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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君山和菊嫂先离去,那是因为趁黑夜带着小唐迟离庄较为安全。唐耕心、颜学古和李天佐三人要第二天一早上路。
现在,二更左右,来了一位绝对意外的不速之客,他居然是去而复返的龙三。他为什么要去而复还,骗龙不忘说要去澡堂子,不久就可以找到答案的。
三人正在小酌,同时一惊,唐耕心道:“龙三,我相信你输得不服,偷偷地溜回来企图再试一次。”
“全对!”
“除非在龙不忘面前你藏了拙,要不,那时不敌,现在回来还不是一样?”
“你又猜对了!”
“怎么?当时你藏了拙?”
“正是!”
三人互视一眼,李天佐道:“我不信,但你回来必有什么阴谋!”
“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也能算是君子?”
“至少目前是君子而非小人!”
颜学古道:“刚才你我未分胜负,这次由我来对付你!”
龙三道:“你一个不成,和小唐齐上还差不多,至于李天佐,我已经不把他列为可以动手的人物了:”
“好狂!”李天佐道:“八成输了招,你想藉他们一位之手自杀吧,因为你无颜回去见你老爹了!”
龙三道:“不必浪费唇舌,一试便知。”
颜学古出厅亮剑,龙三也亮出了镢,道:“唐耕心,如果你上得太迟,使我伤了你的好友,可别说我没打招呼……”
龙三接了颜学古一招,小唐知道这是颜君山的精研绝学,但龙三并未退,居然反而抢到了先机,反攻三招,一口气把颜学古逼退七八步。小唐大惊,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龙三才一别几个时辰,就算遇上高人,学得够快,也不会一蹴而及,立刻变成绝顶高手吧!不幸的是,目前的龙三,当真是绝顶高手。才七八招,逼得颜学古绕着院子跑,狼狈至极。
唐耕心简直傻了眼,不是龙潜的“龙爪十三式”,更不是班达喇嘛的功夫,可以说不识,也可以说似曾相识。
小唐以为龙三现在施展的略似霍金的武功,此刻不暇多想,立刻扑上,而且出手就是不能再好的招术。
然而,龙三似乎并没有吹嘘,以一对二,仍然未落下风。小唐对这门功夫很纳闷,要说它玄妙深奥吧,却也未必,但总能在看来力已用老时,再次爆发出原有的冲力。
这种奇特的武功,也可以说是奇特的打法,就很容易使人上当,隐隐看出,招术怪是够怪,奇却未必够奇,只是善于控制瞬间的爆发力而已。仅是这点特殊例外,就发挥了出人意料的功能。要不,龙三凭什么以一对二,还能平手呢?
李天佐技庠,也扑了上去,但未出五招竟被一脚跺了出去,他的腰像断了似的,心头大骇。
“啪”地一声,颜学古的左大腿上挨了一镢。小唐往上一扑,未出一招半,臀部也差点挨了一镢。这是多么绝望的局面,两人只攻不守,才略有起色,但龙三一个倒纵就上了墙头。
三人又是一怔,以龙三来说,他会见好即收吗?这样打下去,唐、颜二人绝对讨不了好?这不是他报仇的大好时机?
他站在墙头道:“我要宰你们并不难,但原则上只希望你们伏首贴耳……”人已消失在墙外。
李天佐道:“潜龙堡’投靠了‘人间天上’秘密帮会’了?听他的口气和看他的怪招八成……”
“不会的!”唐耕心道:“龙潜绝不会低头,只怕是龙三个人投靠了该会。”
颜学古道:“为什么?那等于终止了他们父子的关系!”
唐耕心道:“很难说!但以最浅显的道理来推断,他明知仍非我们的敌手,但又复仇心切。终是接受了该帮会的好处——武功!自内部弄垮‘潜龙堡’。”
“可是,以他的度量,在可以伤人的情况之下,只是小有收获即见好就收手,这怎么说?”
关于这一点小唐也说不出理由,除非是“人间天上”的命令,不准杀死他们而有所利用。三人心情沉重,他们栽了事小,想想那几位长辈,未来的处境是难以逆料的。
李天佐道:“二位老弟,这真是一件不幸中之大幸的事。”
颜学古道:“这话怎么说?”
李天佐道:“我们虽然栽了!但个人的荣辱事小,却让我们适时深入了了解对方的武功特征,以及双方的差距,不至于再把对方估低,岂不是焉知非福?”
小唐道:“李兄的话也对,至少我们在未吃大亏之下,弄清了双方的差距。牺牲我们的令誉,换得未来几位长辈对敌时之参考,这是很划得来的事。”
颜、李二人默默点头,他们再也吃不下去,立刻准备明晨离去的事宜。而此刻龙三意气昂扬地奔行,快到镇上,龙不忘由林中掠出,道:“你去了何处?”’
