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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将领不一定全能明白,但养明的心腹、出身名门的将领庄复看得真切。
作为楚国王室的后人,庄复知道一些更重要的、其他将领不一定知道的情况:
听到秦国着手收复被魏国抢占的河西之地,又借韩魏两国威胁周天子显王为借口,起兵勤王,打败韩魏两军,秦国的国际地位在明显提高,又开始参与中原事务等消息,继位不几年的楚宣王热血澎湃,想要再次染指中原,重振大国威风,不能让曾经与楚国同样被排斥在周王室中央政治之外的秦国抢完了风头,因此将偏僻而又在楚国人看来是囊中之物的巴国,暂时放在了边上。
再加上 ,“扩张必先安内”,楚宣王需要先处理好国内发生的世族之争等棘手问题,并不想急于对巴开战,但他不能所有事情都对臣下明言,也不希望给臣子们留下“怯战”的印象。
在既懂政治,又懂谋略的庄复看来,养明这是一举两得:他本身也有自己的考虑,认为巴楚郁水盐泉之争的决战时机并未到来;同时他也看懂了楚宣王的心思,迎合了楚宣王的想法,或者说,养明与楚宣王达成了默契,于是他才找出上述几条既说不上没有道理,也说不上很有道理的理由来说服众将,或者说搪塞。
巴秀了解了虽然不全面,但有价值的楚军最新情报,通过分析,认为楚军夷城主将养明,并不一定想要在此时用兵的情报是可靠的;但同时,养明不能完全决定战事的开始与结束,若楚王一声令下,他必须立即出击。
巴秀还认为,对巴国而言,在虎安山举行盛事期间,若发生战事,一则穷于应付,二则极不吉利(这一点,在巴人看来,甚至更为重要);就目前而言,晓关前线,最好能保持现状。
八公子巴远安完全认同巴秀的意见。
不仅如此,巴远安心中还有一把小算盘:此时,二兄巴平安正代表巴国主(巴公室)在虎安山主持重大仪式,若巴楚在夷城——晓关方向发生战事,一旦失利,全部责任都是自己承担。
因此,虽然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建功立业,但此时此刻,最希望的同样是保持平静。
巴远安、巴秀两人心思不完全相同,目标相同,一拍即合:
一方面积极做好迎战的各项准备;
另一方面,经巴秀提议,巴远安首肯,去使邻居夜郎,以盐、蚕丝品(当时夜郎蚕丝制品不能与巴蜀相比)等,让自高自大的夜郎侯先给楚军搞出一点麻烦来。
当然,这次派人出使夜郎,巴秀、巴远安二人还有更为长远的考虑:意图将与夜郎因二公子巴西安死后而断绝的关系恢复起来。
于是,郁侯部的行人巴圭,以巴国六子、枳都大营主帅巴平安使节的身份,奉命紧急出使夜郎国。
夜郎是巴国重要邻国,两国之间,国土犬牙交错,民族关系错踪复杂,但两国交往并不密切,更不是同盟。
巴圭临危受命,心中明白,此去夜郎,几乎是临时抱佛脚,前程难卜——当然,他不知道“佛”为何物。
不妨说说夜郎。
春秋时,西南地区有一个牂牁国,且兰等众多周边小国大多受其控驭;春秋末,牂牁大国走向衰落,南越国用武力占领了它的中南部大片领土。而牂牁江上游的一支濮人兴起,攻占了牂牁国的主要地域,建立了夜郎国。
夜郎,是中国历史上最神秘的三大古国之一。
如今,楼兰古国消失在沙漠,大理古国成为著名的旅游目的地,而夜郎古国最为尴尬,仅留下一句“夜郎自大”的成语。
其实当年,第一个问汉朝使者“汉朝与我国相比,哪一个大”的是滇王。
后来,同一队汉使到了夜郎,夜郎侯问了同样有趣且流传千古的问题。
说夜郎自大,其实有一点冤枉。
大约战国时代,夜郎已是雄踞西南的一个少数民族君长国。《史记?西南夷列传》称:“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当然,至汉时,巴国已灭,部分巴地成了夜郎之地)。
汉时,唐蒙上书汉武帝,欲借夜郎十万精兵攻打南越。试想,拥有十万兵力的实力,难道不可以“自大”一点吗?
