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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兄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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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白吃白喝你们的呢?”
 
  “你太累了,好好歇些日子再说。”那位师哥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闲吃闲睡,成天无所事事,这怎么能说成是“累”呢?但哥哥并没有想那么深,点了点头也就过去了。只不过他不止一次地听师哥说,这些恩这些情,都是一位“老大”给的。
  有一天,师哥又来找他,脸色很难看,愁眉不展。哥哥问:“有什么难处吗?”
  “没事。”师哥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对吧。有事你就直说嘛。”
  哥哥挪了挪身子,又催问这位师哥。
  在他的再三催问下,师哥才开口说:“不是我有事,而是大哥他……”
  “什么,老大?老大他怎么啦?”
  一提起老大来,哥哥就热血沸腾,会激动得流下两行热泪。
  “也没有别的,就是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是哪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你告诉我!”
  这时,哥哥把铁拳攥得格巴作响,气得一个劲发抖。
  “你出马也不合适啊。再说,老大也很怜惜你,不愿意让你参与这种事。”
  “嗨!老大也真是的!”
  师哥绕来绕去,最后终于说出了实情:有位大哥为了给老大除去心腹之患,就在老大的仇人背后捅了一刀。法院判了他十五年徒刑,现在还在监狱里呢。当然,刑满释放出来之后也会给他一个稳定的职业,让他去经营一个夜总会,度过余生。而且,在组织里头,他一定还会备受人们的尊敬。年轻人正在干事业的时候就被铁窗束缚住了手脚。这一段铁窗生活,他是会得到足够补偿的。但可惜的是,大哥的铁拳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有几个人敢和他较量,把他关起来,真是太可惜了。
  “那老大现在在监狱里了!?”
  “不,不是老大,我说的是老大的朋友。那位大哥现在可真苦啊。”
  说到这里我才算听明白,斗焕刚才说的“家里有事”的“家里”不是指户口簿上那个自己的家,而是指他的那个组织。斗焕所说的这个“家”将由“十八罗汉”组成。前几天旷课也正是为了这个“家里”的事。
  为了替自己的哥哥去找老大的心腹大患算账,斗焕组织了“十八罗汉会”。眼看决斗的日子临近了,但“十八罗汉会”还缺一名勇士,只有十七个。我们大家都在想,这么多大傻帽儿,他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呢。却见斗焕用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祖鞠不放。这时我和升洲的目光才一起投向了坐在一边的祖鞠。
  祖鞠生就一副五短身材,肩膀上栽着个大脑袋瓜,当然,凑人头嘛,他的资格倒是够了。大家的目光都盯着他,祖鞠就像憋了三个小时放不出来屁似的,弄得满脸通红,在斗焕锐利的目光逼视下他沉思半晌,最后下定了决心:
  “那我就算第十八个吧。”
  祖鞠好像还想说什么,动了一下嘴唇,没有说出来。斗焕正处在“大决战”的前夜,他也想给祖鞠加加油,鼓舞鼓舞士气,于是,霍地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高喊着:“为十八罗汉家族干杯!”
  这场你死我活的命运大决战,地点选在了郊区一座不起眼的三岔路口的大桥底下。日期和军事体育课大比武的日子是一样的。对此,升洲提出了异议。军事体育课大比武是市内所有高中生在综合赛场大集结的日子。为了搞好这一活动,所有高中生都在没日没夜地进行军事体育训练。好长时间以来,不少学生的军事教练服和运动服就没有离过身。女学生为了练习止血绷带的使用和三角巾结扎、野战演习及开幕式列队训练等,在操场上忙个不停,她们被火辣辣的阳光烤得汗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淌,有些人还晕倒在了七月流火之下。男生们也不例外,他们除了野战训练以外,还有拼刺刀十六种动作、单兵技巧、各自为战技巧,国军徒手体操等项目。既然是正规的军事训练,随便乱动一下都不行,就是注意力不集中也是不许可的。这些学生都像正规军人一样有部队番号,每个学生除要把固有番号背下来以外,还要把学校的编号也都背下来。军事教官随时都有可能把那些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学生提溜出来背番号。对有些孩子来说,这简直比队列训练还要难多了。
