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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品早已被潘先生整理了出来,妥善摆放在一楼的小客厅里的长桌上。物件有大有小。大的正如及腰高的木雕,小如巴掌大的鼻烟壶,零零总总共有七八件,各个做工精致,器型优美。
孙老看了眼谢流韵,指了指长桌,说:“流韵,你先去看。”
知道孙老的意思,多上手多看,才能学得更快。谢流韵依言,上前几步,先从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碗看起,边看,边组织语言分析。
本身她的知识掌握得就不错,再加上有玉坠提示,除了一副字画是她的弱项,无法分析透之外,其余的物件都说得**不离十,眼光瞄到孙老频频点头,她心头大定,说起来也更加流畅。
总体上潘先生的收藏以真品居多,七八件中只有三件是赝品,剩下的几件真品,总估价超过一千万,以典当行的惯例,潘先生能到手的钱是这些物品估价的三分之二。
这个价格似乎不尽人意,潘先生蹙起眉头,颇有些犹豫不定,最终还是放弃了典当。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劳烦他们跑一趟,他连声说着抱歉,送他们出门时,给每人送了样小礼物。
一出门,李总先前保持的平和面色转为愠怒。
收藏界里真品少赝品多,买了古董之后拿不准是真还是假,能找专家看看,总能让人安心。可专家不好找,鉴定费又贵,有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典当行身上,毕竟要收典当品,行里至少也要有懂这些的人。
潘先生是他朋友介绍的,说急需钱,古董又多。看在是自己好友的面子上,他才好说歹说请动孙老出面,谁知,这位连基本的脸面都不要,鉴定完就反悔,单看这包装好的小礼物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强忍着怒气向孙老道了句歉,孙老摆摆手,道:“我只是带徒弟来见见世面,生意成交不成交,是你的事,不用给我道歉。”
李总还是愤愤难平,生意没成倒没什么,被耍了这么一下子,才让他郁闷。
临上车时,谢流韵瞄见他面沉如水地拨了电话,也不知是给谁打的。
一上车,孙老把他得的小礼物也给了谢流韵,道:“拿去玩吧。”
面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大概孙老心里也不爽快,坐上车之后,除了刚开始地那句话之后,就没再开口,闭目养神。
或许是从头到尾跟来打酱油的,谢流韵心态倒是很平和,还有心情思索刚才一闪而过的灵光到底是什么。
和黄花梨有关,她只想了片刻,就想到了。无他,相比起房地产、股票之类有风险的东西,黄花梨实在是投资的好途径!
在她记忆里,未来海南黄花梨木的价格一涨再涨,几年时间已经翻了数百倍,这是什么投资都赶不上的速度!这种疯狂的涨势,一是因为资源稀缺,海黄的生长时间远远赶不上人们的需求,价格一再炒高。再有就是,有人故意炒作。
不过,能赚到钱就是好事。
她对股票并不精通,投进去怕是打了水漂,对黄花梨木反而有几分自信,若是操作得当,正好赶上这波行情,不仅能把手头上的现金盘活,也是她目前所能想出的事业的起步!
她没有车,家又离得远,孙老派司机送她回家,路上,她接到了二师兄韩执易的电话。
“什么,掏老宅?”
第33章 二师兄()
掏老宅这种事,谢流韵从来只是耳闻,并没有时机去过。但她对这种事十分向往。
别的不说,她手头上两件宝贝,就是古玩城里的店家掏宅子弄回来的,虽说他没得到好处,反而被谢流韵劫走了,这也说明,老宅里确实有好东西。
因此,听韩执易提出邀请之后,她只考虑了几秒钟,就应下了。
次日一早,她早早就起床,收拾了手电筒、放大镜……等等许多她能想到的工具,用背包装起来。谢母以为她要出去野游,还准备给她背包里放干粮,直把她囧得满脸尴尬。
下了楼,韩执易已经在车旁等着了。
今天他穿着一身看似简单的蓝白色休闲装,衣服下面是常年锻炼的匀称身材,妥帖合身的剪裁烘托出几分与众不同贵气。他靠在雷克萨斯车门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车钥匙圈,更显得身高腿长,早上跑步的人频频把眼光投向他,他却习以为常地眼睛都不抬一下。
一看到她,韩执易顿时站直了身体,双眼发亮,冲她招手打招呼道:“小师妹早啊。”
谢流韵扬起唇角,顺着他的话回了句:“二师兄早。”
“……小师妹,下次叫我韩师兄就好。”韩执易的表情飘忽了一下,义正言辞地强调。二师兄这个词,实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只贪吃懒做的净坛使者。等听到她回答好,韩执易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同时也是好奇地问,“小师妹,你都带了什么,怎么像是要去郊游?”
