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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认识他。”蓝扣子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之后说。
“怎么了?”老夏显然没想到她会冒出这句话来。
“你没看见他脸上的滴泪痣?我脸上也有一颗。两个长滴泪痣的人碰在一起绝
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哟,你还这么迷信呐?”见她开了金口,老夏也想开个玩笑,好活跃一下气
氛。
“不是迷信不迷信的问题,而是我的原则,我难道就不配有原则呀?”她定定
地看着老夏,眼睛一动不动。
“配,你当然配,我们的扣子都不配的话,谁还配呀?”老夏连忙说。
不过,她要是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她脸上也有一颗滴泪痣。反正不知道该说
什么好,我干脆就盯着她脸上的那颗痣看。才刚刚看呢,她就对我横眉冷对了:“
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脸和痣都好看。”我笑着回答她,这就算是我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了。
“那就再看看,看仔细点。”说着,她凑到我身边,撩起头发,直视着我。我
也终于看清了她眼睛下的那颗痣,只是细小而微红的一颗。一小会儿之后,她仍然
直视着我,问我:“全都看清楚了?”
“全都看清楚了。”
“有什么感觉?”
“还是好看,脸和痣都好看,呵呵。”
老夏显然有点被我们弄糊涂了,看看我,再看看她,突然,他又一把抓住我的
胳膊,问我:“能不能让扣子上你那住两天?”
“我才不去呢。”我还没开口,她倒先发话了:“谁说要和他住一起了?两个
长滴泪痣的人住在一起要折寿,他不怕我还怕呢。”
“你呀你,”老夏着急了,语气却怎么也无法强硬起来:“扣子啊扣子,让我
说你什么才好?”
正说着,咖啡馆的门猛地被粗暴地推开,一对中年男女叫嚷着走了进来,两个
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气愤,和老夏一样,似乎都是才经历过一场规模不小的争斗。看
他们愤怒地朝我们走来,我不禁有些迷惑。中年男子用手一指老夏,对中年女人气
咻咻地说:“姐,你看,我没说错吧,我亲眼看到他和这个小妖精进到这里来了。”
说完,他的手又顺带着指了指蓝扣子。
“说谁呢说谁呢!”蓝扣子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也伸出手来一指中年男子
:“你妈才是小妖精!”
我看出来这对中年男女就是老夏的妻子和他的小舅子。
可怜的老夏,看看他的妻子,再看看蓝扣子和我,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也
说不出来,刚被冷气送走的汗珠又回到了脸上。
“哟?”老夏的小舅子愣了愣,又挺了挺脖子,厉声说道:“说的就是你,小
婊子你能把我怎么样?你不就是出来卖的吗!”
可能是出于想扭转不利局面的考虑,老夏的妻子也开口了,她显然把我也当成
了老夏和蓝扣子的帮凶,一边不时地用眼睛瞟着我,一边对扣子说:“那你说说,
我们不把你当出来卖的,难道把你当观音菩萨?你自己说说吧,这几年你骗了他多
少钱?”
蓝扣子却笑了起来,她悠悠笑着看了看每个在场的人,这倒让老夏的妻子和他
的小舅子吃了一惊。笑完了,蓝扣子慢悠悠地朝吧台那边走去。吧台上有个放冰块
用的小冰箱,大概只有小型微波炉那么大。过了一分多钟,她,蓝扣子,抱着那只
小冰箱走了回来,打开后,先放了一只冰块在嘴巴里咂着,然后又给我、她自己还
有老夏的杯子里各加了几只冰块。在给我加冰块的时候,她问我:“今天晚上我可
以住到你那里?”
“行啊,没问题。”我回答她。
“那就好。”她又笑了:“好歹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话音还未落下,她突然抱起那只小冰箱朝老夏小舅子的脑袋上砸去。小冰箱准
确地击中了老夏小舅子的脑袋,又掉落在地;还有另外一种声响也在我们耳边响了
起来——老夏小舅子的惨叫声。
每个人都在发着呆的时候,扣子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又一指老夏,
脸却对着老夏的妻子:“看在他的面子上,今天我放你一马。”
接着,她一转身,斜着眼睛对我一努嘴巴:“走啊,发什么呆呀!”
