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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三世-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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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话刚说完,脸上便是一湿。南藩猝然出手,将一杯美酒猛地泼到了他脸上。扑面而来的冰冷酒水,使得楚湮有一瞬间的怔忪,然后他面无表情地一把抹掉酒水,冷冷道:“我知道说这些会让你不高兴的,可我还是说了,不然的话你就不会知道我刚才的感受,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用阿阑来威胁我,我受够了这样的威胁!”

“为什么又要提起她?!”南藩王将泼洒而空的酒盏重重地搁在桌上,指着自己的心口有些暴怒地吼着,“陆千歧早就已经死了!死在这里!……她死了!!”这一瞬,所有的儒雅风度消失殆尽,只剩下赤裸裸的令人窒息的伤痛。

楚湮没有理他,眼神冰冷地看向别处。他太过了解神焕,知道这十年以来,尽管对方一再逃避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可是却从未真正放下过那个女人。

“我早就把她给忘了。”南藩王有些失神地低喃着,表情淡漠下来,“一想起十年前那段鲜血淋漓的时光,就觉得……透不过气来。”抬首,茫然望着天际头矗立的那一座无与伦比的神迹之塔,带着阴郁的厌恶之色,仿佛那里深深地囚禁着自己的灵魂。

他带着种种复杂的情愫看了许久,也发了许久的怔。

“抱歉,失礼了。”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不快之事,南藩王恢复了一贯冷静自持的神色,微微笑着陪了一礼。

“死小子。”楚湮阴着脸,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一看到你刚才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我他妈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你!”

“别提了别提了。”南藩王挥挥手,苦笑道,“谁让咱兄弟俩在这一点上都是一样的没出息呢。”说完再不看楚湮脸色,专心致志地调起酒来。遇见京瑶的这六年来,他已经跟着对方学就了一手花式调酒。记得初学之际他常常打破杯盏,亦或者调出一些难以下咽的酒,但京瑶每次都是笑靥盈盈地看着他,从不因此生气——京瑶是个特别的女孩子,他也知道那个女孩在自己的心里有着特殊的位置,但只是亲人般的感情更多些,他们仅仅是需要相互陪伴罢了。而且彼此乐意陪伴,就这么简单而已。如今他自己动起手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只可惜能喝到南藩王亲手调制的美酒之人,这个世上却寥寥数人而已。

楚湮浅尝了一口,精准地道:“羡君酒。”

南藩王眉飞色舞地说:“果然是行家里手啊。我是完全按照京瑶教得那种套路来的,当初为了学会这一手,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他不知道自己提到“京瑶”这个名字时,带着一种将其难得的温柔神色。

楚湮端着酒盏,斜斜地睨着他道:“应该还花了不少银子吧,这种酒要想酿出来,非得劳民伤财不可。”

“说得也是啊,的确花了不少。”南藩王闻着酒香,似已沉醉,喃喃道,“好在找到了北世家的那张藏宝图,以后喝酒的钱是不用愁了。”最重要的是,他要推翻旧的王朝,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崭新的王朝,而这需要大量的资金。

楚湮看了他兄弟一眼,嘴角边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轻轻叱道:“鬼才相信,你的财路来自于那张羊皮纸。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停了一拍,“南藩王大张旗鼓地寻找北世家的藏宝图,我想目的有两个:一是他的确需要那张图,毕竟上面也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多多益善嘛;二是让当今神皇误以为你很需要这张藏宝图,而实际上你所需要的程度远远低于他所预期的程度,这样就可以让轩君大人放下心来,继续毫无知觉地过着他貌似高枕无忧的奢靡生活。”

南藩王握盏的手指一僵,幽暗的眼光缓缓飘了过来,低低地笑了道:“真不愧是我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到底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法眼。”蓦然叹了口气,有些认命地道:“那么你且猜猜,我真正的财源来自何处?我父王生前私匿的那一笔你就不必再提了,我已经告诉过你。”

楚湮低头想了想,把玩着手中玲珑剔透的酒盏,语气沉静:“昔年风之都破雪国王城之际,端郡王掳掠的财富足以当世称雄,可是他并没有那样做,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何原因作祟?”

他抬起眼来,却是望着遥远的虚空般,“也许,并非是端郡王缺乏这样的野心,而是他已经有了更好的打算:先是通过宫廷术师大力挟制雪国,然后在神迹培植起自己新的势力,与此同时,还不忘在天空沿海各郡布下暗桩进行掣肘,再以七大诸侯王之首的身份背后操盘风之都……果然是一箭四雕的狠招啊。相信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把算盘打得那么准了。”

南藩王心悦诚服,忍不住开怀大笑道:“佩服!兄弟你这番见解,真让我如拨云见月,既然如此,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今天我就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吧!”

