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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过府来瞧瞧。”
二夫人满脸羞愧道:“原本是早该去府上拜访的,只是近日府里有些事耽误了,届时一定去拜见老太太。”
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好不热闹,屋里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二小姐也时不时地笑着插两句嘴,幼桐和文颜都十分懂事地在一旁听着,并不多言。
好不容易将客人送走了,幼桐才和文颜一道儿回了绛雪斋。路上文颜难免又和她抱怨了一通二小姐,道:“九姐姐你看她那语气,好似要来兴师问罪一般。我以前就听五哥说过,你身边的那个胭脂就是她送过去的,指不定还是她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呢。就为了个吃里扒外的丫鬟,难不成她还打算将你训一通。这早就嫁了人的,还老插手府里的事务算什么事儿啊。”
幼桐漫不经心道:“她要问便让她问呗,左右我问心无愧。”便是那个叫胭脂的真被怎么样了,那也是崔维远他们做的,便是老天爷要怪罪,也怪不到她头上。
孙家果然很快下了帖子,那赏花会就定在四月二十。到底是未来的亲家,二夫人对文颜此次出门十分重视,关着门在屋里好生教导了一通,也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
幼桐倒是无所谓,孙家人看重的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她跟着过去不过是凑热闹罢了。可几个丫鬟却是严阵以待,早早地就开始准备幼桐出行的衣服首饰,仔细搭了好几身,让幼桐自己挑选。
最后还是挑了身鹅黄色苏绣月华锦衫并暗花细丝褶皱裙,让红芸梳了流苏髻,左右两侧发髻上各插了一枚团花掩鬓,又将上回孙夫人送的梅花分心戴上。虽不算太隆重,但也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只是几个丫鬟觉得自己浑身的本事还没使出来,多少有些不甘心。
出得门来,文颜也下了楼,她打扮得甚是隆重,上身是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下着紫绡翠纹裙,头上插了两朵鎏金掐丝点翠鲤鱼簪,发髻顶端则是一支蝶恋花金步摇,耳垂碧玉绦,端庄而艳丽。
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脸上红红的,伸过来牵住幼桐的手时,手心一片潮湿。
幼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别紧张,我们崔家的十小姐,素来只有瞧不上别人的,旁人还生怕你看不上他呢。”
文颜被她说得笑起来,脸颊绯红,低头小声道:“他…他很好,我…我也没有瞧不上他。”
这姑娘还没嫁过去就开始替人家说话了,幼桐顿时忍不住摇头笑起来。
二人先去拜见了二夫人,尔后三人坐了辆大车,各带了两个伺候的丫鬟,又叫了四个护卫,一路排场地去了孙府。
这赏花大会就在孙府后花园举行,孙家虽不如崔家这般显赫,却也是京里的大户,一片宅子竟比崔家还要大些,尤其是府里的后花园,更是打整得格外雅致。此时正值牡丹花开,孙家也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大片牡丹,都在这一日齐齐地盛开,整个后花园一片国色,就连素来不十分喜爱养花种草的幼桐也不禁为面前的炫灿而震撼了。
赏花会人多,文颜又是孙家未来的儿媳,自然备受关注。幼桐起初跟着她走了几步,不多时便渐渐地被挤在了外头。她倒是自得其乐,在僻静的角落处寻了个凉亭坐下,又让慧巧去取些茶水过来,一边饮茶,一边赏花,自在得很。
慧英和慧巧都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多牡丹话,一时迷了眼。幼桐见她二人满脸希翼,便挥挥手让她俩去院子里转一转。两个丫鬟起初还有些犹豫,禁不住幼桐一再劝说,才郑重地谢了她,一起退下了。
她们两个一走,这凉亭里愈加安静起来,好在四处都是开得正好的鲜花,倒也不算冷清。
幼桐坐得久了,便起身绕着凉亭走了几圈,尔后又在附近花丛里逛逛看看,正准备再回凉亭坐下,忽瞥见那凉亭中已然坐了两个人。虽是离得远了些,可幼桐却分明认出那穿着桃红色长衫的那位,竟是 “暴病而亡”被余家老头子送往苏州避祸的庶妹余婉。
孙家花园
二十六
近一年不见,余婉似乎跟在钱塘时有些不一样了,先前的骄纵跋扈褪去了大半,眉目间竟难得地笼着淡淡的忧色,衣服颜色虽艳丽,却明显是过了时的,头上插的簪子成色也不好,裙子下方笼着的鞋底竟还沾着些污泥,哪里还有半分余家二小姐的神采。
想来这一年她过得也好不到哪里去,没了余家在后头撑腰,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儿家哪里还能嚣张得起来。更何况,这里是天子脚下,若说余家在钱塘还算是小有名气,到了京城,那就什么也不是了。即便她还是余家二小姐,又能如何?