龙三道:“家母送我的一块玉佩不见了!所以我没有洗澡,就到这一带找寻,结果还好。”
“找到了?”
“是的。”龙三道:“大叔曾说,我用的那一招不当,才败在唐耕心手下,是不是大叔?”
龙不忘为人憨直,花梢绝不会比龙三多,也没想到龙三会去“一瓢山庄”,道;“正是,那一招用错了!要不是唐耕心宅心仁厚,你会吃大亏的!”
“应该用什么招式?”龙三冷冷一哂。
“‘危巢取卵’!”
龙三想了一下,冷冷地道:“大叔,在一边动嘴皮子总是比较容易。怎么?你是说我输了?”
“我没有说你输了!但你必须先有自知之明,也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才不会低估敌人。由刚才的两次搏杀中可以看出,姑不论颜学古,他是亲眼看到班达大师及堡主授技之人,学得自然真切,但唐耕心学的是间接的,由颜学古再传的,他施展的左手技艺也比你高明。”
龙三忿然道:“看来我再练十年也是白搭了?”
龙不忘喟然道:“世上的事,有些必须认真,有的则不必认真。龙三,以后不要把这两个人当作仇人了广
“如果大叔也缺一条右臂呢?”
“如果其错在我,我就是失去一腿一臂也会认了……”
第十九章
燕雨丝连挫高手
严如霜牛刀小试
江豪和莫传芳师徒在这家酒楼上对酌,他们师徒好久未见面了。江豪道:“传芳,我知道你对连丫头有意思,可是男女间的事,一点也勉强不得!”
莫传芳道:“徒儿知道,我并不怪唐耕心,反而很敬慕他。”
江豪道:“武林近来有极大的灾祸,华山、崆峒和武当,已被‘人间天上’所折服,三派掌门相信已被俘作了人质。”
莫传芳道:“师父,‘人间天上’的主儿是什么人?居然敢动这几个大门派?”
江豪道:“大门派人多势众,固能产生吓阻作用,然而那些大门派除了人多之外,不知推陈出新,创研新武功,甚而你留一招他留一式,变成了一些空架子,一旦遇上有心人,一击即垮。当然,这种有心人是身怀绝技,有备而来的!他们的主儿大概是昔年以艳名名闻武林的燕雨丝。”
“师父,这女人有那么厉害?”
“昔年她的身价和龙韦寒香、龙天香(龙潜胞妹)及严如霜等齐名。当然,比严如霜逊色些;据说她也属意唐云楼,却未被重视,一怒而嫁了别人。”
“她嫁的那男人一定也是武林名宿了?”
“那是当然,但还不敢确定是谁。只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二人必然另有奇遇,武功精进,连他们的忠仆霍金都成为绝世高手,一举击败武当掌门长春子及四大护法。”
莫传芳道:“师父,就以龙潜或严如霜这等高手来说,任何一人能不能接下长春子及四大护法,且在六十招内制住他们的穴道?”
江豪想了一下,道:“有可能,也不是绝对的。”
莫传芳道:“这么—比,这几位高人不是和‘人间天上’的二流人物差不多了?”
江豪道:“师父不过是大约比喻一下,但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所以武林前途非常令人担忧。”
莫传芳道:“如果武林名宿们团结的话……”
“那当然好!但门户之见太深,只怕这正是‘人间天上’统御武林,各个击破的致命伤……”
这工夫梯口走上三人,为首的四十五、六,五短身材。后面二汉三十左右,其中一人手中提一个一尺多长的布袋,一看便知内装兵刃。三人叫了饭菜,很快就吃完,那两个三十左右汉子之一道:“哪一个是朴觉晓?也就是江豪?”
江豪师徒不由一楞,莫传芳忿然道:“你是何人,如此不敬?”
那汉子道:“凡是浪得虚名,沽名钓誉之辈,就不值得尊敬!”
“武林之中,谁才是名实相符之人?”江豪道:“在下承认是浪得虚名之人。”
这汉子道:“唐云楼、严如霜和龙潜,勉强算是实至名归的人,其余一概不是。”
江豪冷笑道:“不是又如何?”
那个五短身材的人漠然道:“不是的人,应速到本会报到,接受教导和任命,不然的话……””
江豪道:“阁下是……”
五短身材的人道:“霍金!”
江豪面色微变,正是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霍金昔年的名气早巳被人淡忘,但近来击败武当掌门及四大护法,却名噪一时,遐迩知名。
江豪笑笑道:“莫非阁下专程为江某而来?”
