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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天音魔笛再次从雪巅四面八方同时奏响。伴随着这无孔不入的诡异乐音,从沉睡中惊醒的雪杌兽性大发,挥蹄撅角纷至沓来。故技重施。
唯一不同的是,此次魔笛似乎打通了晦涩的竹瓣,不再包含任何且吹且止的余地,铿锵跌宕不绝,如同飞流直下,大有一番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恶毒宣泄之意。
“看来此番动真格了……”神延忧虑深重地望着雪巅,对苏小繁提供的“锦囊妙计”不甚放心。对方倒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蹲在雪丛石上用冰棱使劲地刻画着什么。他二人处在冰雪覆盖香木丛生的皋地之上,可以随时随地隐身。浮动在脚边的雾霭云聚,空旷的雪原之上,倏然传来惊天动地的万兽奔腾之声,成群结队的雪杌撒蹄子狂奔而至,如同抹开浓重的阴影。
“好啦。我确定我没有把符咒记混淆……”她刚刚在石上默了一遍,应该没错。她抬起头来,朝神延嫣然一笑。
对方却差点被雷倒,指着她气急败坏地嚷:“奶奶的……老子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你现在竟敢跟爷撂这种话!**是不是活腻歪了啊!!……”他不及骂完就被苏小繁扑上来捂住了嘴,眼神诡异地示意他凝神静听。
就在这时,漫山遍野都响起了摧金断玉般的号角之声,瓦釜长鸣,气势宏大,宛如燎原的咒语被点燃,腾地烧在了荒原之上!繁复冗长的吟哦声潮水般流淌着,缓缓拉开一张粘稠厚重而又无往不在的网。
网撒开的那一瞬,暴动的雪杌竟然戛然而止,静谧安详地徜徉在激起的雪雾之中,然后各自走散。与此同时,另一场暴风骤雨般的袭击,轰然出现在雪巅之上。
辽阔的苍穹仅仅拉开一线光的豁口,透着暗暗的红,如同创伤遭到冰冻。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成千上万的黑色大鸟颉颃而来,一路吞云吐雾,趋光逐霞,雷电般的速度,乌云般的形体,唳叫着俯冲向冰雪之巅。
“行云枭!是行云枭!!”这种早就绝种了的怪物陡然出现在荒原上,而且还是以这么浩荡的方式进行群聚,所见者无不色变震恐。
悼月狼的惨厉哀嚎顷刻间响彻了雪巅四面,不时有狼头狼身从冰壁上滚落下来,如同辘轳在疯狂运转,有的消失在喀原上的深雪里,有的在半道上就被猛禽哄抢啖尽了血肉。雪巅上的苍族人,为他们视若神灵化身的悼月狼的惨象发出了绝望崩溃的呐喊,此起彼伏。
雄浑悲壮的号角声生生压过了诡异扭曲的魔音,不多久之后,所有天音魔笛都在圣姑手中爆裂开来,她们一律露出痛苦难耐之色,纷纷乘骑,班师回朝。被投放到喀原上的苍狼兵,也在连番误中陷阱的情况下折腾得筋疲力尽,后被神弩队悉数射杀,远征军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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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明已经大亮了,可是冰雪之巅却显得暗无天日。群枭嗜血如沸,久不肯散。
青衣公子走在香木厥里,他的身后跟着一群身负重伤口淌血涎的悼月狼,绿莹莹的眼睛发着鬼火燃烧般的幽光,遮天蔽日的行云枭,正在半空盘旋不下,一旦窥见他身后狼群倒下则伺机冲下来啖食,抬头之际,容世唇边不禁露出一丝惊心动魄的冷笑。
行啊……上天入地的本领是没了,脑子还是一样灵活嘛。几千几万字的一级术法,硬是连个标点符号的错误也不给。
他走到悬崖边,望着远处如同冰镜般的残月湖上,一幅巨大的咒语织就的锦图深浅不一地烙在淡蓝的冰面上,闪着幽微难测的光芒。
一只行云枭不知死活地向着容世所在的方向掠来,狠戾至极地张开利喙,似要啄瞎他清浅如琉的双目。容世一言不发,猛地向着半空伸手,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那只高悬其上的行云枭,却仿佛突然被某种强悍力量所禁锢,一声惨唳猛地栽落下来!