余婉身边另还坐了个约莫十七八岁穿一身绿衫的妙龄少女,模样比余婉稍逊,衣着打扮却比她讲究些,端端正正地坐在亭子里,眼神却甚不老实地往四处乱瞄。偶尔瞧见一旁的余婉,眼中便闪过一丝阴霾,恨恨地别过脸去。
幼桐在花丛后看得忍不住想笑,看来这两位似乎并非她们所表现出来的这般融洽,却不知以余婉那样的性子,如何耐得下心来和这姑娘周旋。正想着,又听到低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幼桐赶紧侧身躲进花丛,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凉亭那方探看。
来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都穿着湖蓝色短袄,手里各端着一碟点心,看打扮并非孙家下人。果然,那两个丫鬟进了凉亭后齐齐地朝那位绿衫请安问好,又将点心送到凉亭内的石桌上。
余婉瞥了一眼,皱眉责备道:“不过是让你们去取点吃的,怎么去了这么久?”
其中一位个头略高的丫鬟对她似乎并不多尊敬,没好气地回道:“我的表小姐,这孙府里头来的哪个不是达官显贵,个个都急着要吃的要喝的,厨房那边挤得水泄不通,我们能拿到这点东西还算是看在我们家小姐的面子,您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孙家大门呢。”
余婉被一个丫鬟这么冷嘲热讽,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脸一沉,气得霍地站起身,怒喝道:“你什么意思?”
“云儿你没大没小地胡咧咧什么?还不快给表小姐赔罪。”绿衫少女慢条斯理地开口,嘴里说着要赔罪的话,面上却是一片坦然。
那个丫鬟也是极精怪的,闻言赶紧笑嘻嘻回道:“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表小姐您可别往心里去。”这满脸的笑容,哪里有半分认错的样子。
那一刻,幼桐几乎以为余婉会顺手拿个茶杯朝那丫头扔过去,没想到她只气得脸色发白,胸口起伏不定,最后,竟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复又慢慢地坐回了位子,一会儿,面色如初,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倒是有长进了。”幼桐心中暗道,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现身。一来看白灵和沈三那如胶似漆的模样,怕是连她的祖宗三代就给交待了,若是余婉把她身份嚷嚷开,少不得要被沈三晓得她的存在,二来,这到底是孙府,若余婉一时控制不住闹起来,到时候反而连累得文颜不好做人。
正欲转身离去,忽又听得凉亭里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是个男子。她心中一动,悄悄探出头来,没想到竟是崔维远寻了过来。
“五…五公子。”那位绿衫少女显然是认得崔维远的,一瞧见他就立刻起了身,眼带春光,粉脸通红,低垂着眼想看又不敢看,一副小女儿家的扭捏神态。
幼桐也没想到崔维远居然也会来凑这样的热闹,不止如此,他今儿似乎还穿得格外精神,一身月白色暗纹滚边长袍,腰间束着素色镶白玉腰带,头发高高束起,饰以玉冠,皮肤比没有之前在陇西时那般黝黑了,眉目浓烈,眼睛却黑得发亮。
崔维远看清她二人,眉头微蹙,似乎没想到幼桐居然不在此处,张口欲问,又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面前少女的名字,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二位小姐可曾见到舍妹?”
绿衫少女小声问道:“是十小姐么,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孙夫人领着十小姐一起去后堂了。”
崔维远道:“不是文颜,是九小姐文凤。她——”不知为何,他开了个头却没有往下说,只自嘲地笑了声,客客气气地朝二人拱手告辞,尔后急匆匆地就走了。
幼桐在花丛中看得真切,那位绿衫少女自从听到他离开,面上就顿作失望之色,目不转睛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牡丹花外,才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一旁的余婉,目光闪烁,神色也颇有些不自然,但因那绿衫少女心中有事,故未曾察觉。
“那位公子是——”余婉不经意地问道:“是孙家的五公子么?”
