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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应昌始终认为,明、日之间终有一战,和谈封贡什么的只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因此,一切部署都必须着眼于未来要打一场大战。
这在战略上是一个英明的决定,可是在政治上却很糟糕。主战派的人认为宋应昌卑躬屈膝,一味求和;主和派认为宋应昌存心挑衅,破坏和谈——结果导致他两边都不是人。
更糟糕的是,主和派的中坚大将,是曾经站在背后鼎立支持他的上级——兵部尚书石星。
在战争爆发之前,石星是朝中最坚定的主战派,一力主张援助朝鲜,并促成了明军出兵。而现在战争进展到了这个地步,他的立场却悄然发生了转变。
万历二十一年恰好是京察之年,石星想在职场上更进一步,混入内阁的话,必须得力求稳妥,不能出任何岔子。现在朝鲜三都光复,国王归位,大明援助朝鲜的战略目的已经达成,足可以给万历皇帝与朝野一个交代。只要和议一成,一份“襄助藩国,倭人臣服”的大功是少不了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没必要再冒险开战,应该见好就收。
可是朝廷对封贡这件事,一直存有争议,分成两派,彼此争论不休。一派是大学士张位等人,他们认为封贡是件好事,可以免动干戈,作买卖总比打仗强。
可是更多的人对倭寇仍旧心存疑惑,兵科给事中张辅之就认为“许贡则中外解严,其祸迟而大;绝贡则战守豫备,其祸速而小。”地方大员更是极力反对,浙江巡按彭应参上表说倭寇天性就是一群强盗,允许他们从宁波入贡,等于是打开了中国的大门,万一趁机作乱,沿海都会受起荼毒。
他们对宋应昌与石星群起而攻之,认为两个人为了贪功牺牲国家利益,还翻出旧帐,说在平壤和汉城沈惟敬跟倭寇许诺封贡,肯定是出于宋、石两个人的授意,三个家伙都该撤职查办。
这个指控相当严重,宋应昌不得不上书自辩,解释在平壤和汉城假意许贡,只是为了【文。】迷惑倭寇,并不是拿朝【人。】廷公器开玩笑。石星虽然心【书。】里有讲和的想法,可看到群【屋。】情汹汹,不敢明说,也赶紧为宋应昌辩护,坚称“封贡”是假,欺敌是真。
不过石星到底是宦海老手,他在奏表里玩了个心眼,没把话说死。奏折里一面替宋应昌辩护,一面隐隐约约地暗示,日本人确实有乞封的意向,万一他们真带着降表过来,咱们可得好好检查一下他们是否有诚意,再说封贡的事。
曾经有一个笑话,说有一个餐厅服务员,他每次接待顾客,都比别人赚得多。顾客点菜的时候,别人问:“您要不要吃鸡蛋”,而他问的却是:“您是要一个鸡蛋还是两个鸡蛋?”石星用的,也是这种技巧。他不说该不该给日本封贡,而是说如果日本人来乞降,咱们该怎么处理,无形中替万历与朝廷预设了一个议和的立场。
万历皇帝听了石星的建议,觉得不错,便开口说给秀吉封一个日本国王没问题,就是个空头名分。至于入贡,还是免了吧,让他们老老实实呆在日本岛上就行了。
根据万历的口谕,朝廷拟定了一个底线:日本从朝鲜全部撤军;秀吉派人上一份降表请罪;大明封秀吉为日本国王。
皇帝既然定了基调,群臣也暂时消停了。石星心中大喜,赶紧告诉宋应昌,你手里不是还扣着一个日本使臣么?赶紧弄过来吧。
石星说的日本使臣,正是内藤如安。
原来沈惟敬和内藤如安两个人在汉城随明军后撤,满心以为能跟宋经略、李提督一同赴辽。可是九月十二号宋应昌和李如松渡江回辽,他们两个却被留在了平壤,一呆就是两个多月。
对于截留使臣这件事,宋应昌的解释冠冕堂皇:“我是打算把内藤如安羁留几个月,到时候留守的明军部队都安置好了,朝鲜军队也都整训完毕,届时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没后顾之忧了。至于这个日本人使者要杀要剐还是要送去北京,听朝廷一句话。”
现在石星要求把使者送到北京去,宋应昌却没答应。宋应昌心里正来气呢,我刚上书说封贡是假的,现在石大人您又让把日本使者送北京议和,这不是让我自己抽自己嘴巴吗?
