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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所……红玉派出所。”
“红玉派出所?啊,对了对了,你是警察学校毕业的,专业对口……”
方重又连连点头,不过神态始终有些不大对,似乎心不在焉。
王为很快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三个年轻人从不远处走过来。
都在二十岁左右,染着眼下极其难得一见的黄毛,为首一个,穿着大大的灯笼裤,双手插在裤兜里,嘴里歪叼着香烟,一步三晃地向这边走来。
“哎,姓方的,到底有没有啊?给句话!”
灯笼裤走到近前,重重哼了一声,吐掉嘴里的烟屁股,歪着脖子,叫道。
那眼神仿佛睥睨一切似的。
颇有老大的“派头”!
第28章 就冲你来的!()
方重双眉猛地一扬,似乎内心颇为愤怒,但随即,扬起的双眉又低垂下去,脸上闪过一抹无可奈何的憋屈神情。
“方叔叔,怎么回事啊?”
王为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方可欠人家点钱……”
方重期期艾艾地说道。
方可是方重的儿子,和王为也算是比较熟,不过因为两人以前不在一个学校读书,所以并没有成为哥们。在王为的印象中,方可其实是比较斯文内向的一个人,怎么忽然之间,就会欠人家钱,被人追债一直追到老王家来了?
这个有点蹊跷。
“哥们,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
王为直接向灯笼裤发问。
灯笼裤早就在盯着他了,眼神一直很不爽,见王为主动凑上来,马上冷笑一声,说道:“怎么,想打抱不平啊?”
王为就笑了,这人怎么跟个乌眼鸡似的,时时刻刻准备炸翅。
不过转念一想,眼下的混混,不就是这个德行吗?和另一个时空那些更加专注于敲诈,滥交,吸毒的混混比较起来,九十年代的街头地痞,脾气更加暴戾,更加好斗。
这也是时代使然。
每个时代的特性不同,流氓混混,泼皮无赖的表现也很不相同。。。
只是,这几个混混的针对性好像非常明显,给王为的感觉,就是冲着他们老王家来的,一直都在用眼睛的余光关注他,他一开口,这边马上就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打抱不平倒不至于,我就想问问,方可欠你们多少钱,怎么欠的?”
王为倒没生气,笑着问道。
这辈子,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各种无赖,各种痞子,各种罪犯,灯笼裤这种,算是“级别”很低的,王为早就不会轻易和他们置气了。真要是碰到这种人就生一回气,王为早就被气死了。
王为这种不在意的笑容却立即就激怒了灯笼裤,上下打量着王为,冷笑着说道:“你是谁啊?算老几?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王为笑道:“你这种态度,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是吗?那你是不是还要把我抓起来啊?”
灯笼裤恶狠狠地反问道。
王为便微微颔首。
灯笼裤到底没什么经验,一句话就露陷了。毫无疑问,这几个家伙知道他的身份,知道王为是派出所的,故而才有“抓起来”一说。
明知道王为是派出所的,还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这可不是脑残,王为几乎可以肯定,这几个家伙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至于这个“幕后人”是谁,不用问也知道是李民主。
前不久刚进行了分工调整,派出所内部,出人意料的“一团和气”,至少看上去气氛非常的融洽,李民主也没有表现出如何的不满,更没有消极怠工,一上任就很投入工作,积极了解警区内的情况,和三警区的同志们打成一片。上任没几天,就请了三警区的同志们聚过两次餐了。
李民主是红玉所出了名的“阔佬”。
而且,李民主并不忌讳让别人知道他有钱。
这个人胆子很大,基本上是钱就敢捞。
表面上,是因为他敢抓敢管,抓赌抓违法什么的特别多,罚没款,奖金之类的也非常冒尖,这一点,连分局领导都给予过肯定的。
但王为心中的警惕从来都没有放松过。
既然主动开战,王为就不可能傻呆呆地认为这个事已经过去了,李民主从今往后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像今天这种下三滥手段,如果是别人,也许不屑于用,但李民主不是别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民主本身就是个混混的性格。
你敢惹我,我就跟你没完!
