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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丹措就到招待所叫醒了亦东,俩人匆匆忙忙赶到政府大院,一辆红色的切诺基已经迎头开了出来,年轻的副局长才仁和一位同样年轻的名叫刘逸飞的大夫已经坐在车里了。
云层很低,雪又在下,是那种落地即化的小雪。
才仁和沉默不语的司机不停地抽着烟。司机名叫洛周,有着瘦高的身材,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和雪白的牙齿,长发过肩,年龄也就三十来岁,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典型的康巴汉子。怕冷更怕烟的丹措摇下车窗的玻璃,用藏语和才仁很是激烈地说着什么,才仁时不时地哈哈大笑,亦东听不懂,但他知道说的是有关女人为什么怕烟怕冷的笑话。刘逸飞捂着大口罩,还是被烟呛得直咳嗽,他对丹措说:“我有点感冒。”才仁知道是嫌他抽烟,不客气地说:“感冒了不在家治病跑什么跑?”刘逸飞说:“是院长派我来的。”才仁不高兴道:“这样的事,别人不明白,你们做大夫的能不明白吗,这不是去玩,是去巴颜喀拉!你自己就病着,还怎么救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医生的?”刘逸飞不吭声了,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神态。亦东有点压抑,心想不就这点事嘛,他干吗发这么大的火,该不会是不想带我去吧?刚这么一想,才仁又说:“大家不要多心,去雪山乡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咱们是去救人,救一个83岁了的病重的老人,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天色越来越亮,过了通天河,雪的密度明显大了,才仁忧心忡忡地说:“看这样子,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弄不好还会越下越大。”洛周说:“没事,3小时之内咱们肯定能到,到了之后拉上人就走,这点雪挡不住咱们。” ’
车到岔路口,所有的山脉和草原已经完全被雪覆盖,天地苍茫,浑然一体。洛周把车毅然拐下路面,开向西边的草滩。草滩的右侧是起伏的山脉,雪山乡就坐落在前方约40公里处的一个大山弯里。此时的雪能有两寸厚,对这种四轮驱动越野性能很好的吉普车来说,不会有任何障碍。车开得挺快,透过风挡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洛周熟练地躲避着一个个迎面而来的落雪的草包。
然而,20分钟后,飘落的雪花突然上下翻腾起来,眨眼的工夫,就在劲风的催动下铺天盖地,形成狂舞的雪浪。
亦东紧张了,怎么也想不到巴颜喀拉山的风雪如此怵人,而且说来就来。他的心慌促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还有点恶心,就像晕车似的。突然想到,这是缺氧反应,这儿的海拔起码在4500米以上。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丹措,她安静地抱着他的手臂,眼睛至少比平时大了一圈儿。
雪越下越大。
四周很快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汽车像没头的苍蝇,拼命朝前哼哼着,剧烈颠簸、大起大落。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五六分钟,也可能是十来分钟,风小了,洛周将车停下来清理风挡玻璃,地上的雪至少已有一柞多厚。而密度更大的雪,正鹅毛般地令人恐怖地抖落着。
才仁叫洛周赶紧开,越快越好。
切诺基吼叫着,像是海底的潜艇划动在海水的挤压中,没有路面,没有方向,也没有可以参照的任何标志。
能见度绝对是零。
亦东的心悬得不能再高了,这是往哪开啊,能开到那个叫雪山乡的地方吗?会不会出错,万一偏离了方向怎么办?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刘逸飞,一把扯下捂在嘴上的大口罩,在洛周的背后声嘶力竭叫起来:
“停车!快停车!你开错方向了,这不是向西开,而是向南!你听见了没有?我叫你停车!”
才仁火了:“吼什么?是西是南你知道个屁!”
“你才知道个屁呢!”一副白面小生模样的刘逸飞突然对才仁副局长翻脸了,“马上停车!你懂不懂,搞错了方向就是死路,是会要人命的!”
“闭嘴!”凡事讲究吉祥的洛周不干了。
刘逸飞冷冷一笑说:“好,我可以闭嘴,但你听清楚了,你的方向是错的!如果你想把车开到南面的河沟里,你就开吧!那儿不仅有河沟而且有沼泽,在这样的雪原上,你什么也看不见的。老实告诉你,去年我们医院的巡回医疗队,就在这片草原上吃过沼泽的亏。那次我们有三辆车,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陷在烂泥里的车给拖出来。而现在,你明明什么也看不见,怎么敢冒险往前开?”
