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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0-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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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忠民走了二十分钟之后,石二宝从三轮车的废纸堆下拿出一个小工具箱,工具箱里装着小铁锤,老虎钳,宽胶带,棉线,细铁丝,剪刀,弹簧刀,螺丝刀,创可贴,还有四五根三米长的尼龙绳,外加一件“小高开锁,低价五元”的黄马甲。这些行头足够他使的了。他提着工具箱,来到三楼,换上黄马甲,在李忠民的防盗门锁眼儿里鼓捣了五分钟,外强中干的铁将军被很顺利地打开了。进了门,石二宝先在衣帽间的春凳上静静地坐下,屏息听了一会儿,除了冰箱的嗡嗡声,没有任何动静。然后他站起来,迅速地把每个房间都浏览了一遍。果然没有一个人。他松了口气。重又在春凳上坐下。他决定按照老规矩,先翻卧室,再翻客厅,接着翻厨房和卫生间,最后翻书房。 
  他不得不承认,会一门手艺真是不错。自从干这种捎带的生意以来,他还没有失过手。总结成功经验,倒有这么几条:一,主次分明。既然定位是捎带干的业余工作,那就不能把活儿做太多。做得少了,被发现的几率自然就小。二,事前准备工作充分,最大程度地降低风险。三,收尾干净。凡是做过活儿的那块区域,半公里之内半年之中绝不再踏进半步。这三条里第二条尤其关键,要讲究的地方很多。可以包括好几小条,比如,之前要观察仔细,尽量不遭遇人。不遭遇人叫入室盗窃,遭遇了人叫入室抢劫。性质不同,罪也有轻重。按抢劫算最少五年,按盗窃算多者三年,区别大着呢。他在收废书的时候,特意留了一本《刑法》,对这一部分仔细查过。又比如,如果真的不幸遭遇了人,尽量找个借口混过去。所以他准备有开锁公司的黄马甲。再比如,如果实在混不过去,就尽量安全逃跑。如果没有把握安全逃跑,就给自己创造条件安全逃跑。还比如,在创造条件的时候,尽量不伤害人。如果万不得已要伤害人,不要把人害死。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轻犯我,我轻犯人。人重犯我,我重犯人。人死犯我,我死犯人。这是他给自己定的最基本的职业原则。他常常告诫自己说:石二宝呀石二宝,没人看着你,你可得自己看好自己。你要严格遵守这些原则,绝不能疏忽。你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进监狱。你要心底儿清亮啊。 
  幸好,他从业以来,干了十三起了,还没有遭遇过一次人。 
  每干完一次,他都要先洗个澡,吃三天素。吃素的三天里,他每天都要给饭桌上的观音菩萨像上一炷香。这尊菩萨是他用五块钱请的。上香的时候他从不说话。其实他是想说点什么的,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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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分钟后,李忠民又回到了家门口。他记错了日子。走到半道上,他听见交通台在播报天气,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连忙拿出机票对了对,又向司机求证了一下,原来是他把今天当成明天了。他随即让司机调头,打道回府。以前出门有小青在,他从没有犯过这种错误,这次小青去北欧还没有回来,他自个儿收拾自个儿,就有些前后不搭了。 
  小青就是他的小。这个房子就是他买给小的一件大礼物。想起小青,他就想笑。这是男人一种不能说出口的美妙。比起很多他这种身份的男人,其实他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很规矩的了。有头有脸这么多年以来,他只有小青这么一个正经八百的小。所以这小也并不小,是另一个意义的大。他不会亏待她。就像不会亏待老婆。 
  他是一九七二年下的乡,一九七八年底返的城,一起下乡的三十五个人里,他是返城的最后一批。回城的指标每一批都很少,人人都张着大嘴,看谁有本事抢到食。之前他也没少想办法:冒充风湿性关节炎肺穿孔,或者体检前喝上一点儿碘酒,希望查出胃溃疡。他给自己定的理想就是胃溃疡。在乡下,胃溃疡是知青们最常见的病。他们三十五个人里头,真真假假的胃溃疡就有二十六个。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是瞒不过医生。要买通医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医生见的鬼怪多了,供品少了不行,供品多了他拿不出。管体检的医生还每年都换,就这么一年,一年,阴错阳差到了最后。还好,终于还是回来了。回来之前他去做了最后一次体检,真的患上了梦寐以求的胃溃疡。 