“手电筒、放大镜、面巾纸……”
见她一样样地数着,韩执易简直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哎呦,小师妹,你还以为是野外探宝呢?”
大早上连续两次被囧道,谢流韵满脸通红,讷讷不语。
谢流韵今天穿着一身浅色的运动装,乌黑顺滑的发丝在脑后扎了长马尾,被笑话得红着脸的样子别提多乖巧,看到韩执易心里有根草,呵痒痒似的挠着他的心。
韩爸爸生了三个儿子,韩执易是老小,一家子阳盛阴衰。韩妈妈念叨着生个小女儿念叨了不知多少年,最终也没能如愿,反而也把小韩执易带得满心眼里想要个妹妹。
他上学时格外爱看武侠小说,本身就有恋妹情结,对小说里的小师妹痴迷得简直走火入魔。如今居然真的有了个小师妹,还又聪明又漂亮,他不知私下里在家里欢呼了多少次,引得全家人都好奇万分。
他心里默念着“小师妹嘛本来就是用来逗的”“师兄理所当然要疼爱小师妹”……一边堂而皇之地把手摸上了她的脑袋,边陶醉,边还摆出师兄的身份,安慰她道:“没关系,带得多咱们也看得仔细,免得打了眼。”
谢流韵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父亲,还没被谁摸过头,心里只觉得怪怪地。还没反应过来,韩执易的手已经放了下去。
韩执易对她解释说:“这次咱们去的是苏家老宅,据说祖上当过外任的官,这种事你听听也就算了,用不着当真。不过,小师妹,你可一定要发挥你的超强运势,咱们这次能不能捡到宝,就靠你了。”
“……师兄,你入门比我早啊。”谢流韵无语地看着他,言下之意很明显,身为师兄,竟好意思这么说。
韩执易丝毫没觉得有什么羞愧的,反而笑得很爽朗,冲她飞了个眼神:“你以为,为什么我和你勤奋上进的褚师兄关系不好?”
以韩家的身份,他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不会缺衣少食,对于古玩他确实很有兴趣,可相比起在古玩行业混饭吃的褚绎心,他没有压力,自然动力也就少了点儿。可在他看来,统统都是在学习,谁能比谁更有资格嘲笑别人?
不过,他没打算把谢流韵拉过来站队,自嘲了句之后,绅士般地打开车门,邀请谢流韵上车。
正要关车门时,他忽地一愣,转头四处打量,问她:“小师妹,你……有没有种被人偷看的感觉?”
闻言谢流韵呆了下,也跟着他向四周看,不确定地道:“我没有感觉到……”事实上刚才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韩执易身上,并没有在意周围。
寻了半天,韩执易也没发现附近有什么端倪。他今儿来见小师妹,说出去也是正大光明,因此也不怎么在意。抬手看看时间,他招呼谢流韵上车,踩着油门轰鸣着冲出了院子。
这一趟去得并不近,韩执易开车行了许久,穿过曲曲折折的道路,绕到了交通不怎么好的老城区,又在胡同里转来转去。但这一路上,谢流韵丝毫不觉得闷。
韩执易的言行举止带了点儿豪门子弟的做派,可为人体贴,善解人意,生怕她在车上拘束,一路上东拉西扯,古玩界的八卦轶事,他曾经打眼买赝品的旧事……讲得风趣万分。虽说还是头一次和他相处,谢流韵却觉得两人仿佛认识了许久似的,等下车时,已经没有太多生疏感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个外观有些破败的四合院,前后分成三四户人家住。韩执易和卖家打了个电话,才带着她往里进。
迎接他们的中年人一脸老实相,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要不是家里困难,也不会变卖祖先传下来的宝贝”之类的话,听得她们耳朵都要起茧子。
韩执易跟在他的后面,悄悄对着谢流韵撇嘴,她抿唇笑而不语。
这招在来的路上,韩执易早就和她讲过,卖家十个有九个都会来一套,都快成古玩界里的套话了。谢流韵自己去古玩市场溜达时,有的摊主也会长篇大论提些旧事,她都当做是闲风过耳,不往心里去。
不过,等进了所谓的库房,看到那堆摆放杂乱的东西,谢流韵顿时觉得,这次来的不亏。就她所能感知到的,确实有宝贝。
她确实喜欢古董,并不仅仅是它代表的价钱。最近到手的几样因为各种那种的原因,都没有留下来,心里总有些遗憾,如今有机会再收藏些,自然很好。
两人兴致勃勃地在库房里翻找合心意的东西,时不时地凑到一起相互探讨一番时,却不知,跟在她们身后的某人已经气急败坏了。
上次宴会,孙琳被哥哥教训,一晚上安安生生,就连竞价时看着谢流韵频频举牌,也因为零花钱被扣不得不忍着,眼里都能冒出火。
气不过,她不敢惊动孙觉辛,私下里寻了家业内传闻很有实力的私人侦探,调查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当然,若是能拍到什么能当做是把柄的照片,就再好不过了!