洛周又一次把车停住了。
刘逸飞的话不无道理,这片草滩他是熟悉的,北面干燥,而南面不仅有数尺宽的小河沟,还真有沼泽。巴颜喀拉山的沼泽湿地相当有名,分布极其广泛。现在正是冰雪融化的季节,一旦真的走错了方向陷将进去,后果不堪设想。而且雪这样大,数米之外什么也看不清,就像处在—个圆形的天窖里,这样的情境,你怎么可能知道正确的方向,难道仅凭感觉?但如果不走,很可能几十分钟后就被大雪困住,到那时想走也走不成了。他把目光投向才仁。
才仁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他问刘逸飞:“那你说该往哪里走?”
刘逸飞吭吭巴巴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说走错了?”才仁的声音又高了起来。
“凭感觉,我的方向感从来不会欺骗我,不管是陌生的城市还是黑夜里的村镇,只要走过一次,再走就不会错。我感觉我们肯定是走错了,但我说不准该往哪里走。”
才仁本能地掏出手机,他知道在这天高地远的巴颜喀拉山下不会有任何信号,可还是翻开机盖,按下一串神秘的数字。
5
三小时后,天开始发亮,但风却越来越大,雪已没过车轮,低平的视线使他们就像坐在一艘雪海里的汽艇上,四周什么也看不清。时间已是下午3点半,几小时以后天就黑了。天一黑,这里的气温将降到零下七八度左右。谁也不说话,到了这个地步,人人心里都明白,他们遇上了雪灾,不管你是否情愿,都得在这离天最近的地方当“团长”了。好在这是一片肥美的草原,南北是山,向东有横穿而过的公路,向西是他们的目的地雪山乡,都不是很远,而且周围肯定有牧民的帐房,一旦放晴,摆脱困境应该不是问题。
亦东一直用手掌捂着自己的膝盖,疼倒是不疼,护膝的保暖性能相当好,即使是零下二三十度也没有问题。他只是担心,关节里的感觉十分怪异,那种隐隐的酸不是酸、软不是软、疼不是疼、痒不是痒的滋味,让他说不出的忧虑和不安。
他的关节炎就是在玉树冻出来的,那是3年前的事了,是雪域高原最迷人的7月份,他在
朋友的帮助下,得到舞协的邀请,陪同几个舞蹈家到三江源采风。在前往白龙沟的途中,面包车掉在了河沟里,越陷越深,不得已,他下到冰冷的水里,用双手将车轮下的石块和泥沙扒开,再填上石板,弄得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千辛万苦将车搞了出来。不幸的是,没走几公里,车子又被河水拦住,这次是前轮已经越过河沟,过低的底盘被沟沿托死。他只能再次下水。同样的事,又经历了三次,到达目的地已是凌晨4点了。在这平均海拔4000多米的雪域,即使是一年里最热的七八月份,太阳只要一落山,气温就会急剧下降,能从20多度一直降到3度左右,而在雪水汇集的河水里,常常是零度左右。如果是雨后,在日出前十有八九能见到冰碴霜花。他冻坏了,冻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两条腿木得几乎失去知觉,挪动时,可以清晰地听到骨节发出的嘎巴声,就像在转动一枚生锈的螺丝。从那以后,他的膝部关节就对天气有了独特的感应,舞蹈家的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和潇洒。他没有怨天尤人,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事,他之所以要求来三江源,就是为了得到一个与内地同行共同感受、直接交流的机会。遗憾的是,他们没有想到面包车在简易公路上的致命缺陷,要是做事再稍微严谨一点,这样的事完全是可以避免的。事后,车上的舞蹈家们,在喝了滚烫的奶茶和鲜美的羊肉汤后,对他舍己为人的行为表示了高度的评价和尊敬,有位漂亮的来自古都西安的女舞蹈家,还特意为他采了把盛开的野花。他们知道,要是没有亦东这样的人,他们很可能还又冷又饿地陷在河沟里。可当时,他们中的五男四女,没有一个人下来帮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司机在冰冷的河水中拼命。其实,有那么两次,那五个男人只要下来两个帮着推一把,情况就会大不一样。可他们没有一个人下来,也不是不想下,其中的一个就曾脱了皮鞋下到了水里,可他随即就龇牙咧嘴抽回了脚,悄悄缩到了后排的座位上。作为舞蹈家来说,他必须要保护他的腿和脚。亦东对此当然理解,他也不想自己的腿脚被冻伤或损坏,可他别无选择。当时,车上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舞协的领导,他实在无法下到没膝的水里去推车,可他具有不错的眼光,要不是他的赏识,待岗的亦东想当编导绝没那么简单。