“专程则大可不必!”霍金傲然道:“霍某是去‘潜龙堡’途中,逢巧相遇,顺便解决……”
“放肆!大胆!口出狂言!”莫传芳不甘师父受辱,离座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施袭成功就不可一世!”
霍金抬抬下颚道:“年轻无知,咋咋唬唬地,给我掌嘴……。”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上前扬手就掴,莫传芳是年轻一辈中的高手,以前很多人都以为除了唐耕心就是他了。
莫传芳想扣对方的脉门,绝未想到差点被人家扣住脉门,心头一凛,出招稍慢,被逼退两步,正要重整旗鼓反击,对方已经大刺刺地欺上,双臂一绞,怪、绝、玄、妙,他竟无法破解。
不能破解,只好急退。这是来不及的,“啪”地一声,挨了一耳光。这一巴掌把他打得左颊火红,却把他的自尊打成重伤。一时难过,目蕴泪光,因为楼上还有五六个食客。
“不必难过!”霍金道:“我的部下掴你一个耳光,是因为你出言不敬,但对你的胆识却很佩服!霍某也要赏你师父一巴掌,使你们师徒二人谁也不会笑谁!”
莫传芳捂着面颊,身子有点颤抖,他相信这楼上六个其他食客都是武林中人,他们师徒这个脸可丢大了。
江豪道:“姓霍的,你太神气吧?”
霍金道:“你终于不再畏缩了!”
江豪离席道:“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
“好!”霍金挥手要部下退下,道:“楼上有同道六人,可以作个见证……。”
江豪道:“作什么见证?”
霍金道:“如果霍某能在六十招内击你,你就归属本会。”
江豪冷峻地道:“江某不敢包胜不败,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不敌,也不会附逆投降!”
“有志气!你就出手吧……”
江豪出了手,他不会和徒弟莫传芳一样不信邪,他知道这是他平生仅见的大敌,所以一出手就是他的最拿手绝学。
但是不论他用多大的功力,使用多精的绝活,却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他体会到一个能以一柄两节棍力败武当掌门及四大护法的人的威力。一旦有此意念,他已输了一半哩。
江豪不以为此人会是龙潜的敌手,当然有点吹嘘,因为他越是吹嘘自己,越能抬高他们会主的身价。
就在五十七、八招上,霍金用一个极普通的招式“左右逢源”,这种招式自然会使人大意轻敌,哪知在这招最后一式上,突然内力倍增。在无备之下,江豪的左臂被荡开丁半尺,对方另一掌探了进来。虽然只是轻轻一按,江豪立刻气血翻涌,嘴角噙着血渍,踉跄退了三大步,胸部中掌,同时还挨了一记耳光。
食客中有人叫“好!”楼口处也有五六人观看,武林人物居多。江豪心里清楚,此人固然身怀绝技,但不取巧,要百招才能击败他。
他是如何取巧的呢?说来似乎又十分简单。当霍金施出一招平凡的“左右逢源”时,的确很稀松,使对方以为这是垫招。也就是在预定的六十招之前,必须加入普通招式凑数。
江豪如此老练仍然上当,就在那最后一式,威力陡增,也就在这陡增的威力下,他的一臂被格开半尺,只有半尺而已。
虽然这算是取巧,却也是江豪大意,对敌当然是要用智慧的。这不就是“善文者无直笔,善武者无直招”之所谓吗?
霍金也不罗嗦,挥挥手就往楼下走,道:“江大侠,希望立刻前去报到……”到何处报到不问可知。
师徒二人塑在当地,真正是生不如死。这工夫有个三十来岁的武林酸丁摇头晃脑地道:“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巴掌声,耳光知多少……。”这当然会引起一阵爆笑,这场面是十分残酷的,师徒二人付了帐下楼而去。
这时有人道:“看到没有?这个姓霍的还不是‘人间天上’的主儿,已经能在六十招内击败大名鼎鼎的‘朴觉晓’江豪了,咱们也干脆去报到吧!”
另一人道:“老兄,像咱们这等货色,人家欢不欢迎?还真难说哩!”
哪知楼下有人道:“有所谓‘江河不择细流’,愿归靠本会的,一概欢迎欢迎……。”有人奔下楼观看,却未见到人。
丐帮是不会例外的,如今也大难临头。在此之前,他们也听到武当、崆峒及华山的不幸消息。
来人又是霍金.只带了两个三十左右的汉子,指名叫司徒勤出迎。一个长老怪他无礼而出手,竟未超过十五招而被踢了一脚。
另一长老问明,对方自称是“天上”来的,这位长老终于会意,报告了司徒勤。
由于霍金的傲慢,完全是以主宰者的态度说话,而司徒勤性情又十分刚烈,立刻就动上了手。
丐帮在数大门派中,排名在华山及崆峒之上,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人手多,而是帮主的身手较高。但是非常令人绝望,才十五招,司徒勤就守多攻少,三十招后就被扫了一腿。
大约在四十招上,被一掌砸出三四步,部下要齐上,司徒勤双臂一张,道:“不许冲动!”