在之前那一轮弹劾里,宋应昌被弹的最凄惨,替石星背了不少黑锅。现在石星又来这么一出儿,让宋应昌十分不爽。
石星对宋应昌的消极也很不高兴,三番五次催促,宋应昌却始终不予正面回应。他的理由是:内藤如安自称是为和平而来,可身上什么文书都没有。陛下要求必须有关白的降表,议和才能继续。
宋应昌搬出皇帝来当挡箭牌,石星无可奈何,只得指示他尽快去日本弄一份降表回来。
宋应昌、石星之间书信往返,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份。在这期间,沈惟敬在平壤呆得如坐针毡。内藤如安迟迟不能赶赴北京,这让他有很不好的预感。拖的时间越长,他的谎话被识破的可能性就越高。
需要说明一点。在沈惟敬胆大包天的操作下,内藤如安表现得非常恭顺,一副要去膜拜天朝的嘴脸。无论是万历皇帝、石星还是宋应昌,在这个阶段都不知道秀吉曾经提出过七条极其苛刻的要求——若是他们知道这个,恐怕早就掀桌子开打,断断不会再有任何和谈。
另外一个谎言制造者小西行长在西生浦也特别着急,太阁大人已经从秀赖公子的狂喜中逐渐清醒过来,开始询问北京啥时候把割让朝鲜的文书签下来。小西行长实在等不及了,给沈惟敬写了一封信,言辞严厉,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沈惟敬接到信后一阵苦笑,这事已经有点脱离控制了,他也没好办法。
事情就僵在那儿了。
沈惟敬和小西行长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帮他们解了围的人,居然是加藤清正。
自从明、日停战以后,大规模战斗停息了,可小打小闹却始终不断。在庆州、熊川等地,日军与明、朝联军经常发生战斗。在十月二十九日,加藤清正与朝军在永善又爆发了一次冲突,朝军将领赵希仁战死。十一月二日,明方本想派遣沈惟敬去交涉,可是他离前线太远了,临时派出了一个叫谭宗仁的指挥,前往熊川质询。
加藤清正二话不说,把谭宗仁软禁在了营中。消息传回到明军这边,沈惟敬精神一振,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主动请缨前去交涉。明军军中没人愿意去跟倭寇来往,既然他主动要求,便把他放了出去。
沈惟敬到了熊川以后,没去找加藤清正,先找到了小西行长。两人一见面,沈惟敬赶紧把大明提出的条件告诉行长,行长一听急了,说这跟太阁大人提的要求差太多,根本不可能谈得拢啊。
这事若是揭穿,无论小西行长还是沈惟敬,都没好果子吃。两个人愁容满面,都在问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继续瞒吧!
万历皇帝不是要关白降表吗?没问题,我们给你伪造一个!
十二月二十一日,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真的伪造了一份降表。
在这一份伪造的降表里,“丰臣秀吉”极其恭顺地表示,先前的战争完全是一场误会,实在是因为日本太过迫切要向大明进贡。现在误会既然消除了,日本知道自己的错误,希望大明皇帝能够原谅,并赐予“日本国王”的称号。
小西行长怕这谎撒的太大无法收场,还特意修改了“秀七条”的内容。秀吉说要割让四道,他大笔一挥,改成割庆尚一道;秀吉说要公主,他大笔一挥,说女人不要了,赏赐两万两银子就行;秀吉说了四、五条要求,他大笔一挥,改成只要堪合贸易恢复就好。
若是让秀吉知道,这每一处改动,都足以让小西行长剖腹一万次。
很多人看到这一段历史,对小西行长和沈惟敬的举动都大惑不解,这么明显的谎言,难道他们以为日本和大明是白痴吗?
其实,如果把整个议和活动串起来就会发现,两人开始时候只想撒一个微不足道的谎言,接着为了遮掩这个谎言,不得不去撒一个更大的,逐渐升级,逐渐失去控制,等到他们意识到整件事情已经上升到一个荒谬地步的时候,已经无法回头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谎言有多可怕。
第八章 这是误会
沈惟敬和内藤如安兴致勃勃带着《关白降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万历二十二年春天了。他觉得这次出使非常完美,满怀希望地去找宋应昌表功,可是等到他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宋应昌离职了。
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这个时候都已经对宋应昌失去了耐心。万历二十一年十二月五日,石星上书,先称赞了一番宋应昌在过去两年里的贡献,然后说他既然已经回国,但倭寇的事不能没有人管,推荐了一个叫顾养谦的人来接替。
对于宋应昌,石星自认仁至义尽。他并没有剥夺宋的职务,而是让他以胜战之身回京卸职交任。更何况,此时主战派对宋应昌不满已久,如果他还留在这个位子上,早晚要出问题,还不如急流勇退,保全自身——把他召回北京,也算是一种爱护。
宋应昌没办法,只得返回大明。在临走之前,他还反复叮嘱朝鲜人和驻朝明军,千万不可撤军,否则局面会不可收拾。他回到北京,交接了职务,还得到了万历皇帝的称许。可他在京城屁股还没坐热,铺天盖地的攻击就涌了过来。
广东道御史唐一鹏、河南道御史黄一龙、辽东巡抚韩取善、兵科给事中吴文梓、直隶巡按李尧民等人开始对宋应昌展开了持续不断地参劾,参劾的内容五花八门:从“经略失当”到“畏缩避战”,从“贪冒军功”到“任用不当”,甚至还有人说他伙同袁黄与刘黄裳等人,从战马买卖中牟取暴利,总之什么屎盆子都有。
其中最重的一条罪过,是吴文梓提出来的。
万历二十一年十二月初二,日军一万人兵分三路,进攻庆州的安康。驻守庆州的南军当时有数千人,主将吴惟忠、骆尚志、王必迪听说日军来袭后,立刻与朝鲜守将高彦伯出战,与日军正面相磕,打了一个平手。
吴文梓以此为论据,力陈日军狼子野心,和议是假,主张和谈的宋应昌是汉奸。
宋应昌有苦也说不出,石星骂他破坏和谈,言官们又骂他只想着和谈,这大明朝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呐!