整个下午,我们一直在阿不都西提的电脑上玩挖地雷的游戏。扣子似乎早把咖
啡馆里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了,坐在那里,一边心不在焉地嚼着口香糖,一边在几
十秒钟之内就将游戏里的地雷迅速挖完。
“什么时候带你去个好地方?”她一边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一边问我。
“去哪里呢?”
“日光江户村,在鬼怒川那边。到那儿你才知道刺激两字是怎么写的。”
“真有这么好玩?”
我追问了一句,她却没兴趣再理会了,只轻轻“嗯”了一声。我一时也找不到
什么话来说,就坐回到榻榻米上寻出一本书乱翻起来。
也巧了,我随意乱翻着的那本书,正好是一本关于星座方面的书,于是就问她
:“扣子———”
话一出口,我发现她的脸色有几分惊讶,就想起自己没叫她的姓。
我多少有点局促,仓促中就补充了一句:“哦,蓝———”
她盯着我看了一小会儿,便笑了起来:“你傻不傻啊,扣子就扣子吧,你还不
好意思了?”
“呵呵,”我也笑着向她承认:“的确有点不好意思了,想问问你的星座。”
“射手座,怎么了?不过,要是算命的话就不必了,我早算过一千五百遍了。”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吧。”我苦笑着对她说。
屋子里又回归了寂静。过了一会儿,她说:“其实,想一想,你这个人倒也真
是奇怪。”
“怎么呢?”
“你就这样把我带回家,也不怕引火烧身?”
“你既不是三头六臂的妖怪,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赶考书生,怕什么?”
停了一会儿,我随意问了她一句“你喜欢看恐怖片吗?”
“喜欢呀!”没想到扣子的反应倒是很热烈:“我最喜欢的就是恐怖片了。你
也喜欢?教你一个方法,看恐怖片的时候含一只冰块,这样,你会觉得身体里有湿
气,就会觉得更恐怖。”
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孩子:在本身就已经够恐怖了的气氛中,还在想办法加深自
己的恐怖。我不禁又朝她多看了两眼。
“我去买个东西。”扣子说完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往外面跑去。
没过多久她就跑回来了,一推门,兴奋地问我:“你猜我买什么?”
当然是啤酒,我已经听到了她跑进来时将两罐啤酒轻轻撞击着发出的声音了。
可能是买啤酒的路上听了舞曲的缘故,她一边进门一边摇着头。
“哎呀!”扣子突然叫了一声,就在我笑着去接她递过来的啤酒的时候。“我
真是受不了你!”她说,“你看看,你不光脸上有滴泪痣,手上还有断掌纹,这辈
子你算是死定了。”
“是吗?”我接过啤酒,拉掉易拉扣,大大地往嘴巴里灌了一口,这才对她说
:“哦,这个呀,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会死定了?”
“大凶之兆。”她回答我,“谁都知道。你可别说你从来就不知道哦。我真受
不了你,和你在一起的人都要倒霉的。”她对我做了鬼脸:“看来我得离你远点。”
“好啊。”我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过那也要等你从麻烦中解脱出来之后
才可以吧?现在,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往外面走的时候,扣子回过头来看了看院子对我说:“这里真的挺不错,其实
我以前住得离这儿也不远。我好像来过这里一样。”
“那完全可能,我还经常觉得自己去过埃及,坐在金字塔上和法老们喝啤酒,
真觉得去过,后来想想,全是做梦。”
第四章
我们在一家寿司店吃了饭。之后,我们在街上随意闲逛着。“要不我们去租个
恐怖片回去放在电脑上看?”扣子提议说。我当然同意。走出音像出租店,她突然
对我说:“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要多少呢?”话出口后,我意识到自己可能问得不妥,就拿出钱包,掏出钱
包里所有的钱给她递过去:“暂时只有这些,你先拿着吧。”
她也没有推辞,接过去了。
回到梅雨庄,扣子先去盥洗间洗了个澡,我便继续看那本星座方面的书。她从
盥洗间里出来后,让我也去洗个澡,然后再坐下来清清爽爽地看片子。她还对我说
:“只可惜你这儿没有冰箱,要是有冰块的话就更好了。”
我当然不会想到,当我洗完澡出来,扣子已经不见了,榻榻米上留了一张她给
我的字条:我走了,你这个家伙,我可不敢和你住在一起。要当心哦,当心别的女
人也不敢和你住在一起。我笑着把字条拿在手里,踱到窗前。我想,她的动作倒是
真够快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和扣子也再没有见过,我仍然沿袭着过去的生活,
扣子却像是从东京消失了一样。
扣子那天跟我一起回梅雨庄的事情,是我后来说给阿不都西提听他才知道的。
不用说,他很吃惊。当他听说扣子踏足过他的房间,还用过他的电脑,他骤然紧张
了,仿佛他曾经跟踪过她的秘密也就暴露无遗了。
“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你跟踪过她呀。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吧,是人都有好奇
之心。”
听我这么一说,他反而更加紧张,不断问我:“那件事情,你真没有告诉她?”
