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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旧事-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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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秉承了母亲九分的性格。外面再大的事她都不好奇。别人都往外跑,她自己在家里该干什么干什么,所以并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程灵慧把那苦命的女子放到了炕上,她才看清那人原来是虎子媳妇。这才后知后觉:“出事的是虎子?”

    因为程家庄特殊的地形,出村的路都很难走。偶尔就有翻车的,村民们对此类事件并不是很稀奇。程家庄大部分人都习武,身手矫健。即便是翻车也没有出过像今天这么严重的后果。这也是二姐不是太关心的原因。

    程灵慧心里乱,不想说话。站在炕前,看着炕上被自己打晕的女子。任凭脸上被虎子媳妇挠出的伤口往外淌血,也感觉不到疼。

    二姐找了干净的手巾过来,想给她擦一擦。她偏头躲过:“你出去,让俺自己待会儿。”

    二姐一向是没什么脾气的。闻言就放下手巾出去了。程灵慧关上房门,把那些跟着自己而来的妇人全关到了门外。

    虎子媳妇并没有晕很久。慢慢缓过劲儿来,躺在炕上嚎啕大哭。程灵慧就在一边儿守着她。

    常继文推门进来,轻轻叫了一声:“三慧。”

    程灵慧抬头望着常继文,吐出四个字:“俺要修桥。”

    常继文一愣。

    程灵慧道:“就算你不同意,俺都要修桥。俺不能让村里再发生虎子这样的事。”

    常继文握住她的手:“好。修。”

    程灵慧一下子投进他的怀抱,默默地,许久都没有作声。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但是,常继文紧跟着的一句话,让程灵慧心里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他说:“反正我说不让你修,你也不听……”

112、六爷垮了() 
盖房子的事就此打住。村里人都去六爷家帮着操持虎子的丧事。虎子还年轻,上面六爷还在。按沙溪县风俗是不能入土的。只能找个地方丘起来。那口白皮棺材抬出来,全村人都跟着落泪。

    六爷木然的走在送葬的队伍前面。他是村长,也是家族的管事。也不知操办过多少场红白喜事。今天竟然白头人送黑头人。别人劝他不要去的,可他不听。他的腰好像更弯了,头似乎都要低到地上。一路上在棺材前面走着,不让一个人扶。但程灵慧明白,六爷终究还是扛不住命运的磨难,垮了。

    虎子的女儿还小,被人抱着跟在后面。再后面是他媳妇挺着个大肚子给他披麻戴孝。这在沙溪县是有说法的。在沙溪县,一般媳妇是不给丈夫戴孝的。虎子媳妇穿了孝,就表明她要给虎子守节。

    这个小女人出乎意料的坚强。在程灵慧家哭了一场后,就再也没哭过。但是,她强忍眼泪的模样让人看了更心酸。

    虎子的丧事之后,她去看六爷。就看见六爷坐在自家门台上。整个人憔悴的佝偻着,显得很是瘦小。

    程灵慧试探着叫了一声:“六爷。”

    许久六爷才转动头颅,用浑浊的眼睛望着程灵慧。好一会儿才认出她:“哦,三慧啊。来,坐。”干枯皴裂的手拍着身边的地面。

    程灵慧坐到他身边,一股尿臊气扑鼻而来。她鼻子止不住就发酸,当了半辈子村长的六爷,什么时候这样邋遢过?

    “三慧啊?有事?”六爷侧着头,声音很大。

    程灵慧道:“没事,俺就是想你了,来看看。”

    六爷没说话,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许久道:“三慧啊,你来的正好。俺有个东西正不知道给谁好呢。”说着招呼小儿子:“把俺那副拐拿来。”

    六爷的小儿子闻言,拿出了六爷那一对拐。这拐可不是拐杖的拐。这是拐子流星的拐。是一种兵器。六爷的看家武器。六爷示意儿子把拐给程灵慧。

    程灵慧接住,问道:“六爷,你这是干啥?”

    六爷似乎是自言自语:“俺没有老五的眼光毒啊,祖宗留下的玩意儿怕是要带进棺材里了。这拐就给你吧。程家庄这点玩意儿是一辈儿不如一辈儿。你拿着吧,拿着吧,俺留着也没用了。”

    “这怎么行。”程灵慧要把拐还过去。程家庄的功夫传男不传女。程灵慧的一身本事是五爷教的。五爷没后人,在的时候不住村里,走后不进祖坟。其实就是被逐出了程家庄的。他教程灵慧还算说得过去。

