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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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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抱着你哄你睡觉,你最爱听的那首歌——”她轻轻哼唱了起来,‘清宵一轮曲,霜重骊驹倚寒路,君如皎月兮,孤飞两处风与雪。江寒还似烟波客,独影舟遥,莫问归处。’

我慢慢伸出手覆上她的,姑姑像孩子一样将我抱在怀里。她将哀婉的目光投向墙壁上的画卷,嘤咛道:“多可怕,我竟差点杀了你。多亏你父皇在天有灵。”

灵堂里静谧无风,充斥着死寂。我在她怀里颤抖,要如何将这个乖戾狠毒的人同记忆里皎然出尘的姑姑联系在一起,难道连绵未歇的念想注定只能存在于回忆里。

周空静寂像极了一座坟茔,唯有画卷上的人笑靥妍妍,风流隽永。那正是青春正年少的大好尘光,父皇像任何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于山水中翩然洒脱,看不出丝毫为帝为君的气势城府。温润秀泽的面庞上尽是清澈煜灿的笑容,目光盈盈地看过来。我想,人若当真有魂魄,那么江都遍野皑皑未消融的霰雪里父皇未散的魂灵若能归于此处,归于这幅柔浅乍和烟的山水中,着实再好不过。只是若真得这样,他会知道在他撒手人寰之后尘间所发生的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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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几日萧笙伤势略有好转,也不知是佛舍利回天有效还是傅合清的悉心照料。一日正午阳光正盛,暖雨初收,藕风和煦迎面吹来,夹杂着山茶的清香。多时衣不解带地照顾笙哥,经这浓郁温和的阳光一抹,竟倦倦地趴在窗前的梨花小妆台上睡着了。睡得迷蒙之际,依稀觉得鼻翼上酥酥痒痒得,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我不满地蠕动了下嘴唇,沉沉地睁开了眼。

并没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只有傅合清一张含笑无害的俊脸。

我理了理蓬松凌乱的头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床榻,萧笙仍不知春秋几何的昏睡着,但见他安然平静地酣睡,我不自觉地舒了口气,却又因那了无生气的沉静而不觉忧上眉梢。

傅合清略带失望地敛却了笑容,刚要说什么,却被一声极尖锐俏灵的女声所打断。

“你们在干什么!”花枝俏丽的漫烂丛中,雪芜捏着裙纱一路小跑过来,粉面含俏的娇容蒙了层怒意,正睁大了一双眼睛瞪着…呃,瞪着我。

我被她瞪得有些发懵,只觉三个人的场面着实有些尴尬,想出去又回头看了看安眠于卧榻上的萧笙,道:“雪芜来了,外面的紫荆花开得正好,不若让合清陪着你出去观赏一番。”这次傅合清没像从前一样扭捏,反倒撷了雪芜的侧襟匆匆往外走好像巴不得离开似的。雪芜看了他一阵,晶莹润亮的美眸里闪过一丝沁冷的笑意,慢悠悠地道:“你这么急干什么,莫不是怕我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让你这好姐姐难堪?”

本无意去理他们,只将神思全神贯注到床榻上的那个人,雪芜这戾气冲冲的最后一句话倒让我觉出些别扭来。合清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抬在半空中的胳膊一僵,却变了脸色,硬拉着她便要往外走,我伸手为萧笙盖好被子,转过身来道:“合清,来者是客,怎得这般无礼。让琴子沏壶茶我们出去慢慢喝,我也好慢慢听听雪芜小姐是揣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这番话,我说得极为柔和轻缓甚至夹杂了闺友间蜜语叙谈的怜笑,让一进门便煞气腾腾的雪芜冷静了下来,换了副无可挑剔的优雅笑容:“出去?我们为何要出去,在这里不一样吗,难不成这半死不活的活死人偏得会在这个时候醒来?”说着挣脱了合清的牵制径直上前俯身盯着萧笙,笑意轻漾,娇俏可人:“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姐姐好手段啊,身边的这几个翘楚俊杰一个儿不落全部收归石榴裙下了。”

闺房里香雾袅袅馥郁游离,她的针锋相对让我心中有几分澄明,原来是为韦曦打抱不平得么?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笙看,却让我有几分不安,细作的事……他应该不会泄露吧。我平展了衣袖,阻住欲上前的合清,不动声色地挡住雪芜看向萧笙的视线,温和笑道:“怎么,妹妹想学?”