第四十六章 煮酒(二)

要让神焕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实属不易,这是只有绝对信任才会做的事。可是楚湮听了,却淡淡一笑道:“不必如此。大家各取所需即可,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到时候难免多生事端。”

南藩王与之对视一眼,知道楚湮说得是真心话,而且不无道理。他们的确是刎颈之交,然而更是两个不同国家的主宰者,可能因为利益相同而联袂共创辉煌,也可能因为利益不同而分道扬镳,甚至是反目成仇。既然他决定和盘托出,那么楚湮对于自己的计划也不能够有所隐瞒,这对于两个执柄者而言其实都是一件冒险的事,利弊兼有。

南藩王垂手默想了一会儿,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强求了。”然后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的确,当初端郡王把那笔巨大的财富全部给了我,助我回国之后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替他全权掌控着整个神迹——这便是我跟他之间的契约。”停了一拍,眼底忽然闪现锋锐的冷芒,轻声笑道:“他知道我不是那种甘心永远受他驱使之人,所以……将京瑶派到我的身边来。”

楚湮低笑,原本还打算提醒一下,想不到他心里竟然早已洞若观火。

“你知道京瑶吧?”提到这个女孩,他忽然有些兴趣盎然起来,表情欢喜,“她母亲以前是风之都林家的人,林家身为西界四大世家之一,自然是财力雄厚,只是不同于神迹苏家运营天下钱庄,林家经营天下酒庄。后来由于某些变故,京瑶的母亲不得不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地方,远走到一个偏僻的镇上生活。母女俩凭着酿酒的佳艺,日子过得也还不错,谁知道后来临县发生了战乱,战火一直烧到了那个镇上,她母亲为了救她,不幸被射杀了。正好那天我打镇上经过,见她还有气,就把她从死人堆里拖出来了……鬼知道那丫头从此以后就赖上我了。”

楚湮仍旧有些不敢置信。以南藩王神焕一贯缜密的思维跟凌厉的手腕,怎么可能明知道对方是端郡王安插的眼线,却仍然无动于衷地一直容忍下去呢?当然,气质高华的执柄者跟一个温柔美丽的‘眼线’之间,细水流长产生了某种蹊跷的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曾几何时,他跟阿阑之间,不也是一种不尴不尬的关系么?想到阿阑,心中不由莫名惆怅起来,那是一种既欢喜又绝望的感情,早就已经深入骨髓了。

“对了,我们最初说的是什么来着?”南藩王闭着眼睛,低头用食指轻敲自己的额头,想了一想,蓦然睁开眼睛道,“是了!雪公爵是端郡王南下经略四方的一道死坎,依目前的形势来看,估计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跨过去。假如雪国同神迹的防线被攻破,且由我来分析分析端郡王灭亡天空需要多久。”

他丝毫不顾对方的脸色,犀利地剖析道:“天空的属地多在西界大陆南方沿海,近年来微海之界的海盗越发肆虐猖獗,纠结沿海八大郡意欲谋反,如若不是楚王族铁腕镇压着,早就闹翻天了,此乃后背空门之险;若雪国神迹先行失陷,前方屏障尽毁,届时天空可就腹背受敌了。再加上贵国国内几大世家各自拥趸王妃皇子,在你父王面前争风吃醋闹腾不休的,实在危险,危险哪!”

南藩王说到此处,连连叹气:“说起来我还真不愿和羽樽为敌啊,他可不像我们的轩君大人,为了一个女人挫了自己的锐气,我听说他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没有七情六欲?”楚湮低声重复了一遍神焕口中那个奇怪的评价,笑容里带着些许邪气,“一个专抢别人老婆的人,我怎么觉得他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呢?”

南藩王无声地笑了一笑,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不会不知道楚湮对羽樽劫持了阿阑之事甚为恼火,那位楚太子妃,现今仍被扣留在碧落公爵府,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据说理由荒诞到他羽樽舍不得,偏偏楚太子妃也很喜欢雪国,愿意做个久客,两人你情我愿,你侬我侬,完全不忌挑起三国之乱……至于楚湮头上究竟有没有戴绿帽子,那就只有亲口问问当事人才知道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也着实难听得紧,换了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打击。

显然跟南藩王想到一处去了,楚湮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酒盏,用力到仿佛就要把夜光杯捏碎,脸色阴郁下来,冷冷地奚落道:“任你说谁无情,我也不信羽樽无情。”