对付这种流氓无赖的混混,最有效的办法当然不是做“思想教育”的工作,而是直接干趴下——不服是吧?不服直接把你丢监狱里去!
当然,方式方法还得讲究,不能蛮干。
王为以前是有点二愣子,但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再动不动就二愣子脾气发作,那也太不懂得珍惜了。
“方叔叔,欠他们多少钱?”
既然人家是专程来找茬的,王为也就不再和灯笼裤纠缠,转身问方重。
方重摇摇头,压低声音很无奈地说道:“他们说是三千……”
谁知灯笼裤居然听到了,马上瞪大眼睛叫道:“哎,姓方的,什么叫我们说是三千?有借条的好不好?你儿子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欠我们三千块,又不是别人代他写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方重怒道:“你们说欠几千就是几千,谁知道这中间有没有蹊跷?”
按照王为的经验,这中间是肯定有蹊跷的,方可也许真找他们借了点钱,但绝对没那么多。
九十年代中后期乃至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高利贷”在边城民间一度非常流行,甚至达到了猖獗的地步,很多人都因为借高利贷搞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在另一个时空,王为处理过不少和高利贷相关的案件。
这种案子往往特别复杂,处理起来相当的麻烦。因为要处理的远远不止表面上一张借条那么简单。哪怕明知道相关政策法律不支持高利贷,也根本就无法阻止私下里的借贷和追债。
边城每年都有很多因为躲债而远走他乡的案例出现。
“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还了?”
灯笼裤冷笑着反问道。
“不还也可以,反正我们无所谓,嘿嘿……”
随着这一声冷笑,方重的态度立即就软下去,低声说道:“也没说不还……”
方重家里是比较宽裕,但那也是相对而言的,只是比老王家强点,平时手中略有点积蓄,王诚每次找他借钱,一般都是百儿八十的,最多不超过三百。
一次性拿出三千块,已经远远超出了方重的承受能力。
只不过涉及到儿子的人身安全,方重也硬不起来,只能赔笑脸。
王诚和叶玫对视一眼,都感到很无奈。
这些年来,没少麻烦过人家老方,可如今老方遇到难题了,他们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
三千!
对于他们更加是个天文数字。
叶玫只好向王为使眼色,让王为将刚刚留下的那点钱再拿出来,好歹凑个一千的整数。
要不是王为发了奖金,他们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为摇了摇头,微笑说道:“妈,不担心,这个事我来处理好了。”
话是这么说,叶玫哪里能够不担心?
“兄弟,方可总共欠你们三千块是吧?”
“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灯笼裤直着脖子嚷嚷,努力装出一副很拽的样子。
王为摇摇头。
混混到底是混混,虽然是“受托”而来,面对着在派出所上班的王为,总归还是底气不足。街痞怕派出所,几乎已经成了某种条件反射。
但这家伙说得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不管方可是什么原因欠他们的钱,既然有借条,钱总是要还的。
就算是高利贷,过高的利息可以不还,本金却是赖不掉的。
“行,三千块是吧?咱们还钱!”
王为很痛快地说道。
他也不知道老爹到底欠方重多少钱,估摸着这么多年的欠债累积下来,就算还不够三千也差不多了,而且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做人必须要知恩图报。
更不用说,今儿这追债,对方明着就是冲他们老王家来的。
“好啊,那我等着……我告诉你啊,我很忙的,你别拖时间!”
灯笼裤冷哼着说道,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也不怪他不信,九六年,三千块是真正的巨款,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总收入之和。一般的家庭,谁能一下子就拿出三千块现金来?
王为也拿不出!
“王为……”
连王诚都有点急了,满脸担忧之色。
三千块,去哪弄?
“嘿嘿,放心,等着吧!”
王为向老爸一笑,随即就伸手拍了拍灯笼裤的肩膀,笑着说道,转身就向院子门口的小卖部走去。
开小卖部的也是他们的老邻居,胜利机械厂的职工家属,胜利厂还没有破产倒闭的时候,这小卖部就开起来了,有段时间,生意还很火爆。
眼下厂里倒闭了,大家手头都紧巴巴的,连带小卖部的生意也冷清了许多。
方重和王诚对视了一眼,担忧之色更甚。
王诚反过来安慰老友,低声说道:“老方,别急,他应该有办法的……”
这个儿子,他以前是看得懂的,但是自从警校毕业之后,回来参加工作,王诚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王为了,仿佛一夜之间就换了个人似的,变得相当老成。
也许,他真有办法!
