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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立刻说:“陈营长这是说的什么话?但有吩咐,我唐德莫不从命!”
陈正伦微笑着说:“那我陈正伦在这里就先谢过唐营长了!”
说完就是一个军礼。
唐德连忙回礼,说:“陈营长不需客气,有什么吩咐请直说。”
陈正伦指着地上的伤员说:“这些伤员都是我们营的勇士,希望唐营长能把他们尽快送到后方医院,妥善安置!这是我求唐营长的第一件事!”
唐德立刻说:“这是唐德份所应当!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说完立刻吩咐救护兵和士兵们将伤员往后方医院送。
待伤员都由战士抬了起来,唐德转身对陈正伦说:“那第二件呢?”
陈正伦说:“这位小兄弟……”
说着他指了指边上的周文,继续说道:“他是一个大学生,本来是代表苏州的东吴大学来慰问我们营的,但因为小日本的进攻被陷在这里,差点就陪我陈正伦就义了。我求唐营长的第二件事就是希望唐营长能派人把这个小兄弟送到后方安全的地方去!”
唐德本有点奇怪陈正伦既然说有两件事情要求他为什么说完第一件后还说这么多题外话,待听到后来才明白,不禁对周文也是另眼相看,立刻说道:“这没有问题,我马上就叫我的警卫把这位小兄弟护送回苏州!”
周文立刻说:“那陈营长你呢?”
陈正伦突然笑了,笑得无比畅快。
陈正伦缓缓从腰上斜挎着的文件包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周文仔细一看,似乎是一块叠着的深色布。
陈正伦上前几步,将这块布放到一个抬经身边的伤员身上,从那伤员的面容可以依稀认出是营部的一个参谋军官。
这参谋军官立刻激动起来,说:“营长……”
挣扎着想要起身。
陈正伦制止了这参谋军官的动作,说道:“这是我国民革命军陆军第十九军第六十师一一九旅一团一营的军旗!你把它带回后方的旅部,对旅长说,我们一营没有丢一一九旅的脸!没有丢十九路军的脸!更没有丢中国人的脸!虽然我们整个一营就剩下这么些人了,但我们的阵地还在!我们的军旗还在!我们不屈的精神还在!有了这些,我们还可以重建一营!”
参谋军官哽咽着点了点头。
说完这几句话,陈正伦明显轻松下来,继续说道:“至于我陈正伦,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士兵!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请唐营长准我留下杀敌!”
唐德万万没有想到陈正伦最后居然会有这样的请求,一时愣住了。
周文心情激动,立刻说道:“我愿陪陈营长一起守这阵地!”
陈正伦对着周文微笑道:“小兄弟,你如果还看得起我陈正伦,就听我这一次!我陈正伦身为军人,自当尽一个军人的本分,战死沙场!你是个大学生,学了这许多的知识,正该留下这有用之身,以为国家效力!国家不缺军人,但国家缺你们这样的人才!何况,你没有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有你在战场上,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你也不想我因为要照顾你而少杀几个日本人吧?”
不等周文说话,陈正伦已经挥手制止了他,说道:“其实,我陈正伦是心中有愧!这一年多来,不知有多少红军或是共产党死在我的手上!他们都是中国人,都是我的同胞!每每想到这一点我晚上就睡不着觉!我总是在想,我这人还有没有良心?居然拿自己同胞的血来换战功?我还是个人吗?但是,这几天在战场上杀小日本的时候,就算是趴在地上,我都能睡得香!我这才明白,我的罪孽唯有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才能洗刷!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周文心中难受,知道陈正伦既这么说,那是抱定了必死之心的,再劝也没有什么用了。心中对陈正伦的敬佩之情无以言表。
唐德听了陈正伦的话也是心中感触良多,待陈正伦说完,唐德沉默片刻后斩钉截铁地说:“好!陈营长!就让我们并肩战斗!多杀几个小日本!共同洗刷国军打内战的罪孽!”
陈正伦浑身一震,看了一眼唐德,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心中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周文心情激荡,看着两人,禁不住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来。
谁欺我堂堂中华无人?眼前这些就是我堂堂中华的大好儿郎!