天将黑未黑时,风停了,雪又开始纷纷扬扬,能见度最多50米。洛周从坐垫下掏出一个包,一层层打开,将备用的肉干分给大家,这些肉干是自然风干的生牦牛肉,很好地储存着牛肉的热量和营养,是很高级的御寒食品。亦东嚼了点肉干,小心翼翼地对才仁说:“这样过夜是不是很危险?”才仁没好气道:“你有高血压、心脏病吗?”“没有。”“没有你怕什么!有没有感冒?”“也没有,我个人没有什么毛病,我是说,这么大的雪,夜里要是再下,一旦刮起风来,咱们在车里会不会遇上麻烦?”“已经够麻烦了,你还要怎么麻烦?说实话,这种事已经好久都没有出过了,我们太麻痹大意了。”洛周接过话说:“局长说得对,今儿晚上咱们千万不能大意,雪太大了,照这样的下法,要是再下上一尺,刮起风来,咱们的车就会被雪埋掉。”这正是亦东想要表达的意思,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这位才仁副局长似乎对他很有成见,像是对待一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可他们并不熟悉。坐在他身边的丹措,显然知道他的心思,拽拽他的衣服,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没事,我这人坐车从不睡觉,负责值班就是了。可我现在想撒尿,已经憋了好长时间了,你能帮帮我吗?”亦东愣了愣,这的确是个问题,没过车轮的大雪已经挡住了车门,可她却要撒尿……他真的作难了。“喂,你听见没有,我……真的受不了啦……”
情急之下,亦东打开车门。洛周问他干什么?他说丹措要撒尿。说着用力把门推开,脚往下一踩,心里就猛一扑腾,雪真是太厚了,接近二尺,看看天,揪心的焦虑骤然掠过。
他朝车后趟了两步,双手在松软的雪地上胡乱扒拉出一块能蹲下一个人的空地。
但无论如何没想到,起身的时候,他眼前猛然一黑,差点栽倒,紧走两步扶住车门,强烈的心跳和气喘中,腿已软了,仿佛刹那间就被寒风抽走了浑身的筋骨……他努力控制着不要倒下,可脚像是踩在了皮球上,身体前俯后仰……昏沉沉的黑暗中万道金光扑面而来,他想喊,叫不出声,想拼命抓住点什么,身体却在可怕的沉重里,陷入深渊……
醒来时,他静静躺在雪地上。
刘逸飞已经给他注射了地塞米松,见他醒来,还是不让任何人动他,只让他静静地躺在那儿,又过了一会儿,摸了摸他的脉,才说:“好了,他没事了。”吓坏了的丹措,赶紧扑上去将他拉起来。见他真的没事了,她的大眼睛里顿时盈满晶莹的泪水。
夜幕笼罩大地,车里更加阴冷。
洛周发动着车子,用藏语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用力打开空调。
呼呼的热风中,丹措时不时地关心着亦东的反应。刘逸飞说:“没事,他刚才发生的情况是缺氧反应,也叫高山反应,海拔过了4000米,若是坐在车里不动,只要心脏、血压没毛病,一般不会有事,但要是稍有运动,耗氧量一大,马上就会出现供氧不足引起的一系列反应。”丹措忧心忡忡地说:“不会再有事吧?”刘逸飞说:“这不好说……”亦东故作轻松地说:“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真的没事,刚才只是个意外。”才仁说:“但愿只是个意外,否则的话,你要真有个好歹,我可没法儿交代。”
亦东不再言语,他的头很痛,心慌,而且一阵一阵的恶心。
月亮升起来,是在黎明之前。
四个男人都在打盹,才仁甚至打起了呼噜。只有丹措一人毫无睡意,而且越坐越清醒。就在这时,她看见白蒙蒙的雪地上,有蓝莹莹的光在波动,以为看花了眼,使劲眨巴两下眼睛,再看,不但看到了流动的光波,而且面前的雪景骤然变白。天亮了?她抖擞起精神。可立刻就明白了,天不是亮了,而是晴了。此时此刻,她看到的是皎洁的月光。
大家都被她的喊叫惊醒了。
但见白云装点的天空,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星星在深蓝的背景上奇异地闪烁着,西沉的月亮宁静而又丰满,间或有飘移的云朵擦拂而过。一丝风都没有。清纯的月光漫过山脊,云朵投下的阴影孤独地游弋在梦幻般的冷寂里。
几个人贪婪地看着光明的满月,谁也不说话。
忽然,万籁无声的苍穹之下,有藏獒的叫声亲切地传来,一声,又一声,再听,却又是无边的死寂,那嘶哑的叫声仿佛是从天上传下来的,是天狗的吠叫。
“我听到了狗的叫声!”
“我也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了,这样静的夜晚,草原上哪里听不到狗的叫声?”
“我怎么没听到?”
“你是女人。”
“女人怎么啦?”
“女人看得见月亮,但听不见月亮以外的声音。”
“胡说!”