    六爷不同,六爷有儿有孙,无论兵器还是功夫都不应该传给程灵慧。

    六爷只是摇头:“一辈儿不如一辈儿了,一辈儿不如一辈儿了。”根本不理程灵慧那茬。

    六爷的小儿子道:“俺爹给你,你就拿着吧。反正俺们家已经没人会用那玩意儿了。留着也是烧火。”

    他说得是实话。现如今天下太平,程家庄的年轻人里,还在坚持着学功夫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就算是年长一些的,也大多把功夫给荒废了。要不然也不能发生翻车伤人的事件。

    在以前,像虎子那么年轻的人,正是身手矫捷的时候。不等车翻,人就跳到一边儿了。从程灵慧记事开始,村里因为路难走翻车,最严重的一次就是牲口的腿跌折了。从来没听说过人有事的。

    程灵慧辞别了六爷,心里沉甸甸的。程家庄老一辈儿的这些玩意儿,恐怕真的会一辈儿不如一辈儿。

    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的大路上,遥望着对面的东岭,程灵慧心上也像压着一座山。

    修桥是个大工程,可不是千儿八百两银子能做成的。她的银子大多数还压在开州府的粮仓里。适逢大旱,村民们生计艰难。让村里人给凑一些也是不现实。

    她怀里抱着六爷的拐,顺着大路走下东沟,在东岭和村口之间无头无序的走。

    常继文站在村口望着她的身影,终是忍不住走下去,牵住她的手道:“你有难处就不能和我开一次口吗?”

    程灵慧一愣。

    常继文不轻不重在她手心里打了一下,责备道:“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程灵慧仿佛刚刚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试探道:“你肯帮俺?”

    常继文面色一沉,抬起手来,高高扬起,似乎又要打她的样子。程灵慧脖子一缩,没躲。

    常继文的手落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佯怒道:“你要气死我才算。”

    程灵慧笑道:“再不敢了。”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程灵慧道:“俺要修一座连接东西,能并排跑大马车的桥。”

    常继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对于眼下的程家庄来说,有一件比修桥还迫在眉睫的事,那就是重新选族长。像程家庄这样聚族而居的大家族。是非常注重族长接班人的传承的。在六爷还能干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培养下一代。只是被选中的年轻一辈的接班人并不是一个。有点儿像现在选举候选人的样子。等老族长卸任,还要从这些被选中的人中选出一个来接任。

    程家庄的族长候选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和六爷同辈儿的堂兄弟。六爷这辈儿人成人的弟兄很多,有一百二三十人。这位排行最末,已经没法儿用排名次序称呼。因为名字里带个海字,所以村里人都叫他海爷。四十来岁。一奶同胞的亲弟兄有六个。他排行老三。

    为啥这么啰嗦说他弟兄的事呢?

    在乡下,拳头的力量很多时候是能盖过道德的力量的。兄弟多,力量就大。在村里的影响力也就大。

    为啥出头的又是老三呢?

    在沙溪县有句俗语,大勤谨,二疙瘩,三刁子,四孬子。

    也不知是不是沙溪县水土的缘故,这老三总是比别的兄弟要刁怪一些。用方言说,就是刺儿头。人要是刺儿头了,当然就哪里都显得出他。这位海爷也不例外。

    另一个候选人叫程豹。三十出头。和程灵慧是一辈儿人。家里弟兄四个,他是老大。村里人都叫他‘土豹子’。也读过书,也习过武。在年轻一辈里算是佼佼者。为人也仗义。相比较海爷那种刺儿头的人缘要好的多。

    选族长自然要开祠堂,不用任何人号召,全村的男人都会自觉去祠堂开会的。

    要是以前,程灵慧必定也会去凑热闹。但现在她毕竟年长了些,自觉不好去祠堂那女人严禁踏足的地方晃悠。就待在家里等结果。

    母亲、奶奶和孩子们都留在了转水城。新房子里就只有她和常继文两口子。

    程灵慧点了灯,在灯下算修桥需要的石料等各种事项。常继文粘粘糊糊的贴在她背上,不时的说一些自己的看法。

    忽然,前院儿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叫:“三慧,你快去看看吧。祠堂里要打起来了。”

113、打闷棍() 
程灵慧放下笔站了起来。常继文跟着她穿过二院儿的圆券门儿,来到大门口。程灵慧已经开了门出去了。正和一个年过半百的汉子说着什么。

    常继文叫道:“哎……”

    程灵慧回头:“你在家等着,不要乱走。”仿佛一个要出门的丈夫嘱咐家里的小娘子。说完跟着那汉子就走了。完全不管满脸郁闷的常继文。

    程灵慧快步走到祠堂。一进门就看见一物呼啸着往人群里飞,想也没想,抖手解下绳鞭,甩手就是一鞭子。把那带着风声的事物卷住,撤手一拽。那东西‘哐当’撞到墙上,砸出一溜火花。程灵慧定睛一看,原是半片铜铙。这要是砸到人身上还了得?顿时一股火气从心头升起,喝道:“谁扔的?”