※※※
最终,周文还是在唐德警卫的护送下撤离了战场,回到了饭店。
到饭店时,刘远已经等候多时了。
原来虽然刘远去的曹家桥阵地今天也发生了激战,但等他赶到曹家桥时进攻的日军已经被守军打退了,当天在曹家桥日军再没发动攻击。所以在慰问完守军后刘远很顺利地就回来了。
看到满身尘土还有两名军人陪同的周文,刘远不由大吃一惊。
待那两名警卫告辞后,刘远追问情由,周文便将这一天的经历一一说了,说到最后,不但周文泪如雨下,刘远也是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尤其是听到周文转述陈正伦最后所说的话,刘远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连声说:“好汉子!好男儿!真英雄!”
※※※
注:陈正伦,广东琼州人,牺牲时任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9军60师119旅1团1营营长。日寇侵占东北时,陈正伦曾准备作为义勇军,出关收复失地。不久“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在战斗中,陈正伦身先士卒,与敌肉搏数十次,屡挫敌锋。最后在激战中,不幸饮弹身亡。陈正伦牺牲的具体时间、地点已不可考,据淞沪抗战后整理的《第十九路军关于淞沪抗日作战纪要》所载二月十二日战况:“……乙、六十师方面,下午九时左右,有敌由青云路、天通庵、八字桥三路向我攻击,对战约一小时,敌均退去。丙、六十一师方面,曹家桥方面发现敌千余,与我一二二旅激战约一小时,敌即退去。……”故决定将其战斗的地点放在60师的防区青云路,只是本文所述战斗发生的具体时间未能与之一致,是为一憾。另据宋希濂将军《我参加“一·二八”淞沪抗战的回忆》记载:“2月11日(或12日),我旅奉蒋光鼐总指挥命令,接防蕴藻浜北岸阵地由胡家宅至吴淞西端曹家桥之线,于12日(或13日)晚接防完毕。”时宋将军任第87师261旅旅长,从他的回忆录中看,似乎261旅并未接防青云路阵地,此为二憾。不过还是存在战况紧急时261旅临时支援青云路作战的可能性的。87师261旅521团1营营长的确叫唐德,但他没有参加过青云路的战斗,而是在宋希濂将军的亲自率领下参加了之后极其惨烈的浏河战斗,特此说明。
另:如本文所述,“一·二八”淞沪抗战的参战部队并不止19路军,还有中央军第87师和88师以及中央军校教导总队,要知道,这三支部队可是当时中国军队刚整编的德式师,都是一等一的精锐部队!虽然第一次淞沪抗战最后的结果很不令人满意,但我们不能因此就抹煞当时在先进军事思想指导下的中国军队——德式师的抗日功绩。
抗日英雄永垂不朽!
【第五章 黄埔魂】
第一节
周老太爷回到饭店时,周文早已洗了澡换过了衣服,表面上再也看不出战场的痕迹。
但周老太爷还是从周文的眼神中看出了异样。
“你们今天上哪儿去了?”周老太爷突然问道。
周文和刘远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周老太爷会突然问起这个,周老太爷不是暗示过不会过问两人在上海的事情吗?
周文嗫嚅了半天没有说话。
周老太爷皱了皱眉,沉声说:“你们今天是不是去了前线?”
两人一听,都吃惊地看着周老太爷。
周老太爷长叹一声,说:“看来你们还真是去了!说吧,你们两个是去了青云路还是曹家桥?”
周文大着胆子说:“我去了青云路,刘远去了曹家桥。”
周老太爷说:“几时去的?”
周文说:“我到那儿大约是上午九时。”
周老太爷沉吟着说:“上午九时?那时曹家桥的战事已经结束,但青云路的战事好像才刚刚开始……”
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说:“那你岂不是正好碰上日本人的进攻?”
周文对父亲消息的灵通早已见怪不怪了,于是点了点头。
周老太爷看了周文半天,最终长出了一口气,说:“算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从明天开始,直到我们回苏州,再不许你们出饭店的门一步!”
周老太爷说到做到,第二天他出去的时候,硬是留下了几个保镖,寸步不离地盯着周文和刘远。好在周文和刘远两人此时正努力消化着昨天的经历,所以也就没想着出去了。
过了几天,周老太爷在上海的事情也处理完了,便带着两人回到了苏州。
※※※
回到苏州的第二天,东吴大学也开学了。
当周文和刘远走进东吴大学校园内时,令他们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
更夸张的是,无数女生甚至手持鲜花夹道欢迎。
两人直到傻傻地回到自己的教室,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最后,在同学们的七嘴八舌下,再加上两人自己的推测,才终于大概明白事情的原委。
原来陪他们同去上海的那十几个同学回来后心中有愧,在被其他同学问起赴上海慰问十九路军的经过时大大赞扬了周文和刘远视死如归上最前线慰问抗日将士的精神。由于他们主动暴短,其他没去上海的同学想想自己连上海都没有去,自然也就没有指责他们贪生怕死的资格了。但这样一来周文和刘远的形象就空前高大了。不过令这十几个同学意想不到的是他们这十几个人的形象居然也相应地提高了。是啊,这年头,当英雄岂是那么容易的?就算自己不是英雄,但他们这些人毕竟曾经和英雄在一起过啊!