灯笼裤三人立即跟在后边,直接将方重丢在了一边。
小卖部有台公用电话,王为把电话打到了王珺的手机上。
九六年那会,手提电话虽然很罕见,但王珺这种级别的大老板,自然早就配备了。
当然,还是模拟机,不是真正的数字移动电话,信号方面有点差,不过,只要王珺在云都市区,问题就不大。
第29章 赊账()
电话一打就通,里面传来王珺优雅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
“哪位?”
“小姑,是我啊……”
“二子?这个时候怎么想起给小姑打个电话了?”
听到王为的声音,电话那边王珺感到很惊讶,说得王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回到边城这些天,居然就没主动给小姑联系一下。一个是忙,二个也是感情上还没有和小姑特别亲近。
但是很明显,在这个时空,他和小姑之间的关系,肯定会和另一个时空有所不同。一是因为他自己性格的转变,再说还有个实际需求。这辈子要想活得和上辈子不同,很多时候都需要获得小姑的帮助。
“嘿嘿,这不是忙嘛……小姑啊,求您个事,我这碰到点麻烦了,急用钱,您看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不多,三千块就好……对的对的,我就在家呢。今儿星期六,交易所不开门,等到了星期一,把我那点期铜抛了吧……”
王珺就在那头轻轻地笑,笑得王为心里颤悠悠的。
“二子,你还是和小姑那么见外,小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
“小姑,我不是那意思,这不,钱的事,明白点好……”
“嗯,小姑欣赏你这种明白劲……你那点期铜,我看暂时不抛吧,现在走势很好,已经赚了差不多两万了,再等几天,也许还能再赚点,至少把你这三千块赚出来。”
王珺云淡风轻地说着,实则嘴角含笑。
这侄儿的狗屎运还真不错,从没有接触过期货,就这么懵懵懂懂地杀进市场,这么懵懵懂懂地买了几手期铜,然后原本波澜不惊的期铜市场,就一路高涨了。
说起来,期铜的价格也只是上涨了大约五六个点,因为期货交易的杠杆原理,这五六个点的涨跌,就足够王为那两万块钱本金翻番了。
两万块,对王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王为乃至整个家庭而言,就是一笔巨款,足够解他的燃眉之急了。
“行,我知道了,待会我就让人把钱给你送过去……”
在电话里问了问基本情况之后,王珺很爽快地说道。
王为嘴角微微往上一翘。
就知道小姑会有办法。
这些年,王珺虽然一直在云都经营,但在边城也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生意场上的人,信奉的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
“二子,有时间的话,到云都来,小姑请你吃好吃的。”
临了,王珺在电话那边叮嘱了一句。
说起来,虽然还是“哄小孩”的语气,但王珺能主动发出这样的邀请,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在王珺心里,已经将这个侄儿当成了一盘正经菜式。
“好咧,我一定去。”
王为笑着挂断了电话。
“哎,还要等多久啊?”
那边厢,灯笼裤已经不耐烦了。
王为看他一眼,淡然说道:“哥们,想要钱的话,就得有点耐心。”
“哼,我告诉你啊,今天要是拿不到钱,我们几个就不回去了,就在这住着等!”
王为笑了,双眼微微眯缝起来,说道:“小兄弟,做混混也要讲规矩的,还得有点傲气。像你们这样,都快混成无赖了,有意思?”
“你什么意思?”
灯笼裤脖子一梗,怒道。
王为笑了笑,理都不理他,径直回到了父母身边。
“怎么样?”
叶玫低声问道。
王为轻轻点头,说道:“不要紧,待会就有朋友送钱来了。”
“啊?什么朋友啊?”
叶玫有点吃惊。
三千块,什么朋友会一个电话就给送过来?