她猛地翻了翻襦裙下铺展的纱袖,退出几步俏眉横斜,不屑道:“谁要学这不要脸的狐媚,莫非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跟你一样离了男人就活不了吗?”字句如针锥,韵意恶毒。我面色不自觉的冷了下来,方要开口陡然想起那夜屋檐下静立无言的韦曦,一腔被骤然激起的怨愤又骤然冷却了下来。

傅合清冷笑道:“雪芜妹妹今天好大的火气,洛阳城里战火未消,倒好像要先把夜阑山庄给点了。兵荒马乱得,若没什么要紧事还是快些回家去吧,省得家里人着急。”

雪芜一转身,日光将头上的金钗撩出些粲然的艳芒,透过澹澹的细纱帐映在地上碎碎点金。被这光一晃,我方才注意到她今日是着意打扮过了,两颊浅浅敷了层珊瑚色的胭脂,细眉若柳黛也是精心描绘过了。再看看合清一脸疏离冷意,与她掷的气便消了大半,毕竟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方想着是不是出言说和,这厢她倒是个火爆刚烈的性子。

“不用你赶,日后你就是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会迈进你夜阑山庄半步。”言毕撩起衣裙头也不回的碎步跑了出去。

我转眸看合清,依旧是一副清风拂明月冷冷淡淡的神情。见我看他,挑了挑眉角,淡然道:“韦家兄妹都是通情达理宽宏舒雅的人,怎得认了这么个表亲,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这么一句随意的话,好像被细小的石头敲了下心瓣,生出些零星破碎的想法,模模糊糊得抓不住。只觉,她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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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偏安一隅的夜阑山庄越发波澜无兴。盈珠拿了张地图给我,道是听雨夫人吩咐得,让我背熟。我低头一看,大致布局是夜阑山庄的样子,只是用朱砂笔密密麻麻地做了些标记,星连成纵横,山中有山,水中有水,路里有路。她严丝不苟道:“夫人吩咐了,小姐定要背熟,事关生死马虎不得。”

我被她老练谨慎的神情唬住了,坐与案桌前忐忑不安地抬眸望她,盈珠弯了腰,摇曳不定的烛光被她遮出一片阴翳,压低了声道:“这是夜阑山庄的机关所在之处,若是有个差池踏进其中,必要遭万箭穿心。”我后背起了层涔涔寒意,隐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她凝肃又带点漠然的神情却不似从前待我充满敌意和防范,诡异而谆谆的告诫中流露出几分隐而未现的关切。

半夜下起了雨,窗外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雨丝细细密密地盘旋在黑暗凝成的空气里。我伏在妆台上小寐,隐约里被雨声惊醒,肩上多了件外裳,身后有碰到木凳的细微声响,我揉了揉惺忪睡眼望着窗外气势恢弘的夜雨,迷蒙道:“琴子,这么晚了你不困么,快回去睡吧。”

没有回音,我支撑着坐起来,理了理略凌乱的发髻,忽而定住了。烛光绵长明灭,墙壁上影影绰绰勒出模糊的轮廓,我痴痴地望着墙竟忘了该做些什么,那影壁上如尘埃微微摇动那般虚茫,如同被夜雨惊醒后一场浅尝深品的奢寐。那些平静安逸却空洞的日日夜夜曾因那般漫长而渺无尽头地折磨着我,交替至今日,此时、此刻,恍如隔世般的令人嗟叹,却又如转瞬,令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瑶瑶,你醒了么,我是在做梦么?”