所以,在周文和刘远回苏州之前,同学们就酝酿了这么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周文所想要的,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见萧雅了。
无奈,同学们的热情实在是高,不停的有人聚在两人周围询问真实战场的情况。周文没有多说,而是让刘远介绍战场的情况。
青云路的战斗太惨烈,这些天连他自己都没有完全从回忆中解脱出来,恐怕告诉他们这些过惯了优裕生活的同学他们就更没有办法接受了。
刘远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只是将战场情况简单描述了一番,但就是刘远所描述的战场情况也让同学们惊叹不已。以至于老师进来也没有人注意到。当然,老师也没敢压制学生们“求知”的欲望。现在周文和刘远两人可是东吴大学的头号名人了,他一个小小国政老师哪里敢造次!好在最后还是有学生注意到了这个可怜的老师,于是新年后的第一堂课才终于开始上了。
直到下午,周文才在维正楼外见到了下课的萧雅。
萧雅看见他时,脸上却没有露出周文所希望的那种欢喜的表情。
周文带着疑惑走上前低声说:“怎么上午没见到你?”
萧雅冷冷地说:“不是有那么多美女欢迎你吗?”
周文登时明白,微微一笑,说:“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这是《诗经·国风·郑风》中《出其东门》一诗中的句子,表达的是一男子对一女子爱情的专一。诗中说:“出了东门,眼前美女如云。怎奈美女虽多,却非我心中思念。唯有白衣青巾的那姑娘,才是我心中所喜欢!”
萧雅如何不知这意思?“噗哧”一笑,说:“谁知道?!”
周文看着她的脸就像春风化冻一般,早已痴了!
萧雅见了他这傻样,忍不住说道:“大英雄,想什么呢?”
周文知道萧雅已不再生气,便看着萧雅的眼睛,说:“想你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萧雅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了头,脸色绯红,轻声说:“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这却是《诗经·国风·召南》中《草虫》一诗中的句子,表达的是一女子对远行在外的情侣的思念以及见面后的喜悦。
周文大喜,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雅似乎漫不经心地说:“我一会儿要去买很多东西,你去不去?”
周文一激灵,赶紧说道:“去!当然去!”
心中却想:“说‘不去’的才是傻子!”
※※※
不久,周文和萧雅就已经并肩走在了离东吴大学不远的十全街上。
既然号称“十全”,十全街上当然是各种物事样样俱全了。
可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又从街尾逛回街头,萧雅却只买了一对无锡瓷猪。
最后,周文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小雅,你不是说要买很多东西的吗?现在逛了这么久,难道就只买这一对瓷猪?”
萧雅嗔道:“你这个木头!你还真要我说出来啊?我不说买东西你会陪我出来吗?”
周文微笑着说:“你就是不说,我也愿意陪着你!”
萧雅白了他一眼,说:“信你才怪!”
周文笑着说:“不信才怪!”
萧雅也不再跟他纠缠于这句话,而是将瓷猪举到周文面前,说:“阿文,你看这对瓷猪像不像我们?”
周文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说:“一点都不像!”
顿了顿,又正色说:“至少,你没有那只母猪漂亮!”
萧雅佯怒,举起拳头,在周文胸口轻轻捶了一拳,说:“好啊!你敢说我不如母猪漂亮!那你找母猪去好了!”
周文笑了,抓住萧雅的拳头,说:“其实我就算不说你也该知道的。在我的心中,这世上又有谁能比我的小雅更美呢?”
萧雅脸色一下绯红,说:“你呀!就会甜言蜜语,也不知东吴园有多少女子被你骗了!”
周文大声说:“天地良心!”
正要继续辨白,萧雅却白了他一眼,说:“好了!木头!我信你就是!你现在老实告诉我,这对瓷猪像不像我们?”
周文又仔细看了看,说道:“像!真是像!”