一时间,宋应昌的处境风雨飘摇,眼看就要被打成大逆不道的罪臣。不幸中的大幸是,这些言官弹劾宋应昌的时候,捎带着弹劾了一个人,李如松。
李如松是什么人?他爹李成梁是名副其实的东北王,他本人是东北李氏家族的家主,辽东精骑的最高领导人,他的升迁贬谪对帝国政局影响极大。不要说李如松这次从朝鲜返回,是打了胜仗的,就是他败退而回,朝廷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李如松回辽东以后,他家中有一个叫诸龙光的私塾先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突然跳出来向朝廷控诉李如松暗中与倭寇勾结。朝廷毫不客气地判了诸龙光一个诬陷罪,“枷刑日中”,几乎暴毙而死。朝廷对李氏的态度,可见一斑。
李如松和宋应昌在朝鲜战场上一直不和,可现在却被一群言官栓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朝廷既然不敢动李如松,自然也不能动宋应昌。
经过一番真真假假的调查,最终证明,大部分对宋应昌的指控都属子虚乌有。
可惜这时候宋应昌已经是心灰意冷,不想再趟这里的浑水,终于提了辞呈,回原籍养老去了。
至此,明军援朝的一文一武两名大员,全都退出了朝鲜战场,终其一生都不曾再度踏足那片土地。
宋应昌自从接手经略一职之后,兢兢业业,驱动大明这尊迟钝的战争机器,与袁黄、刘黄裳等幕僚制订了详尽周密的作战计划,调派各地军队,统筹后勤,协调与鞭策朝鲜官员等等。这些大多是琐碎事情,毫不显山露水,很少为人所留意。
可如果没有了宋应昌强力而缜密的经营,残破萎靡的朝鲜根本无法支撑明军在朝鲜的军事活动,李如松更不可能打得那么随心所欲。纵观第一次援朝战局,明军运动颇有章法,进退有度,没出过任何大差错,此皆宋应昌运筹之功。
至于广为人诟病的补给问题,这是一个客观困难。宋应昌从国内筹措粮草没出半点疏漏,中朝边境粮草辎重堆积如山,奈何朝鲜就那么三五头骡子七八个人,换了谁来也解决不了。在这种极其局限的环境之下,宋应昌勉力支撑,让明军没出现大面积饥绥,应该是有功无过。
宋应昌在朝鲜战争中扮演的角色,很像是一个清洁工。无论你怎么努力扫地,都看不出成果,可一旦你撂挑子了,立刻就看出来了。
当然,宋应昌本人不能说没有毛病。他对南军的偏袒程度不比李如松护犊子的劲头差,南北之争他至少得复49%的责任;他还曾经指使手底下的人向朝鲜人索要倭寇头颅,用来换取军功。这也是宋应昌的污点之一。
不过这些错误瑕不掩瑜,不能掩盖宋应昌所做出的贡献。朝鲜战争历时六年,大明经略先后换了四任,宋应昌的表现是最出色的一位,他在朝鲜战争中的尽心尽力,值得历史给予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
有趣的是,不光是大明有人对宋应昌不满,就连朝鲜人也对他不那么瞧得起。
这其中的表面原因,是因为宋应昌在粮草运输问题上对朝鲜官员不假辞色,动辄呵斥,甚至还越权干涉朝鲜官员的任免,惹得朝鲜朝廷不满;但深层次的原因,却是一个跟战争八杆子打不着的学术歧见。
李朝一直以来师从大明,意识形态上信奉的是朱子学说为基础的儒学。而宋应昌、袁黄等人,则是王阳明的信徒,其中袁黄与王学渊源极深,他父亲袁坡是王阳明的弟子之一,他的老师是王阳明的嫡传学生王畿。
宋应昌、袁黄和其他“王学”门人一样,满怀着将阳明之学传遍天下的伟大理想。在万历十二年,王学门人已经取得了初步胜利,让王阳明正式配祀孔庙。等到宋、袁来到朝鲜以后,却惊讶地发现,一向对大明亦步亦趋的朝鲜,居然对阳明学说无动于衷,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于是,宋应昌、袁黄在打仗之余,还希望把王学萌芽播种在这片荒地之中。王阳明文武双全,所以他们就从最要紧之处入手,先教朝鲜军人阳明兵法,等到时机成熟了,又正式向朝鲜国王提出要讲习王学,传授儒生们阳明心法,甚至建议在朝鲜孔庙里也摆上一尊阳明像。