雨声叮咚,模糊在夜雨里的景致,像珍珠一般的雨珠慢慢洒满人间。我站起来,回过头,萧笙正迷惑痴惘地看着我,清逸的脸庞上带着因伤疴昏迷初醒的病态的苍白。

我伸手握住搭在肩上的云裳,愣了好久才呆呆地反应过来,“笙……笙哥。”他清润地笑了笑,“你这是什么表情,是要哭还是要笑?”

我飞速上前抓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胸膛前泣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将我扣在怀里,却渐渐软了身体,缓缓坐了下来。我反应过来忙离开他俯身查看,白净的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冒出些汗珠,手却凉得如冰,两片纤润秀气的嘴唇隐隐泛着青紫色,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从画上拓出来得,美得虚泛而不真实。

方想扶他去床榻上躺下,身后珠帘轻轻熠熠地响起,许是察觉到里面的声响琴子一脸困倦地走进来,声音含糊地问:“小姐,你怎么了?”但她也如我方才的反应一样,猛地停住了脚步,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萧笙:“公子醒了,公子醒了,奴婢这就去通报夫人。”说完飞快地跑了出去。

萧笙已趴在桌上半阖了眼睛,像是被抽空了般的虚弱,低声问我:“什么夫人?她怎么叫你小姐?”

我将衣裳扯下来给他披上,眨了眨眼睛,轻缓道:“夫人便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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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到半夜,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反而随着轰鸣的雷声气势更甚。盈珠给我的地图正被我仔细地收在妆箧里锁了起来,这样的天气多少让我生出了几分不安。

瑶姬若有所思地看着萧笙,道:“这就是萧瑀的那个儿子……”我转念便想到了母后因她之故待我的疏离厌弃,未及想过瑶姬姑姑与母亲之间的恩怨,却也不敢再提,只是紧攥住笙哥的手装作烂漫轻悦吟吟笑道:“我不是与姑姑说过了吗,这便是萧笙哥哥,是隋宫里待我最好的人。”听得我说,她眼里本辨不明的神色像被烛光揉碎了,正疼溺怜惜地洒向我,仿佛还带了些愧意。

萧笙一脸疑惑地仰头看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当着瑶姬姑姑的面却不自觉地心生畏惧忌惮,无法启齿,便只好敷衍道:“说来话长,你身体虚弱还是将来再慢慢告诉你吧。”他反握住我的手,安抚似地细细包裹起来,唇角弯弯温暖地冲我一笑,像是早已察觉了我的不安。

瑶姬想起什么似得,转而叮嘱我道:“今天盈珠给你的地图看了吗,一定要背熟了。”我点了点头,倒想起一件事来,斟酌了下还是开口道:“今日雪芜来过,她好像对我有些不满。我想还是回一趟韦家,将那些事情料理干净罢。”

“不行,你不能再回去了!”瑶姬断然拒绝,声音有一阵儿地尖利失控。我心中不解,刚想询问缘由,傅合清跌跌撞撞地匆忙跑进来,神色恓惶地冲着瑶姬道:“母亲,出事了,韦家……”被她厉色呵斥:“出什么事值得你大半夜跑到你姐姐闺房里来,这么没规没矩是跟谁学得。”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她说这话时眉心微微拧了拧,像是在给傅合清使眼色。一种极不好的预感陡然而生,我顾不上旁得环顾他二人提声问道:“韦家出什么事了,你们不要瞒着我。”

傅合清抿了抿唇,略带畏惧地抬眸看了眼瑶姬,没有说话。我将视线投向姑姑,刚喊了一声她竟霍然起身,抓住我的手使劲捏了捏,满怀戒意地瞟了一眼傅合清,我才意识到我的身份合清早已知晓,而瑶姬姑姑的却未必,换言之倘若瑶姬对合清没有半分隐瞒那么我们断不会迟至今日才相认。这几日被萧笙哥哥的伤势牵引了心绪,有些事情未曾细想,姑姑的身份像珍珑棋局中的一枚点睛之子,一子落定有许多看似寻常的地方却又需要重新推敲了。