“那你使劲再听听。”
6
太阳露脸时,湛蓝的天空不见一丝浮云。 阳光冰冷而坚硬。 有鹰一而再地滑过他们的头顶。
刘逸飞的感觉是对的,汽车的确偏离了方向,车头对着的不是西面,而是正南的雪山。
洛周试着想要驱车前进,但雪太厚了,疙疙瘩瘩的草滩上,前后加力,使了九牛二虎之劲,连车头都没能掉过来,前轮就掉进了一个草坑里。几个人又推又挖,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弄出来,连两米都没走,就又冒着黑烟哼哼起来。车是动不了啦,那就只有弃车步行。这儿离雪山乡已不是太远,即使走岔了道,也超不过10公里。洛周爬上车顶,嘹望了一圈,突然指着南山激动地说:“瞧,那儿有烟。”大家顺着他的手指一看,果然就在银光熠熠的南山根,看到一片异样的蓝,像一片淡淡的浮云,弥漫在山前。毫无疑问,那儿有牧民的帐房。才仁顾不得危险,在洛周的帮助下也爬上了车顶,仔仔细细观察后,站在车顶说:“没错,山跟前的帐房不止一家,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可以走到那儿去。可这段路程并不近,依我看,和北山弯里的雪山乡也差不了多少。”刘逸飞说:“雪山乡我是去过的,现在还看不见,远近不好说,可这眼前的炊烟,是实实在在的,再远也就十来里,咬咬牙,哪怕每个小时走上一公里,赶中午说啥也走到了。到了帐房里,别的不说,热茶热奶是有的。”才仁说:“那就这样,你和省上来的老师向南走,我和洛周还有丹措上雪山乡。”“那不行,”刘逸飞指手画脚冲动地说,“我的任务是给尼玛江才治疗,并把他接护到医院,无论如何是要上雪山乡的。”才仁躁道:“那好,随你上哪好了,亦东老师你怎么走?还有你。”他盯着丹措,丹措不哼不哈地看着亦东,亦东说:“才仁局长,我也是要去雪山乡的,我的目的你知道,你看……我还不知道您的意思。”才仁道:“我的意思很清楚嘛,叫你们往南走,是想让你们尽快脱离危险。脱离危险后,是要你们赶紧想办法通知州上,报告我们发生意外的情况,叫他们派人派车来救急。”
才仁说完,从车顶上下来,在引擎盖上滑了个重重的屁股暾,心疼得洛周一声怪叫,没说问问才仁的安危,只是扒拉着引擎盖上的雪看他的车。
摔疼了的才仁不再发火,他摸着屁股沉默半晌道:“对不起,不管大家怎么想,咱们还是要兵分两路,刘大夫说的有道理,那你就和洛周带省上的老师上雪山乡,路你知道,对准前面的山弯走就不会错。到了之后,除了你救人的任务,别忘了叫他们赶紧派人来救急。还有,这么大的雪灾,要把灾情尽快让上面知道。我和丹措向南走,我们到了也会做同样的事,那儿离公路近,又有牦牛,也许会更快些。总之,大家要注意安全,别忘了自己的使命。”丹措说:“为什么非要分开呢?……”才仁打断她说:“你现在要紧的是服从指挥,天气很好,炊烟和帐房就在前面,咱们要赶紧走。”丹措看了看北面的山弯和南面的炊烟,想说什么忍住了。
亦东的头一直在疼,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吃了4片阿司匹林,可还是疼,现在更疼了。刘逸飞说:“不碍事,你这是缺氧,海拔这么高,再加上精神紧张,人又疲倦,吸点氧就会好的。”说着,取下氧气包,招呼他吸氧。亦东很想深深地吸上几口,可他没动,他知道氧气是为抢救老艺人尼玛江才备用的,自己就是为了拜谒这位仰慕已久的师公,才来到这天高地远的地方,怎么能动用救他性命的氧气呢?不!绝对不行!他冲刘逸飞感激地摆摆手,努力抖擞起精神,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又吞下两片阿司匹林,扭头看了一眼已和才仁走出几十米的丹措,正巧丹措也在回头看他,俩人相互招了招手,他心头一热,趟着没膝的大雪,朝着前面清晰可见的山弯一步步走去。刘逸飞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把氧气包往背上一甩,对洛周说了声走吧,就踩着亦东踩出的脚窝儿跟了上去。
洛周没有马上走,他打开车后的工具箱,拿出专用的短柄擦布,耐心地清除了引擎盖和车顶上的积雪,他的用意十分清楚,就是要尽可能地露出汽车的鲜红色。
阳光越来越强烈。
亦东在走了百十米后,就不得不跟在了洛周的后面,看着那样有力的两条长腿在眼前自如地交错,他心慌得厉害,脉搏每分钟至少120次,眼睛被太阳在雪地上反射出的强光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