    “俺。”祠堂正前的椅子里站起一个人,正是海爷。旁边还簇拥着他的一干兄弟、子侄。占据了祠堂正前方的位置。

    程灵慧怒道:“你不知道这玩意儿扔过去会伤人吗?”

    海爷扫了程灵慧一眼,满脸不屑:“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唤?”

    牲口才叫唤,这可就是骂人了。

    程灵慧道:“俺敬重你是长辈,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要是自己不要体面,为长不尊,可别怪俺上行下效。”

    海爷还没有说话,旁边跳出他儿子:“咋?你还想动手?”

    程灵慧扫了他一眼:“俺和你爹说话,没你插嘴的份儿?”

    海爷的儿子和程灵慧年纪相仿,两人小时候还一起上过学,背过锅。可有些人在利益面前往往会翻脸无情,并且变得健忘。这小子明显忘了儿时的情谊和程灵慧的厉害。仗凭着家里人多,叫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男不女的怪物。识相的趁早滚回你婆家去。在俺们程家庄没有草鸡打鸣的。”

    海爷的兄弟、子侄跟着大叫:“滚,滚出俺们程家庄去。”

    程灵慧被气得浑身发抖,偏偏还发作不得。要按老理儿说,祠堂里是事还真没有她插嘴的份儿。

    “三慧是俺程家庄的人。”和海爷一家子面对面的人群里忽然站出一个人。正是程豹。刚刚那铜铙也是冲着他砸的。他坐在人群里,如果躲开了,后面的人肯定遭殃。幸亏程灵慧及时赶到,要不然今天祠堂里的事不能善了。

    程豹的虽然年轻,但在程家庄的威望远比海爷要高。再说,刚刚的事大家伙儿也是有目共睹。全村人举手选族长。程豹胜出,海爷不服气拿了铜铙就砸。其嚣张霸道可见一斑。这样的人要是当了族长和村长。一村子人的未来堪忧。于是乎,程豹一句话说出来,和海爷没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们纷纷附和。

    海爷叫道:“你们瞎了吗?程三慧明明是个女人。程家庄的事什么时候有女人插嘴的份儿?”

    不知谁说道:“你说的不对。三慧在咱们村儿是响当当的爷们儿。他们家分家的时候,俺们都去了。六爷都认了的。”

    “放屁。”海爷跳着脚吼,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你们家爷们儿会生孩子?你们家爷们儿穿裙子戴花儿啊?”

    程豹反问:“那你见哪个女人顶门立户的?你见哪个女人娶过媳妇的?三慧有老婆,有儿子,那就是爷们儿。”

    “是,是……”人群里一阵附和声。

    一瞬间,程灵慧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明白,乡亲所争得不是她的性别,而是对她的认同。在大多数人心里,她程灵慧永远都是程家庄的人。这就够了。

    海爷怒道:“就算你们睁着眼说瞎话也没用。别说她不是个男人,就算是,上不了家谱也不算程家庄的人。不是程家庄的人,就没权利说程家庄的事。”

    海爷说这个是没错。但凡这种大家族,都是以家谱为准的。像五爷那样的,就算是正经的程家庄子孙,因为被逐出了家族。上不了家谱,进不了祖坟,也不能算程家的后人。

    程灵慧是个女子。自来上家谱的女子只有媳妇,没有闺女。程灵慧能留下的一笔也只在常家的家谱上,常继文的几个妻子的姓氏后多出的一个‘程氏’而已。她的名,她的字都将会随着她百年之后化成烟尘。留不下一丝痕迹。这是程灵慧的悲哀,也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悲哀。

    祠堂里一片沉寂。

    人们因为种种原因可以纵容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把程灵慧说成男人。但是在面对族谱,面对历代列祖列宗的时候,没有人敢不慎重。

    “可她有后人啊……”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然后,那一句话就像平静湖水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先是荡漾开一圈轻微的涟漪。紧接着,那涟漪越漾越宽。渐渐起了波纹。

    “是啊……是啊……”

    人群里不知是谁在附和,声音越来越大。

    “咱们给她写上不就完了。”程豹忽然插了一嗓子。这一嗓子,声音很大。大到震得程灵慧耳朵嗡嗡直响。女子上家谱,恐怕是自秦皇汉武以来,开天辟地头一回。

    “胡闹,你们这是胡闹。”海爷叫着:“你们这么干,祖宗不会放过你们的。”

    程豹道:“祖宗要是怪罪,俺一个人担了就是。古往今来就有过继这一说。那过继的儿子都能上家谱。三慧有妻有子的怎么就不能?”