容世抚了抚那只长毛畜生的颈羽,突然扭断了它的脖子,表情有发泄般的狰狞跟狂热。
来吧。他要让她看看,究竟谁是赢家。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血腥的狼嚎声,容世知道,是自己刚才那一瞬暴露的灵力,使得这群狡猾的畜生变得狂躁不安了。他迅疾回身,果见群狼已经暗对自己展开了一个危险合围的阵势,龇牙咧嘴,血涎四溢,直欲一跃而上。
“你们,也想吃了我的灵体吗?”他冰冷的面上,倏然浮现一抹奇异的笑意,“吃了我,伤口就能立即痊愈喔。”言语之间,竟似在怂恿。
一言未落,伴随着野兽的低吼,群狼从各个方向猛扑了上去,预备将围困在中间的人猝然撕碎!然而仅仅一瞬,空气中被一道锐芒拉开豁口,容世跳起擒住那光芒,接下来的动作便是神也难以看清,只见白光腾挪跃起,惊电纵横交错,宛如幕布上泼上红白两色深漆。白的是光,红的是血。眨眼间周围百尺之内,已经摊了满满一地狼尸的碎屑,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我原本指望你们更有出息一点的,”容世轻舔着刀上血刃,冷笑,“到底是叫我失望了。苍狼族无非是一群莽夫,敬奉的神灵也不过尔尔。这个游戏,老子不大想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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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王城。祭台之上,白衣祭司衣猎如旗,将一柄短剑插入一座神龛之内。瞬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方阵在他脚下发生了强烈的扭曲。像是一个维持许久的平衡面突然被打破,沛然的风雪中,荒凉古堡正在一分一分向地下塌陷,隆隆的重响如雷霆般滚过天边。
“银轼,我总觉得忐忑,你说他还会像从前那样失手于同一人吗?”一位深袍莲袖的年轻女子款款走上祭台,她的问话如同梦呓。
“琅公主,”祭司银轼没有返身,他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份内的事,表情恬淡如常,“无论如何,您应该相信他不是吗?今日的端郡王,已非昔比。先不说借了八象罗洛之法,看羽樽如何作茧自缚好了,何况,我们还有更多的筹码……他赢也是输。”
轰响绝止。荒凉古堡彻底陷入地底,如同一座庞大的坟墓被岁月之手压平,抹杀痕迹。
第七十一章 云谲(二)
苏小繁尝到了做女神的甜头,也就摆出一副女神的姿态对神延颐指气使。在这点上神延应付她还绰绰有余,他受不了的是,苏小繁口口声声不跟他睡,摆完庆功宴后却照样遛到了他帐里,看到他还一副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男女有别,你怎么跑我帐里来啦?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啊……”
合着神延的帐篷已经何时成了她的私有财产……他正坐在灯下看书,闻言用书磕死自己的心都有。
“你不随便……难道老子是那种长得很随便的男人吗?!”神延黑着一张脸。
苏小繁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轻车熟路地霸占了对方的床榻,把自己裹得跟蚕茧似的。然后就听见她在辗转反侧,抱怨如何如何。从她来了之后,神延捧着本书就没看进去一个字儿。
“你再罗里吧嗦的老子就来睡觉啦!”到后来他实在忍无可忍,把书一摔,干等着眼吼了起来。不料苏小繁欢欣鼓舞地拍了拍榻,一点儿也不“随便”地说:“好啊好啊!”
后来神延才知道,自己就是从那时刻起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苏小繁完全是把他当作一个取暖的工具在利用,而且在这个工具出现意外走火事故时她不但不加以体谅积极维修,反而对意图不轨动机不纯的神延进行精神上的荼毒和肉体上的摧残,总之一句话,她要你抱着,又要你遵守圣徒法则,别说动作,你想都不要想,你一想就发笑,一笑她就知道了。
所以在不久黄泉只身御剑来到北疆之时,看到神延那副精神萎靡的样子只当他纵欲过度,正打算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顿,想不到对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眼泪汪汪地说:“别提了,兄弟我这阵子过得是生不如死啊……”
等黄泉看到苏小繁那副“采阴补阳”炼得妖气冲天的样子,顿时恍然大悟,拍着神延的肩深感同情地说:“革命尚未成功……”
黄泉的到来对苏小繁是个打击,他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导致苏小繁在军中威望急骤下降,加之在苏府的小矛盾,苏小繁没少给他脸色看,这一来有些水火不容的趋势。
黄泉看到那两人“打情骂俏”时,都会滋生一种衰败感:“到底是同床共枕了的……”实在受不了时就会大吼大叫:“你们俩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啊?!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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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中的雪地里,一记黑影恍若闪电般掠进远征军主帅大人的帐篷,此人身后紧追不舍的却是黄泉,他如风的速度简直到了“鬼见愁”的程度。