夜郎的地理位置,是一件公案。
《史记》说:“夜郎者,临牂牁江,江广百余步,足以行船”,但牂牁江到底是现在的哪一条江,争议颇多,有说是乌江,有说是六枝的月亮河,还有其他说法。
由此,引发了当今对于夜郎故里(尤其是国都)的一场“大战”,贵州省桐梓(夜郎镇,夜郎故都之竹王城)、长顺(广顺镇)、六枝(茅口)、安顺、镇宁、关岭、贞丰、贵阳、石阡、黄平、思南、铜仁和云南省的宣威、沾益、曲靖等县市,还有湖南的沅陵、麻阳、新晃等地,都声称是夜郎国的中心地区。并不担心会被别人认为“夜郎自大”。
于是,有学者独辟蹊径,认为夜郎都邑处在一个不断变迁的过程,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其地域随时代的变化而变迁,沅水流域、乌江流域、北盘江流域等,都曾是夜郎人活动的地区。本书不讨论这件公案。
夜郎故地,人文历史悠久,是中国稻作、鼓楼、巫傩文化保存最完整的地区,千百年前延续至今的“竹崇拜”、“牛图腾”与斗牛、斗狗等独特民族风情,构成了内涵丰富、扑朔迷离的夜郎文化。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巴国六公子巴平安的特使巴圭及其随从,带着盐巴、绸缎、金银等礼物,翻过娄关(娄山关)等险要关口,向目的地进发。
越向夜郎境内深入,巴圭看到,虽然这一带也受干旱的影响,但很明显,其程度比虎安山大部族要轻微得多。
沿途之上,通过多个风俗各异的部落,舍了不少礼物,再加巴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到达了一个在历史中比“夜郎”还要 “消失得更加彻底”的神秘国度。
第190章 柳暗花明()
巴国使节来到了且兰国。
且兰国是夜郎的属国,仅次于夜郎的一个部落方国,但它的名声被家户晓的“夜郎自大”所掩盖。
进入且兰都城(大约今贵州黄平) ,巴圭拜见了且兰君长,受到好客的且兰人浓重招待。
且兰君长有意与巴圭讨论互通有无等经济问题。
夜郎境内,最大的资源是人口,因此且兰君长特别想与巴圭做贩卖奴隶的生意—……这并非秘密,巴国诸部族从夜郎买回过不少奴隶。
巴圭这次出使,任务十分明确,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他知道且兰君长在没有夜郎侯的首肯下,不可能与自己讨论目前最急需讨论的军事问题,次日便辞别且兰。
有且兰君长相助,巴圭一行顺利到达夜郎国都(大约今贵州桐梓夜郎镇)。
出现在巴圭眼前的,是一片开阔的谷地,田畴环山抱拥,夜郎溪流水潺潺、清澈见底;谷地西隅 ,正是夜郎都城——夜郎坝。
进了夜郎都城,巴圭发现这是一座风格奇特的城池,建筑以木竹为主,多为一楼,部分为一楼一底。
城中,两排建筑相对而列,中间,是宽约丈余的青石板街道;呈鱼脊形。
这里,位于巴蜀通往滇、越的要道之上。
后来,这里曾是唐、宋夜郎县治所;也曾是唐代诗仙李白的流放地。
巴圭进入夜郎境,一路之上,见到了不少怪异的当地风俗,比如食无筷、勺,用手直接抓食(这习惯巴人不少部族中也有),奇怪的是,他们还有鼻饮之习。
远来的巴人还发现,夜郎人多椎髻 ,有的裸身跣足,有的穿桶裙、贯头衣,这一点与巴人有些相似。特别的是,有的人凿了牙(称为“打牙”)。
稀奇古怪很多,巴圭心中有事,不及细看当地风景和人物,匆匆忙忙赶去建筑古朴而又豪华的宫殿,拜见夜郎侯。
夜郎侯最近新纳了一个美人,昼夜寻欢。这美人来自平夷(约今贵州毕节)。
此时已近中午,夜郎侯还在蹋上流连,听说巴国使节求见,躺在美人怀里问:“巴西安派来的?”
禀报人答道:“是巴平安派来的。”
“巴平安是谁?没听说过!不见!”夜郎侯说完,再次爬到那女人一 丝 不 挂的身子上去。
原来此前,在巴国,最有战略眼光的人物之一的二公子巴西安,从驻防石城军营时起,就认为巴国与夜郎的关系,对丹涪水流域的安全极为重要,数次派人前往夜郎通好。这夜郎侯便只买巴西安的账。
后来,巴西安失势,再到被杀,巴国与夜郎上层的联系,也就断了。
夜郎侯态度如此,巴圭在两三日里,用了不少宝物,想了多个方儿,找了数条门路,就像相互约了一样,无不给巴国人吃的是闭门羹。
这一晚,月明星稀,夜深人静,巴圭睡不安稳,起身来,独自走出房间,来到馆舍里一个小花园里,站在一排金竹面前,抬头望了望明月,长吁短叹,苦思良策。
良久,听身后有个陌生的声音道:“巴行人!”