    “俺说不能就不能。”海爷一看大势已去,恼羞成怒。拿起另半片铜铙照着程豹脑袋就砸了过去。程灵慧长鞭一抖,‘啪’的把那铜铙给打飞了。

    海爷怒急,怪叫一声冲着程灵慧就扑了过来。他的家人也纷纷拿起手边的棍棒,镐把向着程豹就冲了过去。显然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选的结果不是自家预想的,就把程豹打的不敢和自家争族长的位置。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灵慧。

    程豹是来开会的,不是来打架。心知手上没傢伙,对上一群手拿棍棒的青壮不吃亏才怪。那小子也不是傻子,一看情况不好,转身就跑。这下,那些村民可就遭了殃。

    海爷的家里人现在憋着一肚子怨火。他们家人多势众,以前有六爷压着,不敢十分横行霸道。本以为六爷垮了,可算熬出头了。谁知这些村民竟然敢不卖他们家的帐,选了程豹当族长。所以,在他们眼里,这些村民都不对,都该打。

    村民们一看这架势,纷纷往祠堂外面跑。这其中有胆小怕事的,也有胆大咽不下平白挨打那口气儿的。

    胆小的逃出来就远远的看着。胆大的就和海爷家的人打了起来。

    程灵慧一看这情况,要是打出个好歹可怎么收场?当下也不管向自己扑来的海爷,扭身就纵出了祠堂。绳鞭一挥‘啪’的一声脆响就撂倒了一二十人。

    ‘啪’的一鞭又撂倒一二十人。

    程灵慧本意是制止众人打架。所以也不分是海爷的家人,还是别的村民。只要冲在前面,全部撂倒。

    海爷本来是冲着程灵慧去的,可程灵慧根本就不搭理他。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放?举起镐把照着程灵慧的后脑勺就打了下去。

    程灵慧直觉的脑后风声一紧,侧身回头正要还手,就看见海爷两眼一翻,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常继文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两眼瞪得溜圆。显然是吓坏了。

    程灵慧一笑,伸手将他拉到身边,安慰道:“别怕,你只是把他打晕了。”

    常继文回过神,硬着头皮道:“我才不怕,我是担心你。”

    程灵慧道:“你自己小心。”缩步纵身,‘啪啪’又是好几鞭子。把乱战在一起的人们全都撂翻在地。喝道:“都把家伙放下。传出去不怕别人村笑话啊?”

    这年头儿,村民的集体荣誉感还是很强烈的。闻言纷纷爬起来,虽然还是各自怒目而视,到底没再动手。

    “爹。”海爷的儿子这才注意到自己老爹倒在地上,一副生死不知的样子。顿时慌了手脚。一大家子纷纷围了上来。好在常继文是个读书人,又是第一次学人打闷棍,心慌手颤的没什么力道。海爷过了一会儿也就清醒过来。

    他门家虽然嚣张了些,可也是要面子的。今天的事本就不占理,还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连带一家子的脸都没地方搁。想要通过武力往回找补点儿,可看见程灵慧手拿长鞭站在那里,顿时就泄了气。

    满村子的人也是到了这时才猛然想起,程灵慧可是十五岁就能单挑陈家村的人。和她动手,不是上杆子找亏吃吗?

    海爷一家子灰溜溜走了。程豹走上前道:“三慧,俺看这族长还是你来当吧。”

    程灵慧知道他心里是怵海爷那一家子。笑道:“你只管当着,有什么事俺跟你一起抗。”

    程豹一听,这还有什么不放心,一拍胸口道:“那好,俺干了。”转向一众乡亲道:“从今往后,俺就要靠大家伙儿的帮衬了。要是俺有啥做得不好的地方。大家伙儿也别客气,尽管跟俺说就是。俺改。实在不行,还有三慧不是?”

    有人道:“好嘞。”

    也有人答:“行啊……”

    大家伙儿陆陆续续散去。程豹向程灵慧拱拱手:“俺也回了。”

    程灵慧点头。回头看见常继文还站在那里,走过去牵他的手时才发现,他的手冰凉,手心里满是冷汗。不由好笑,又怕他不高兴。一路憋着。

    回到家里,常继文连着喝了两杯热茶才算稳住心神。斜睨着程灵慧道:“你要笑就笑,也不怕憋坏了。”

    程灵慧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俺没有。”

    常继文眼睛一翻,转身往里间卧房去了。

    程灵慧知道,这人又生气了。急忙赶过去哄他。

    程灵慧当家做主惯了,骨子里的强势。无论大事小情,常继文要是不主动表达自己的看法,她绝对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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