  准备了一两个月的大比武活动已经落下了帷幕,空场子上只剩下了被风吹得到处乱跑的纸屑和垃圾。学生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有的显得没精打采,浑身无力,有的产生了一种解脱感和轻松感。有的通过这一活动增强了自信心……一走出赛场,有些人便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地向小酒馆走去;也有人信步踱进树林、草坪去呼吸新鲜空气。可是,军事体育课的老师们并没有休息,他们急急忙忙地把在大比武中穿过的教练服一件一件理好。然后,自己再换上战士的迷彩服,唱着“边战斗边工作,边工作边战斗”的歌曲向城里走去。在老百姓眼里,这些人的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政府的鹰犬。
  我记得好像是在一年前吧,篮球运动员申东坡来这里进行篮球表演。各校的啦啦队都上紧了发条,“加油”声不绝于耳。比赛结束后,神经异常兴奋的学生就打了起来。因为这事,我们学校的三个同学还被停了学呢。这一次,斗焕正是想利用学生们不服输的情绪来打赢这场“战争”,把对方全部消灭。
  斗焕对自己专攻对方弱点的新战术进行了详细说明。
 
  三岔路口的这座桥的确离闹市很远。现在,军事体育课的老师正在城里列队前进,向市民显示军威呢。这正是个空隙,那时斗焕他们恐怕已经在桥下边动起手来了吧。斗焕对我们说:“大概第二天一到学校,就会看到十八罗汉凯旋的巨幅标语了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斗焕露出了某种骄矜的神色,嗓门有些格外高。但令斗焕失望的是他把日期记错了,他定的这个日期不是大比武的那一天,而是大比武的第二天。说也奇怪,每当斗焕对事情考虑不周,出现漏洞的时候,祖鞠总要放一个响屁,以示惩戒。今天也不例外,祖鞠忍了又忍,再也忍不住了,又把一个响屁颤颤巍巍地挤了出来。店主听见声响走了进来,从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心里大为不快。这么小的包间里挤了那么多人,弄得乌烟瘴气,人家心里怎么能痛快呢。
  祖鞠放响屁在全校是出了名的。毫不夸张地说,他的屁可以使全校同学“闻声而动”。要说那个屁的臭劲儿,除过班上三个患鼻窦炎的同学外,没有一个人不说他的屁声响味浓,是绝妙的带爆炸性的毒气弹。
  每当他要开始这种不雅的举动时总要先喊两声:“毒气弹,警报!毒气弹,警报!”但是,只要你看到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站着,要么来回扭动屁股,两个眼珠朝中间收拢,那就是“毒气弹”出来了。大家看到这种情况都会掩鼻而过,或者提前跑得远远的。
  在一年级上学期的时候,大家对祖鞠的这个秘密武器还不太了解,当祖鞠喊“同学,你赶快躲开”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在虚张声势呢。真让毒气弹给熏着后,大家才开始对祖鞠望而生畏了。
  这一次,祖鞠没有按约好的时间到达十八罗汉“决战”的场所。祖鞠说是记错了时间。而且,他把责任完全推给了斗焕,说斗焕把日期和具体时间都给他说错了。
  在这个世界上,替自己打掩护的谎言中,记错时间是最妙的辩解词,而且,可以说得冠冕堂皇,无懈可击。想替自己辩白,无须绞尽脑汁去找别的理由,只这一条就足够了。恐怕这也算是祖鞠的另一个秘密武器吧。
  听祖鞠自己说,当他赶到十八罗汉“决战”的战场时,那里已是空无一人、悄然无声,只有冷冷的过桥风卷起的一缕缕沙尘。因为找不到战场,又无事可做,祖鞠便信步来到了素姬和升洲经常会面的地方——十字路口的小吃店。
  祖鞠装出一副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嘟着嘴,沉着脸,一屁股坐到了升洲的旁边。升洲一看这架势,就惴惴不安地问:“那个地方真的什么都没有吗?”这句话竟连续问了三遍。
  “是一个人都没有呀!我也不知道,我不在,斗焕是怎么收拾这个局面的。”
  祖鞠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用眼角瞟着坐在素姬身边的那个女学生。
  那个女学生是素姬的朋友,叫郑琳,人长得倒还清秀,就是脸上雀斑多了点。祖鞠有意长长地叹了口气,挪动身子坐到了郑琳身边,想和她套套近乎。
  不知是不是规律,漂亮的女孩子总有一两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孩子和她做朋友,而且她们往往反倒比俏丽的女孩子更高傲,更让人难以靠近。
  “想玩儿去吗?”祖鞠对素姬说。
  没料到,斜刺里杀出了个人,郑琳不咸不淡地甩出了一句:“你说这话就不怕人笑话?!”