夜深人静,巴圭心中轻轻吃了一惊。
巴圭转身,见月光之下,一个老者,手里一把“铁扫衣”(当地一种枝细而耐磨的植物做的扫帚,后人称为铁扫衣),认得是馆舍里打杂的老仆,施礼道:“老人家,是你在叫我?”
“老夫见你这几日,朝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食不准时,夜不安寐,必是遇到难事了。”
“多谢了!实不相瞒,我这一次,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
“呵!呵!天无绝人之路,巴行人何须如此。”
巴圭听他语气,平静而中气充足,且话中似乎有话,便道:“老人家,有话请讲。”
“老夫窃料,巴行人是为不能面见大君长而发愁。”
“请老人家指教!”巴圭心想,自己是巴国行人,来夜郎当然是要拜见主人,并不难猜,客气道。
“巴行人若是真想见大君长,老夫倒有一条门路。”
“有何门路?”巴圭兴奋道。
“不妨去求见十公主。”
“十公主?何许人也?”
“十公主,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她是大君长最喜欢的公主。六七年前,按约定,十公主将出嫁且兰国世子。不想,那世子命薄,大婚之前一月余,暴病而亡。可怜十公主,还没嫁人就成了寡妇。
“约两年后,十公主再嫁,嫁给夜郎国的一个武将。不想,几个月后,那武将在一次战斗中,伤重而亡。
“去年,她又嫁,嫁给一个部族的头领。刚到年底,那头领也死了。”
巴圭越听,越觉得那女人邪门了,难道是常说的克夫,道:“这一个,又怎么死的?”
“听说是在床上。”
“哦”,巴圭一时不知说什么妥。
“你不妨,去见见她。”老者轻轻笑道。
“多谢老人家!巴某有一事请教。”
“但讲无妨。”
“我观你说话的神态、语气,老人家,不像是下人。”
“呵呵呵!老夫是原汁原味的下人。不过,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什么人物没有见过?”
巴圭点头。
“这几日里,我见你与从人吃同样的饭菜,住同样的房间,你与他们,就如兄弟一般,便看出,你不是俗物,更是一个好人。今晚偶然来清扫花园,见你叹息,故此相问。若巴行人有意,明日一早,我让一个小子为你带路。”
见巴圭半信半疑;老者笑道:“明晨,有人来找你,若信我,不妨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巴圭谢别老者,回到房间,反复思考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巴圭也像所有巴人一样,是十足的迷信脑壳,不想沾染那样的女人;可是,自己的使命未完成,说不定晓关已然开战了,时不我待,打定注意,明目硬起头皮去求见十公主。
方才睡了到异国他乡之后的第一个好觉。
次日起来,果然有个小子来问巴圭:“要不要效力?”
巴圭令从人取了财物赏了这小子,请他领路;又特意让从人找出本来准备送给夜郎侯后宫的巴国有名的化装粉,只带了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去十公主的住地。
意想不到,十公主的住处并不在都城里,而是在夜郎城外。
三人沿着夜郎河,走了约一个时辰,人迹越来越少。
到了一座桥口。
经向导指引,巴圭放眼一望,夜郎河的对岸,一片竹林之中,依稀可见一座规模不大的庄园。
向导对巴圭道:“小人只能领到此处,过了河,就是十公主住处。千万不要说是我领来的。”
巴圭笑诺。
“还有,巴行人,你可要小心,听传她是白虎星。”
“白虎星怕什么,我可是白虎神的后人!”同路行来,巴圭觉得这小子是个小滑头,呵呵笑道。
“巴行人,你可别笑,小人说的,全是为你好。”
巴圭的从人道:“什么是白虎星?”
“就是那水沟沟边,乃无毛之地……”那小子不正经地笑道。
巴圭抿了抿嘴唇,轻轻笑了笑,道:“管她白虎星、黑虎星,我是来办正事的。”
“十公主寡居后,一直没有嫁人。小人猜测,老伯是专为十公主物色外地来的长得英俊的男人的。”
巴圭从人问道:“真的吗?”说不出来是担心还是嫉妒。
“我也不知真假,反正,每次老伯让我送的人,没有一个是歪瓜裂枣的。”
“呵呵,你看,我英俊吗?”巴圭逗他道。
“当然了!巴行人福厚之人,气度非凡!不似小人这样,尖嘴猴腮。”那小子奉承道。
巴圭二人谢过向导,向导原路返还。
巴圭回身,再看眼前的桥梁,发现包括桥柱,全是竹材,看上去,已有些年程,暗想,经不经事?