狂风如嘶中,帐内突然传出女子的痛呼声,与此同时,神延如影随形地持剑追了出去。
当黄泉急入帐内询问时,苏小繁瘫在榻上气息奄奄地说:“我中暗器了……”再联想到神延追杀那名黑衣人时满脸杀气的样子,黄泉信以为真,火急火燎地在她身上检查了一遍,然后脸色就变得阴云密布了。
“你所谓的暗器,不是指这个吧?”他捡起一物事,有些哭笑不得地问。
“不可能啊,明明那么痛……”苏小繁瞥到黄泉手上的信笺,完全不敢置信。如果那样,岂不是辜负了她刚才那道杀猪般响亮的叫声?她又把自己从头至尾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果然连根毫毛都没伤到。
黄泉看到她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正郁闷着呢,神延铁青着脸回来了,看他那样儿就知道刺客没抓到,还反惹了一身骚。“逃上雪巅了。是个女的,很厉害。不过应该不是苍狼族的,擅用巧技,路数也不同。”神延在桌旁坐下,喝着茶言简意赅地说。他虽然想让自己悠闲放松起来,可是肩背还是绷得紧紧的,脸色也相当阴沉。
妈的,都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以为老子是吃素的吗?他在心中暗咒,手指攥紧了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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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时,远征军就接到了向雪巅发动总攻的命令。没有了悼月狼的庇护,苍狼族威势大减,庶几成了瓮中之鳖,一举夷灭应该不是问题。远征军各将领都发表了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说来鼓舞士气,效果相当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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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繁昨晚上因为那封来路不明的信和神延闹翻了,一直闷闷不乐。那封信没有署名给谁的,所以神延秉着霸权主义精神强行私自拆阅,而且凶巴巴地拒绝了苏小繁那个“就看一下下”的委婉请求,苏小繁也不是颗什么好菜,软的不行来硬的,导致后来神延的帐篷都被她毁了,两人“风花雪月”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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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屋的庭院内,优姬提着喷壶浇灌着一排荼如星火的植物,但洒在花梗冰壤中的不是水,而是一撮撮暗紫色的火苗,从壶嘴里倾倒下来,融化了一块块晶莹的冰。伺候完这些植物,她转回房取了一只小巧的药罐子,走到一盆覆盖着厚厚冰壤的东西面前,将热气腾腾的药水浇灌在无暇的冰面上。霎时,如热汤沃雪,冰面四分五裂,一株黑茎小草破冰而出,茁壮成长,眨眼间盛开出带玉边的白色花朵,沐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红晕天成,宛如初承新露含羞带怯的美丽少女。
这便是玉枯荣花,日出夜隐。
“明日服了玉枯荣,公子病愈之后有何打算?”优姬余光瞥见容世斜倚门前立了许久,此际不咸不淡地发问。他刚刚醒转,眼神清冷淡漠,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在优姬一位他不会再搭理自己时,他却轻然走了过来,取过她手上喷壶继续未完的工作,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左肩剑伤处理得还过得去,折掉的右腕就不行了,骨头都接歪了,如果有兴趣的话可随时来找我。当然,也许你更喜欢一边忍着痛一边浇花,我尊重你的选择。”
优姬一愣,既而摆了摆袖子,笑道:“这都看得出来啊,真不愧是神医之后。”她顿了顿,敛了笑意忧心忡忡地说:“您昨天昏倒在门口了,好在没什么大碍,不过着实吓人一大跳,那劳什子病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您。莫再固执了,早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王还有更要的任务等着您呢。”
容世没有说话,忙活了一阵,他忽然换了种兴趣盎然而又莫名悲怀的口吻,笑嘻嘻道:“那丫头……人来了也不知会我一声,如果不是看到残月湖上的咒语,我真不敢相信。要知道那个咒术还是我亲自传授给她的呢,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派上用场了,而且还能洋洋洒洒地将那么复杂的咒文一字不漏地默写出来,真不愧是我的高徒啊。”
世上除了她,应再无人能破他一手创造的天音魔笛阵,当嘹亮的号角声响遏行云时,他忽然有种被命运愚弄的感觉。
“容公子。”优姬埋着头,欲言又止。容世看过来时,才发现她已是怆然泪下。“虽然我是奉王命来监视您的,这一点您也心知肚明,但是,我……却真的希望,公子您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哪怕过普通人的幸福生活也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甘浑噩,毫无生气……”