萧雅虽然知道这对瓷猪其实一点也不像自己和周文,但听周文这么说还是很高兴,说道:“那好,我就给这只猪……”
说着,指着那只公瓷猪说道:“起名叫阿土!以后我就叫你阿土猪了!”
说完,笑吟吟看着周文。
周文立刻指着那只母瓷猪说:“那这只呢?该叫什么名?”
萧雅笑着说:“当然就叫小雅了!”
周文装作不高兴,说:“不公平!为什么你能有那么好听的名字却要叫我阿土?”
萧雅说道:“因为你就是阿土猪啊!而我就是小雅!你不许再说,再说我就要生气了!”
说完,嘟起了嘴。
周文只好闭上了嘴,但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既然这对瓷猪有你有我,那你要送哪一只给我呢?”
萧雅一脸的惊讶,说:“谁说过要送给你了?”
周文哭笑不得,说:“你都说像我们俩了,总该一人一个吧?”
萧雅立刻把瓷猪抱紧,说:“不给!你几时见过相爱的两人自己要求分离的?我要一辈子留着它们!”
周文愣了愣,没想到萧雅居然会这么想,苦笑了笑,不再说话。过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事,正色说:“小雅,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萧雅睁大眼睛,说:“什么事?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
周文缓缓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萧雅立刻用手遮住了周文的口,嗔道:“好好的怎么说这种话?”
周文把萧雅的手轻轻拿开,正色说:“小雅,我是认真的!”
萧雅想了一会,一字一句地说:“我会找你半辈子,再等你半辈子!”
周文心情激荡,一把将萧雅拥入怀中。
萧雅也是心情激动,便任他拥着。
过了好一会儿,萧雅才突然想起这可是在大街上啊!赶紧用力想把周文推开。周文先是一愣,但一眼看见边上的路人,马上就明白了,脸不由刷的一下就红了,立刻和萧雅分开,再偷眼看萧雅时,却见她脸早已通红!
其实两人倒是多虑了。苏州自古盛产丝绸之外,还盛产才子佳人的故事,对于两人这样的行为,苏州人早已不觉骇人听闻。看见这一对璧人,众人更多的是会心一笑。
但周文还是牵起萧雅的手,两人逃也似的离开了十全街。
直到回了东吴园,周文才放下萧雅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柔情。
这一天,就在温柔中度过。
※※※
随着中国军队退守嘉定、太仓,日军攻占上海,淞沪抗战渐趋尾声。周文和刘远在极度失望之余又得到了一个更让他们沮丧的消息:去年让他们充满激情的东北军将领马占山于1932年2月23日返回齐齐哈尔,25日就任伪黑龙江省省长。3月9日,他甚至去长春参加了伪满洲国的成立典礼,当上了伪满的军政部长!
刘远得知这件事后,愤怒地对周文说:“早知如此,当初我们还为这个汉奸募什么款?”
周文淡淡地说:“虽然他现在是汉奸,但不管怎样,那时他毕竟是打日本人的,总比那些躲在后方空喊爱国的人要强!”
周老太爷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是出奇的冷静,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听其言,观其行。”
说得当时在旁边的周文和刘远两人都是莫名其妙。
※※※
这一天,突然有同学找到周文说:“阿文,有个国军军官找你,在钟楼前等你呢!”
听到有个国军军官找他,周文的第一反应就是“陈营长”!
周文立刻放下手头的书,飞奔向钟楼。
钟楼前的确有个国军军官,但却不是陈正伦。
周文上前,疑惑地看着这个军官。
军官看见周文走近,试探着说:“请问,你就是周文吗?”
周文点了点头。
军官又确认道:“你是不是在一个月前去过淞沪前线?”
周文再次点了点头。
军官立刻向周文敬了个礼,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周文。
周文一眼就认出那是陈正伦包着《满江红》词的油纸包,眼中止不住就流泪了。
陈正伦将这东西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如今这首《满江红》出现在这里,不用说陈正伦肯定是为国捐躯了!
看到周文征询的目光,军官眼中也有了泪光。
周文还抱有一丝希望,说:“陈营长他怎么了?”
军官深吸一口气,说:“陈营长自二月五日始至二月二十日,一直坚守青云路阵地,作战英勇,身先士卒,前后与敌肉搏数十次,屡挫敌锋!但最后在激战中,不幸中弹,为国捐躯!陈营长临去之前对我说,无论如何要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