这一下子可捅了马蜂窝,朝鲜大臣们即使被日本人占领国土时,都没这么气愤。他们对宋、袁的这种做法极其不满,明里暗里拼命抵制,无论如何也要维护朱子学说的尊严,甚至骂宋应昌等人是“世衰妖兴,一至于此”。后来袁黄被李如松弹劾了十条罪过,其中一条就是他在“左道惑众”,连带着一些对王学有兴趣的朝鲜儒生,都被问罪处罚。
在这种情绪带动之下,朝鲜官员对宋应昌的一切都看不惯,种种记载里颇多讥讽。讽刺的是,这种激烈反弹与争论,反而让王学在朝鲜人所共知,引发了更多人思考,并最终发展出朝鲜阳明学分支的江华学派,也算是无心插柳。宋应昌、袁黄若知后事,也足堪欣慰了。
插播完毕,咱们回到正题。
宋应昌走了,顾养谦来了。
顾养谦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时任兵部左侍郎兼蓟辽总督,也算是一号人物。石星推荐他,一是因为他办事水平不错;二是因为他没参与过抗日战争,政治上没有包袱,可以毫无心结地展开议和活动。
比起宋应昌来说,顾养谦推动议和不遗余力,真心诚意,因为他的使命是促成和谈,只有和平才是显示出他的价值来。
可是他甫一上任,并没有急于表露出自己的态度。此时朝廷局面还乱得很,如果主战,会被主和派攻击;主和,会被主战派攻击,左右都不是人,顾养谦可不希望落得和前任宋应昌一个下场。
顾养谦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大明朝廷里主战派和主和派的根本性分歧,在于日本的态度:主和的认为日本已经表现出恭顺,可以安抚;主战的认为日本是狼子野心,根本没表现出臣服的姿态。
如若有什么证据证明日本确实服软了,那就好办了。
说证据,证据还就真来了。
沈惟敬、内藤如安伪造好了《关白降表》以后,兴冲冲地来找宋应昌。结果宋应昌没找到,他们碰到了顾养谦。
顾养谦一看,乐了,这可真是瞌睡时来个了枕头哇。有了这份关白降表,事情就好说了。
然后他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找万历皇帝商量,说日本人已经把降表给准备好了,看能不能把对日本提出的条件再弄的优厚一点,从“只封不贡”改为“封贡并行”。这可以理解,开出的好处越多,和谈的概率越高嘛。
朝廷中的主战派一看顾养谦这小子又来这一套,绵绵不断的弹劾又攻了上来。但这一次顾养谦扛住了,因为他上头有石星顶着。
石星之前没出手保宋应昌,是因为后者跟他的战略思路不合,现在顾养谦是地道的主和一派,手里又有《关白降表》,他自然得全力保下。
对于顾养谦的“封贡”之议,万历心里很犹豫,不是特别情愿,只想给秀吉个空头名号就算了。可顾养谦这人有耐心,反复陈说日本非常恭顺,和平一定会达成,甚至说朝廷若不答应封贡,那我就辞职算了,没法儿谈。
万历问计于首辅王锡爵,这老头子答的含含糊糊,说什么“若真心向化,绝无絶理。又非我孝子。若分外要求。绝无许理。”等于什么都没说。万历又问石星,石星自然是向着顾养谦的。几番周折,万历皇帝这才勉强开了金口,说只要日本人拿出点实际保证,都撤军回去,那封贡之事便有可议。
得了万历首肯,顾养谦乐颠乐颠地开始准备做第二件事,撤兵。
当时驻守朝鲜的明军尚有一万六千余名,分为川兵与浙兵两部。顾养谦为了让日本人感觉更舒服,和谈气氛更和谐,毅然决定先把浙兵撤回国来,只留下刘綎的川军协助防守。
吴惟忠、王必迪、骆尚志等浙军将领对这个命令没有太大抗拒,在入朝的这几年里,南兵已经在朝鲜战场付出太多牺牲,现在是时候回去休整一下了。
于是,这些戚家军的后裔们点齐兵马,在朝鲜君臣依依不舍地挽留下退出朝鲜。这些伟大而朴实的战士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真心尊重,朝鲜人视他们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