“自由?”容世蓦然笑了,轩阳朗朗,“谁拥有真正彻底的自由?即便是,端郡王又如何呢?他可是被禁锢得比我还深、比我还久哪。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不懂事的玩笑话罢了。”
“而且,我并不觉得我现在不自由,我想走随时可走,就算王亲自出马,也不一定拦得住我。”
“我只是厌烦罢了。有点想死在这里。毕竟住习惯了,换到哪里都会让人别扭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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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王城。荒凉古堡往地底沉沦的那一瞬,弈桌倏然碎为两半,黑白棋子悬于空中疯狂旋转,如同命运之神睁开了黑白无常的眼睛,脚下完整的大理石地面猛地裂开一道道皲纹,如龟背,如蛛网,卦图纵横捭阖,上聚雪光如电。眨眼间,皲纹变成无数黑暗的豁口,地底的风疯狂涌出,潮水般吞噬了整座宫殿。
第七十二章 殇情(一)
渐至黄昏,暮霭沉沉,神阑坐在庭院里的秋千架上,云鬓半偏懒梳妆,病容如雪砌金玉。她手中捏着一封雪笺,从卞凉寄过来的。
楚湮只用“卞凉已定”四个字就交代了自己的行踪,然后说卞凉景色很好,有一座沧海月明楼,不比她在湖畔的羲宁居逊色。他不知道她回城之后因为临湖湿气太重,落下头痛的病根,因而搬出羲宁居已久。现另在南苑辟了一幢属楼静养,那楼本是曾经受冷遇之人居住的,地僻林深处,百雀啾啁,反衬幽静,不过她并不计较,反而言笑晏晏,自得清闲。
自从唐梳桐奉师命回归烟山,苏小繁去了北疆之后,她的生活尤其寂寥,每日里疲于应对夏依逢无休止的唠叨,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在暖央尚未出格,挑了闲还来看望看望她,姐妹两叙叙旧,倒能消磨几许时间。然而她二人虽自小相伴长大,也都和苏小繁笃得很,却彼此清高不甚相投,言语间多有龃龉。话说回来,暖央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为人处事都较为平和;神阑则不然,大小姐的脾气养长了,做事总是任性妄为,逢人不待见处便机诡迭出,率真怠慢,言辞锋利不说,还总是得罪人。
终日无事,神阑反而花了大把的时间打理楚湮的书信。信是隔日一封,积久竟已有半尺来深,她无聊时便取出璎珞匣信手翻阅,看到深处锁了峨眉,掩口低咳不已,也有微笑之时,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正不知不觉被他左右情绪之时,顿又敛了笑意悒悒不乐。
心血来潮之时,她也会回信。有一回夜半魇醒,遂下榻推帘,借了月色执笔写道:“阔别日久,君行无定期。画城复古,酒肆歌楼,不知今夕何夕……”完了再看,甚为惊骇。她在信中所抒,分明就是一副闺怨姿态,这简直让她不敢置信,难道自己竟然对他仍旧抱有念想么?欲要撕毁重写,反复斟酌终觉无力,搁了笺在桌上,回帐睡觉,不得安眠。第二日醒转,不料夏依逢已擅作主张将那残诗片语送了出去,害她不浅。
第二天入暮时分她收到楚湮来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字:“我想你。”随信附赠一颗血红的相思豆,那是卞凉相思园中独特之物,情人间相与最为旖旎,然甚为难得昂贵。
一年生一豆,一豆系一生。
她握了相思红豆,禁不住哽咽良久。
曾几何时,朱颜青鬓,誓言未老。他对她说:“洛洛,你喜欢相思园,那它就是你的。凡间没有阆苑居,相思园也不错,站在青色的城池之上,每天都能看到晚霞起落,比梦中清晰许多。”相思园在雪国卞凉,他又如何做得到?那时她只当他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谑语,因而一笑置之。如今想来,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前因后果滚滚红尘,已不按他们所预想的轨道运行。
她忽然感到一种直透心背的寒意,急急执了朱笔,摊开白笺行云流水地写道:“冉冉年华留不住,镜里朱颜,毕竟消磨去。一句丁宁君记取,神仙须是闲人做。”唯恐自己言辞过于委婉,因而附道:“昔时年少所言,相思无妄成灾,俱乃戏言,望君珍重,毋须记取。”
楚湮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阿阑,今天的晚霞格外好看,只可惜就我一人。”他这一封信写得极为仓促,字迹潦草间有血迹,言辞风度大不如前,她看后久不释怀,后几日皆无来信,隐忧其事,不由得郁郁寡欢。
当日送她回城之际,他陪同她一同前往金陵二十四殿,周围一大片霞光涂抹开来,仿佛在云层里拾阶而上,他翘着嘴角道:“阿阑,你要的浮云消长。”
她觉得气愤得好笑,这是站在他三哥的墓地之上,如此的浮云消长,不看也罢。看她生气,他又道:“其实我也想对你说,不原谅你,因为你三番五次的不辞而别,让我忍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
她还真没有想过,楚湮君会为了她痛苦吗?楚湮君会为了一个女人痛苦?真是天方夜谭。
而且她当时满心的伤悲,全在自己痛失的那几个亲人身上,祭酒之际,哭了又醒,醒了又哭。她曾到皇陵内祭奠一众英魂,那里葬的一律都是他们神族的衣冠冢,一眼望去墓碑林立,蔚为壮观。
她斟满还酹酒,挨个儿敬过去,先是上任神皇神轩:“轩君大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