“你还别不信,”南藩王失笑道:“关于羽樽是无情之人,我这里可是有根有据的。”他伸了个懒腰,慢悠悠道:“西界上那些跟游魂般四处飘荡的术师,统统自诩师出‘灵界’。据说灵界是一座没有根的海外仙山,独立于流血纷争的西界大陆之外,不受世俗的干扰,根据星辰、季候、晨昏的变幻而改变在汪洋大海上的具体方位,然后再根据光影的切割而变幻出不同的整体地貌,有时是被荆棘包围的美丽城堡,有时是荒无人烟的茫茫雪域,有时是炎炎烈日下的沙漠戈壁……不一而足。反正谁也没有见过仙洲灵界的真面目。有些长年在微海之界出航之人,说是在远洋缥缈处有幸见过那般海市蜃楼的景象,只可惜从未有人抵达过那片仙洲,也不知道是不是无中生有。”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大陆上那些术师们作为灵界的忠实膜拜者,的确是从某个神秘的地方获得了超现实的力量。他们封存自己的凡世情感,以求心无旁骛地修炼术法,追求至高无上的永生之镜……作为西界大陆上当世最强的术师,羽樽大人在这个方面自然是做得比谁都要出色。”

“听说他十五岁就能召唤出与自身等量齐高的恶之式神,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且有着自身独立意志的傀儡,拥有不逊于公爵羽樽的强大力量,备足了它主人内心世界自我封存的阴暗邪恶面,像那种东西很难操控的,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其主——跟需要神皇活血祭祀的蚀黑之神处于同一境界,都是很少有人涉猎的禁忌级术法……所以我才说,羽樽是自我封禁七情六欲之人。”

南藩王轻阖着眼,以指击节,心中默数着酒歌的节拍:“对于西界术师是从何处获得这种黑暗力量的,仙洲灵界是否真的存在这一点,以前我就很好奇,所以也私下做过一些调查。奇怪的是,无论我用什么法子,抓了一批又一批所谓的灵界术师,逼他们说出灵界的下落,甚至连蚀心丸都派上用场了——须知在那玩意儿的控制下,中蛊之人已然神志不清,只要我发问,这个世上还没人说得出假话!就算如此,还是没能撬出半点有用的信息来,也不是他们刻意说谎,而是的的确确一无所知,对于自己在哪里修炼过,怎么获得力量的,见到了哪些人,就好像被强行剥蚀了记忆一般,师承何处,竟然成了断层一样的空白……”

楚湮听到这里,不禁懒洋洋起来。他对那些虚无缥缈之事,还真是不大感兴趣,因而漫不经心地问道:“既然无人知道术师们师承何处,那么这些人当初又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得修为的,总不能天生就有吧?”

南藩王回答道:“自然,有些是机缘巧合,有些是使者引荐。”

“使者?”楚湮震惊地抬起眼来,清亮的眼眸盯紧了对方,眼瞳深处陡然闪过一道冷锐的光芒,“你说的可是‘灵界使者’?”这个词,按理说只应该出现在神话传说中才是,此刻听南藩王如此平静地说出来,令人不禁心神一振,仿佛细细的刀片从心尖上划过,莫名地就激起了某种斗志。

“灵界仙人也是需要教徒的。那么他们派来组织教派的使者,自然就不能跟别的术师一样是个一无所知的白痴了。”南藩王沉迷地嗅着酒香,若有所思地低低笑着,“当世保留着关于灵界全部记忆的,你我所共知的就有两个人,只可惜此二人实在太强大,也太可怕了,要想动用蚀心丸逼他们说出灵界下落是不可能的……总之我是不打算冒那样的风险去得罪他们。”

手指微微一动,夜空中的流霜蓦然震碎成千万片,仿佛有无形的手在面前的空气中拉开一张闪着星光的网子,南藩王抬手轻轻一划,两个泛着金光的名字赫然浮现在空中,像重金属一般充满了立体感。他的笔触轻灵遒劲,使得那两个名字也好像忽然一齐放出了华丽强悍的冷光,令人不敢逼视。“毫无疑问,此二人的术法修为均已臻化境,皆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楚湮看着金色字体一闪而没,捕捉到南藩王眼中那种肃然起敬的神色,忽然静静地笑了。这个笑容洋溢着他贵公子般的雅逸闲适,同时含着尽在把握的味道,举盏相邀:“为这样值得期待的对手,干杯。”

第四十七章 诛神(一)

