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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戏讲茶唱门歌:江南旧事里的小民风流-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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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州之洞庭湖,苏州之太湖。四分为四海。哪四海?青龙王敖广的东海,黄龙王敖顺的南海,赤龙王敖清的西海,白龙王敖丙的北海。问江湖的生期、江湖的姓名,答曰:江姓龙名元直号立波,湖姓常名伏龙号聚流。由此而知,经几年江湖混迹,丁毛子也是饱饱一肚子学问之人。

其实,丁毛子还是吃亏在识字不多上,后来让他做“更棚老板”管理下属“泰山庙”、“寒山门”和“靠盆底”三帮,即所有流动的和不流动的叫花子,全赖张天龙出面打的招呼。那个年代,不管是讨冷饭的乞丐,还是讨热饭的普通花子,混江龙也好,鼓上蚤也好,江湖过客,宵小之徒,“叉鸡”的,“收晒”的,“放眼线”的,“开窗挖洞”的,都须先到他更棚拜访,挂个号,然后,才可放手做买卖。说白了,丁毛子就是丐头,是地方上的治安官,丢了耕牛,失了衣裤,甚至大到家中小孩给绑了票,都可找丁毛子出面,花上个小钱赎回失物或是将人领回。当然,丁毛子是两头通吃,或追回财物按二成取酬,或与偷儿二八分成。丁毛子还上门“贴叶子” 收取保护费,即是用木刻葫芦、戟头图案,并有“东西两行长照”字样的印板,印出红纸片,贴于人家门框。门上贴了这张“叶子”,就等于有了一张保护符,便没有贼敢来行窃了。另外,凡一旦有婚嫁喜事,主人必为本地叫花子们备办酒席,外加红包喜钱和一些香烟,外来乞丐全由丁毛子负责打发,并阻止其他叫花子上门……如果不让更棚承包,弄不好会惹来无穷的烦恼。“更棚老板”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召来几十甚至上百的叫花子上门吵闹寻衅,要吃,要喝,要钱,要米,甚至登堂入室,大呼小叫。如果主人家有人阻拦或出言不逊,他们就会趁机寻衅,大打出手。最终还需央人说情,置酒款待,送钱送米,方可消灾。

解放后,新政权建立,江湖上那一套行不通了。别无一技之长的丁毛子,就弄了一副豆腐担子挑了四乡转,赚点米钱烧柴钱,倒也能养活家人。人家形容张飞卖豆腐是“货软人硬”,这丁毛子卖豆腐,靠的是人缘好。四乡八邻,丁毛子走到哪里,只要担子一歇,身边就围了一圈子人,听他呱古经,扯一些江湖上稀奇往事。要是兴头好,丁毛子会脱下外衣紧一紧裤腰带,为众人打一套他最拿手的小洪拳。

有一年夏天傍晚,丁毛子卖豆腐归家,担子一头还剩下十来块干子,被一只不知从哪跑过来的大黄狗吃了个一干二净。丁毛子一声暴喝,掀了横披在身上的小褂,身影晃动,一个腾跃扑出,去抄狗的后腿。那狗十分机警,早是箭一般射出。丁毛子紧紧追在后面,追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两条腿的人撵四条腿的狗,也算是一奇观,引得无数人鼓噪着跟在后面看。最后那狗给追到下街头河滩地里,无路可逃只好蹿入水中,丁毛子三拨两划就将狗的一条后腿抄在手,拖上岸来,没想那狗已是七窍流血,死了……都说狗的肺脏给跑炸了。算起来那时丁毛子也是逾四十岁的人了,却还有如此神勇。