  回城之后他进了街道的食品加工厂,工作内容是把饼干装进纸箱里。一天,在一起工作的一个大妈说要给他介绍对象,其实前天他刚见过一个姑娘,听说他没有房子就把脸阴下来了。他有些心灰意冷,不想见。可大妈说那姑娘不会嫌弃他什么,也是知青刚返城。他就和对方约了在人民公园门口见面。见面的时候,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对襟褂子,翻出一道白地儿红碎花的崭新的衬衣领。他穿的是一件旧绿军装,也翻着一道白色的崭新的衬衣领。不过这领子也只是一道领子。是假领子。那时候流行假领子,只做到领子下面第二枚扣子那里,胳膊那儿留两个圈,往里一套,领子往外一翻,跟真的一样。 
  他匆忙地打量了一下那个姑娘。皮肤有些粗糙,但脸还好,没有和他一起下乡的那些女知青那么黑。进了公园,他给她买了一支冰棍,问她在哪里下的乡,她说在茶店。她又问他,他说在杏河。茶店在省北,杏河在省南,应该有不同的地方。她说她到知青点时是立冬时节,他们干的第一样活就是去挑河。那真是个下马威啊。从河里挑出了淤泥,再用小车推到坝上。每车都五百斤以上,她力气小,推不了小车,就抬荆条编的大筐,一筐三百斤,一条扁担两人抬,一个往返一里路。几天下来肩膀又红又肿,戴上垫肩,但垫肩也很快被磨破了。然后,河越挖越深,运距越来越远,坡越来越陡,因为越往下挖,淤泥的含水量越大,抬的分量也越重,脖子上用来擦汗的毛巾从早湿到晚,汗水还是顺着身子往下淌。手上的血泡磨破了,开始流血水,滴答滴答流一路,和汗水搅在一起,咸腥咸腥。 
  他给她讲的是扯秧头。杏河和湖北交界,属于亚热带,农作物一年两熟。收过麦子就该种稻子,下田插秧就是必修课。扯秧头则是必修课之前的必修课。如果秧头扯得好,秧苗头就是疏松的,拿在手上,一个个就能朗朗利利地站到了田里。如果秧头扯得不好,就成了乱麻秧,像扯牛肉一样难掰弄,所以他们也叫这“牛肉秧”。“牛肉秧”最是误时费力,在水里站半天还不能分出一棵。他学了很久也没把秧头扯好,插秧苗的时候就吃亏了。那些手快的人把好秧头都挑走了,剩下的就都是“牛肉秧”。于是插得快的人挑走了好秧,如虎添翼,插得慢的人只有用赖秧,雪上加霜。更气人的是快的人插一会儿,歇一会儿,尽管轻松,却也故意不落你多远,免得早早完工了还得帮忙后进。听他们在前面说说笑笑,那种难堪和委屈也如手里的秧苗一般,郁郁葱葱,纠缠不清。 
  讲着讲着,两个人就会心地笑。有点儿甜蜜的意思了。他们一起看着小鸟在树冠上飞来飞去,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漏出来,斑斑驳驳,然而也还能让人感受到这种零零星星的暖。姑娘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熬出来了。” 
  “是啊,熬出来了。”他也说。 
  姑娘突然把手捂到脸上,哭了起来。他想递块手帕过去,翻遍浑身上下却没有找到。干坐了一会儿,姑娘仍在哭。他把她的手拉过来,上面全是湿漉漉的泪水。或者,还有鼻涕。他心里涌起一阵嫌恶。然而他又摸到她手指关节处和掌心里的老茧,那嫌恶便软了。两个月后,他们结了婚。 
  后来他知道,她那天翻出来的领子,也是假的。假领子还有一个名字,叫节约领。 
  孩子八岁那年,他离开了食品加工厂,把临街的老房子打开做了门面,办起了自己的食品店,相当于现在的面包房。他使上了自己在食品加工厂学到的全部手艺,供应的有月饼、蛋糕、饼干、小麻花,生意很好。随着日子的顺延,忠民食品店名字的历史是:忠民食品老店,忠民食品总店,忠民食品连锁店,直至成为忠民食品有限公司。各色月饼的名字的历史是:营养月饼,美容月饼,高钙月饼,直至成为保健月饼。奶油蛋糕的名字的历史是:美式蛋糕,法式蛋糕,欧式蛋糕,直至成为西式蛋糕。他的身份则由个体户变成了老板又变成了私营业主,直至成为民营企业家。现在,他的公司在省城有十六个直营店,在全省各个城市有二十个加盟店。还有一个食品配送中心和一个三万平方米的原料加工基地。产品种类也由面点增加了肉制食品,速冻食品和休闲小食品。一年利润一千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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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成功了。他是个成功人士。人们都这么说。