萧笙沉吟道:“韦家?哪个韦?我记得昏迷前看到的那座府邸好像就是……”

瑶姬打断道:“你定然是没看错得,便是因为你他们全家都因私通敌军而锒铛入狱。”

我一惊,险些咬破了唇,声音亦有些颤抖:“什么时候的事,我白天明明还看见雪芜……”

“就是今天晚上”,瑶姬说:“那个郎中的徒弟整理师傅衣物时发现了上面的血渍,因为城内高额悬赏通缉细作,并告示凡有外伤者需得到官府核实身份由官医诊治,平民不得私诊。他便去高发了自己的师傅,郎中经不起严刑全部招认”,她看了一眼血色尽无的萧笙,缓缓道:“伤者的体貌年龄同从荆王府中逃脱的细作不差分毫。”

窗外忽得刮起一阵遽风,吹得枝叶隆隆巨响,只听砰的一声一枝虬干竟生生断了落在花台前,褶皱的枝干上已萌出了新芽,蓬软无力地搭在台子上,只有几处新绿依旧昂扬全然不知即将枯死的厄运。

“是我害了他们。”我目光游移而挣扎,顷刻后退了几步,凛然问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瑶姬沉冷地看着我:“你要干什么?”

“我去自首,我去说细作是我放进去得,也是我逼着韦曦请的郎中,他全然不是内情,他是被冤枉得。”

“不行!”傅合清如梦初醒,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如鹰鹫般,锐利坚定地喊了出来。

第65章 六十六

我被他罕有的凌厉之气摄住了;步子迈出去半天没回过神。瑶姬从身后走过来,纹丝繁杂绮丽的青色裙裳耀入了眼中;气定神闲道:“你说要去投案;我且问问你去了要如何说;既然那细作是被你所救,那么他现在何处你总该是知道得吧。”我颇为顾虑担忧地看了一眼萧笙;闷闷道:“我可以不说。”

“不说?”瑶姬清凌凌地一笑,鬓间的兰花微微轻颤:“自前年李世民率军攻城以来,总有戍边环护的将领不战自降;王世充本就是个疑心极重的人,便在离宫里建了地牢专门审讯疑有反心的将领;甚至于每次将领出征必得将家眷扣押在离宫里。为此;他的刑部官员创立一整套108式刑法”,她顿了顿,看着我道:“你觉得自己受得住几式?”

萧笙从身后握住我的手,道:“还是我去自首罢,我起码是唐军主帅营帐里的左先锋,抓住了我他们自然会想得到些情报。眼下洛阳与唐军交战不力,这也许会被他们看做是转机。”瑶姬面上浮出责难的神情,讥讽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们,竟然各个都这般大义凛然不惧一死,依我之见萧笙想要脱身唯有一法,那便是将唐军阵营的机要部署说出来,毕竟王世充可不是个傻子。人人都说秦王待下属极为宽厚,该不会学王世充来个株连吧。”

萧笙神色颓唐而无奈地笑了笑:“夫人这话可扯远,那可要命又可救命的所谓部署,我可是半字不知。”

这下连我都疑惑了,“不知,你不是左先锋么,怎会连这个都不知?”