“文革”之初,文斗闹成武斗。传说邻县山里有伙人众啸聚成匪,随时会袭扰我们这边。入夜,尽皆掩门关窗,藏在屋中,耳闻有人匆匆行走于空寂街巷,脚步声仓皇杂沓。于是造反队找出丁毛子,令他重操旧业,臂上箍了个无字的黄袖章,晚上负责打更,保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果实。于是,到了夜晚,我们便常看到丁毛子左手握一节碗口粗细的毛竹筒——竹筒约尺把长,里面竹节掏空,一端留一把柄;右手持一根溜圆的木棒,木棒敲击竹筒,发出的声音笃实而空灵,有点像庙里老和尚敲击木鱼的声音。丁毛子走一路敲一路,口里喊:提高警惕—─严防阶级敌人破坏哟,嗒—─嗒!门户关严—─保卫人民财产哟,嗒—─嗒!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哟,嗒—─嗒……冬季,落雪无声的夜晚,睡在热被窝里,听着嗒嗒的打更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转远。我们玩伴中,也有人闹着要打更,得到大人同意后,丁毛子便领了他们提上马灯举着一面小红旗打头更。

我学中医时,卫生院有一寡言少语、身上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的刘姓老头,为区别于另一位姓刘的伤科老中医,人称“鸡药刘”,因其早年是放鸡药的。所谓放鸡药,实则是专门推销食疗滋补中药。药者,多是传统的滋肝补肾、益气生精、扶正培本“十全大补”底子的当归、黄芪、党参、枸杞等配方药。冬至时令,被认为万物敛藏、精气内蓄大好食补机会。选用二年上壮硕母鸡宰杀去毛,全药塞入腹体,文火慢炖,至肉酥离骨,吃肉喝汤,连药渣一齐服下,以达食补效果。有病疗病,无病壮体。鸡药多是一包包事先配好了,根据大致情形对病施“放”,也有临时加减,遵“君臣佐使”酌情配方的。

放鸡药者,大多是承传祖业,手中摇晃着一个铜制中空环形圆盘,空环内有几粒铁珠,一摇晃便发出“嘀铃铃、嘀铃铃”的声音,人们就知道是“放鸡药的郎中”来了。他们肩上搭负着一个几个口袋的布褡子,内盛有各种草药,腋下夹一把雨伞,走村串户,风餐露宿,亦放亦诊。若是手头无钱,先赊上鸡药,待到秋后再来收账也行。“鸡药刘”本是汉口最有名的“汉庄”大药房的推销员,抗战时日本人飞机狂轰滥炸汉口,“汉庄”大药房一夜之间毁于战火。这“鸡药刘”便辗转流落于我们江南一带的圩镇山乡,成了放鸡药游方郎中。

“鸡药刘”有一套制中药的好手艺。我常看他炙药。有一种羊油炙,就是取羊油与药材同炒,如炙淫羊藿;还有鳖血炙,先将鳖血加少量清水与药材同拌匀后,放置一会,再入锅中炒至变色,如鳖血炙柴胡。此外,还有水飞,即将药物用碾槽碾成细末,再放入乳钵内加水同研极细,又加入多量水搅拌,待药粉沉淀后将水倒尽,分出药粉,使之干燥,手捻成极细粉,像朱砂、炉甘石等矿物药多经水飞。炮药也很有趣,把药物放在高温烧红的铁锅内急炒片刻起烟,使药物四面焦黄炸裂,叫做“炮”,如干姜、附子、天雄等用“炮”法制出,可减弱烈性和毒性。

“鸡药刘”干活前,总是先饮一大茶缸自制的一种什么饮料,然后卷起袖子,全神贯注,精心操作,任凭是谁也不搭话,直至把活计干完为止。

晚年,“鸡药刘”又成了“膏药刘”,专门制作一种对付肿毒的膏药。他将一些中药研碎煎熬成稠黑的膏状,拿一个竹片刮到剪成圆形的白布或厚纸上,阴干后备用。药方里有一味主药是子午虫,子午虫又名苍耳虫,长在苍耳草的秆子里,白白的,形似米虫,比米虫稍大,立秋那天早上起来捕捉,过了中午就不行。看到哪棵苍耳草秆子上有虫洞,且有虫屎挂出,折断茎秆挑出虫,用麻油加冰片、麝香、刮蒌、桃丹泡。常见的痈疽、搭背、对口疔、蛇头疔,贴上此膏药,就能消肿止痛、排脓、拔毒生肌。还有一种膏药,是将碾碎的药末以鸡蛋清略加温开水调成糊状,分摊在蜡纸上贴于患处。膏药附着力强,作用深透持久,所以长了疔、疮、疖、痈的人都愿意找“膏药刘”治疗,包括在其他医院治不好或钱少治不起的外地患者也投奔而来。