“你放心,一个字也没有。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嘛。”我说。
“那就好,那就好。”阿不都西提终于放了心。每到这时我总是会这样想:他
可真是白白长了一张讨女孩子喜欢的脸。
“不过,蓝扣子的胸是真的像我说的那样丰满吧?”阿不都西提把话题迅速转
到了他最关心的地方。
我喜欢阿不都西提的地方,就在于他的问题即使与扣子的胸部有关,也并不遮
遮掩掩。“的确非常丰满。”我向他承认。
“其实,我前两天看见她了,在新宿那边的一家‘女学生制服俱乐部’门口。
不过,她没看见我。”阿不都西提说。
这样看来,那些聚会上关于扣子的传言,应该就不是太离谱了。我知道,在新
宿那边至少有十几家这样的俱乐部,里面的服务生全都是年轻女孩子,她们有的打
扮成女学生的模样,有的则穿上警察的制服和自卫队的制服去侍候有这种古怪嗜好
的客人。当然,在双方都愿意的时候他们就会去酒店里开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我突然想和扣子见一见。说来也怪,正想着,电话
铃就响了,我拿起话筒,里面传来的竟然是扣子的声音。
“你最近干吗呢?”她问我。
“当然还是老样子了,倒是你呢?”
“我现在在秋田县。”
“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这段时间?”
“一个字:要命。”
我知道她是故意将“一个字”说成两个字“要命”的,真是周星驰的发烧级影
迷,连他的经典台词都被她运用自如了。我不禁在话筒这边微笑了起来。
“嗳,打电话给你,不是对你说那些晦气的事情,是有东西给你听的。”
“什么东西呀?”我问。
“你是不是聋子啊!”她训斥了我一句:“这么大的声音你都听不见?”
这时我才听清话筒里除了她的说话声外,的确还有什么别的声音,可说不清楚
究竟是什么,既像一支神秘的部队在夜行军,间歇还有马蹄声;又像是一台庞大的
机器正在进行野外工作,轰鸣声忽远忽近。“喂,想什么呢?”扣子又在那边喊了
一声,“告诉你吧,是瀑布。”
“怎么会在瀑布下给我打电话呢?”
“本来是要回东京的,坐车路过这里的时候,一下子就被这片瀑布吸引了,就
下了车。司机和车上别的人也感到奇怪,都劝我别下车,可能他们到现在还在想,
一个单身女孩子怎么会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下车吧。”
“什么,荒无人烟?我还以为你在秋田县的哪个公园里呢。”我不禁为她感到
担心,“你身边现在都有些什么啊?”
她却在电话里还嘻嘻哈哈的:“现在我这里可是好得很呐,告诉你了你可千万
别羡慕得吐血。听好了,我这里有海,有沙滩,有瀑布,还有一个正在和你打手持
电话的我。怎么样,够不错的吧?”
“那你有吃的东西,有火柴啊蜡烛啊什么的吗?”
“都有。哎呀,你怎么这么烦?要你听听瀑布,你倒好,尽在这儿唧唧歪歪。”
我便不再说,闭上嘴巴听瀑布奔流的声音。轰鸣声里,似乎还有一丝风声在其
间穿过。
我随口问她:“怎么会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呢?”
“想起你来了呗。”这时候,她的语气却柔和了一些,“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
么回事,这时候特别想和人说说话,就想起了你。怎么,打扰了吗?难道身边有个
小娘子?”说着说着,话筒里就传来了咯咯咯的笑声。
“没有没有,下次还有这么好的事情一定还记得我,看看你下次再让我听什么。”
我说。
“美得你吧。”她说,“喂,上次跟你说过的日光江户村,还记得吗?”
