,有气无力地朝青墨拱了拱手。

    青墨却大度地说道:“罢了,下不为例便是。”

    李茂正面打量这书生,约比自己矮半个头,身材单薄,肤色白净无瑕,其人长的眉清目秀,双目大而有神,红艳艳的一张樱桃小嘴。再往他颌下看,肌肤细嫩,没有喉结,分明是个穿男装的女子。那小厮其实也是个女子。

    中唐之后社会风气开放,女子穿男装扮男子的现象很普遍,尤其外出时更是如此。

    听这女子口音不是本地人,李茂问道:“兄台也是路过莫可渡么?”那女子答:“是,想回卫州老家,却迟迟等不到客船。山遥路远的实在是不想走。”

    青墨插嘴道:“我们有条船正要去滑州,你们不介意可以结伴同行。”

    女青墨哼道:“谁稀罕你们的破船。”

    见两小厮又要斗嘴,李茂忙说道:“船是破船,也是艘货船,不过从此到卫州不过一天路程,兄台若肯委屈一下,不妨结伴同行。”

    女书生尚未开口,女青墨却抢了话头说:“谁稀罕你们的破船,我们有的是功夫,就不信等不来客船。”一句话把路封死,李茂和女书生都不好再开口。会了面钱和酒钱,李茂和青墨先起身告辞,一路上青墨嘀嘀咕咕编排那小厮的不是,听的李茂不胜其烦,将到胡家老店时,青墨猛地一拍脑袋,叫道:“完蛋,钱忘了拿。”

    十贯赏钱连筐丢在了汤饼店,李茂也急了,狠狠地瞪了青墨一眼,甩开大步往回走。

    回到汤饼店,李茂方松了口气,那个女书生还在,正坐在他们此前坐过的那张桌上,装钱的柳条筐就放在她们的脚边。见李茂回来,女青墨把小嘴一撇,哼了一声,讥讽道:“还以为是什么样的豪富人家呢,十贯钱丢了就不要了。”青墨自知办了一件糗事,不好意思地嘿笑了两声,没敢跟她再斗嘴。

    李茂向那女书生拱手称谢,书生微笑道:“长夜无聊,不过在此多坐一会,无妨。”这女子论相貌不过中上,气质却极佳,一颦一笑间,别有一番风情,李茂心生好感,再度邀请二人结伴同行。

    这回女青墨没有吭声,刚刚她因嘴快拒绝了李茂的邀请,挨了女主一通批,此刻哪还敢造次?和女书生通了姓名,约了时间,李茂提上十贯钱拱手告辞。

第019章 终于可以走了() 
回到胡家老店后,李茂从柳条筐里拿了一贯钱叫青墨去结算店钱,青墨劝道:“公是公,私是私,这住店的钱该从公帑里开销,怎好让你自己掏腰包。”李茂笑笑,道:“休要啰嗦,结余的钱都归你。”这小厮顿时闭了嘴。

    打发了小厮去柜上结帐,李茂又取了两贯钱去谢胡掌柜,李茂设计引文三儿出城前曾和胡家老店掌柜胡二达成协议,由胡家保护薛戎夫妇的安全,为此胡家专门雇请了几个闲汉守卫,又打发伙计来回支应,花费不菲。

    胡二不肯收这钱,他笑道:“去了文三儿这祸害,还莫可渡镇一个太平清静,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怎敢再收你的钱。”李茂道:“胡掌柜也以为文三儿该死?”

    胡二恨声说道:“这几年犯在他手里的人命不下十几条,这样的人他不该死吗?”李茂摇了摇头,道:“文三儿不过是个无赖,能掀起几朵大浪,那些人真的是死在他的手里吗?”胡掌柜是个通透的人,自然明白李茂所指,他哈哈一笑,道:“这个就不要深究了吧,狼总是要吃人的,只要吃相不太难看,咱们还是忍忍吧,大英雄,你说呢。”

    李茂淡淡一笑,没有应答。

    李茂把剩下的钱交给芩娘收存,芩娘吃了一惊,忙问是哪来的。李茂道:“协助官军杀贼分得的十贯赏钱。”芩娘早已听说李茂助官健杀文三儿建功的事,她恨文三儿恨的牙齿痒痒,并不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妥。又见得了这么多赏钱,更是欢喜,跪在地上把钱数了一遍,眉头一拧,问:“怎么才九贯呢?是我数错了吗?”