时有一中年人因“砍头痈”就诊,紫红色的脖子肿得比头还粗,躺不下,睡不着,伴有高烧、恶心。“膏药刘”一边给他切开引流,一边外用金黄膏拔脓、消炎膏消肿止痛、玉红膏生肌长肉,同时口服“仙方活命饮”中药煎剂,半个多月就痊愈了。一杨姓少年患小腹疽,肿硬十五天之久,昼夜号叫,声彻邻里,被其父用板车拉到县医院治疗,医生要他住院开刀,后经人介绍用膏药治疗。“膏药刘”看后,一摸红肿部位还不烫手,只是四周疼痛,并牵引腿疼。遂做了一张膏药,贴于患处,又嘱内服六神丸。不多天,患者的肿痛就消失了,一共只花了七八元钱。又有屯溪人吴某,左腿膝下外侧漫肿不红,却疼痛异常,寒战高热,经注射青霉素不能减,复经当地乡医火针扎刺,以致患处肌肉坏死,皮肤焦硬如黑壳,敲之嘎嘎有声,其势已十分凶险……“膏药刘”接手后,以猪蹄煎浓汁淋洗,涂生肌玉红膏,一日三次,并用大定风珠加海参、淡菜,刮蒌频频煎服。逾三日,患处软溃,再换上以八宝生肌散为方加减专制的膏药外敷,专服刮蒌一味药,半月即告愈。

“膏药刘”不像有些老中医,只教操作,不教配方,他熬制膏药时,从来不避开我,这让我打心里感激他。

“膏药刘”住在医院后面的筒子楼上,房间里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唯一值点钱的就是两个青花的茶叶罐,里面装着麝香和冰片,那是他有限的一点私产。“膏药刘”还有一件宝贝,是一辆铜制的自行车,据说是二战时期的美国货,全重不足二十斤,系当年放鸡药时十分新潮时髦的交通工具。他的老伴,早年出身青楼,外貌十分清雅整洁,一头银发总是收拾得纹丝不乱,尤能烧得一手正宗维扬菜。“膏药刘”平时少语,但与老伴相守甚得,颇见童趣。

一日,“膏药刘”感染风寒,旬余竟成沉疴。我们赶去探视,问如何?断断续续答:“北山……倒了庙,只、只剩得南兽(难受)。”至夜,竟发“呃喽”“呃喽”连声。其老伴曰:“老东西,你制了一辈子药,咋还刮蒌、刮蒌的放不下……”闻言,“膏药刘”一笑而终。

两老人无后,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相继逝去。现在到哪再去找这样有经验又特别敬业的老药工呢?

一直忘不掉“膏药刘”曾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某老者病危,叫儿子赶紧去请郎中,并叮嘱他一定要找好郎中来。儿子说不知道哪个郎中好。父亲说,你到他诊所门口一看就知道,门口鬼多,说明郎中诊死的人就多,门口鬼少,郎中诊死的人就少,你最好找个门口没有鬼的郎中来。儿子寻寻觅觅到处找呀找呀,发现几乎所有的诊所门口都挤满了鬼……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门口只有一个鬼的郎中,将他请了来。没想到这郎中三下两下就把老人诊死了。悲痛不已的儿子问:我明明看到你家门口只有一个鬼,你怎幺就把我父亲诊死了呢……郎中说,你不知道,我今天才开的业呀。

“膏药刘”宁肯做了一辈子药工,也不愿坐堂主诊内科诸症,或许,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

外地人口中的老虎灶,我们喊做水罐炉子或茶水炉子。也就是个临街的大炉子灶,灶前有一块石板,叫水柜台,打开水时水瓶水壶就放在这上面,下面为进风口和出水口。灶面中间安置好几口生铁罐子——水吊子,旁边有一口半人深的桶形焖子锅,快有一米的直径,用来预热冷水,水吊子里水打去了多少,就从这口大焖子锅里补进多少。灶台一转身的地方,靠墙是一排大水缸,“挑水老王”每天从河里挑上来十多担水盛满每一口大缸。梅雨天山里的水下来有点混浊,就拿一根有孔的里面放了明矾的竹筒插缸里用力搅动,水质很快就会澄清。地上一天到晚都是湿漉漉的,垫着几块砖头防滑。靠烟囱这边的灶门旁墙壁被熏得黑黑的,一个似乎随时要散架的杂木做的门几乎就没见关过,敞开的门口总不时飘出一阵阵白色的水汽。