我一时没想起来。
“真是受不了你,就是鬼怒川那边的日光江户村啊。我还对你说过,只有到那
儿了你才知道刺激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哦———”我连忙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明天下午,我请你去那儿玩。”
“好啊,那什么时候碰面?”
“下午一点吧。我们在鬼怒川车站门口见。”
“那么,好吧。”我想了想,又对她说,“一个人在荒无人烟的沙滩上走着,
真的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那么多恐怖片你难道白看了呀。不过依我现在的状况,倒特
别合适从瀑布后走出一个吸血僵尸来。好了好了,不说了,我挂电话了。”
第二天下午,我就坐上了去鬼怒川的电车。一出车站,我就看见了扣子,和我
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并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她身边有一只硕大的、鼓鼓囊囊
的旅行袋。
“这么大的旅行袋干什么用啊?”我问她。
“卖东西。我从秋田县那边进了一批小杂货,招财布猫啊小钟表啊什么的,一
大堆,呆会儿我卖的时候你帮我收钱。”
“哦,这样啊。”我这才知道她的那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实话告诉你吧,我在这里有仇人。你的眼睛得放亮一点,碰到他们你和我都
完了,一会儿你要是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人了,一定记得马上告诉我。”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卖呢?”
“生意好啊———真是问得新鲜!”
我就不再问了,跟在她背后往寄存了旅行袋的那家小店走过去。
生意的确相当好,我们身边立刻聚起了一群年轻人。扣子的日语说得实在流利,
足以应付和顾客的讨价还价。热热闹闹的一阵子过去之后,我数着手里的钱,发现
那些小东西已经卖出去了至少三分之一,从现在到十二点电车收班还有好几个小时,
那么,这些小东西全部卖完应该就不是什么难事。扣子丝毫也没有放松警惕,等人
少了点,她又抽空叮嘱了我一句:“你千万可得注意着点我的仇人啊,要是被他们
逮着了,我们不被打死也会被打个半死不活。”“到底谁是你的仇人?”我问。
“说起来也算不上仇人,是我借了他们的高利贷。我借的钱,再加上他们的利
滚利,只怕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那到底是多少钱呢?”
这下子,她又不耐烦了,正要训斥我一番,幸亏又一班人流从车站里涌了出来,
她赶紧去招徕他们,刚招徕了几句,她回过头来对我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
感觉特别不好。”
她的预感,倒真是一点也没有出差错——一拨人群刚刚散去,另外一拨人就围
了上来,扣子突然对我喊了一声:“完了,快跑!”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已经发
足狂奔起来了。我下意识地想追随她一起往前跑,但脑子里一作闪念之后决定往与
她相反的地方跑,也许这样可以使她能侥幸跑脱了。不过还是晚了,还没跑两步,
我的身体被一脚踹翻在了地。我回头看了一眼,扣子已经消失不见。
我的心放安了一些,干脆站了起来:不就是挨打吗?那么,来吧。
刚刚站住,一支木棍就朝我的脑袋上砸来,我下意识地一躲闪,木棍还是砸在
了我的胸口上,疼痛感如此巨大,还来不及承受,好几只拳头便紧随着朝我脸上猛
击过来,我仰面倒在地上,嘴角也尝到了一丝咸腥的味道,我知道,那是血。我躺
着,两只手紧紧抱住脑袋,其余的地方再也管不了。我想,打吧,不管打到什么时
候,也总是会结束的吧。
是啊,总有个结束的时候。这一刻来了之后,我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
捏着几张纸币。只剩下这几张了,其余的都被搜刮一空了。我往刚才和扣子分头跑
开的地方走回去,只一眼我就看见了扣子。她正坐在地上收拾着剩下的小东西,不
远处,一只滚到道路中央去的招财布猫正在被一辆行使的汽车碾压过去,就在这时,
扣子突然将手里的一串钥匙圈朝着那辆汽车猛砸过去,又用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她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胸前。
我喘着粗气走到她身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时候才看见她的衣服上留下
了几个清晰的鞋印———她和我一样都没能逃脱挨打。
她在哭。我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慢慢来到了她的头发上,她的身体像是一震,哭
泣声便大了起来。我慢慢扶起了她的头,这下子,我终于能够看清楚,她其实已经
鼻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