绿衫少女冷“哼”了一声,讥笑道:“孙家哪有什么五公子,表妹你也未免太孤陋寡闻了。这位可是崔家五爷,宫里头的二等侍卫,他父亲可是陇西崔家的家主,当朝吏部侍郎。孙家不过是个富户,门第连我家都不如,哪能与当朝五大家族相比。也不知这十小姐是不是那二夫人生的,居然把女儿下嫁到孙家来。”
余婉口中也应和了几句,又小声奉承道:“崔家的公子居然这般和气,我看他对表姐你十分客气么。”
绿衫少女眼中顿时有了些别样的光彩,说话时都透着一股子情不自禁,“你…你方才也看到了,上回在宫门口时,他也来和我说过话的……”一骨碌将崔维远的底细全都交待了出来。
余婉连连应和,把那绿衫少女哄得心花怒放,花丛中的幼桐看着,真真地感叹不已,都说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不到一年的功夫,那脑袋里装着稻草,素来只晓得欺辱人的余婉也学会了阿谀奉承,学会了耍心机……
看余婉她们几个的阵仗,只怕还要在凉亭里坐一段时间,她不好总在花丛里躲着,干脆转身去寻文颜。幼桐依稀记得方才绿衫少女说起文颜去了后堂,便依着判断,半是猜测半是试探地朝北面走。
孙府花园甚大,若是换了旁人,无人引导,少不得要迷路,但幼桐常在山里走动,倒也分得清东南西北,走不多远,便进了后院。
可这院子里却是冷清,檐下连盏灯都没有,实在不像是后堂。
幼桐转身欲走,才到走廊尽头,拐角处忽然冒出来一个男人,因四周黯淡,看不清此人的长相,只闻到他浑身的酒气,臭烘烘地朝幼桐鼻腔涌来。
幼桐秀眉微蹙,侧身欲让,那男人却忽然伸手过来拉她,□道:“哟,是哪里冒出来的小美人,香死了,过来让大爷闻一闻。”说着,脑袋就凑了过来,整个身子沉沉地往幼桐身上靠。
幼桐何曾被人这般调戏过,心中大怒,也不管此人到底是何身份了,狠狠一拳砸在他鼻梁上。男人嚎叫一声,捂住鼻子,正待高呼,幼桐又一个劈腿,一脚正中那人下/身。那人这回却连叫也叫不出声了,闷哼一声,捂着裤裆一屁股坐在了游廊的栏杆上,痛得冷汗直冒。
一击得手,幼桐也不恋战,迅速地撤走,一眨眼,就溜到了花园里,整整衣衫,端着架子,又是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九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文颜原本在檐下和几位小姐说笑,忽然瞧见她,赶紧冲过来,一把抓住了,问道:“你瞧见五哥没?他方才还在呢。”
幼桐道:“怎么五哥也过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文颜正待回话,又眼尖地瞥见了不远处板着脸的崔维远,赶紧招呼道:“五哥,九姐姐在这边。”
幼桐侧身望去,却一眼对上了崔维远身后朝她微笑的徐渭。
“孙家面子还真大,”文颜笑道:“原本以为也就是我们这些女儿家爱凑热闹,没想到五哥和徐大哥居然也来了,若是再加上沈家大公子和吴家小侯爷,这京城四杰可都到齐了。”
“什么京城四杰?”幼桐却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名号,不由得低声问道。
“不过是胡乱编排的,这也值得拿来说。”崔维远朝文颜瞪了一眼,教训道。
文颜素来最怕他,被他这么一瞪,马上就不敢说话了。一旁的徐渭笑道:“我说维远你什么时候这么古板了,文颜不过是凑个热闹,左右这话也不是她传出来的,你训她做什么。”说罢,他又朝幼桐深深地看了一眼,低低地唤了一声“九小姐。”
幼桐也朝他轻施一礼,口中谢道:“徐大哥,上回你送来的画我极是喜欢,多谢了。”
徐渭欣喜道:“你喜欢就好。”
“咳——”一声突兀的咳嗽打断了她二人的对话,崔维远插嘴道:“你们两个谢来谢去这么客气做什么。徐大哥是我兄弟,算起来也是九妹的大哥,兄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这般客套。”刚说完心里又有些膈应,徐渭和她是兄妹,他们俩岂是更是“亲兄妹”,一时又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
“九姐姐方才去哪里了,我四处都没找到你。”文颜忽又想起这事儿,复又问道。
崔维远也应和道:“可不是,方才在院子里寻了个遍,却是没瞧见你的影子。”
幼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歪着脑袋看着他,打趣道:“五哥没瞧见我,我可是瞧见你了。那位穿绿衣服的小姐可真是清秀可人呢。”
“什么穿绿衣服的小姐?”文颜顿时兴奋起来,两眼发光,恨不得立刻拉着幼桐追问到底。
崔维远的脸上顿时沉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幼桐,冷冷道:“不过是说了两句话,九妹妹可不要胡乱编排,省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见他开不起玩笑,幼桐也知趣地没再继续,只跟文颜说瞧见崔维远和一位小姐说了两句话。文颜追问了半天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有些讪讪的。徐渭则坏心眼地朝她直笑。
四人说了一会儿话,忽见有人急匆匆地从后院奔出来,一会儿,又马上有一大群人冲了回去。
花园里的众人都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团小声地谈论起来。幼桐心念一动,顿时想到了什么,低头检查了自己的衣物,确定无恙后,才小心翼翼地退到徐渭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困。。。困死了,又跑了整整一天的建材市场,晚上连饭都不想吃,只想睡觉。
呜呜,可是还要码字,真辛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