霍金道:“司徒大侠毕竟是老成持重的人,冲动是于事无补的。希望司徒大侠率同几位长老.携带贵帮重要成员名册前去报到……”已经带着二汉走出了大门。
众人又要去追,司徒勤劝止了,道:“不是本座怕事,而是差距太大,徒增伤亡。况武当、崆峒和华山相继被慑服,且掌门人被制作为人质,就是殷鉴,何必以卵击石?”
“虾乾”道:“帮主,我以为他不是真的技艺超越你,好象会利用一种邪恶的怪力道取巧!”
司徒勤道:“高手过招,无所谓取不取巧。如果被人取了巧而失招,毕竟还是经验不足,技艺不精!”
“虾乾”道:“这是个什么‘鸟帮会’?”
司徒勤道;“听说令主是昔年武林中艳名甚著的燕雨丝和另一个人物。这燕雨丝能统御霍金这号人物,本身武功一定要高过他,相信另一高手也许更高。”
“虾乾”道:“那个人物不知是谁?”
“是燕雨丝的丈夫,但不知是谁!”
“难道连严、唐、龙、萧等武林名宿,也非燕雨丝夫妇的敌手?”
“这句话我不敢说,但是……”司徒勤微微摇头,暗示极不乐观,“虾乾”内心凛骇不已。
此刻,唐耕心、颜学古和李天佐等人都在严如霜处。严如霜已知武林中近日发生的几件大事,所以立刻把“乾坤指”传了唐耕心。
此刻他们已在晚餐,包括马大风在内,李天佐道:“严前辈,依您看燕雨丝和她的丈夫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
严如霜道:“真难说,根据推断,应不会高过我们几人,但是……”她忽然打住没有说下去。
“娘,到底为什么?明知他们的招术并不怎么精奇玄妙,但能在五、六十招内连败数大门派掌门人!为什么?”
“我也说不出来,但根据和对方动过手的人事后的描述,可能是一种奇特新颖的劲力运用方法。”严如霜道:“通常我们出招运劲,都有开始和结束,一般而言,开始时力道充沛,收招结束时力道减弱。以这方式和他们动手,必然吃亏,他们是不分头尾的,内力连绵不断。”
颜学古道:“耕心也看出对方的武功有这种特征。”
严如霜道:“这只是一种表面看法与揣测,也许不能排除使用亢奋体能药物的构想。总之,武功可以高,但不能太玄。”
唐耕心道:“娘,什么药物能使人内力提升,招术变奇起来?”
严如霜道:“这都是揣测之词,但根据武功原理去推研,这揣测就不会太离谱。他们的武功,在运劲上有些不同处,也就是无始无终,正如佛家常以‘无史以来’为口头禅。他们以为宇宙和世事是没有什么开始和结束的。只不过人类硬把它划分为年月日时间开始或结束等等。时间与空间不分(正如问时间时,我们指着表说是一点半,这是以空间来表示时间,问地球到火星多远,答称若干光年,这又是以时间表示空间。)总之,这‘人间天上’的主持人很有头脑。”
李天佐道:“前辈提到了药物,不知是什么药物,有此奇特的效果?”
唐耕心道:“李兄是一位名医……”
李天佐道:“别在严前辈面前称这‘名医’二宇……”
严如霜道:“李大夫过谦,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客气。至于会是什么药物,李大夫能猜得出最近夷邦传入中国的一些灵药。”
李天佐道:“莫非是‘鸦片’?”
严如霜道:“应该是鸦片的再制品—一吗啡!”
李天佐拍了前额一下,道:“晚辈迟钝,不错,这两种新传入中国的药物,药效奇速而宏大,对止痛、止血、止痒以及亢奋体力,都有惊人的药效。前辈的猜测只怕不幸而言中!”
唐耕心道:“也许不仅仅是服了吗啡,亢奋体力。”
“对!”严如霜道:“他们以生生不息的方法来诠释内功或真气,自会有不同之效果,这效果突然之间展示出来,自会惊世骇俗,令人失色。但很少有人去研究它!”
唐耕心喜形于色道:“娘,您是说可以破解他们的内功心法了?”
严如霜微微摇头道:“娘怎敢说这句话,如果那么容易破解,‘人间天上’会如此嚣张?”
就在这时,护院来报,自称“天上”的人求见。众人不由一震,这未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