谁知,几天之后,私人侦探居然回给她一句:“抱歉,这单子我们做不成。”
孙琳还从没有过被人拒绝的经历,谁知,任她在电话里威胁利诱使了个遍,对方硬是不接。不仅他家不接,别的家也不接她的委托。
在家里不知摔坏了几部手机,孙琳咬着牙发了个狠——不就是跟踪么?!这种小事她自己也能做!
那家私人侦探别的没透露,倒是无意中说漏嘴,让孙琳知道谢流韵住的地方。春信华庭这个周复旗下开发的楼盘看似只是个复式住宅小区,里面住的人却鱼龙混杂,超五星级的安保让居住的人安全**保密性极强,就孙琳所知,她有两个发小就在那里买了房子,当是偶尔玩疯了不回家时的小窝。
借了门钥匙,买了望远镜,定了闹铃,满怀斗志地盯梢,也是她的运气,第一天就看到谢流韵上了韩执易的车,她大喜过望,紧赶慢赶追了上去,想要抓点儿什么把柄。
只是,接下来她的行程就没那么顺利了。
孙琳向来喜欢豪车,今天开的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一辆法拉利跑车。但凡跑车,底盘都低,韩执易的雷克萨斯能过去的地方,她的法拉利未必也能过去。在路不好的老城区,孙琳开车跟在后面,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尤其是行至正在改造的一段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赌气硬着头皮走了一段儿路,豪华的法拉利不知哪儿除了问题,彻底动不了了。不得已,孙琳只得在众人看笑话似的围观下,咬着嘴唇给孙家的鲁管家打电话。
等到管家派司机赶到,接上孙家的小公主,孙琳整个人已经被吹得灰头土脸,不知有多狼狈。
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孙琳回家梳洗过后,重新恢复光彩照人的样子,可心里越想越气,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郁闷之下,一晚上都没睡好,越想越憋闷得慌,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上楼了。
次日一早,她怀着满腔的怒气,直奔广宇集团而去。
追了周复这么多年,她根本不能接受,周复居然喜欢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明明被周复带着出席晚宴,转天又还和别的男人勾勾扯扯,而像她这么痴心一片追了这么多年,周复居然不喜欢她!
不管如何,今天她也要得到一个回答!
第34章 意外()
不是谁被刁蛮霸道的公主看上,死缠烂打地追着跑,都会觉得有意思,而后日久生情修成正果的。尤其是,以周复的身世,完全犯不着委屈自己屈就她的脾气,一句话就把她挡在门外。
谢流韵也并不知道,人的嫉妒心居然能强烈到捕风捉影,捏造是非的地步。
虽然提醒自己,和周复的约定可能会带来潜在的危险,不过,当天晚宴上的风平浪静,以及最近几日的无事,让她意外之余,精神上放松了许多。
最近和韩执易去苏家老宅淘宝,两人各有收获,韩执易开心之下,约她过两天再去津南的鬼市练练手。还没出行,她就被周复一个电话叫了出来。
燕京的云顶餐厅位于奥德大厦的最顶端,人气极旺的商场顶楼寸土寸金,能在这里开餐馆并且经营的红红火火,餐馆的格调可想而知。听说餐厅的主厨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在整个燕京,获得这个荣誉的厨师也不多,因此用餐的价格也并非寻常人负担得起的。
如果没有周复带她来,谢流韵自己定是不会踏进这样的场地。
落地玻璃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灯火辉煌,夜色如海,流动的灯光似船,一切喧嚣都被挡在玻璃之外,而店里,气氛悠静又有几分肃然,让人忍不住挺直腰背。
她穿着浅金的小礼服裙,坐在柔软舒适的座椅上,翻看着手里这本菜谱。满眼的法语对她来说就像一个个蝌蚪文,完全认不出来。站在附近等候点餐的外籍侍者态度温文有礼,灰蓝色的眼眸里又隐隐带着一丝高傲,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早就心浮气躁地坐不住,然而现在,她却能保持平稳心态。
看得出她不懂法语,对面的周复体贴地包揽了点餐一事。