史书上对于那一场篡国惊变,唯有寥寥数语,且干巴巴的不含任何感情,但是后世有人在翻阅典籍之时,却无意发现,在神迹之塔上服侍神主若长达六年的神璎阁下,曾经写过一本很长的回忆录,根据泛黄的纸页,或可还原当时的情景,让人们至少窥测到一点点,被称为诸神黄昏之战的内幕。

以下皆以神璎的口吻来写:

作为北族中庶子的远亲,母亲为求名利,千方百计将我送上神殿之时,我是极不愿意的,那是一个不怎么好的地方,能够看到最美的景色,却也能够看到最凶残的血腥。当时我年仅十六岁,是被派去服侍新晋的神主,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神若,人也真的是宛若神明。

我随司礼官一道入月神殿,看到众多女孩子正在那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一脸的兴奋,她们都是这一批人里的佼佼者,此际却忘了之前司礼官教授的礼仪,满怀期待地争论着什么。

然后,神若出来了,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嚣,齐刷刷地看着他,许多人都忘了要眨自己的眼睛,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我估计自己当时也是一副这样傻的模样。

这也难怪,我们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用举世无双来形容他,都还不够贴切。

在我之前的了解中,我对他的印象是不怎么好的,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将他指向了不利的位置,说他的母亲跹令夫人出身极不光彩,在族中一直抬不起头来,为了争权夺势,假意与正宫的甄夫人情同姐妹,暗地里却派人毒死了甄夫人之子,并指使貌美惊人的神若心怀不轨地接近阑公主,诱其在加冕不足三月之际破了绝爱咒。

神若如愿以偿继承了神主之位,而阑公主,不仅被粗鲁地赶下月神殿祭台,先是流放至荒芜冰冷的北疆,后又改判出城为质,更是从此终其一生,都将背负不洁的骂名。

那时候我认为,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窃取政治地位,不是一个男人的所为,所以素未谋面,我心中已有一种不该有的情绪。

然而,一开始就是我错了吗?众圣女的加冕大典上,鎏金的月神殿首座,他一袭白衣宁静而辉煌,眼眸静静的有种脱出尘世的美。在司礼官宣读完训诫之后,他长身而起,在万众瞩目间走下台来,按照惯例,对圣女们传达神谕,令人想不到的是,那样冰冷刻板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然宛如天籁。

更匪夷所思的是,满殿的人竟然听得痴了,那些跟我一样豆蔻年华的少女们,在需要向神主躬身行礼的时候,竟然都忘了动作,直到司礼官大声地训斥我们。

现在想来,整个过程,我们就像失了魂一样,以至于典礼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他那不惊轻尘的语气,看着别人说话时,眼睛里流露出的那一丝微微的笑意,银冠束起的墨发下,那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他右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红色泪痔,使得他整个人笼罩着一抹温柔缥缈的气质,然而,似乎不可靠近。

似乎身为神主的他,就该是这样的人,笑靥之间令人模糊光明与阴暗面,瞬间沉论。由此我也终于明白,当初的阑公主,恐怕是甘愿放弃到手的神主之位,也要换得与之相爱的短暂蜃景吧?

若换了我,又焉知不会飞蛾扑火?因为仅仅是加冕典礼上那短短一瞬,就好像已经相遇千年,等待千年。

……以下省略十万八千字神璎圣女抒发对神若爱意的字眼,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诸神黄昏。

神迹轩君十年冬十一月,这个冬天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早晨起来钎花的时候,呵气成冰,神若对我说,阿璎,最近不太平,你们不要出去到处乱跑。

我跟了他六年,他很少对人说话,让我有些喜不自胜,可是听到他的话,心底又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我道:今儿不是楚太子带领使臣入宫拜会神皇的日子么,听说神迹很快就要跟楚国联手打雪国了,这是一桩大好事啊,雪国这些年来耀武扬威的,不知道杀害了我们多少同胞,就拿前阵子来说,雪公爵还杀害了我们三千军士,抢走了阑公主殿下呢!

神若问我:你很希望三国开战吗?

我摇摇头,这倒不是,哪个不喜欢生活在和平年代呢,像这样烽火连天的,有时候我想回云州老家去看看娘亲都是难事。再说这些人你杀我,我杀你,杀得死去活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已是可悲,更可怜的是,那些年迈身朽,待在家里无人养老送终的爹娘,还有守寡的妻子跟年幼的儿女们。

神若道,说得对。又叹息了一声,他是拜会神皇,可他真正拜会的神皇,到底是谁?

然后就没了言语,我估计他是累了,就让他去床上躺会儿,我想到崇阳殿那边去看看热闹,他挥挥手让我去。

我就去了。

可是此后终生,我都在后悔,那一刻离开了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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