  祖鞠在这个女孩子面前没少吃苦头,可不管郑琳怎么顶撞他,对他怎么不客气,祖鞠都是逆来顺受,大度地接受了,而且显得那么豪爽有风度。祖鞠显然不是因为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而是压在心上的一件大事烟消云散了,他感到特别轻松,话就多了起来。就这样,祖鞠和郑琳像素姬与升洲一样,慢慢亲热起来,并成为了朋友。祖鞠也不管别人对他们投来的目光是否有点异样,或其他顾客怎么想,怎么看,就连旁边三个地痞般的男学生投来的热辣辣目光都没看见,自顾自地和郑琳套着近乎,整整地泡了一个多小时。那三个男生看不过眼,找茬儿地把筷子往地上一摔:“喂,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你们泡妞也不找个合适地方,这是饺子馆,不是酒吧!”
  这几个人又是喊叫,又是摔东西,吓得两个女孩子不知怎么办才好。祖鞠压低嗓门说:“别去理那几个叫化子。”
  不料,这句话却被离他最近的那个驴耳朵听见了。只见那边乒乒乓乓摔起了东西,这无疑是一个宣战的信号。时间已经不早了,饭馆里连他们在内也只有三桌人。另一张桌子上的客人一瞧这架势,便忙不迭地起身跑掉了。顿时,小吃店的空气紧张了起来,店堂变得十分空旷。升洲和祖鞠只能咬紧牙关忍着。紧张的时刻,升洲朝素姬瞥了一眼,素姬的神色既不惊慌,也没有劝架的意思,挽起的胳膊放在胸前,静静注视着升洲,分明是一副催他快点决斗的架势。
  那伙人似乎也看出了点门道,其中一个走近素姬,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素姬甩开他的手尖叫着。
  升洲和祖鞠如果有个台阶下也就算了,偏偏敌人主动上来挑战,升洲和祖鞠只能迎战,没有一点退却的余地。他们两个人都紧闭双眼,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慢悠悠地挪过去。祖鞠用自己的经验传授着打斗秘诀:如果力气不够大,就设法攻对方的弱点,例如,踢他的裆,抓挠他的小奶子,揪耳朵,咬耳轮,背过身去用趵蹶子的方式踢对方……他的“秘诀”还没有传授完,雨点般的拳脚便落到了他的身上。升洲也和祖鞠差不多,只有招架之力。他为了不使自己的本钱——小白脸受伤,两手紧紧捂着脸,任人拳打脚踢,不敢还一下手。
  正在这当儿,小吃店进来了个新客人,也可以说是今晚的最后一位客人吧——他就是斗焕,斗焕对小吃店发生的打斗似乎毫无兴趣,他一边慢慢踱步,一边用目光搜寻着什么人。有人说,斗焕想趁这个机会多看几眼素姬,才故意这么做的。当然,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当他走到被人家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溜着的升洲和祖鞠面前时,才看清他俩是自己熟悉的同伴,不禁大吃一惊,看到那三个凶神恶煞的小子时更是神色慌张,吃惊不小。其实,这和斗焕以友情相约升洲和祖鞠助威打群架时,他俩总是溜之大吉,使斗焕感到十分意外时的情况是一样的。那三个家伙也大吃了一惊,他们看见斗焕满脸是血,衣服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浑身沾满土和血,就认定这小子肯定是个亡命徒。那三个家伙胆怯了,退缩了。斗焕往他们跟前只走了两步,那三个家伙便把提溜着升洲和祖鞠的手一松,放人了。也许他们是怕自己衣服沾上血,回去挨父母骂,也许是怕斗焕三拳两脚把自己揍扁了,就故作坦然地整理一下衣服,弹一下肩膀上的土,一溜烟跑出小吃店了。
  斗焕对这些事似乎都不放在心上,他把空荡荡的小吃店又看了一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因为十八罗汉中还喘气的人二次“集结”的地方就选在这儿,他是来“会师”的,却无意中救了两个窝囊废朋友的驾。
  斗焕转了一圈,十八罗汉中一个人都没有见着,他顿时产生了一种凄凉感:难道十八罗汉中活着的壮士就剩下他自己了吗?他一边伤心地想着,一边推开小吃店的玻璃门,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之中。
  在小吃店,斗焕什么事都没有做,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只是自觉不自觉地往那三个人面前多走了两步而已。但这两步,对升洲他们四个人来说却成了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两步。升洲他们出门后,素姬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暗处静静地等着斗焕的到来。她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升洲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十八罗汉全军覆没,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号称十八罗汉,实际上到场参加“决战”的只有八个人。