陶四九的水罐炉子就开在东门巷子口。来打水的都是些寻常百姓,市井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头没有忧愁烦恼时,日子就像街巷里那旧得亲切的排门。陶四九很爱整洁,衣服洗得发白,腰间扎着蓝布围裙,本是方平的脑袋,两边的头发因为睡觉的缘故,紧贴头皮,顶上的头发被挤压成尖三角,样子有几分滑稽。他老家是南通那边的,解放前就来我们这里烧水罐炉子为生。夫妻俩操一口已经改调的苏北话,由于为人厚道,人缘很好,街坊邻居常常利用泡开水的辰光和他们拉拉家常,说说笑笑。灶台后面的一边厢房里摆放两张方桌,每天都有一帮老茶客围坐一起,各人捧着一把紫砂壶,泡上开水天南海北聊半天,就像一个小小的茶馆。

大清早,街坊们开门第一件事,就是拎着水壶、热水瓶,到陶四九水罐炉子上打开水。有人更养成习惯,每天一起床就抓一撮茶叶投入茶壶内捧到灶前去泡“头开”,然后顺便在近旁买些烧饼、油条、臭干子什么的回到家,洗漱后,慢慢地过茶瘾、吃早点。黄昏时分,炉子前的灯光在水蒸气笼罩下朦朦胧胧,此时正是炉子上最忙的辰光,打开水的人甚至要排队等上好长一段时间。到晚上,夜更有点深了,总还有些刚下晚班的街坊来打水。冬夜临睡前,家家户户都要到炉子上提点滚烫的开水回来,洗脸,烫脚,灌满汤婆子,然后再将汤婆子焐进被窝,寒冷冬夜里暖一枕好梦。斜对面的老弄堂里,住着九十岁的孤老太黄奶奶,每天抖抖索索地挪动小脚跑两趟水罐炉子,看了叫人心拎拎的,于是陶四九老婆每天为黄奶奶上门送四瓶开水。修伞铺的吴大郎患小肠气,下身拖着硕大的累赘,不好意思进澡堂子去洗澡,他老婆香香就三天两头来灶上灌开水,洗个热水澡,净身而且活血。陶四九甚至还从乡下弄来一种专治小肠气的偏方,嘱咐香香每次洗澡撮点药放水里熏熏,使得吴大郎多年的痼疾慢慢地稳定了。

陶四九夫妻俩就这样一年四季地忙着,不管刮风下雨,也没个休息日,起早摸黑,挣个辛苦钱,十分不易。因此,他们一家特受四邻尊重。当年每瓶开水是一分钱,如果包月还可优惠。灶头上一共有六口生铁吊罐,哪一只吊罐里水响了,水开得泡泡翻,陶四九一手持漏斗一手拿水端子,一水端子灌下,正好满满一热水瓶。陶四九用火烙铁烫了许多竹水筹,灌一热水瓶水一根水筹。我家到他那里一买就是几十根。

那时候家家烧的是缸缸灶或者煤炉,要生火烧水不是想快就能快的,所以赶时间的第一选择就是拎着热水瓶去打开水。拎在手里的热水瓶大多是竹篾壳的,高级点的是铁皮壳的。若是自家的热水瓶不够用,或者图方便,也可以租用灶上的篾壳热水瓶,租金每月一角五分钱。不过,如果你有急事来不及回家拿暖瓶,临时借用,则不收费。去打水的时候,倘若陶四九正弯腰撅屁股地忙着给灶膛里添柴火,你尽可自便,拿起水端子自己动手灌满,再将水筹丢进灶台上的小铁盒里。若是陶四九临时有事出去一会,稍招呼一声,就有街坊过来帮忙照料,常有人把自家散架的木凳子、竹椅子送去灶头做燃料。