萧笙脸上泛过一丝苦涩,乏力地摇了摇头:“这个容后我在慢慢告诉你,就眼下之事……”话未全落地,琴子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夫人,不好了,官兵来抓人了。”瑶姬沉着冷静地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用她那一贯散漫的语调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琴子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将目光递向傅合清,他勉强地微笑着点了点头,琴子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有胆怯却更是无畏地跑了出去。

被他们的镇定所感染,我竟也未觉出多么的忐忑,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了萧笙的手,恍然间发现,对于离别的畏惧远远超越了生死。

瑶姬道:“山庄里的机关都打开了,我们从西角门出去,那里机关所部最密集,就算遇见官兵也不必怕。”窗外惊雷连连,伴着雨水涟涟,扯得我思绪全乱了,仓皇地回忆地图上的内容,茫然发现有几处甚是模糊。形式却不容我提出异议,傅合清已随瑶姬出了房间,而萧笙也拉着我往外走。

沿水渠而建的雕栏安然伫立在绵绵不休的雨幕中,檐角下细雨如珠,滴滴落入地面中坑坑洼洼的水洼里。行至尽头,萧笙放慢了脚步,我神思一紧,只得凭着对地图微薄的记忆带着他在黑暗中穿行。

我们全身都湿透了,紧靠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脚下一滞,萧笙猛地拉住我,未及说话剑已从我侧面刺了过来,他将我推到身后劈身便上去与追上来的官兵打了起来。兵刃刺空的同时扫落假山上的石头,闷钝的声响在淅淅沥沥的雨声格外刺耳,引来了更多的官兵向这边。

萧笙似是体力不支,在众多人的包围中渐渐落了下风,眼见一个官兵将剑劈向他,而他被旁人所掣肘无力躲避。

那柄剑没有刺下来而是停在了半空中,他怔怔地看向我,我怔怔地顺着自手腕而出的琴弦看过去,细小却锋利的琴弦紧紧地勒着那官兵的脖颈,略一抬手琴弦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凌厉迅疾地收至腕间,伴随着官兵的头自身体上飞了出去。血渐四尺,头颅跌落在雨地里,离我远的人甚至看不清致他惨死的武器。似是被这诡异残忍的武功所震慑,那些官兵竟有一瞬的滞愣,在我发呆的时候萧笙哥哥飞快的脱离战局抱着我奔了出去,他却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朝一边倒去,撞倒了假山上的盆景,这一下竟是触动了机关。数支短剑自假山中弹出,划破空气,伴着凌厉的呼啸官兵应声而倒。

萧笙哥哥拽着我转过假山,面前一片鸢尾花丛,我渐渐识得了地形,可带着他找到西角门走出夜阑山庄。

出去时,傅合清和姑姑正等在不远处的柳树下,看上去很焦灼的样子。傅合清仿佛正要返身回来找我们,被姑姑扣住肩膀制止了。

灾难就是这么的始料未及,我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生命里无穷无尽的变数,却不想这么一个引人遐思充满不安略带忧郁的夜晚,漫天瓢泼的大雨里当我离开这个曾于穷途末路中栖身而又曾不惜一切逃离的夜阑山庄,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落。我想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喜欢流离失所,也永远不会习惯流离失所,但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却又不得不迫使自己接受现实。挣扎了这么久,在两年多安宁的生活之后终于又重新踏入了沉浮不休的瀚海,茫茫前路等待着我的又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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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初歇,乍暖还寒,阵阵泥土的清香飘向简陋的茅草屋里,漾开了阴霾密布的灰暗,太阳已悄然爬上了山头。

我们的藏身之处是一个偏僻的村落,离城里很远,走了一夜才走到这里。这里的主人与瑶姬像是相识已久,对于我们半夜三更狼狈匆忙而至没有多少惊讶,更没有出言相问,只是麻利地给我们安排了住处。

我帮主人晒了晒潮湿的被子,那是个看上去和善的老妇人,大约四十多岁,用竹簪绾了个发髻在脑后,一副寻常农妇的装扮,她让我叫她柳婶。平了平被子上的褶皱,柳婶说:“小姐,怎么你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要担心啦,有像听雨夫人那么精明聪敏的母亲你发什么愁呢,只需听她得就好嘛。”

我僵硬地勾了勾唇角,没能晕开紧皱的眉头,她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眼前一亮,冲着门口道:“浣浣,你今天敢出门了吗?”我一转身,果然见到将自己的头罩得严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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