从人先上了桥,感觉有一点摇晃,但并无大碍。
二人小心谨慎过了桥,穿过一排水竹路,到了那庄园门首,见大门两开,无有一人。
看这庄园外形,也全是竹子结构,只一层楼,四周全是竹子。可是,除了竹林脚底,外坝之内,没有一片散落的竹叶,非常干净。
巴圭叫问了一声。
不多时,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穿着简朴而洁净,施礼问道:“请问客人尊姓大名,到此有何贵干?”
巴圭暗想,这妇人懂些礼数,不愧是十公主身边的人,还礼道:“巴国行人巴圭,特来拜见十公主!”
那妇人说了声“容先禀报。”转身进去。
等了好大一会儿,那妇人才来请巴圭一个人进去,并说不准带兵器进去。
巴圭将短剑取下,将给从人。
其从人暗想:“难道真如那小子所言?”不敢问话,只得在外面焦急而又心情复杂地等待。
巴圭进去一看,果然如自己猜想,里面是一个四合的院落,全是竹林结构,规模不大,同样十分整洁。竹木墙上的装饰,也不复杂,多是简洁的方格纹何图案。
除了领路的妇人,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巴圭心想:“这一个院落,又是十公主的住处,怎么会没有侍卫、仆从?”
越是这样清净,巴圭心里越不安。
“到了,请行人自己进里面去。”
穿过中间的青石块铺设的院坝,到了左面的一间房门口,那妇人道。
不等巴圭说话,那妇人转身便离开了。
巴圭抬头看了看门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定了定神,抬脚迈进房去。
巴圭这一脚踏进去,如坠迷魂阵。
第191章 夜郎美人()
房里除了摆设简单的几样家俱,一条巴圭从未见过如此雄壮的犬,迎面站在中央,盯着自己。
巴圭本能想要防卫,又不好显出慌张,有失巴国风度,一动不动,双目紧紧盯着那犬!
人犬对视一会儿,那犬趴在了地上。
“哈哈哈,快请进来!”
一声娇唤,巴圭回过神来,却见这房间的左后侧,挂有一道竹帘,声音从帘子里面传出来。
巴圭没有时间多想,走过去,掀起竹帘,一看,又吃一惊:里面并没有人,此其一。
其二,这房里布置较为奢华,虽然装饰、用具等,大多仍是用竹材制成的,但显然工艺水平相当高,与整个院落的简朴格调迥然不同。
巴圭一眼看到对面的墙上,挂有一把无鞘的蛇头形茎一字格青铜宝剑,寒光闪闪,心中暗道:“这女人,难道好武事?”
正在想,那箭左边的一道竹帘轻轻掀开,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原来里面,还有房。
巴圭定睛一看,再吃一惊。
进来之前,他想象十公主应该是一个美人,但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是一个赤脚大美人。
这女人,不过二十五六,长发挽在头上,脸色红润,五官标致,不高不矮,略微有点胖,但恰到妙处;身穿半透明的纯白蚕丝衣,当地没有这样高级蚕丝制品,显然是进口来的,使得整个人儿,就像初出水的芙蓉;胸前两个球儿,挤出一条小沟。
看她模样,似才从睡梦中醒来,没有化妆,天然丽质,这形象让人更加想入非 非。
巴圭暗道:“竹帘子里面,难道是她的卧室。”想起领路那小子的话,有些尴尬,不敢贪看,低头快速寻思对策。
十公主站在帘子前方,睁大眼睛看了看气质不俗的巴圭,点了点头。
巴圭从尴尬的状态恢愎过来,施礼道:“巴国行人巴圭,不远千里,专程来求见十公主!”
“哈哈哈,你专程来,不是来求见我的!不过,你不用客气,也不必虚礼。请入座。”
这女人一声笑,缓解了巴圭的紧张。
宾主坐定,巴圭依然不敢正眼瞧眼前这美人,更不敢看她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美眼,生怕被她俘虏过去。
说了几句客套话,巴圭想尽快完毕,将求见夜郎侯的事情说了,十公主笑道:“先不说事。你得先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巴某做得到,万死不辞!”
“哈哈哈,巴人果然爽快!”
十公主拍了两下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送上熟肉和酒,摆在两人之间的竹材打制的几案上,然后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