陶四九养过两个儿子,头奇大,两眼间距远,四肢短小,都是约在三四岁就死了,听人说因为夫妻俩是表兄妹才结出的这苦果。后来又一气生养了三个女儿,怕留不住,就听了算命王瞎子的话,抱到船上,请行船的船家用大碗盛一盛……所以分别被叫做大碗、二碗、三碗。三个“碗”皆水灵活泼,人见人爱,年龄和我们差不多,都在镇上小学念书。只要是晴天,三姐妹放学后,总要去河滩上拾一大捆柴火,有时也会拖回一棵被水流冲下来的枯树。那处河滩是个很美的地方,绿色的草坪覆盖着潮润的地面,赤脚踏在上面软软的,柔柔的。水边茂密的芦苇丛在风中轻快地舞动,发出一种神秘的飒飒声,柔和而静谧,仿佛来自天际。芦苇的下面,清澈的水可以映照出人的影子,里面有灵巧的水鸟快速跑过,和一些游鱼打出的水花。

我上四年级的那一年梅雨初夏,三姐妹在河滩上拾柴时,上游水库放水泄洪,大水突至,卷走了那个有一双月牙似的眼睛的最小的三碗,同时卷走的还有一个摸螺蛳的老头……两天后,老头的尸身在下游一个深水区捞到,但三碗却一直未露面。陶四九和他老婆就站在堤岸边泣血喊,三碗啊,你再不上来,我们心都要碎了……你还要折磨我们吗?据说,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小小的尸身缓缓地浮了上来。

从那以后,陶四九的水罐炉子就不再烧柴而改烧煤了。。电子书下载

“文化大革命”“清理阶级队伍”,陶四九享受起了内查外调的待遇。炉子给封了,打不上开水,好多人家生活大受影响。卖牛肉脯子的根泰大爷领着人找到镇“革委会”,说明陶四九从苏北过来时只是十来岁的毛头小孩子,不可能是逃亡地主和历史反革命什么的。根泰大爷是老军属,两个儿子都在部队当干部,说话有分量。不久,陶四九的水罐炉子又生火冒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第二十一章 『挑水老王』王大仁

早先,小镇邮局门前有个代写家书的,叫王大仁。一张放着墨水瓶子的黑旧的小桌,两把小竹椅,对面而坐的,多是些拄拐杖的老头老太和一脸苦相的农村妇女,你讲我写,聚精会神。由于写的大都是山长水远的家书,有时,讲到思念或是伤心处,不免泪水涟涟,王大仁便住笔好生安慰几句。等一封信全部写完,再通读一遍,主顾面露满意之色,点头认可,这才封了信口,贴上邮票,投入邮箱。

“文革”来了,邮局门前不见了王大仁。王大仁胸前挂着打上红叉的木牌,每天早上低着头跻身于街头“请罪”的“牛鬼蛇神”队列中。由木牌上我们方才知道,王大仁原来是个“右派分子”。

家书不让写了,而且勒令必须去干重体力活,改造思想触及灵魂,王大仁只得选择卖水维生。王大仁找来几层厚布粗针韧线纳成半月形垫肩戴在肩上,以保护肩头衣服不被磨破,脚穿防滑的草鞋,一根扁担,担着两个水桶,桶里浮块小木板,可防晃动时水泼出。在河沿跳板上取了水,踩着石级,一步一步从河底艰难地挑上来,走完那段水巷子,穿街入室,再倒入用户家后院厨房水缸里。水巷子自河底便由一块块条石铺上来,头顶是人家的楼板,两边窄窄的石墙缝里长满叶片肥绿的虎耳草,阴寒袭人。水巷子名字的来历,不仅仅是因为长年不散的水汽,还因为它是那一截街道上人挑水的必经之通道。

王大仁成了人们口中的“挑水老王”。这样的称呼,或许同我们许多人早年都曾唱过的一首儿歌有关。记得那儿歌是这样唱的:“海螺过江,踩到泥鳅;泥鳅告状,告给了阎王;阎王打鼓,打到老王屁股;老王挑水,挑到你这个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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