就这八个人也都是乌合之众,所持“武器”都是见什么拿什么,有人拿的是自行车链子,有人拿的是小斧头,有人拿的是木棒子,可怎么用,没有一个人是内行。八个人里边,有几个受香港武打明星李小龙的影响,拿的是双节棍。可双节棍怎么使谁也不明白,他们充其量能把双节棍甩出去,不但打不着对方,反倒会把自己的脑袋给打起个大包。打架的时候,十八罗汉摆起了龙门阵,打头的是一个“气功大师”,他在阵前盘腿打坐,俨然一个临阵不乱、临危不惧的将军,可当几个亡命徒不顾一切扑上来的时候,他也只会用瓶子打破自己的头,用鲜血来吓唬对方,和一个草包没有什么两样,把自己弄得满身是血,这就算赢了。就战术而言,斗焕他们使的也都是从马路新闻中听来的,苦于没有后援者,这些“战术”也都泡汤了。传言可信度有多大不敢说,但听人讲,就因为这,斗焕他们的中央组织和地方组织全都垮台了。不管真相如何,人们只看到,从此以后斗焕又把腿伸出来,横在教室里的过道上,若无其事地习惯性地抖动着。
  暑假到了,我从四人俱乐部脱身出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这一阵儿,心里相当痛快,又感到十分轻松。我想,现在才真正恢复了“我”的本来面目。我一个人骑上自行车到公园去,用冷水洗脸。一路上,要么最大限度地放松慢骑;要么,在河边的路上紧蹬一会儿。有一天,我把自行车存放在公园小卖部的旁边,一口气爬到了公园的山顶上,坐在忠魂塔旁边俯瞰着脚下的城市,浮想联翩,感慨万千。从现在起,我是一个自由人了,有时间随便翻翻小说之类的文学书籍,有时也能学点哲学,该有多轻松啊。
  因为是盛夏吧,吃过晚饭了天还没有暗下来。我换上一双运动鞋漫无目的地朝旧书店街走去。位于市中心这条街道上的旧书店如今都慢慢换了“字号”,挂起了“点心房”、“茶馆”、“成衣店”等的牌子。一家旧书店的门口滴里当啷挂着几个电灯泡,在黑暗中向一层层摞着的旧书上投射着昏暗的光。我在一大堆旧书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要看的书,只好看能不能找到有人签名和乱画的扉页,以消磨时光。
  全体集合和分班开会的日子已经过去五天了,但我并没有到学校去。我本来打算到正在热火朝天搞新村运动的村子里去参加义务劳动,一转念,又改变了主意,叫上文艺班的崔炳道一块儿去看诗画展了。听说诗画展上不但有地方诗人的作品,还有获文艺杂志征文奖、初出茅庐的高中生的作品。进入展室后,腰间插着一本《文学思想》杂志的崔炳道对其他作品不大关心,他只站在标题为“思”的那个高中生的作品前面不住地点着头,眼睛里却流露出了一丝忌妒的神色。听崔炳道说,他曾经在一次招待宴会上见过这个高中男生。他穿着一身校服走上了讲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稿子,用慷慨激昂的语调朗诵起了他的那首长诗,那个学生的气度使听众为之倾倒,让崔炳道受到了很大冲击。崔炳道说,那个学生还组建了一个政治色彩很浓的读书会。他所在的中学是一所名牌中学,将来要进哪个名牌大学学习都是不成问题的。据说,他高中毕业后要么到汉城大学法学院,要么到神学大学学习。
  崔炳道和我看完诗画展览会后进了一家附近的书店。我们一走进去便都愣住了,面前站着两个学生:一男一女。那个男生似乎想跟女生说点什么,可女生就是不想听。女生好像是来买书的,付完钱就往外走。男生好像是专门跟着女生来的,女生一出门,男生就像跟屁虫一样跟了出去。那个男生脸黑个儿矮,一脸疙瘩,而与他形成鲜明对照的那个女生,就像开在万花丛中的一朵夏威夷海棠,身姿绰约,美如天仙。那个女生就是素姬,而那个男生呢,崔炳道说就是他见过的那个少年才子,弱冠诗人,未来的政治家。看到这幅情景,崔炳道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那个男的可真会看人啊。”我赞同地应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这一年夏天,是我人生中最为安逸的时光,爸爸开的澡堂因为修缮,职工都放假了。我上小学的时候,爸爸的澡堂烧的还是稻草,有一个烧火的工人,专门拉那个硕大无比的风箱。那个时候,根本谈不上休假不休假。后来,职工人数少了,但随之而来的是,胡同里来洗澡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一到中午时分,我就拿起胶皮水管冲洗澡堂地面,闲下来的时候,就躺在屋檐下的水泥台上啃德式火腿。有时候我也想,人都是以自己眼前的事为中心一天一天过日子的,有那么一天,静下心回过头一琢磨,原来自己无意识地度过的每一天加起来就是人生哟。也许那会儿你会问自己:“怎么回事?我希望有一个辉煌的人生才这样一天一天活着的,到现在我还没有体会到真正的人生是什么滋味呢,生命就算过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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