    李茂如实相告,芩娘抿嘴笑道:“好人,今日富贵了吗,出手如此大方。”李茂道:“他夫妻把全副家当交给我打理,从不计较出入明细,分的太细不就没意思了吗。”芩娘道:“那怎么成,亲兄弟明算账,先说断后不乱,你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日子可不行。”又劝道:“人说千里搭长棚,无不散的筵席,你是他的兄弟又非家奴,他日他抬举你高升去做了官,你怎么办,难不成交一部糊涂账出去?这一贯钱呀我得给你记在账上。”

    李茂点点头道:“娘子深谋远虑,我不如你。”芩娘俏眼一翻,啐道:“谁是你娘子,我可没那福分。”芩娘幼时在她姐姐芸娘的安排下读过几年书,识字虽不多,记记账却还不在话下。她取出一部账册,就着清油灯认真地记下某年日月花费多少钱物用在何处,写完让李茂来画押,李茂拗不过她只好写了自己的名字。

    芩娘左看右看,吃吃笑道:“这字写的啧啧,似乎还不及我的好看。”李茂脸皮一红,自小学学完描红后,他就再没用过毛笔,自学会使用键盘后,他许久没碰过笔了,手生字自然写的丑,不仅如此还常常提笔忘字。

    芩娘俯身记账的时候,李茂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娇小温软的身躯近在触手可及处,香热的气息一股股往鼻子里钻,熏的他心里乱糟糟的,为克服身体某个部位的蠢动,李茂转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户,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凉风一激,他脑袋清醒过来,不觉为刚才的龌龊思想感到汗颜。

    记完账,芩娘收拾了账本和钱,打来洗脚水服侍李茂洗脚,李茂惬意地享受着,享受的心安理得。这小妮子有点死心眼,若不让她侍候,她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乃至吃不香睡不稳。李茂觉得自己这么做其实是在帮她。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李茂的脑袋乱糟糟的,本以为会失眠,谁知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又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扰民声,李茂心里暗笑:这对老夫妻,真是老房子失火——彻底没救了。

    二日天明,在李茂再三催促下,一行人才磨磨唧唧离开胡家老店,随身细软并不多,一人一包就全带上了船,刚安顿薛戎夫妇住好,打发去采买干粮的人就回来了,李茂让青墨负责点收,小厮眼圈红红的,显然昨晚又没睡好。

    李茂来到了船塘入口处去等田萁,田萁就是那个女书生。昨晚分别时约好今晨辰时二刻在此相见,此刻已近巳时却还不见人影。田萁没来,王俭却来了,带着四个士兵,抬着两只大柳条筐。虽着便装,那一股英豪之气却还是扑面而来。

    见了礼,王俭打发两个士兵把东西送上船,笑道:“都是本地的土产,留着去成武县送人吧。”李茂也没有跟他多客气。

    二人正说些闲话,却见田萁和随身小厮青墨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二人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颠的头上的发髻都松了。李茂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急忙拦住询问,田萁红了脸,支支吾吾解释说二人昨晚睡的晚,早上睡过了头,惟恐爽约,这才一路狂奔过来。

    王俭瞄了二人一眼,铜铃大的眼睛忽然眯成了一条缝,问李茂:“这两位小娘子是?”田萁吃了一惊,忙低下了头,小厮却把胸脯一挺,叫道:“大个子,你也睡花了眼,什么小娘子,这是我们家小郎君,雌雄你都分不清。”

    王俭瞅了眼李茂,又望了望那书生,哈哈一笑,似有所悟,打个躬说:“怪俺,怪俺,俺昨夜睡的晚,脑袋是不大清楚,的确是看花了眼。”说话时,那两个送东西的士兵带着扁担空筐回来,每人得了一吊赏钱,乐的眉花眼笑。

    王俭遂向李茂拱手道别,李茂道声珍重,目送他离去。

    这才回过头来问田萁:“田兄若无其他事,咱们这就启程如何?”田萁道:“听凭安排。”刚一动身,女青墨叫了一声:“哎呀,不好,我把昨晚买的干粮落在客栈里啦。这路上咱们可吃什么呀。”李茂道:“无妨,船上干粮充足,无非就是添副碗筷。”事已至此,田萁也只能说声叨扰了。

    船主选了一个吉时起锚开船,时当深秋,西北风劲吹,船上升起风帆,顺水顺风,行进的十分快捷。黄河水滚滚滔滔,河面宽阔壮丽,行了半日,乌云忽然遮住阳光,四周雾蒙蒙的一片,向前望去浊浪排天而起,让人既觉得壮美又感浩渺难测。

第020章 她老爹原来是兵马使() 
因为风大天冷,甲板上除了几个使船的船工并无其他人,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泥腥味,浪花与船舷撞击时溅起的碎屑不时扑至。

    李茂走上甲板,劲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觉得无甚看处,正要回舱去,眼前忽然一亮,却见田萁正倚着船舷望着浑浊的河面。

    她瘦削的身影在排空的浊浪衬印下显得十分单薄,李茂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人说不见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条河还真是一条猛恶的河。”

    田萁正出神地望着河面,沉浸在属于她自己的世界里,猛然听到这话,吃了一惊,她抬头望了李茂一眼,勉力一笑,算是招呼,目光再度滑落河面,淡淡地答道:“一年四季只有这个季节才会这样,大部分时间,她还是很美的。”李茂道:“是啊,若她一年四季都这么狂暴,也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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