他听到人们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常常很迷茫。但是,脸上却带着确定的微笑。他知道自己必须得确定。不然会很傻。现在的世道,哪怕错,也不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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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忠民和小青认识是在一个饭局上。请客的是个小营销公司的老板,一直缠着想给他的新产品做企划。在饭桌上坐下,那老板才发现自己忘了带企划样品,便打了个电话,让人送来。来送样品的人,就是小青。她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喘着气,胸脯一鼓一鼓,很丰满的样子。然而她的身段是苗条的。穿着一套月白的纯棉套裙,大约是坐久了的缘故,背上有些皱褶。头发梳的是最寻常的马尾,有些纷乱。看见一桌人都在看她,她的脸顿时红了。李忠民招呼她坐下吃饭,她看看自己的老板,老板也招呼她,她便坐下了。羞涩腼腆,却也很落落大方。 
  吃饭的过程中说起了当年下乡的事。李忠民乘着酒意,讲得兴致勃勃。他说自己怎么学会的贴饼子和熬粥。插队六年多,天天离不开的家务就是做饭,而所谓的饭,就是以贴饼子和熬粥为主,饼子的种类有玉米面、高粱面和山芋面,条件好的在玉米面里掺点黄豆和红豇豆,味道会更香些。粥的种类有玉米粥、高粱米粥、山芋粥和小米粥。那时农村没人烧煤,只烧柴禾,柴禾越砍越少,资源就很紧张,人们烧得就很珍惜。为了节省柴禾,当地人的习惯大多都是在熬粥的同时绕着锅边贴饼子。看着简单,做起来才知道真要是顺顺当当地做熟这顿饭,不是件容易的事。刚开始他们不得要领,出尽了洋相,不是粥溢得到处都是,就是锅边贴不住饼子,再就是饼子不熟,或者是熟了太硬,啃到牙里像啃砖头。经常是一个人连烧火带做饭,手忙脚乱,泪流满面,却还是吃不上应时可口的饭。后来在一些大嫂大妈的指导下,才掌握了一些基本常识,比如:先熬上粥,等粥开始咕嘟咕嘟地大滚起来——他们管这叫开牡丹花——再开始贴饼子。贴饼子时要把锅盖盖上,锅盖上放一只碗。饼子熟不熟要看碗热不热。碗热了,饼子就熟了。再后来,他们做饼子熬粥的经验逐渐丰富起来,和饼子面的时候,他们摸索着放进一些苏打粉,贴出来的饼子就松软好吃了很多。再后来,他们慢慢又学会了蒸馒头、烙饼、擀面条、包饺子等手艺,至今这些手艺他一直没有丢。刻到心里去了,想丢都丢不了。 
  主食上的是最寻常的米饭,盛装在精致的细瓷小碗里。他尝了一口就知道,这米是上等包装,中等资质,不如他那时种的米。于是他又顺理成章地讲起了稻田里的事。那是他们下乡的第二年,为了显示知识青年的能干,他们决定试种早稻。四月初的天,早上三四点他们就起床了,春寒残留,草叶上还下着一层蒙蒙的青霜。水是刺骨的冷,刚跳下水,就觉得脚不是自己的了。可不干不行。所有的人都在田里,你怎么能站着?而且大话都说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冰凉的水把腿肚子激满了青筋疙瘩,当然还有吓人的蚂蟥,无声无息地把嘴钻到小腿的血管里去吸血,等你觉得疼的时候,这些水妖已经吃得肚子溜溜圆。不能硬拽,那样会把吸盘留在伤口里,引起腐烂。唯一正确的办法就是用手拍,它一缩就会掉到水里,吃饱夜宵,继续睡觉。他们呢,继续弯腰劳动,附带为蚂蟥们准备午餐和晚餐。 
  那一年早稻打出的米,特别好吃。他们都互相开玩笑说,他们这是在自己吃自己的肉。自己吃自己,还能不投缘么? 
  还有水蛇。他两眼发光地讲起了水蛇。秧田里水蛇很多,冷不丁就会碰到一条,也会被咬一口。但没关系,水蛇没有毒。“泥蛇咬个斑,快把棺材办。水蛇咬个包,一边走一边消。”但只要是蛇,总是难讨人喜欢。想想吧,四五月的天,太阳慢慢爬上了山坡,水田映着天空,天面淡蓝,水面浅绿,有风吹来,如静静的海,一排年轻人,腰如弓,手如梭,尽管累,偶尔谁讲个笑话唱个小曲儿,还是会让人觉得风光旖旎。可突然间,恶杀杀地,就那么窜出一条翠生生的水蛇,让一田的人都跳脚惊叫,秧苗撒落一地,泥浆从裤腿跃到衣领,一切都在惊骇和狼藉中黯然失色…… 
  正讲着,桌上的人突然都去转脸看小青。他也看去,才发现:小青哭了。 
  那笔合同顺利签完,不久,小青就成了他的人。第一次好过之后,他把小青抱在怀里,问她为什么听着他的故事会哭。 
  “因为心疼你。” 
  “为什么心疼我?” 
  “因为你值得心疼。” 
  他抱紧她。她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他想要听的。是的,他是被她对他的心疼打动了。她的泪和老婆的泪还是不一样。老婆的泪是心疼他,然而更是心疼她自己。而小青,却只是为了他而心疼他。能被这么一个女人纯粹地心疼,他还犹豫什么呢? 