等侍者离开,两人之间归于宁静,唯有餐厅里和缓柔美的钢琴曲悄然回旋,夜晚的餐厅里,灯光不那么明亮,生生营造出暧昧的气氛。无意中看到数位情侣的举动,谢流韵神色尴尬地收回视线,对于周复选在这个场合用餐,内心里不是没有意见的。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她清了清嗓子,看着周复问:“周先生,上次宴会上佩戴的那套钻石首饰,我托谭先生送回去,可是他不肯替我转交……”
“谢小姐,男人追求女人时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周复也看着她,淡淡地道,“你要习惯接收。”
“……”
每次听周复开口,谢流韵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和他处于不同的时空,信息在漫长的传递过程中出现错误。若不是她清楚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还以为是真的呢。
对上周复的眼睛,谢流韵找出一个妥善的理由,干笑道:“做戏做全套,这道理我懂,不过礼物价格较高,被我的父母发现了,不好说明来历。”
事实上,上次她头疼发烧时,草草收起的钻石项链被谢母发现过,她以各自理由搪塞过。为此还被谢母念叨着“勤俭持家”念叨了许久,更别说拍卖会上她拍下来的东西,居然都被谭英送了过来。
好在她父母只知道她手里有钱,并不知道有多少,只当是她激发了购物癖,一发不可收拾,多念叨了两句。
不过,长此以往,难免会露馅。
“实话实话就是了。”周复轻轻弯起了唇角,不紧不慢地说,“需要我上门拜访二老亲自解释么?”
“那就……麻烦了?”她赌气道。
谢流韵不相信周复会费这个时间,如果她没有记错,两人只约定了一年时间,他的时间寸秒寸金,怎么可能会说真的。但或许是逐渐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她对上周复没有先前那么忐忑不安,还能小小的露个爪子,试探着挑衅一下。
说完,她自己又觉得失言,正想改口,就见周复蹙起了眉头,眼神看向她……的身后。
后知后觉发现这个不渝的神色不是因为她,谢流韵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盛气凌人。
这是谢流韵的第一感觉。
踩着一双恨天高的镶钻高跟鞋,浅栗色的大波浪直到腰际,蓬松的发丝衬得脸庞小巧,被浓浓的眼影描绘出的眼睛很大,在迷蒙不明的灯光阴影里,最惹眼的是她那被大红唇彩涂得饱满的娇艳红唇。
从阴影里款款走开的女子,眼角眉梢满满的恶意,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压抑过后的战斗意识,谢流韵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浑身上下的警惕被激发出来。她看似坐着不动,腰背却已经蓄势待发。
周复看到她,条件反射似地扬起眉毛,神色不快:“孙琳,你来做什么?”
说话间,孙琳已经走到了近前,听到这句话,她直直地站在那里盯着周复,又是倔强又是含怒地脱口而出:“周复,你是不是很烦我?”
“是。”周复想也不想就回答。
听到他回复的那刻,孙琳的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猛地甩了一巴掌。她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一瞬间看起来可怜极了:“我就这么惹人讨厌?!”
周复却不为所动,说:“我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会喜欢你,也不会有和孙家联姻的可能。”
“那你喜欢她?”孙琳的手扬起,尖尖的指甲直直对着谢流韵的脸。她没有擦眼泪,只冷笑道,“你看不上我,倒是看得上她。我倒觉得,她和你在一起,还没有和刚认识的人一起更开心……”
“这是我们的事,和你无关!”打断她的话,周复的声音不高不低,偏头看了眼谢流韵,再看她道,“我们之间感情如何,并不需要表演给不相干的人看。”
“你……”
被他一句话连着一句话呛着,孙琳的情绪原本就不稳定,如今更是眼含怨怒。正巧侍者端了餐前酒过来,她劈手夺过一杯,方向一转,就要往谢流韵的头上掷:“你个小贱人……”
谢流韵早就有所准备,下意识地往后闪避,比她更快的,是周复。
只听“扑”的一声闷响,而后是玻璃落地的清脆破裂声,在氛围轻缓的餐厅里格外刺耳,一时间整个餐厅都安静了许多,不少人探头看过来,窃窃私语。
一瞬间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