“放心,是有钱人。”
王为笑着,神态轻松。
“来,方叔叔,先请坐吧,我去给您倒杯茶。”
打牌的人虽然散了,小桌子没收走。
都记不得这小桌子是谁家的了,一直就这么放在树荫下,难得的是居然还维护得不错,并没有完全朽坏。
“你们坐,我去倒茶水……”
叶玫急忙说道。
不一会从家里拿了茶壶和几个茶杯过来,还端来一小碟葵瓜子。
王为就这么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掏出香烟,敬给方重和自家老爹。王诚抽烟没瘾,有朋友的时候陪着抽几口,倒是偶尔会喝个小酒。
方重不一样,烟瘾比较重,接过王为递过来的金装南烟,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二子,这烟可贵啊……”
在王家,叶玫一般叫儿子小为,王诚多数时候是叫他“二子”,方重也跟着王诚这么叫。
在方重眼里,王为就和他儿子方可一样,还是个小孩,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得这样稳重大气了?难道一当警察,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还有这烟……
这应该不是警察的“福利”吧?
王为笑道:“方叔叔,放心吧,这是朋友送的,我可还没有那个能耐去收人家的好处。”
方重也不由失笑,心中却是一松。
原本这个事搞得他心情很不好,又是紧张又是担心,还特别憋屈,眼见王为这么轻松,自然而然也就跟着放松下来。
眼见他们喝着茶水,吃着瓜子,抽着烟,还是金装南烟,灯笼裤三人心里就非常不爽了。
讨债,他们不是头一回,也算是很有经验了,被讨债的一般都战战兢兢,吓得要死,少数壮起胆子大喊大叫的,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但像这样好整以暇,优哉游哉的,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太嚣张了!
竟然将他们视若无物。
人的心态就是这样的,只许自己嚣张,不许别人跋扈。
“黑面,去给老子买包烟来,要金装南烟,还买点好吃的来……”
灯笼裤朝着身边的另一个混混吆喝道。
这个混混个头较矮,黑不溜秋的,这个绰号倒是很贴切。
黑面顿时吓了一跳,面露难色,低声提醒道:“浩哥,金装南烟可贵啊……咱没钱……”
你开个口容易,可我上哪弄钱?
不要说金装南烟,黑面兜里,这会连五块钱都没有,裤兜比他的脸还干净。
“你蠢啊!”
灯笼裤不轻不重地摔了黑面一个巴掌,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你不会去商店要啊,账记在他们头上!”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根本就是刻意要让王为听见。
方重脸上又浮现出怒色。
简直欺人太甚。
王为却伸出手,拉住了准备拍案而起的方重,微笑着摇摇头。。。
方重这才满脸郁闷,很不甘地重新坐了下来。
灯笼裤不由得冷笑一声,高高昂起了头。
特么的什么狗屁警察,还不是外强中干,碰到哥几个就怂了。
瞬间灯笼裤只觉得信心爆棚,刚才被王为藐视的郁闷一扫而空。看来还是李所说得对,在这老街,就没有他“浩哥”吃不开的地方。
黑面脑子虽然不灵光,办事倒利索,屁颠屁颠地跑去小卖部,很快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堆吃食,最上边金光灿灿的,果然是一盒金装南烟。
王为略感意外。
怎么胡胖子的小卖部,竟然还有金装南烟卖了?
在王为的记忆中,这种奢侈品高档烟要泛滥成灾,应该还要几年吧?
眼下,天南卷烟厂应该尚未敞开供应。
或许,这个时空和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有所不同,也可能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毕竟二十年了,这样的小细节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至于胡胖子会毫不犹豫地给黑面赊账,王为倒不觉得多奇怪。
胡胖子别看长得五大三粗,其实胆子特别小,这种街面上的“大哥”,不管谁吓唬他,那都是一吓一个准!
至于这将近一百块钱挂在王为账上,王为会不会认账,到时候再说吧。
大家都是邻居,总比这些“大哥”好说话。
胡胖子只怕混混,倒不怎么怕警察,在他心目中,警察总归是为人民服务的,再说王为是他看着长大的,还是有一定的心理优势。
见了这一堆吃食和烟酒,灯笼裤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当即撕开香烟包装,一人一支叼了起来,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