  好了之后,小青换了个公司,依然上着班。他没有反对。他也不想让她做金丝鸟,那样的女人容易病态,会越来越难缠。小青毕竟年轻,需要正常的社会环境,才能保持她的身心健康。她工资没几个,这当然是最好解决的事。他隔三差五给她几个零花钱就是了。这几年,他少说也给了她五六十万,顶着他再开一家店了。他时不时地过来住住,对老婆说是出短差。要是去老婆那里住几天,他就不瞒着,对小青说是回家看看儿子。最近老婆不知道怎么听到了风声,对他管得有些紧了。他就把小青打发去了北欧旅游,想趁此收敛几天,好好陪老婆一阵,也顺便调养调养身体。养小也不尽是香美之事。钱不吃力,可关键的部位却已经有些勉强。他毕竟不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啊。 
  这栋房子是买给小青的。但还没有过户给她。不急。有的是时间。房子在他手里,收放就都在他。不过他迟早是都要给她的。这是他在这件事上的良心。他不能离婚,小青终要嫁人。这算是他给小青的结婚礼。尽管小青没有离开他的意思,他也没有想到要她离开,但预备一下总没有错。话,他已经给小青说过了。要她自己看着拿主意,只要有合适的就找。他觉得自己这话讲得大方,事也办得大方。漂亮的开头他习惯给一个漂亮的结尾来配。 
  楼盘的名字叫红酒小镇。为了搭配这个楼盘的名字,他才刻意在餐厅镶了那两个仿古立柜,又买了那么多经典红酒。买的时候三千五一平米。不是很贵,但情调足够。当初相中这里,也是被报纸上的广告文案打动。那几句诗一般的说辞他至今记忆犹新: 
   
  沿着原木瓶塞探询生命真味 
  踏着葡萄根须回归生活真意 
  进入橡木桶深处涤净身心之尘 
  婉转高脚杯边缘品味心灵芳醇 
  ——红酒小镇,仅限于你 
  二百八十六位懂得珍爱的生活大师 
   
  红酒小镇,仅限于你……这最后一句尤其切中他的心意。如果要赵忠祥来配音读一下,估计更是美妙无比。那二百八十五位怎样他没兴趣知道,他知道自己当然是无愧于懂得珍爱的。过去的鸡零狗碎,犄角旮旯,他都在心里记着,收着,放着,存着。时不时还拿出来翻晒翻晒。这由里到外的经意,由上到下的怜惜,由人到物的在乎,由虚到实的投入,能做到的人有几个?如果要说他不懂得珍爱,谁还算懂得? 
   
  5 
   
  卧室很大。只有这么大的房子才会有。这么大的卧室。石二宝一眼就看见了一张宽展展的大床。只有这么大的卧室才能放下这么大的床。而这大房大卧和大床都属于三个字:有钱人。这张有钱人的大床靠着墙,安安稳稳地卧在房间中央。小岛一般。他进去过的所有城里人的家里,几乎都有这么一张大床。这种大床的规格是他熟悉的。宽约摸六尺,长约摸七尺。用城里人的话讲是宽一米八,长两米二。他细细地量过。一次,他在一户人家收购旧书,那个户主可能是要搬家了,想把那张席梦思床卖掉。他跟石二宝商量,说省得再拉到旧货市场,旧货市场可以卖四百的,石二宝如果要就两百。石二宝犹豫了犹豫,终于决定要了。他的出租屋没地儿放,当天,他就把那张床拉回了老家。他用三轮车吭吭哧哧地拉了八个多钟头,一直拉到天乌隆隆黑,才把那三十多里的路走完。那床太大太沉了,走着走着,好几回都差点儿把他和三轮车一起翘起来。他得一边儿使劲儿把车往下压,还得一边使劲儿让车往前走,累得手腕和肩膀酸疼。可疼着心里也高兴。床越沉他越高兴。床越沉越证明用的木料越好,也越证明他收的家伙值。这床真是便宜啊。两百块钱,你说能买个什么?当年他结婚的时候,请的木匠打了一张四尺宽五尺长的薄片子木床,还花了两百三十块呢。他没舍得叫油漆匠,自己寻了亲戚家的一点儿红漆把床棱粗粗地刷了一遍,就这么睡了二十年。这床还有什么可挑的?他不由得批评自己娇气:人家工厂都做好了,也油漆好了,连质量也让上一任给试过了,价钱也因此便宜了好多,什么都弄好了,往家里拉就有那么难么?蚂蚁驮的不都是比自己身体大几倍的东西?人还不如一只蚂蚁? 
  拉回家里,他得到了全家人的表扬,说他会收东西。多洋气的一张床呀!老婆摸着这床,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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